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为了防止其他皇子乱政,对于非继承人的皇子都当猪一样养着,典型例子就是兄终弟及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他是勤政,他是努力,但是努力不到点子上,没有学过为君之道,他能怎么办?在自学成才的过程中,大明就亡了。
恰恰相反,天启是个聪明皇帝。
后世的人把明亡的锅扣了很大一部分在东林党人身上,可是天启一朝,他放了魏忠贤这个疯狗出来咬人,那些所谓的盈朝“众正”能怎么办,还不是乖乖地为皇帝做事?
泰昌和天启按排序都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毕竟当大家都是庶子的时候,讲究的是继位以长,所以说,他们都是学习过帝王心术的。
后世黑天启大字不识几个,被身边的宦官蒙蔽,宠幸魏忠贤之类的宦官内侍,让他们把持朝政,这就让朱常洛发笑了。
大明的宦官能有这么多的权力,本身就是因为皇帝要利用他们与朝臣抗衡,和唐末那些肆意废立皇帝的宦官相比,大明的权宦如刘瑾、魏忠贤之流,纵称九千岁,当实际上依然只是皇帝养的狗。
见刘瑾已经犯了众怒,正德帝自己干脆利落地把这条恶犬收拾了,魏忠贤没被天启收拾,可是天启遗诏让信王朱由检继位,没过多久,权倾朝野的魏公公就被新君继位、根基不稳的崇祯帝杀鸡儆猴、顺带向那些文官朝臣们做人情去了。
黑锅宦官背,好处皇帝拿,这就是大明皇帝的制衡之术。
光是泰昌记忆里在闲暇时——主要是他实在不受宠,不受万历皇帝待见,也没什么朝政能让他参与——手把手教着朱由校描红、识字的画面就不少,更何况,后头泰昌也常常检查朱由校的功课。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意思,朱由校他是一个比较合格的继承人,但是没有完全教导好也是事实。
西李原本就住在乾清宫,只等着泰昌驾崩,朱常洛穿过来之后,以需要静养为由,将她移走了。
他还不想原本自己没事,结果被这起了想当皇太后的念头的女人动一动手脚,最后送命。
至于此女临去前那一脸的脉脉无语、欲说还休,就被朱常洛给忽略了。
乾清宫边上有弘徳、昭文两耳殿,传朱由校过来的时候,朱常洛直接让人开始在昭文殿里收拾,朱由校以后就直接住乾清宫边上,离得近了也好教导。
大概是朱常洛的身体状况好歹好转了,御医们在他的再三吩咐下,也敢大胆开药了。
朱由校过来的时候,朱常洛看了看这小伙子,虽然有些形容憔悴,但是好歹是个精神的小伙子。
这也正常,朱由校未来登基之后的爱好是木工,可见他本人确实对这些奇淫巧技有兴趣,比同样想要收权、放出了刘瑾这条恶犬、还自封为大将军朱寿、最重要的是好人妻并疑似好娈童的武宗皇帝要靠谱一点。
“父皇可是大安了?孩儿听说父皇今日能多进些膳了,心中真真是无限欢喜。”朱由校礼节做得足足的,反倒和泰昌记忆里父子关系还是比较亲近的印象有些不符了。
“你这话可是客氏教你说的?咱们父子,不必说这些场面话。皇儿,到朕边上来。”
因为朱常洛还没有好全,所以暂时在寝宫里办公理政,躺在床榻上,不甚重要的奏折就只让边上的内侍——虽说太祖皇帝那时候不让宦官干政,谁知道后头宣德帝,也就是明宣宗朱瞻基偏偏在宫中开设课堂让太监们习字,硬生生扩大了宦官们的权力范围,所以宦官识字在这时候是很正常的事情——读给他听,重要的折子,只要内阁给出的处置方法不是太难接受,他就给通过了,只是比之那些不甚重要的折子,他心中都把那些事情暗暗记者,实际上也没花费他多少精力。
至于上朝,大明出了嘉靖、万历这两位几十年时间不上朝的皇帝,大臣们都习惯了,更何况朱常洛的身体条件摆在那里,实在是他有心无力。
朱由校坐到朱常洛的床榻边上,赤黄色的被单上搭着朱常洛略显苍白的手,显得触目惊心。
