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端着山楂酸梅的红衣女子已经站在了秦砚之跟前,秦大侠从她手中接过盘子,捻了一颗喂给夫人,“如何?”
陆淮柔张开小嘴就着秦大侠的手叼住那颗糖渍山楂,贝齿轻咬住糖皮,粉色的舌尖一卷,山楂就落入了口中,他顿时满足地眯起了眼,笑意满满,“真好吃!”
他这一连串的小动作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性感妩媚,教这些常年做尽娇柔女儿态的妓子们都自愧不如,一时又看出了神,盯着那人樱粉色的小嘴不放。
陆美人吃到好东西自然什么都忘了,浑然没在意周围气氛的变化。秦大侠好不容易将人纳为己有,洞房花烛一夜尽欢后,便将这人视作心头肉,宝贝得不行,自然不愿意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拼命瞧。
他不着痕迹的用身体挡住众人灼热的视线,礼貌的送客,“我夫人喜欢各式的点心,还劳烦妈妈教人送些松软易消化的零嘴来。”他说着便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来,递给了未曾离开的红衣女子,“我们还需住些时日,妈妈多担待。”
妈妈顿时皱起脸,“哎呀!都说了,秦大侠你是醉茗轩的恩人,怎的还是这样客气!醉茗轩托您的福平平安安,生意红火,您别说住些时日,就算是一直住着,妈妈我也不能找你要钱不是!您就和夫人安心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小厮去做便是!我们把您当自己人,您怎么把我们当外人了!”
红衣女子也没接秦砚之递过来的银子,秦大侠见状强硬地将银子塞到了她手中,“妈妈心意我领了,这银子就当作我给我夫人买吃食的钱,烦妈妈时不时让人去集市上寻些可口的小吃来便是。”
秦砚之话尽于此,妈妈也就没再推辞,只拍着胸脯道,“您放心,我保证秦夫人每天的吃食都不重样!秦夫人若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尽管吩咐人去买!”
陆淮柔主动行了谢礼,长睫微垂,“多谢妈妈。辛苦诸位了。”
妈妈看见他的美貌,眼睛发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秦夫人太客气了!”说完便带着来时的众人利索的又退了出去。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人一走,陆美人的口水就止不住,“砚之,我也想吃……”
秦大侠英眉一挑,语气玩味,“你喊我什么?”
陆美人愣了一愣,乖乖改口,揪着秦大侠的袖子可怜巴巴道,“相公……我饿……”
秦大侠满意的点头,“嗯,这还差不多。下次再喊错,就要受罚,知道了吗?”
陆美人忙不迭的点头,得到了秦大侠奖励的一吻。随即就被这人打横抱起,搂在怀里,坐在了桌边。
被这样像小孩一样的姿势闹的羞窘,陆美人推了推环着自己的人,“我自己坐……”
秦大侠执筷去夹菜,“后面不难受了?”
“……”他忘了自己还负着“伤”了。
“我下午去拿两个软垫回来,现在先这样吧!”他说着,夹了一小筷笋尖喂到陆美人嘴边,“你后面没好,不能吃太多,不然该难受了。”
陆美人的原则是有好吃的吃就行,不在乎多少,因此毫不犹豫的一口吃下了相公夹过来的菜。
两个人黏黏糊糊的吃完午饭,下午秦砚之果然去讨软垫去了,陆美人照旧呆在房间里等他。就如初遇后没多久一样,陆美人取过秦大侠留下的剑,无聊的摩挲墨轻上的花纹。之后拔出剑来,掂在手里挥了挥,他使的一向是轻薄软剑,师兄韩越岭使的是长鞭,爹爹使的是短刀和暗器,二爹爹使的是掌,因此他还从没用过真正的长剑,秦砚之的这把无名剑比看上去要稍重一些,剑脊泛着冷光,似乎内敛着重重杀气,显得格外不凡。
秦大侠挑了半天,终于挑到两个满意的软垫,回到房间就看见自家夫人没有听话的躺在床上,而是拿着他的剑在房间里挥挥砍砍,登时蹙起了眉,“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陆美人收剑入鞘,老实的回答,“你不在,无聊嘛……”
秦大侠拿过他手里的剑,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突然说,“我的剑有名字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真的?叫什么?”陆美人很是惊喜。
“砚柔。”秦砚之说道,“墨轻,砚柔,你我。”
这是他在闭关的时候给自己的无名剑取的名字。起初只是想纪念他和陆淮柔的相遇相爱,后来才发现竟然能和剑鞘的名字对上,始觉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出关后师父宗潮音一剑起手,以雷霆万钧之势压来,秦砚之举起砚柔,轻飘飘的一剑挥去,化解了所有的剑势。
一起一落,藏心剑法的所有奥秘皆蕴于其中。宗大师反手将剑背于身后,语气平静地问,“所执为何?”
