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掌门大师兄了。
连掌门大师兄都应付不了的咒法,贸然前去不是送死么,怎么连犹豫都不曾就去了。
这便是在乎么, 他遇到危险,第一个冲出去。
留下的人中最有话语权的站出来控制局面:“我们……先在原地见机行事,不要贸然行动。一有情况,立即回报门派——燕容”
燕容听见那人喊他, 脚步不停,跟着前面的人追去。
山涧中竟是一片□□。
举目望去, 咒法布满整个山洞,掌门大师兄全身陷入一道淤泥般的漩涡中,斑斑血迹从漩涡中透出,他仰着头, 训斥着后来赶去的师弟。
“不是叫你们别来吗,你们这是送死!”
近身一看,一向威严的掌门大师兄竟红了眼眶。
“醇玉呢?”燕容拎了剑过去。
方才他环顾一圈,并未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醇玉。
掌门大弟子一愣:“在里面。”燕容冷着脸眸中无一丝波动地俯视他的时候竟仿佛神明, 让他不由得咽下口中劝退的话。
燕容往深处走,山洞中遍地咒术和陷阱,燕容将剑横在身前,横冲直撞地往里闯,便看到前方光芒大盛,术法相撞你来我往。原醇玉正与那魔修斗法,两人都已负伤,但原醇玉反应极快,并未落在下风,反而渐呈主导之势。
燕容松了口气,听见脚边呼救。
里面零落地倒着些弟子,身上皆缠上咒术,□□着求他帮上一把。
燕容便蹲下来替那些弟子解咒,却不知为何,一旦触碰到那些咒术,胃中便阵阵恶心。燕容忍下这不舒服的感觉,边解咒边注意着原醇玉与那魔修的动向。
“兄弟。”手下的人开口叫了他一声,燕容低头看向他的脸,觉得自己为之解咒的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这人已是十分虚弱,却指指不远处的女子:“我暂时没事,你快帮她解咒。”
燕容看看那女子,心下一想,不正是昨日吵架的那对男女。
便顺了男子的意先救那女子,解到一半,发现那女子的泪水已纵横了满脸。
燕容不知这女子怎么忽然就哭了,替她擦了脸,温声安抚道:“别怕,马上就结束了,都会没事的。”
战况果然马上告终。
原醇玉招式凌厉又动作极快,那魔修敌不过,被逼得退无可退,口中吐出血来,不甘心地瞪视着原醇玉。
“我分明已经用妖怪掩人耳目,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你一个修仙之人,如何对我魔道的术式这般了解”
原醇玉嗤笑道:“我自几年前便不断研究对付你们魔道的法子,如今的你们不过只剩下一些死灰,而我们从未放松过对魔道的警惕,你们想要死灰复燃,简直是痴心妄想。”
魔修滑坐下来,原醇玉将他缚住,向着外面朗声道:“我抓获他了!”
“不对。”燕容猛地站起来。
原醇玉分明未再伤他了,那魔修坐下后却全身开始淌血,那血流得极快,转眼间竟布满整个山涧。
燕容心里咯噔一响,失声道:“小心!”
这魔修竟以命为术发动术法,山涧中的咒法加快速度运作起来,转瞬间山摇地动,石崩地裂。
手下的女子忽然挣扎起来扑到旁边的男子身上,以己身将其护住,却触及男子身上的咒术,眨眼间,两人化作尘灰飞散,只余紧紧相拥的情景残存在燕容的眼眸中。
在乎便是,他遇到危险,第一个冲出去保护她;无论什么遭遇,都能替他承担。
血水在脚下蔓延,魔修的低笑在晃动的山涧中回响。
“别自大了,道修,你们的容身之处早已在我?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У赖奶炻薜赝小!?br /> 山崩地裂中,燕容只来得及跃至原醇玉身前,以法力将原醇玉推出。
四目相对又渐渐远去的刹那,原醇玉听到燕容的动着唇形,无声地说着什么。
岩块崩落,水流飞溅间,却能看见山涧外山清水秀,风光明丽的景色。分明是如此曼妙多姿的山水,若能悠闲地漫步其中,尽情观赏,本该是一番闲情逸致。
可惜。
燕容痴痴地望着动荡之外,山水兀自秀美,而土泥坠落,岩块从头顶砸下来。
视线封死。
黑暗延伸。
原醇玉瞪大了眼睛,一时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回过神来,自己跌坐在地上,双眼死死张着,目眦欲裂地盯着面前高高大大的土石堆。水从石缝中泄出,因携了人的血液而鲜红无比。
不——
不!
