她还是不想闹太大的,如果他能好好地道个歉,那她就既往不咎了!毕竟这人无家可归的,她也不希望他落到什么不好的境地。
钟离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突然指着她的脸道:“你的脸上有糕点屑。”
“诶?你说什么?”容嘉卉有些懵。
钟离络抿了抿嘴,伸出了手向她的脸触去,容嘉卉顿时条件反射般地一避,一脸警惕道:“你想要干嘛!”
钟离络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轻抚上了她的脸,仿佛在细细地擦拭着什么。
容嘉卉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松了一口气,她原本还以为他是要连她一块儿打呢。
不过,这个人的手还真是温暖呢,也许是因为阳光太盛,晒的,暖到有些发烫,不同于她的手的柔滑细腻,有一点粗,但触感依旧很好,哎呀,她这是在想啥呢,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须臾,钟离络放下了手,见容嘉卉原本紧紧拽着她袖子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了开来,她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她挺拔的背影,容嘉卉愣了愣,旋即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忍不住嘀咕道:“这人干嘛呢,莫名其妙摸我脸,还摸了就走,占我便宜呢。”
话虽这么说,可她的脸还是不由得红了。
这时,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霜降道:“大小姐,钟离少爷他,方才貌似是在给您擦糕点屑呢。”
“什么糕点屑啊?”容嘉卉不解道。
霜降指了指她的脸颊,“您之前吃了糕点没有擦干净脸。”
啊!容嘉卉捂住了自己的脸,她居然没擦干净脸?!
她蹲下身,顿时只觉自己又是丢脸丢大了,她居然还厚着脸皮一个人在那想着要抢占先机呢,结果就是顶着一脸的糕点屑去抢占的么!这么幅模样跑去兴师问罪,天知道那人心里正在怎么笑话她呢!她那本就寥寥无几的形象……
容嘉卉看着霜降咬牙切齿道:“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脸上有糕点屑呢。”
霜降委屈道:“我……忘了嘛。”
容嘉卉差点喷血,她每个月养这样的丫鬟究竟有何用啊!一个月的一两月例银子还不如买点狗粮喂两条狗呢,至少狗还会冲她摇尾巴。
算了算了,反正以后时光还长着呢,形象什么的,终有一天是可以掰回来的嘛,至少这还不算最丢人,在有了吃寒瓜噎死的丢人前科后,对于这些,她倒是宽容了很多。
况且,她看着还在闹别扭的弟弟,又心疼了,那钟离络居然还打小孩子呢,其实也没她过去想象的那么好嘛。
一想到自家弟弟居然无端被欺负,容嘉卉心中就来气,她又走到弟弟面前,问起了他身边的小厮,“冬至,夏至,你们跟我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仔仔细细,一点细节也别放过!”
这,冬至夏至面面相觑,有些不敢说。
容嘉卉以为他们是怕会被钟离络打,便拍了拍一马平川的胸脯保证道:“哎呀你们就放心大胆地说吧,万事有我呢,我护着你们,谁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的。”
见容嘉卉都这么说了,单纯的冬至夏至犹豫再三,还是乖乖地无视了容嘉泽的脸色把事情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容嘉卉听着听着,一张俏脸却是越来越青。
好你个容嘉泽!偷拿人家挂在腰间的玉佩不还,还扔来扔去地挑衅人家,还威胁着要摔烂!这不欠揍么!她虽说一直不甚聪明,但也知道这样被贴身放着的物件儿估计很重要,要这不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她估计都想抽一巴掌先了。
见容嘉泽想要开溜,容嘉卉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恶狠狠道:“容嘉泽!做错了事,这就想跑。”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她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跑来找人兴师问罪,人家一定生她气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全是这家伙的错!
容嘉泽嘴一扁,顿时委屈得又嚎啕大哭了起来:“你干嘛这么凶啊!我只是想跟他玩嘛,谁让他不理我!不就是一块破玉么!我还十块给他!”
