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样,仅仅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便惹得顾原勃然大怒,他自己也是难受的,既愧疚,又矛盾。
顾原于他有恩,可是他也不想把一辈子耗在一件他不喜欢的事情上,他想要自己选择之后的人生。
“就是可惜了这杯子,我还挺喜欢的。”顾以轩语气惆怅,有些小伤感。
“是吧,我逛了那么多家店,就这两个最好看了,顾叔叔也真是的,没事摔什么东西啊。”池凡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
顾以轩轻应了一声,心想着他喜欢那两个杯子可不是因为它们好看,而是因为……那是阿池送的,所以格外珍贵。
“不过你也太惨了些吧?竟然是单方面被□□的么。我好歹是跟我老爸据理力争了一番,反正我已经决定要学艺术了,他骂我也没用。”池凡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任性。
他喜欢画画,喜欢动漫,喜欢小说,但凡他喜欢的,全是爸妈口中不务正业的东西,他不想随大流地选科,选专业,他想把自己的爱好变成职业,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想用艺术的形式,将自己喜欢的小说画出来,或者是学学动画设计,让他喜欢的漫画动起来,就算爸妈不理解,他也绝对会坚持下去。
顾以轩笑了笑,他就是喜欢池凡这幅模样,朝气蓬勃,充满生机,就算是说着任性的话,也绝不会让人着恼。
“对了,马上分班了,你打算学什么啊?”池凡抬起了脑袋,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想学体育。”当然,只是想而已,究竟能不能付诸实践,还是另外一回事。
“体育?嘿嘿,你学体育,我学艺术,咱俩岂不是很配?”池凡愣了愣,继而很猥琐地笑了笑。
顾以轩也笑了,笑容直达眼底,他定定地看着池凡,压低了嗓音说道:“是啊……很配……”
顾以轩的声音很好听,刻意将嗓音压低的时候,就会磁性值爆表,很苏,也很撩。
“你你你……少把勾搭妹子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我告诉你,没用的!”声调被故意拔高,像是在掩饰他的心虚。
顾以轩很是违心地应了一声,如果阿池的耳朵没那么红,说不定他会信。
池凡显然被顾以轩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给刺激到了,他有些心虚,急需做些其他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他眉头一挑,假装生气地开口:“怎么?不服?不服来pk啊!”
说是pk,却不是什么拳脚比试,而是一款火影忍者的单机游戏,每个人控制三个角色,采用轮流战的形式,谁的三个角色全挂了,谁便输了。
顾以轩难免有些哭笑不得,心想着不愧是阿池,以前是一言不合就人身攻击,现在是一言不合就要pk。
其实那款游戏他们玩了好几年了,每一个角色的特点,克制对象都被他摸地清清楚楚,就连角色施放技能的秒数他都能精确计算,但是显然,阿池打游戏的时候都根本不动脑筋,美其名曰手速贼快,实则是乱按一通。在他不放水的情况下,阿池想赢?不可能的。
输了很多次的阿池对这款游戏的兴趣也降了不少,现在突然提出来,想必只是在转移话题。
于是他眯了眯眼睛,很给面子地开口,“好啊,我们也确实很久没打了,走吧,上楼。”
顾家是个小三层的别墅,顾以轩的卧室在二楼,旁边有一间小健身房,去顾以轩卧室的时候刚好路过,池凡每次都会忍不住进去瞧瞧,看看都新添些了什么设备。
这次多了一个半人高的沙袋,悬挂在那里,形状已经不是很圆润,有不少地方已经凹了下去,深深浅浅的,池凡看的手痒痒,想看看自己一拳下去能形成多深的凹陷。
于是他深呼吸了一口,学着电视里面的武打动作,对着沙袋狠狠地出了一拳。
卧……卧槽!好痛!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东西会这么硬!
等顾以轩连接好手柄,过来叫池凡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捂着右手上蹿下跳的模样,略观察,顾以轩便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赶忙去冰箱里拿了个冰袋,敷在了池凡的右手上,指节处稍微有些肿,但是应该没什么大碍。
顾以轩看着龇牙咧嘴的池凡,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没事打沙袋做什么,你以为那是棉花吗?”
这是他根据自己的训练需求定制的沙袋,含沙量很高,而且外面没有包裹棉花,并不适合新手使用,就连顾以轩自己也是适应了很久才渐渐上手的。
“我看这上面不少地方都凹下去了,还以为弹性很强呢,谁知道会这么硬。”池凡有些委屈地抱怨着。
“……弹性强的话它就不会凹下去就起不来了。”顾以轩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
池凡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是哦。”
“你看到的这些凹陷,浅一些的被击打了上百次,深一些的被击打了上千次,才有了这种效果。”说到这里,顾以轩突然有点明白池凡为什么会突然打起了沙袋,“你该不会是想看看自己能打出多深的凹陷吧?”
