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子拿着勺子, 凑到灵飞嘴边,灵飞也不拒绝,呆呆的张开嘴吃了一口,好似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过了一会, 太阳也渐渐落山了。就在这时,一艘小船缓缓的靠近了画舫,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身着夜行衣,一至此,忙跳到船上来, 直蹦三楼的灵飞阁。
“灵飞,灵飞。”
灵飞阁门口传来少年的声音,灵飞一听, 猛的回过神,推开老鸨子,从床上跃起,跑到门口。正见得门口的少年,两行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洪天贵福看着眼前无言哭泣的少女,忙把她抱住:“勿要哭。我来了。寿王都告诉我了,我这就接你走。”
原苗沛霖回到天王府后,便私下里把李秀成强要了灵飞的事情告诉了洪天贵福。至此,什么父王的命令,什么警告,洪天贵福统统都抛到了脑后,他哪还顾得了这些,一入夜,就悄悄逃出了天王府,穿上夜行衣向着秦淮河跑去。
老鸨子看着面前的洪天贵福,再看了看不能自已的灵飞,心下怕因着李秀成的事情被洪天贵福迁怒,自悄悄的从房间里挪了出去,唤走下人,免得被波及。
整个灵飞阁内只余下了二人。
“灵飞,我划着艘小船来的,你这就与我走吧。”
洪天贵福松开灵飞,牵起她的手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已经算准了时间的苗沛霖却正好带着李秀成赶到,李秀成魁梧的身躯就这么堵在门口,一时间把二人都吓住。
“你们去哪?”
李秀成阴沉着脸,以目光扫过二人。洪天贵福一下子挡在灵飞身前,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忠王,还请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秀成看着手持匕首的洪天贵福,只觉得怒火涌上心头,冷笑道:“吃奶的娃娃,老子带兵上战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说罢,李秀成一个上前,一把抓住洪天贵福的手,朝着关节上就是一撞。洪天贵福无比吃痛,却仍不放开自己握着的匕首,他迅速抬起另一手,换手拿过匕首,再次刺向李秀成。李秀成嗤笑一声,一个闪身躲开。
就在这时!
一声闷哼突然从李秀成嘴里传来,一行鲜血突然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李秀成感到身后一阵剧痛,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却只见苗沛霖此下正冷笑着握着一个匕首,刺入了他的身后。
“啊!”
灵飞见此,也是一声尖叫,显然被吓的不轻。洪天贵福也被这突然发生的场景吓到了。
“你!!”
李秀成不可置信的说出了这么一个字,身子就不由软了下来。便在此时,苗沛霖又举起匕首,一刀割下了李秀成的头颅,然后就从画舫的栏杆上跳了出去。这等灵巧的身手,哪还看的出是一个虚弱的老人!
洪天贵福至此再不反应过来,那就真是神经有问题了,他连忙想要去追,但就在这时,两个残疾的兵卫围了上来,奋不顾身的与他拼斗起来。
苗沛霖提着李秀成的头颅跳入秦淮河中,游了一会,这时早有人在一旁接应,一艘小船飞快的驶出,苗沛霖上得船,把李秀成的头颅放在一个小箱子里,藏到船体的暗格处,然后迅速向着天京城外开去。
秦淮河乃是长江支流,水道直接长江天堑,只要顺着秦淮河开去,过了长江便能回到清朝的势力范围。
通济门是天京13座内城门中规模最大的城门。它坐北朝南,有3重内瓮城。进门向东北而去是森严的天王府,向西南而行则是热闹的秦淮河,堪称南京的咽喉要道。
苗沛霖坐着船来到通济门门口,正算准了此时乃是城门口守卫换岗的时候,虽然有人照例的拦住了苗沛霖,询问情况,但是苗沛霖一亮出身份,自无人敢阻拦,无比顺利的就把他们放了行。
出了天京城,苗沛霖内心无比欢喜,只觉得从此一条平坦的青云之路就此展开。他顺着水道,半个时辰内便横渡了长江,来到了北岸。然后策马带着李秀成的头颅一路向着湘军大营狂奔。
入得湘军大营,此时曾国藩早就得到了苗沛霖的通气,已经早早的点将率军,就等着苗沛霖的到来。苗沛霖一到,曾国藩大喜,亲自迎接,然后取过李秀成头颅,唤来属下拿来一个高高的旗子,把李秀成头颅挂在此旗上,然后一声令下,大营开拔,向着天京城杀去。
与此同时,苗沛霖还逗留在天京城内的两千残疾士兵也立即开始了任务,他们各个手持火把,在城中疯狂的焚烧建筑物。
古代的建筑物多是木制结构,极其容易走水,这两千在城中养伤的士兵分开放火,哪是能防的住?顿时,整个天京城内红旺旺的烧起了一大片。
洪天贵福先前与那两个伤残的士兵缠斗在一起,虽然他本身武艺尚可,但那两个伤兵即使负伤,实战经验也是非凡,三人足足斗了许久,洪天贵福才总算在重伤之下把二人斩杀。
“洪郎!你看!!”