原醇玉扑上去,拼命地搬凿起岩块。手中被砾石和岩块的棱角弄得血肉模糊,他仿若不知。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将他拉扯,桎梏他的双手,原醇玉蛮横地挣脱开,一个劲的扑回泥石边。
他看见了。
“我……在乎你。”
燕容说,在乎他。
燕容以往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不知跟谁学了这样花俏的言语。
燕容原本是一点都不会说话的,幼时将他丢在后山林中,找到他也不知安慰几句,只拉了他的手便要走,见他仍旧瑟瑟发抖,才解下外衣替他披上,将他抱在怀中捂暖和。
便是后来他受了伤,也不多说一句小心,只是将手探进他衣内的伤处,用自己的法力探看疗治一番。
便是动作轻柔地替他绑发时,口中说的也是他奸猾狡诈,不曾有过一句温言软语。
便是见他生闷气偷偷找了师父请求一块儿出行,也不曾告知与他,让他知道他心中所想。
学着他说些不正经话,也就是老套地在小舟上垂钓,将他寻来说作愿者上钩的鱼儿。
好不容易在禁地中憋出一句不咸不淡的“总要一命呜呼的,我便是和你一块儿一命呜呼,也不碍什么事。”,却又接上句“若是你不愿,那就算了。”
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语态,叫人觉得他什么也不在乎。
怎么能就这样没声了。
他好不容易才听他说句在乎。
岩土沉沉挡在眼前,巍峨得令他害怕。即便一刻不歇地用法力穿凿轰炸,却依然高大屹立。未失效的咒术攀着他的手指缠绕上来让他浑身难受几欲作呕,而双手的感觉已然麻木,法力和体力渐渐不支浑身酸痛。
怎么就……这么没用!自顾自地洋洋自得,实际上却什么也做不到!连与他一块儿一命呜呼也做不到!
原醇玉伏在岩石上,全身绞痛中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似乎说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说,便是这样一个幻觉似的声音,原醇玉心里喃喃念了声好,觉得意识忽然远了。
一片浑浊中,他听见身后传来惊叫,同门在身后想拦住他,这时大约看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纷纷向后退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就是想撸个金字塔,晚上更个一千字的会不会被打……
燕容:撩汉完毕,领盒饭去了,作者说羞耻play可加鸡腿,神特么在乎
☆、第 28 章
脚下流水扑打岸礁, 钻过桥洞奔腾向下。燕容认出这是黄泉。
怎么认出的,甚至来没来过,不知道,反正就是认出了。
燕容沿河岸走了一会儿,看见一个男子在打听块石头,那男子乍一看仿佛罩在云里雾里看不清面容,只知道衣衫飘逸, 不像是普通的死人,仙气得很,打近一看, 果然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男子见了燕容,眉间似乎一喜,便如同之前问其他人那样问燕容:“这位小哥,你可曾在哪里见过一块仙界的石头?这么大, 这么圆,和人界的石头有些像, 但灵气外溢,修道者一眼就能看出。凡人食之可涨修为,妖魔食之可增妖力,提道行。”
“见过。”燕容道, “我门派中刚从妖怪手中得了块石头,因在人间前所未见,已交到门派中有声望的长老们手中共同看护,不知是不是仙人所说的那块。”
“听你这么说, 我就觉得是它了。”男子喜道,“真是帮了大忙。”
燕容一颔首,告别了男子便要去走那桥上,男子拦住他。
“小哥,你去那边做什么,不回门派么”
“回。”燕容回过头来,“可我不知如何回去。”
“走那边可就错了。”燕容一只脚已踏在桥上,男子将燕容从桥上拉回来道,“看你不熟悉路,正好我要去你门派中取石头,就顺道捎你同去,当做你帮我这忙的回报。”
“你这一世,在哪个门派修行来着?”