容嘉卉道:“你还有理了是吧!阿泽,你乖一点,要体谅一下别人,人家爹娘都去世了在这,没准正难过着呢,哪有心情来陪你玩啊,来,你就听姐姐的,去跟人家赔个不是吧,毕竟咱们以后也是一家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好结仇呢。”
“不去!”
见这孩子这么不听话,容嘉卉揪着他的耳朵威胁道:“你去不去?”
容嘉泽见姐姐头一次对自己这么凶,眼圈一红,突然猛地推开她的手,冲她哭喊道:“你坏!净帮着外人来欺负我!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跟你玩再也不跟你做最好的朋友了!”
说完,他就哭着跑远了。
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容嘉卉顿感无奈,这傻孩子,谁要跟他做朋友了,她可是他亲姐!不过,她当年貌似经常被这样的话威胁到……算了算了,这种丢脸事儿还是不提了……
她转过身,看着冬至夏至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禁长吐了一口气,然后,一人赏了一个爆栗。
“你们俩个任由他闯祸的小兔崽子,现在他跑了,还不赶紧跟上去!嘉泽要是有什么事,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冬至夏至被她一敲,如梦初醒,他们急急地冲她深深一揖后,连忙伸着手朝着容嘉泽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少爷,等等奴才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明湖畔的夏总攻的地雷(╯3╰)爱你爱你爱你。
第4章
关于到底是先去哄弟弟好,还是先去跟钟离络赔个礼好这个问题,容嘉卉小小的考虑了一下。自家宝贝弟弟的话,她最是了解,根本就没有什么是一块糖解决不了的,而那钟离络……
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钟离络,他们曾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长那么长,一直都是互不搭理的,高高在上如她,本就觉得全天下都得捧着她,一直看不惯他的冷脸,只觉得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却总出来碍她眼的人,而他,也是总爱躲着她……
想来若不是她碰上这样的离奇事知道了那钟离络的前途,她又哪里会似今日这般在意他,居然还凶起了宝贝弟弟,可是,她是真的再也不想去柳家过被忽视的日子了,无价宝易得,佳婿最难得,这京城里,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多了去了,她要想嫁户更好的人家,其实也不是找不着,可是,她就是觉得钟离络要好些,非要说,她又说不上来。
可是,除了表哥外,其他人她根本无从去了解,她那两位表哥确实出色,但她从来都是拿他们当亲兄长看待,他们与后来的表嫂也是伉俪情深,好吧,这不是借口,最主要的还是她跟表姐妹几个也不太对付,尤其是表姐于以湘,排除掉表哥,现如今,也只有这个就在她家里头住着的,前途不可限量的钟离络,她有机会去了解,去好好把握……
可当真是居心叵测呢她,她鼻头一酸,莫名的,一种奇怪的内疚感向她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也罢,管那容嘉泽做甚,反正是弟弟,姐弟俩的,还能有什么隔夜仇,第二天他还不照样甜甜地叫她姐姐?
想到这,她捏捏发酸的鼻子,吩咐丫头把自己看了就怕的寒瓜放进食盒,用冰镇着,提起就往钟离络所在的院子里赶。
烈日当头的,就算丫头在身后撑了伞也是汗流浃背,偏生钟离络住得离她可远,果然,这家太大了也是件悲伤的事啊。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霜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脸色难看的小厮,他看到伞下少女的小圆脸,顿时一愣,他虽没见过容嘉卉,此时也约莫猜出了她的身份。
他连忙让开道:“大小姐,是您来了呀,里边请。”
霜降瞧着他有些眼熟,这会子看他这模样,有些好奇地道:“我记得你好像是赵进喜家的阿福,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啊?”
被称作阿福的愁苦小厮忙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见赵阿福不肯说,霜降也就不多事地继续问了,她们几人走进去没几步,便只见一十五六岁的丫鬟端着茶水从书房里头出来了,一脸的不高兴。
想来霜降人缘不错,正巧也认识这个丫鬟,霜降见容嘉卉貌似有些疑惑了,便忙开口唤道:“春桃姐姐!”