洪天贵福刚杀死这两个伤兵,还没休息一会,就在这时,灵飞突然大叫起来。洪天贵福闻言,忙走到灵飞身边,放眼望去,只见得天京城中火光一片。
“不好!有敌人来袭击!苗沛霖!好个贼子!”
洪天贵福大怒,心里无比着急起来,也不知如今天京城城墙防务是个什么状况。
“灵飞,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要马上回天王府看看!”
说罢,洪天贵福已是顾不得灵飞,迅速就向着天王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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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平定太平军(十)
洪天贵福就这么急忙的走了,在这茫茫却并不黑暗的夜色之中, 熊熊的大火在天京城的四处绽开, 把这座千年金陵古城映照的如同白昼。
“灵飞,走吧!快些走吧!”老鸨子此时拽着灵飞的手, 把她从岸上往画舫上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趁着清兵还没杀进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秦淮河水道直接江南京杭水系, 顺流而下可直达别处, 只要躲过了今日的攻城之难, 不被波及, 明日管谁当皇帝,只要能活下来,生意还不是照做?
灵飞听得远处传来的厮杀声, 直愣愣的出神,最后却转身,朝着老鸨子一拜:
“灵飞不走,灵飞要去寻幼主。”
老鸨子听得灵飞的话, 心中大气,不过她也知道之前忠王已经替灵飞赎了身,灵飞已不是娼-JI之流了。
“你可知道,这清兵已经打进天京城了,那洪家的人都是乱臣贼子, 你此去怕是十死无生啊!”
老鸨子看着面前这位倾国倾城的少女,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好似一只明知火光在前却依旧奋不顾身的飞蛾。
“灵飞求妈妈成全。”
灵飞依旧弯腰跪在地上,朝着老鸨子俯身一拜:“灵飞自从没入教坊全赖妈妈呵护, 如今,灵飞最后再求妈妈一次,但求妈妈成全。”
灵飞孤身一个弱女子,若是当下老鸨子舍不得她这个摇钱树,在忠王洪天贵福失势的情况下,强逼了灵飞走也是正常。只不过老鸨子如此听得灵飞的话,却默默的叹了口气,好似想起了自古以来所有名妓最后的宿命,心中同为女子的柔软涌上心头:“罢了,女儿,你若真要如此,妈妈也不逼你。自古红颜多薄命,只盼你勿要步了先人们的后尘。”
李师师,陈圆圆,这些都是名流千古的美人,但是谁又能说她们的命是好的呢?终不过是落得一个红颜白骨的下场。
灵飞听得老鸨子的话,对着老鸨子就是叩了三下:“妈妈的恩德,灵飞来世再报了。”
说完,灵飞从地上起身,提起裙子就迅速的向着天京城内跑去。
混乱的天京城内,街道上早就布满了带着东西逃跑的人,其间更是不乏准备叛逃的太平军士兵,灵飞这一绝色美人若是寻常走在路上,自会引得无数人围观,只是如今哪还有人有闲心去看美人?
灵飞逆着人流飞奔,粉色的罗裙上也不由沾满了泥泞,头上的珠翠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似在吟唱着这个女子充满了勇气的爱慕。
灵飞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听得远处的厮杀声已经越来越近,而天王府也终于近在眼前。
到了!到了!
看的近在咫尺的天王府,灵飞脸上露出绝美的笑容,她顾不得天王府门口的众人就飞奔了过去。此时的天王府,下人们老早都被吓破了胆,纷纷都收拾着东西往外面跑,而金龙殿内唯有三个将领蹲守在大殿前,看护着洪天贵福。
“幼主!天王已经为护国而死,我等必尊天王遗命辅弼幼主。还请幼主随我等突围。”
洪天贵福高作在洪秀全曾经做过的金龙椅之上,看着下面的三个将领。父亲居然已经死了。。是了。洪秀全原本身子就不甚硬朗,应要率兵亲征,怎会安然无恙?
“你们带着我姐姐和弟弟走吧。我乃幼主,清廷不会放弃追杀我的,若我留下,尚海能存姊弟一线生机。”
“幼主!”
将领复又高呼。却未料洪天贵福似乎心意已定,摆了摆手:“我意已决,无需再劝了。快带着我姊弟走吧。我来断后。”
“幼主!三思啊!臣决不可留下幼主!”
“你们莫非要抗旨不成!快走!”