池凡的脸红了红,有些尴尬地开口:“这都被你猜到了……”
不用顾以轩细说,池凡也明白了自己闹了个小笑话,人家千锤百炼才形成的凹陷,他竟然妄图一次性就搞出来,着实有些尴尬,不过他难免有些好奇,“这么硬的东西,你打着难道不痛吗?还打那么多次。”
顾以轩笑了笑,“在用这个之前,我已经用普通的沙包练习过很长时间了,拳头基本上已经磨平了,再打起这种硬沙来会比较好上手一些。你没练过,拳头的棱角没有磨平,再加上你出拳的方式可能不太对,就肿成了这样,不过应该还好,没伤到骨头。”
池凡点了点头,一脸的原来如此,不过他有些不明白的是,“你练这个干什么?”
“我想等过两年年龄够了,就去参加青年组的散打比赛。”
这个想法,他很早就有了,但是迟迟没跟顾原提起,因为怕被否定。
他不喜欢经商,比起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更喜欢在格斗场上那种挥汗如淋的感觉,不论现实中的身份如何,均能拳脚下见真章。
最关键的是,他似乎所有的天赋都堆砌在了这里,像是一名天生的战士,就连教练都一直说他生错了年代,若是他生在了战乱时期,说不定早就成了英雄。
“现在不能参加吗?感觉你现在已经超厉害了。”池凡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现在我的年纪只能参加少年组,但是说实话,我跟那些孩子一起,太欺负人了。”顾以轩笑了笑,眉目间是少有的自信。
“看把你嘚瑟的,还孩子呢,你自己不也是未成年?”池凡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顾以轩只是笑笑,“好了不说这个了,那些事情还太遥远。”
“好吧……刚刚要干什么来着,pk!pk啊!差点被你一打岔给搞忘了。”池凡一拍脑袋,急吼吼地往顾以轩屋里奔。
顾以轩有些哭笑不得地想着,这怎么成他打岔的了?而且…… “以你现在右手的状态,还能打游戏么?”
“能啊,必须能啊!就算只有一只手灵活,我也能分分钟carry你好嘛!”池凡扬了扬拳头,语气很是嚣张。
顾以轩嘴角微抽,阿池总是这样,嚣张地不行,然后被狠狠打脸,不过……被打脸的阿池,也挺好玩的。
……
卧……卧槽!池凡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第三个角色死亡,有些不敢相信。
假的吧。
顾以轩才用了一个角色啊!
他的脸有些红,刚刚才夸下海口,要不要输得这么惨!
一定是顾以轩用的那个角色太厉害了!
“再来一局。”池凡抿了抿唇,很是不服气。
“好啊。”
选角色的时候,池凡非常果断地把顾以轩刚刚用的角色都选了来,然后递了个挑衅的眼神给他。
顾以轩耸了耸肩,并不在意。
这款游戏里,本就没用绝对的强势角色,能不能赢主要看的还是阵容搭配。
于是……
“这不科学吧。”池凡看着自己的角色以极快的速度死掉了之后,感觉有些懵,这个角色刚刚在顾以轩手上那么厉害,怎么到他这里,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恍然大悟,“哼,要不是我右手不够灵活,你怎么可能会赢嘛!”
顾以轩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还记得刚刚是怎么说的吗?”
“啥?啊!那只是句玩笑好嘛!你怎么连挑衅跟玩笑都分不出来?”池凡眼珠子一转,义正言辞地说着。
如果忽略耳朵上那抹粉红的话,顾以轩还是愿意相信的。
阿池心虚的时候,耳廓会变红,粉粉嫩嫩地,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顾以轩就这么看着,思绪有些飘。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人的呢?他也说不清楚。
许是看的久了,自然萌生的情愫;也或许是因为阿池太过可爱,恰恰是他喜欢的类型;又或许是因为阿池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总之,他对阿池的感激渐渐地变成了喜欢,那种感情来的莫名其妙,他说不清,也道不明,只知道自己想一直一直跟这个人在一起,还想成为他生命中最特别的人。
只是……自己对于阿池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只能自欺欺人地用一个独特的称呼来自我安慰。至少,他是唯一一个称呼他为阿池的人。
池凡伸手在顾以轩的面前挥了挥,嘟囔了一句:“怎么发起呆来了。”
顾以轩这才回过神来,他笑了笑,嗓音充满磁性:“没办法,谁让你太好看了,让我忍不住……都看呆了啊。”
“!!!”
……
(3)他们青年时
他们进了同一所大学。
池凡入的是艺术学院,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的想法,谁也左右不了,他决定要学艺术,便必定会学艺术。
顾以轩则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入了商学院,这是顾原的妥协,也是顾以轩的妥协,两人各退一步,取了个折中的方法。
这两年顾原想通了很多事情,他之前一直想着,等顾以轩毕业,便在公司里从基层干起,一点点地成长,总有一天,顾以轩会具备接替他位置的实力。
虽然他也明白顾以轩的志向并不在此,可是私心却让他想要掌控顾以轩之后的人生,这是他领养的孩子,这是他的继承人,偌大的家业,他不想拱手让给外人。
可是两年前的一件事却改变了他的想法,那时他刚跟顾以轩发完一通火,便接到了一通电话,说是一个沿海城市突发海啸,没有任何天气预警,很多企业,楼房一夜之间被淹没,半个城市就这么消失了。
正巧,顾原在那个城市,有一家分公司。
财产虽然亏损了不少,却抵不上顾原心中的震撼,高中每个暑假都有实习作业,他本来打算安排顾以轩到那个分公司实习的,后来因为种种事项耽搁了。
海啸爆发后,他只能暗暗庆幸,还好当时顾以轩,并不在那里。
他与顾以轩在一起生活了十余年,早就从心理上把顾以轩当成了亲生儿子,若是当时顾以轩也遭遇意外,他得有多崩溃?