“砚柔。”
宗大师的一个“为”字其实问了两个问题,执剑为何,剑名为何。
秦砚之的二字同时回答了这两个问题,砚执剑为了柔,此剑名为砚柔。
至此,秦砚之彻底领悟了剑法心法,成为了宗大师藏心剑法的唯一传人。
陆淮柔虽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却知道这人取名的意思。他的手抚上秦大侠的脸,喃喃道,“真好。”
秦砚之覆上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柔软的一吻落在他的指尖,“从此你将化身为鞘,永远的禁锢住我。”
陆淮柔含泪微笑起来,“你可愿?”
秦砚之也回以温柔的笑意,“欢喜之至。”
陆美人举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绕过秦大侠的后颈,将他拉向自己,随即柔软湿润的唇瓣落在那人削薄的唇上。
衣衫尽褪,一腔柔情尽付,一室旖旎尽掩,一双人尽欢。
秦大侠顾念着爱人尚未痊愈,下手温柔克制,陆美人因此并未伤上加伤,只多睡了两个时辰。醉茗轩的妈妈说到做到,每日三碟零嘴,从不重复。陆美人好吃好喝的将养到第四日,魔教中途闯入武林大会大开杀戒之事终于有了结局。
且说那日陆美人同秦大侠私奔后,魔教教主同秦砚之大师兄交手数个回合,竟没有分出胜负。原来上次入化坛试探后,大师兄深觉自己功力尚浅,回云宫派后潜心修炼,小有所成,加上魔教教主的邪功非长久修炼而成,吸取别人功力后导致根基不稳,故此次与魔教教主再次交手,两人竟是难分伯仲。
其他门派虽然遭逢魔教设计,开始时损伤不少,反应过来后局势便逆转了。魔教此次来的人并不多,但武林大会中到场的大多是青年才俊,两相搏斗下来,到底是武林正派更胜一筹。除了教主带着左右护法等几个高手幸存逃离外,其余均被武林门派或杀或俘。反正教主也不知道哪些人被俘,陆淮柔就被云宫派大师兄随手写在了被俘一类中。
虽然之后武林正派在各路围追堵截,却到底没能将教主一行彻底剿灭,被他们钻到空子逃走了。武林正道虽不甘心,但各派的伤亡都不小,急需修整,便在江州暂留了下来。所有门派中,云宫派依旧无人伤亡,达摩寺避过了最开始的一劫,之后也只有几个弟子受伤,都不严重。云宫派向来不管事,因此魔教的俘虏都被达摩寺收押了。
等到事情结束,云宫派大师兄才悠悠然出现在秦砚之面前。彼时已是午夜,两人尚在睡觉,秦大侠猛地睁开眼,内力凝于指上,一个弹指便射向窗外。大师兄侧身避开这一击,灵巧的跃入屋内。
秦砚之看清来人,没多说什么,翻身下床,将爱人的被子掖好,便轻手轻脚的去往外室。大师兄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都按之前商量的来了,弟媳的事达摩寺会处理好的。”
秦大侠点了点头,却有些迟疑的开口,“达摩寺这次带队的是谁?我没见过,可靠吗?”
大师兄斜了他一眼,“那是将明大师的小师弟将遇大师,他可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这次是为了弟媳的事特地跑来的,你还敢瞧不上人家?”