所谓赤黄,即是赭黄,大明永乐年间定为天子袍服之色,之后禁黄的范围又有所扩大,但是天子龙袍一般依然采用赭黄色,也就是赤黄色,再具体形象一些的话,后来清朝给皇子、后妃们使用的金黄色就属于偏赤黄的一种,但是大明天子龙袍的赭黄色大致偏橙。
清朝皇帝爱用明黄色做龙袍,看两朝诸帝御容、御像的画上,清朝的皇帝都是明黄色的龙袍,但是明朝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偏橙、淡褐之类的赭黄色,至于为什么明朝皇帝也有明黄色龙袍的御像,还被清廷作为了龙袍颜色的根据……呵呵,所谓的明黄,即是“冥黄”,简而言之就是明朝皇帝寿衣专用色。
床单还没有换成明黄色,这代表着朱常洛他还是个活人,虽然现在身体状况不好,他依然很开心。
“父皇……”朱由校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是喊了个称呼出来。
朱由校拍拍他的手:“皇儿也已经十六岁了,等到明年改元了之后,就该为你选妃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朱常洛的身体状况,很难让人知道这到底是他真心说的话还是仅仅是安慰之语。
站在朱常洛床边给他读奏折的内侍已经退下,龙床边上的横板上摆着两摞奏折,一堆是已经批复了的,另一堆是还没处理的。
朱常洛挑了一半的折子给朱由校:“皇儿,你将这堆奏折看了,有什么批示,就写上,若有不懂的,可看看父皇前头批复的那些折子,不成也可来问我。”
朱由校拿着一堆折子不知道往哪里走,朱常洛又吩咐了几句,让他叫外头的内侍搬两张小桌来,都放在床榻上,等到东西都安置好了,便叫朱由校脱了靴子,盘腿坐在对面,两人一起开始处理。
大明把其他的皇子龙孙当猪养,那么继承人的教育是绝不轻忽的,后来的天启帝看着不着调,但是手腕其实比崇祯要好一些。
天启把魏忠贤真正地放出来咬人是什么时候?
大明的万里辽东江山差不多都已经被葬送了,朝中的那些东林党们还在互相斗来斗去。
只看现在他批复的奏折,真真是似模似样。
不过朝中如今朝中最重要的事情早在之前就被泰昌帝下令处理了,现在呈上来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然而朱常洛现在非要把这些奏折给说出花儿来。
他抽出几本典型的东林党人的奏折,又将其余三党(家乡乃是齐楚浙三地的党人)之人的奏折抽了几本出来,放在朱由校的面前。
这几本奏折相互之间观点要么对立,要么有所联结(主要看属于哪个派系),而这正是如今朝堂上情况的缩影。
作者有话要说: 天启好歹是受过继承人教育的人,我大明连太监都识字,堂堂皇长孙、后来的皇帝不识字,这种黑法就过分了啊,不过似乎满清不遗余力地传播了这么多年谣言——谁让他们也享国两百余年呢——被骗到的人还不少。
还有什么“明亡于天启,实亡于万历,始亡于嘉靖”,清朝人修明朝史书,真是时时不忘掺私货让前朝背锅啊!
蠢作者会在这一卷慢慢地怼回来。
第178章 党争
东林党号称众正盈朝, 但是他们彻底占据上风的崇祯朝, 连天启朝都不能比, 崇祯大肆增加农业税补助袁崇焕编军,但是结果却是一日不比一日。
李自成军攻破皇城前, 崇祯凄惶问询大臣,家中可有余财, 可是没有几个大臣站出来为君分忧, 等到李自成攻进北京城,那些家有诸多不义之财、几乎各个都能富甲一方的大人们, 全部落到了个被抄没家财的下场。
在如今还能压着东林党人打的齐楚浙三党,在天启年间, 因为东林党主持的京察,势力被大幅度破坏,最后不得以投靠了被天启帝放出来的恶犬魏忠贤, 那也是明末最后一批阉党的主要组成人物,也就是说,天启朝的官员势力划分和万历晚期、泰昌年间的朝廷状态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是为什么在后人的印象里,天启就是昏庸无道的代名词呢?