那时的他便觉得,灾祸来的如此突然,人活在世,若将时间耗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未免太过无趣,倒不如顺着志向而走,不留遗憾。
他的志向是让自己的公司遍布世界各地,但是顾以轩的志向却不在此,他也确实不该硬逼着顾以轩做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其实顾原的内心已经妥协,但是嘴上却还在逞强。
让顾以轩去商学院,是他给自己的退路,他跟顾以轩打了个赌,若他能在大学期间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他便不再干预他的选择,若是不行,便乖乖地做好继承家业的准备。
其实他相信顾以轩能做到。
事实上,顾以轩也确实做到了。
……
顾以轩火了,火的莫名其妙。
他去参加了这一届的青年组散打比赛,从市里打到省里,又从省里打到全国,刚满十八周岁的他,成了散打界的一匹黑马,参赛第一年,便夺得了季军的奖杯,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就像是统领战场的君王。
他看向那闪个不停的摄像头,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个开始,总有一天,他会站在全国,甚至是世界的顶峰。
现在的他,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虽然厉害,但也没到一战成名的地步。
偏偏有好事者把他比赛的过程录了像,还散播到了网上,配字是:都说散打选手壮如牛,但是!你见过这么帅的散打选手吗?后面配上了一张顾以轩在领奖台上的照片。
一时间,视频被无数人转发,可以说是一夜爆红了。
“沃的天哪,真的好帅啊,眼神好深邃,像个混血儿。”
“就是啊,而且打起来的时候好快好狠,那一下腾空横踢绝对是教科书级别了吧!”
“啊啊啊,他领奖时候那个笑容,也太撩了吧!”
“就是说啊,不行了,我要去给他做邪魅一笑的表情包。”
……
池凡有些无语地听着周围妹子的议论,觉得她们有些夸张,但是……他也想要表情包!
也不知道让这些妹子们知道顾以轩就在他们学校里,她们会震惊成什么样子。
哼,他才不会告诉她们呢!
话说,今天顾以轩就回来了。
他掏出了手机,暗搓搓地点开了顾以轩的头像,然后发了条消息出去:“今天大哥我心情好,送你件礼物,咱们老地方见?”
没过两分钟,手机便一阵震动,顾以轩回了一条消息——“好。”
池凡说的老地方,是学校里的一小处人工湖,叫镜月湖,那里环境不错,适合散步,适合赏月,也适合恋爱,也不知道为什么,顾以轩总爱带他来这里,久而久之,他也就养成了习惯,要跟顾以轩见面的时候,就会约在那里。
顾以轩刚回到学校,便亟不可待地赶到了镜月湖这里,阿池竟然主动找他了,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
见顾以轩来了,池凡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一个框,里面镶嵌着一副画,那是他的杰作,也是他近期画的最成功的一幅。
顾以轩的比赛他一直都在关注,眼看着他一场一场地打下去,以一个胜者的姿态站在领奖台上。
顾以轩的五官很立体,煞是耐看,身高一米九,肌肉匀称,气场十足,那样随意地站在领奖台上,嘴角微勾,就像个世界顶级男模。那一刻,池凡的心脏跳动地很快,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挠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他的灵感迸发,笔随心走,将那时的顾以轩勾勒成了一幅画,永远地保存了下来。
顾以轩拿着这幅画,双手有些颤抖,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冲上去将池凡抱在了怀里,在他耳侧呢喃:“阿池……我……我真是爱惨你了。”
表白来的太过于突然。
池凡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直以来的好哥们突然告白,惊讶有,但是却没有多少意外。事实上,池凡的感官并不迟钝,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他和顾以轩的关系有些越界,但是又自欺欺人地不愿意挑破。
默契的是,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交女朋友,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池凡的心跳有些快,他急需说点什么来缓解这样的状态,于是他挑了挑眉,“怎么个喜欢法啊?”
顾以轩沉默了,他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才会让池凡满意。
他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他应该选一个浪漫的日子,浪漫的地点,再准备些浪漫的台词,而不是像这样一般,仅仅因为阿池的一句话就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就像……就像你喜欢画画那么喜欢,不,比你喜欢画画的还要喜欢!可不可以试着……跟我在一起看看?”
池凡撇了撇嘴,觉得顾以轩的回答low爆了。
他摸着良心问自己,大概……他也是有那么一丢丢喜欢顾以轩的,不然也就不会在顾以轩说这话的时候觉得有些小开心了。
于是他沉吟了片刻,应下了。
至于父母会不会同意,同学会怎么议论,或是其他的事情,池凡表示,他现在不想去思考那些,此时此刻,他只想沉浸在这种别样的温情之中。
顾以轩很激动,池凡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剧烈起伏,他想说的话太多,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只汇成了一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