这话问得奇怪,燕容想了想,道:“太荒山,长生派。”
说罢一睁眼,见严严实实遮盖了天空的房顶,阳光绕道从窗子透进房间,晒得身上的被子绵软喷香。
燕容在床上呆了片刻,想起自己姓甚名谁,诸事前因后果浮出脑海。
从床上爬起来,脚步虚浮,身上关节咯吱作响,皮肉痛中带麻,最要紧是心里堵得难受。
扶着墙出了房间,不知面目何其恐怖,竟把门外弟子吓得呆若木鸡。
暂且不管面目如何,抓了那人便问:“原醇玉在哪?”
“锁,锁魔塔……”
好,锁魔塔。
锁魔塔哪里走,燕容从未如此清楚地记起过,只觉得脚下要生起风来。一迈步,却从脚背疼到脚心疼得脚趾头蜷成一团,走起路来是一步一挪慢成龟行,龟了许久仍被身后那弟子的大喊震得耳朵疼。
“燕师兄醒啦——!”
“燕师兄爬起来啦——!”
“燕师兄爬出来啦啊啊啊——!”
都是些什么话,他记得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床上的棉被,不是棺材板板吧
燕容一摸手背,有皮有肉有骨头,看着虽苍白了些,里头确实淌着血液,是真的人手。
总算挪到锁魔塔前,在守门弟子僵硬的脸前飘过,一瘸一拐上楼梯。
被背后的视线戳得脊背痒痒,终于有人哽出句话来。
“师兄,你真要进去”
“原醇玉不在里面”
“在。”
“嗯,要进。”
燕容继续哼哧哼哧上楼梯,半天上了一层,下面早开始鬼哭狼嚎,喊得他耳朵酸胀。
“燕师兄过来啦——!”
“燕师兄爬上锁魔塔啦——!”
“燕师兄……”
丁零当啷,铁链声响了一响。
声音压过下面的哭嚎传入耳中,在燕容的脑中形成鲜明的路径。
燕容走到一扇门前,费力地掰开门把手。里面漆黑一片,声响集中的地方嗅到不知是人是魔的气息。燕容往里走了没几步,那人扑过来,将燕容整个人箍过去箍紧,燕容有些喘不过气来,身上骨肉疼得厉害,疼得心尖尖都抽起来。
“燕容。”那人唤他。
燕容看不见他的脸,知道是原醇玉没错了。
燕容忍住抽气,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怎么好不容易把你救下,你就把自己整进锁魔塔了。”
说完想起自己再怎么扯嘴角,原醇玉也是看不到的。原醇玉这么抱着,好像要将他整个揉进他身体里似的,燕容觉得有点好玩,回抱住原醇玉往他身上钻。可若是钻进这人的身体,就看不到他了。
燕容想看看原醇玉,挣扎两下却被原醇玉按住抱得更紧。
“燕容。”
不许再这样了。
求你。
我什么都听你的。
只要你别说一命呜呼就一命呜呼。
我知道错了。
心里有这么多的话要倾吐而出,把人抱在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音在喉中却像凝固了似的,只能艰涩地发出“燕容”二字。
“我在。”燕容道。
话一出口,原醇玉心里一把绷紧的弦松懈了,连同绷紧的身子也软下来。
燕容终于能动动胳膊,抬手拨开原醇玉的发,好好看看那张脸。
燕容捧在那张脸左瞧瞧,右瞧瞧,道:“眼睛怎么又红了。”
“我自作自受。”原醇玉垂下眼帘,“燕容,我骗了你。”
燕容凑上去,在原醇玉眼睛边上啄了一下:“你说的谎话还少么。”
眼睛边上软乎乎的吻一下来,原醇玉就觉得胸腔里的家伙烂成了一片。
原醇玉道:“那些人和你说话,套近乎,不一定全是想利用你,是觉得你厉害,人好,才愿意和你亲近。”
“嗯。”
“掌门大师兄是个好人,那颗丹药是他注意到我们身上有伤,才从自己的丹药中哪了给我们。”
“嗯。”
“我故意在你面前诬陷,就是为了让你误会他们。”
燕容安静地看着原醇玉,目光纯澈。便是这样的目光,一直让原醇玉既喜欢,又害怕,甚至难以忍受。
原醇玉痴痴地凝视着这双眸子,越发觉得难堪:“我……看不过你身边围满了人的样子。”