秦砚之惊奇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了柔儿来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将你和弟媳之事告知他,请他帮忙时,他说将寻大师已经吩咐过他了,他心中有数,请我们放心。”大师兄这时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不过后来他又补充了一句,说是还陆施主的人情,这点小事不足为道。所以你有什么疑问还是去问你媳妇比较直接。”
秦大侠没再问什么,他虽不认得人,但将遇的大名还是如雷贯耳的。此人不论是道行还是悟心都是达摩寺中最高的,然而他却放弃了方丈的位置,甘居一个小小的藏书阁管书人。将寻大师提起这位小师弟也满是无奈,不过在秦砚之看来,将遇这个样子多半是被师父师兄们宠的。
见秦砚之不语,大师兄接着说道,“待武林大会这茬彻底结束,我暂时不回山上,你若有事,去苏州寻我即可。”
秦砚之玩味的笑起来,“呦,木头开窍了?”
大师兄走到窗边,虚握住窗框,回头冷笑一声,“下次见面,记得喊他大嫂。”说完便从窗口飞身出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徒留下秦砚之风中凌乱,他如果没记错,大师兄的那个小相好似乎比他还小上岁把……
且不论秦大侠心里因为辈分问题掀起了怎样的风波,待第二天醒来,他第一件要问自家夫人的就是将遇。
将遇大师今年应该只有三十出头,作为将字辈最年轻的大师,他却不是从小就在达摩寺长大的,而是半路出家。更确切的说,他是被出家。云宫派消息灵通异常,宗大师又是个八卦的人,秦砚之从小就听着各门各派的传闻八卦,对这位将遇大师的经历还算了解。
据传,将遇是在十四五岁那年家中遇难,他一人受伤倒在路边,为路过的达摩寺高僧相救,带回了达摩寺医治,后来因为他无家可归,便留在了达摩寺成为扫洒弟子,不过这时他还并未剃度。
直到后来达摩寺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一个高僧动了凡心,爱上了一个男子,在师门和爱人中他毅然选择了后者,无奈当时的老方丈,这位高僧的师父不放人,这位高僧情急之下把当时尚是少年的将遇打晕,剃了头发,烫了戒疤,套上自己的衣服捆好,盖上被子,然后在大师兄将明的帮助下逃跑了。
待将遇醒来,木已成舟,他只好被迫成为了将字辈最后一位大师。没想到的是,他对佛法的悟性奇高,年纪轻轻便得道,这倒是慰藉了差点被徒弟气死的老方丈的心,过了几年,老方丈圆寂,道法最高的将遇嫌麻烦,大徒弟将明就接替了师父的位置。
而这个狠狠地坑了将遇一把的,就是当年那个救他一命的高僧,就是被记在了达摩寺史册上的将携大师,同时他也是宋子笙的师父,柳尊者的爱人。
所谓的云游四海,不过是和自家相公游山玩水罢了,宋神医对自己这个不知责任二字为何物的师父,早就习以为常,因此对那人丢下一张字条便飘飘然消失的行为,只是在心里诅咒他被蓄发还俗的师母整治的下不来床才好。
秦砚之对达摩寺这段秘辛知道的无比详细,他甚至曾经见过那位将携大师一面。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将遇大师同自家夫人的关系。
秦大侠将大师兄说的话复述给陆淮柔,陆淮柔有些为难的开口,努力让自己的措辞不会刺激到他,“其实我刚到江州,就遇到他了……他说明了来意,让我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
“什么?怎么遇到的?在哪里遇到的?还说了什么话?”
陆美人被他咄咄逼人的问话问得有点蒙,却机智的没有说实话,因为如果他家相公知道将遇是半夜跑到他所宿的客栈,翻窗进来同他聊了半个时辰,最后才说正事的话,秦大侠可能现在就会去找那人决斗。陆美人在心里暗暗给自己的聪明竖个大拇指,同时眨巴着大眼睛,佯装无辜道,“就是偶遇了呀,没说什么话,就是问好呀,因为很多年不见了嘛。”
最后一句成功的转移了秦大侠的注意力,“很多年?你们认识很久了?怎么认识的?在哪认识的?什么关系?”
陆美人故意嘟起嘴,装作生气,“你这些话什么意思?!”