春桃扭头一看,吓得手里的托盘都差点掉了,垂下头规规矩矩道:“大小姐。”
容嘉卉朝她招了招手,春桃便乖乖走了过去,“婢子春桃,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容嘉卉回头又看了眼苦着脸的阿福,问她:“你们一个俩个的,都愁眉苦脸的,怎么回事呢?”
春桃迟疑道:“这……”
“我既问你,你就实话实说便是。”
见容嘉卉非要知道,春桃在心里头默默对比了下容嘉卉跟钟离络的份量后,无奈,只好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
“这钟离少爷他也不知怎的,从不让人伺候,晚上不用人守夜,白天也不用人伺候穿衣的,若是不让丫鬟伺候,也就罢了,连小厮也不许近了他的身。”
他们这些人就是伺候人的,结果却天天被晾着,连个头都不让他们梳,什么也做不了,能不郁闷么,若是哪天老爷夫人见了,还以为是他们得罪了钟离少爷呢。
此时霜降默默投去一个羡慕的目光,能天天闲着,这是多好的事啊!
容嘉卉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钟离络怎么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来得古怪呢,听说他在家道中落前也是有人伺候的,怎么如今居然连让仆从近身都不愿意了,难道她家的家仆,他用不惯?
反正她只是来赔礼道歉的,其他的她可就不管了,她拎着食盒,估摸着冰都要化了,三步作两步,到了书房门口,然后敲了敲门。
不久,里头传来了钟离络的声音,“我不用人伺候。”
容嘉卉抿嘴一笑:“那个,钟离哥哥,是我,嘉卉。”
“嗯?”钟离络写字的手一滞,容嘉卉?是继续替容嘉泽来找她兴师问罪的么。
“您进来吧。”钟离络道,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容嘉卉推开门,便只见钟离络正端坐于书桌前,正在练字。
这个人,真瘦呢,容嘉卉如是想,她现在个头还小,才不过到他肩膀,可是她怎么有些觉得,自己腰身比他还粗呢,自己真该少吃点了。这人啊,瞧他那尖尖的下巴,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头,饿的。
见钟离络半天都不说话,她便拎着食盒,凑了过去,在看到宣纸上的字迹时,顿时哑然失笑,这好端端的一小伙子,貌如好女腰如束素也就罢了,这写的居然也是什么簪花小楷,还真是女里女气的,以后居然还能打仗。
她把食盒放在书桌上,打开一瞧,还好还好,冰尚未全化,只是,她一看到那寒瓜,就差点干呕了出来。
她偏过头,将那一大碟子寒瓜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后,献宝似的捧在钟离络面前道:“钟离哥哥,这寒瓜我可还没舍得吃呢,特意先送来给你的。”
看着她笑眯眯两眼放光的模样,钟离络的心里头总感觉有些瘆得慌,只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这莫不是,下了泻药之类的玩意儿,来整蛊于她?
钟离络淡淡瞥了一眼碟子里的寒瓜,道:“我向来不是太喜欢吃这个,还是大小姐您吃吧。”
这话说得有些不客气,容嘉卉脸上挂着笑容顿时一僵,又撒娇道:“钟离哥哥,你直接跟我爹娘一样叫我嘉卉就好了,我跟你说啊,这寒瓜啊最是适宜消暑,天气这么热,我也是怕你热着了中暑嘛,来来来,赏个脸,就吃两块嘛。”
钟离络看着眼前圆圆脸的女孩笑靥如花的模样,一颗心顿时就有那么些动摇了,她只好不再看容嘉卉,接着写字,没有答话。
见她居然就这么不说话了,容嘉卉以为他还在怪她,嘴一扁,将碟子一放,便开门见山道:“钟离哥哥,其实我是来赔罪的,对不起,我之前就不该听信我弟弟的一面之词的,他啊,被我跟我爹娘惯坏了,就是欠收拾,你打他打得很对。”
况且她也看得出来,钟离络压根就没怎么打容嘉泽,不然咋一点伤也看不出来,除非他手上那一点点红印也能叫伤,谁让她当时一看到弟弟哭,脑子就乱了嘛,她弟弟那小霸王,有时候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不过因为他从未闯过什么祸,故而大家都没在意。
见钟离络还是不说话,容嘉卉有些着急,她想了想,遂破罐子破摔道:“要不,钟离哥哥,你把我也给打一顿吧,我皮实,耐打,毕竟我不问清楚就冲你发火呢,我错了。”
闻言,钟离络转过头,看向她道:“你没有错。”
“诶?”容嘉卉一愣。
钟离络接着道:“你会认为我欺负了你弟弟也是情有可原,你又没做出什么事来,何错之有。”
这样么?这个人可真奇怪,总不按常理出牌呢。
容嘉卉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是不怪我了?”