“那我就不去人群里。”燕容道,“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原醇玉目光闪了闪:“你不必迁就我。”
燕容说得坦然:“我不迁就任何人,只是做我想做的。”
如此理所应当地待他好,好到原醇玉无法挣脱。
原醇玉常常想自己应当了解任何人的心绪,而不为任何人束缚。即便朴山长老待他再好,在其他长老面前依然可以毫不愧疚地讨好。即便那些朋友再趣味相投,该舍弃时必不会手下留情。
可不知什么时候,对燕容的在意在他的控制之外了。原醇玉故意对燕容冷淡,想结束这个失去自己控制的游戏,燕容只肖一句话便将他套了回去。
原醇玉涩然道:“我如今已育出心魔,那天我将你挖出时,你闭着眼睛,全身是血,我甚至……想杀了所有人给你陪葬。”
“那不是你。”燕容安抚地蹭了蹭原醇玉道鬓角。
“我认识的原醇玉,在云尾峰安家,护窝似的护着云尾峰。”
花争弦传燕容贿赂一事的流言时,原醇玉还因他抹黑朴山长老抹黑云尾峰一事阻拦过,燕容若不是偷听,还真不知道爱在外头耍的原醇玉对云尾峰如此依恋。
燕容一说,原醇玉忽然想起不知什么时候被他遗忘的心绪。
原醇玉自小颠沛流离,受尽苦难,同门归家探望亲眷的时候原醇玉便呆在云尾峰哪也不去。云尾峰是他唯一的家。
原醇玉的第一个师父并非朴山长老,而是江湖间一个不知名术士,仗着会些唬人的术法在江湖上招摇撞骗,原醇玉跟了他混口饭吃,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后来朴山长老下山时遇上,揭发了那江湖骗子的把戏,在场者人人称快,将他师父就地正法。
解决了师父,自然要管管徒弟,原醇玉无路可走,还未逃出大门就被人给堵了。那些人抓了人便要打他,被朴山长老拦住,将他带出去,原醇玉提心吊胆了半天,朴山长老却问他愿不愿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原醇玉点头说,好。
朴山长老便真的给了他这个机会,将他牵回门派,给他清洗,疗伤,教他法术和义理。
那时原醇玉每天早晨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是朱吟泊,朱吟泊年纪轻轻已有一副师兄样,给他绑头发,缝补裂开的弟子服。
原醇玉依旧记得朴山长老牵他回云尾峰时宽厚的掌心,以及朱吟泊将门派中那些在云尾峰山口嘲笑他是野孩子的弟子赶跑时的高大感。
原醇玉想到这笑了笑:“对。”
燕容却没了声。
蹭过原醇玉鬓角后,竟然就这样将头靠着原醇玉的肩膀,趴在他身上呼呼大睡。
睡在这里……
原醇玉胳膊一动,燕容滑下来,被原醇玉弯了臂弯揽了。手脚连着锁链,他一动就响。
被这样子锁着,可没法送人回房间。
原醇玉叹了口气,搂着燕容席地而坐。
燕容苍白着脸在他怀中睡着,重伤后的身体还很虚弱,削瘦的肩膀搁在他像搂着块排骨,在这么个阴渗渗的地方,睡得倒是舒坦,呼吸平稳而规律。
也是命大。
原醇玉深深地看着燕容许久,俯下身,在那唇上轻轻咬了咬。
整个人硌手得很,也就这唇,怎么样都软乎。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原醇玉抬起头,看见朱吟泊从门外拐进来。
“睡着了。”原醇玉轻声对朱吟泊说着,将燕容抱起,交到走到他面前的朱吟泊手中。
“亏他能在这里睡着。”朱吟泊接过燕容,无奈道。
“你怎么样”朱吟泊看向原醇玉。
“我……”原醇玉指节紧了一紧,“师兄,我不想就这么打散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