嗯, 这就要问一问那些不让皇帝“与民争利”改革经济体制,结果宁愿让崇祯加收农业税也不开发商业东林党的大贤们了。
虽然东林党有一部分的代表人物是真的不负贤臣这个称呼的,但是剩下的那一部分,真真是一言难尽。
举个例子吧,万历四十二年致仕的首辅大臣叶向高,他也是比较著名且典型的东林党领袖人物, 在万历三十八年会试的时候,笑纳了一位士子的几万两白银,要帮他弄个状元的位置。
这位士子就是万历三十八年的探花郎,钱谦益,后世也很知名的明末文坛领袖人物,更是东林党后来的领导人物。
按理说状元之位对钱谦益来说已经唾手可得了,他文采飞扬,后世公认的明末、清初文坛魁首,银子也到位了,保障他能当上状元,只可惜,某位韩姓学子花了更多的银子,走了内侍和皇帝的门路,力压钱谦益,成为那一年的状元。
钱谦益不甘心啊,而且这件事后来也间接导致了东林党和三党的撕逼大战。
韩状元名为韩敬,籍贯是浙江归安,本来乡试的时候就已经落选,卷子被黜落,但是他的父亲朝皇帝面前的红人、主考官汤宾尹送了银子,更重要的是,汤宾尹本身就是韩敬的老师,于是,在银子的作用下,韩敬成为了当时的会元。
钱谦益也是花银子买的功名,但是他有真才实学啊,和韩敬不一样,而韩敬籍贯浙江,勉强能和浙党扯上关系,借着韩敬的这个由头,东林党在那一次不久后的京察——京察没六年一次,是对在京官员的考核,到了后期,成为了党争工具,无论是东林党还是三党,在掌握京察主动权后,都利用它打击异己——大肆打击以浙党为首的三党。
只可惜,到了叶向高这个东林党首辅下台,新换上的是方从哲这个浙党领袖,东林党的日子就渐渐地难过起来,等到后来“众正盈朝”了,追溯前朝的时候,他们就说那时候是所谓的“朝局昏暗”,也难怪后来崇祯总觉得祖父、兄长都不靠谱,那都是被东林党给忽悠的,没有学过帝王心术就是这么个结果。
朱常洛抽出来的几份奏折,光看内容是不重要的,但是上这些奏疏的人是谁,就值得注意了。
作为在朝中没有什么影响力和心腹的苦逼皇帝,朱常洛表示知道哪两方不对付,并且善于制衡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是个可怜的小苦逼,朱由校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为了保证他们俩父子不要成为朝臣们糊弄的可怜虫,朱常洛只能抓着儿子,一起来巩固一下他记忆中的那些要点了。
西李搬出乾清宫,太子搬到了昭文殿,并且经常在乾清宫侍疾给了朝臣们许多不适当的信号。
知道消息最多的内阁首辅方从哲大人微笑不语,你们以为天子要不行了吗?不,他马上就要好起来了,一切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向皇长子示好卖乖的人都是纸老虎!