“我不曾怪你。”钟离络道。
闻言,容嘉卉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细汗,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钟离哥哥你慢慢写字,我不打搅你了,寒瓜要记得吃啊,我回头叫人把我那的寒瓜全给你送来。”
钟离络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容嘉卉便已经没影了,反正她现在已经不爱吃寒瓜了,用来借花献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钟离络愣了愣,半晌,经热风一扫,才终于又回过了神来,她看着空荡荡的,俨然是容嘉卉出门忘了关的门,静静站起了身,走了过去,将门给关上了。
其实,她不是很理解容嘉卉的行为,也许是她的错觉吧,她怎么总觉得,容嘉卉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可是,这并不可能的不是么,若是说出去,估计都会笑掉别人的大牙,容嘉卉堂堂的侯门千金,身份尊贵,高高在上,会来讨好她这个刚刚认识的来打秋风的穷酸破落户?这并不合理不是么,那容嘉卉这样的态度,又是何原因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着书桌上的一碟子寒瓜,似血般鲜红,她用竹签刺起一块,尝了尝,比她想象的更为甘甜可口。
容嘉卉所作所为,既然绝对不是讨好的话,那便只能是因为善良了,也许容嘉卉只是因为怕她会多想,怕她会难过,怕会不小心伤害了寄人篱下的她的心吧,那这个大大咧咧的单纯女孩,还真是笨拙得可爱呢。
作者有话要说: 想太多结果被自己的脑洞感动系列。
第5章
容嘉泽回了家,也该去族学念书了,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回还得附加一个钟离络,容嘉泽还是看她不太顺眼,真想找人打她,只是,姐姐昨天在给他吃点心吃到一半时,突然就抄起碟子威胁他做下了不再招惹人家的承诺,他听话的话,她每天偷偷带两块糕点给他,不听话的话,以后就别想再看到糕点影儿了!
姐姐几时对他这么狠过!他恶狠狠地看着这姓钟离的,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给姐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刚来他家就被姐姐如此维护!
感觉到了他火辣辣的目光的钟离络不禁朝他的方向看去,容嘉泽连忙将喷火的眼神一收,哼了一声,偏过了头去。
而容嘉卉大清早的,在随便吃了些东西后,便被母亲给塞进了马车,因她落水一事,于氏当时可是被吓坏了,哭哭啼啼地给娘家靖国公府传了信,虽说到头来也是没什么事,但那边的老人家依旧牵肠挂肚着,如今她休息了这么些天,也是好全了,也该去给老夫人看看好让人家落落心了。
容嘉卉向来是不太喜欢去外祖母家玩的,也不是外祖母对她不好,更不是舅父舅母苛待了她,只是她天生就像跟姐姐妹妹们相克一般,甚少有处得好的女孩。她与靖国公府的表姐表妹一直都不太亲近,到底不是自己的家,本就待得不自在,长辈们还喜欢把她塞进这些无话可说的姐姐妹妹堆里,得多无趣啊。
他们俩家住得不远,晃荡了两刻钟便到了,母女二人被迎着进了国公府,见到老靖国公夫人时,容嘉卉正待要磕头,便被老靖国公夫人给一把拖进了怀里,老靖国公夫人搂着她,仔仔细细地瞧了一边后,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这熊丫头,可真是快吓死外祖母了,身体可大好了?以后可不许再胡闹了。”
容嘉卉乖巧地依偎在老靖国公夫人的怀里,软软道:“好全了呢,这事儿是孙女的不对,太不当心了,以后若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