秦大侠意识到不妙,赶紧示好,把夫人抱进怀里亲亲摸摸,“我关心你嘛,你很少说自己的事,我想知道你这年的生活,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
陆美人本来就不是真生气,又对秦大侠的甜言蜜语没有抵抗力,顿时欣喜不已,把自己和将遇的相识相知告诉了他。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其实没什么跌宕起伏,两人原本就是一个村的,将遇比陆美人大七八岁,两家住的近,陆美人小时候就喊他哥哥。后来魔教屠村,陆美人拼力保将遇逃走,自己被抓住了。前两年陆美人到达摩寺所在的杏州办事,两人意外重逢,将遇知道他没死,欣喜若狂。这次从将寻口中得知他有困难,立刻主动请缨来江州助他,以报当年救命之恩。
秦大侠听得满心不悦,蹙起了眉,“你比他小那么多,怎么不是他助你逃走?反倒是你帮他?”
陆美人用手指轻柔的抚平他的眉头,“魔教试药童有年龄限制,年龄太大的,若不是上好的根骨,魔教是不会留活口的。我当时一定能活下来,可他就不一定了。”
即使陆美人解释的很合理,秦砚之心口的郁闷也舒缓不了,陆美人便安慰道,“你可以这样想啊,如果当年是我逃出来了,那我现在就在达摩寺出家了,你也遇不到我了。”
秦大侠立刻反应过来,觉得很有道理,心里的不满终于稍稍消减,但是对于将遇的敌意仍在。后来秦大侠才知道,这大概就是相公对情敌的直觉吧。
云宫派传信鹰的速度很快,秦砚之当天早上才把信寄出去,第二天中午宋神医就收到了这人简短无比,霸道相当的来信。宋子笙真的很想拖个十天半个月再把东西给他寄去,让这人知道什么才是求人的态度。后来想想如果他这么做了,受罪的搞不好是陆美人,便忍气吞声的去药房里把原本给自己备用的存货都包上,先给那新婚的二人应急,免得秦流氓控制不住,伤了陆美人。
楚赫做好晚饭进来喊他,就看见这人在吭哧吭哧的打包东西,把两人欢好时要用的润滑膏,事后要用的活血消肿的膏药,统共七八样,都给装进了包裹里,还用纸条写写画画,登时有些奇怪,“那不是我们要用的备用品吗?怎么了?都坏了?”
宋神医头也不回,“姓秦的和陆美人大喜。”
楚赫立刻明白过来,对于那个无耻之人总是毫无顾忌的使唤自家媳妇的行为极其不满,一边想着下次要怎么报复回来,一边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宋神医,“都给他们了,我们呢?”
宋神医没理他,继续忙活,“再制便是,反正药材都是现成的,我正好想试试之前新配的药方,改进一下现在的润滑膏。”
楚赫出其不意的咬了一下他的后颈,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留下的咬痕,如愿换来了宋神医的惊呼和瑟缩,“加上催情的功效如何?我想要那种的。”
宋子笙用胳膊肘狠捣了他一下,“想得美!滚蛋!”
因为寄回去不像寄来时要从云宫派绕一圈,因此宋神医的包裹来得很快,就在两人讨论完将遇之事的当天下午,云宫派的白爪苍鹰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袱,再次落在了雅间的窗户上。
蓝白条纹的包裹打开,里面满是瓶瓶罐罐,宋神医还特意细心的给每一瓶都附上了使用说明,看得秦砚之大为满意。
陆美人从来不知道床弟之事竟然有这么多门道,看着种类繁多的欢好所用的膏药,惊奇道,“这些都是宋神……子笙自己做的?”
秦砚之把玩着一个绿色瓷瓶,饶有兴致的开口,“当然,那家伙和楚人渣好上以后嫌弃民间用的不好,索性自己研制这些东西。姓楚的常年与毒为伍,体质自然不同于常人。”陆美人现在听见体质二字,就能领会秦大侠话中的深意,秦大侠见他明白,又补充道,“不过与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陆美人装作没听见最后一句话,正想感慨一句:这么多要什么时候才能用得完啊。
嘴还没张开,就听秦大侠低声嘀咕,“就给这么点,这个月都撑不过……” 待秦大侠将包裹翻个底朝天,就露出了藏在最底下的字条:存货都给你了,先省着点用,我再准备新的。看见宋神医的字迹,秦大侠觉得这家伙还挺够朋友的,下次见面就不刺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