朱常洛的身体状况渐渐地好起来,终于又熬了三个月,等到了次年正式改元为泰昌元年的时候。
泰昌元年的元旦,按常例,天子御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并赐宴。
虽然在宴会开始后不久,天子就离席回乾清宫了,但是和前阵子气息奄奄的模样比,已经算是大好了。
历来宫中赐宴,因为宫中的膳房需要准备的饭菜、工序太多,官员们在宴上吃的都是已经被放了一会儿的饭菜,冬天的天气冷,很多菜放冷了之后面上就浮出一层白油,看着就让人没食欲,能让人填补肚子的就只有一些不怕放的凉菜,还要注意不要吃多了闹肚子——毕竟是冬天嘛——嗯,简而言之,宫中的饭菜其实没有那么好吃。
朱常洛表示今年就改一下样式,膳房就不要烧菜了,多准备一些锅子,每人的桌上摆上蔬菜、肉类以及饭后的水果、甜食,他们吃火锅。
别的不说,保暖是足够保证的了。
大臣们表示今年的套路别出心裁,皇帝退席又早,虽然有个皇长子在边上杵着,但是这确实是他们吃得最舒心的一次宫宴。
朱由校虽然是皇长子,万历也有册封其为皇太孙,但是并不是说皇太子的册封是升一下级就可以的,泰昌帝本身的身体状况不好,朱常洛穿来以后虽然依靠主角光环延寿了,但是还在调养身体的他可不希望自己强拖着病体给朱由校举办太子的册封大典,最后再度病倒。
虽然朱由校已经是默认的皇太子了,但是大典决定放在泰昌元年元旦之后最近的那个吉日举行,现在还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等到朱由校受封太子之后,朱常洛似乎是心血来潮地在朝中扔下了一个炸弹。
按照规定,京察是六年一度,距离上一次的京察只过去了三年,也就是说,最近的一次京察还有三年的时间才到。
但是明知道下一次京察就是东林党占据上风、天启都被逼着放出魏忠贤来咬人了,朱常洛就不能不早点做出准备了。
皇帝表示自己的身体不好,皇太子的东宫都已经分配了属官,组建了一个微型朝廷,那总得有政务来给他练手吧?
泰昌元年开恩科,但是科举是一件大事,还是按照以往的常例,选出乡试、会试的主考官、副主考官也就是了。
朱常洛表示自己思来想去,还是让太子主持京察好了,虽然提前了三年,但是这不是已经改元了嘛,新朝新气象,大家都要体谅一下嘛!
朝臣们:陛下,我们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六年一度的京察是惯例,但是朱常洛是皇帝,他想要提前,而且还打着让太子练手的名号,再加上朝中有一部分大臣也有支持他的想法的,最后扯皮了将近一个月,在内阁首辅的拍板下,朱常洛的这个旨意就这么通过了。
现在的形势,齐楚浙三党和东林党之间的形势虽然称不上哪边完全占上风,但是相互之间的关系绝不是风平浪静的。
方从哲是内阁首辅不假,但是前首辅叶向高是东林党的领袖,泰昌帝当皇太子的时候处境悲催,但是无论是哪边,都对其有所示好与支持,那么皇帝那边不指望,看得就是双方在朝中的影响里。
京察的话,三党曾经借此大肆打压过东林党,东林党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与其等到几年后的京察的时候,双方使出浑身解数占据主动权,还不如现在就让太子主持这一次京察,起码很多人能从中得到一条活路。
天子故意以京察为突破口,主持的人又是太子,可见他们还是想要维持朝中现在的局势的,最起码,在方首辅的心中,东林党占据上风、大肆打压异己的情况是不可能在天子眼皮底下出现了。
虽然碍于当年当太子时,多有受朝中大臣开口声援的情分,朱常洛不能对某些大臣直接动手,但是当上皇帝后,他对如今的某些情况,还是能品味出不满来的。
朱常洛不指望朱由校这次主持的京察能弄下多少官员来,维持现状,不要让东林党做大,但是也不能支持齐楚浙三党过度打压他们,这就已经足够了。
作为一个皇帝,需要关心的事情很多,但是总结起来,也就几样。
国土和军队,虽然以后世的眼光看,大明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但是要知道,先灭了大明的不是满清,而是李自成。
而李自成嘛,要不是崇祯帝心软,还学着诸葛亮七擒孟获,他早两百年就没戏份了。
大明的火器在清末的时候拿出来用都能比西洋的高级,这一点上朱常洛也不用担心,需要他注意的,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大明严峻的财政问题。
明明是个皇帝,但是发觉自己更像个开公司的总裁的朱常洛:小钱钱是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籍贯划分,蠢作者站齐楚浙三党,东林党……emmmmmmm,也就那幅“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对联能唬人刷好感了,不看对联看其他的,嗯,一言难尽。
第179章 财政
万历年, 先帝神宗皇帝发动了平蒙古人哱拜叛变的宁夏之役、日本丰臣秀吉入侵朝鲜的朝鲜之役, 以及苗疆土司杨应龙叛变的播州之役, 此三役并称万历三大征。
对大明的权威巩固自然是有好处的,但是对于朝廷朝政却是很大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