洪天贵福一声怒吼,呵斥众人,用了全身的力气。众将领至此,看出洪天贵福心意已决,只得听令,带着亲兵护送着洪家别的血脉杀出重围。整个金龙殿内只余下了洪天贵福一人。
空荡荡的金龙殿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挂在窗上的绫罗绸缎此时也破落的被扯落在地上,更不必提往日里宴饮所用的金杯银筷,此时老早的就已经被逃跑宫人偷走了。
空无一人的金龙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洪天贵福茫然的抬起头,猜想这时候还会有谁来这里,正见得来人一袭粉衣,面色欢喜的跑至跟前:
“洪郎,我来了。”
灵飞不悲反笑,绝色的脸上带有一种莫名的美感,仿佛九天仙女一步步走至这亡国太子生前。
洪天贵福看见灵飞面上的笑容,从龙椅上起身,慢慢的走到灵飞跟前,突然也是一笑:“你怎么来了?”
“想见你,便来了。”
灵飞语气平常中夹杂着一丝笑意,仿佛只是一个刚刚与自己意中人相见的思慕少女。
“怎地不走?”
“有什么好走的?”灵飞提起裙子,在大殿之中转身一跃,踮起脚尖轻灵一舞:“我孤身一人有什么好走的。天地这么大,去哪不是一样?”
“总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算叫活着呢。”
洪天贵福眼角不知什么时候也凝住了一丝泪水,但他依旧在笑着:“好!好!我也是如此,灵飞!”
灵飞袖间微动,两帕水罗翻飞:“即使如此,郎君想看舞还是听歌?”
二人笑语晏晏,仿佛把这偌大的金龙殿当成了画舫上的灵飞阁。
“自是要边跳边唱,才可一略灵飞风采。”
灵位闻言,从发间取出一支尖锐的朱钗于手中:“那边唱灵飞的最爱吧。”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伤心乐事谁家院!
。。。”
1862年3月中,湘军在曾国藩与苗沛霖的里应外合之下,以李秀成首级祭旗,一夜间,横渡长江天堑,打入太平军老巢天京城。洪秀全战死,其长子洪天贵福自尽于金龙殿中,身旁还有一美貌女子相伴赴死。至此,太平军已成落日西山。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应该是我的存稿!!!可能我当初点击放入存稿箱的时候点成了直接公布。。。尴尬。。。我应该现在是公布到五十几才对。。。
第65章 战后事宜(一)
天京城的城破似乎就是一夕间的事情,曾国藩率领大军一路高歌猛进, 不到半夜功夫, 湘军就已兵临城下,天京城内此时大火四溢, 人心惶惶,众人又见得忠王李秀成死亡, 寿王苗沛霖叛变, 军心早已不稳, 落败只是片刻间的事情。
1862年3月, 曾国藩率领湘军攻陷天京,一时间,“十年壮丽天王府, 化作荒庄野鸽飞”,繁华的古都南京顿成瓦砾(比历史上快了三年,历史上是1864年。)
同时,湘军杀入城中大开杀戒, “沿街死尸十九皆老者,其幼孩未满二三岁者亦斫戮以为戏”。曾国藩上报朝廷如此说道:曾国荃率所部在南京城内进行“分段搜杀,三日之间毙贼共十余万人。秦淮长河,尸首如麻”。这实际上是三天就屠杀了十余万南京居民。
清人记载:“金陵之役,伏尸百万, 秦淮尽赤;号哭之声,震动四野。”所谓伏尸百万,除了战死者, 还有大量的平民。湘军亦以“大索”为名,从上到下,每一个人置备一个大竹筐,抢到钱财就往竹筐里装。同时亦大肆在城内外进行野蛮的屠杀。(南京还真的蛮惨的。老是被屠城。)
大破天京城原本是一件极其好的事情,但也正是因为这件屠城,难免沾染上了一丝血腥的气息。
屠杀十万平民,这件事太大,便连兵部也是压不下来,胜保得了消息,早早的就寻上了载淳,请罪说道:“皇上,曾大人这也是无奈之举。太平逆贼占据南京城十数年,当地百姓早已归心,若不杀之震慑四方,恐是不好。”
中华大陆人数中最多的自然还是汉族,这太平军打得是恢复汉族统治的旗号,且统治者都是平民百姓出生,自然相较于满清政府更得南京城中子民归心。
民心所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都是每个君王必学的东西。要使得民心归顺,长期的教养自然是一方面,但曾国藩这种“一刀切”的震慑也并非无用,就像满清刚刚入关时候所做的“留发不留头”一样。况且,南京城中子民多数早以太平天国臣民自居,在曾国藩的眼中,这些城民早就已经不是大清子民,而是乱臣贼子了。
载淳在心里嘀咕着这件事,也知道当下不好拿主意,却只好提到了另一件事:“都说这天京臣中洪秀全与诸逆王网络了无数人间珍宝,湘军此下是发大财了吧。”
胜保是兵部的人,自肯定要护着自己兵部的军人,但他听见载淳这么一句话,心里却是一慌。的确,想都不用想,这战争财湘军是发定了,只是这种事历来都是很多上位者默许的,如今皇上这么一提,难道是有了疑心曾国藩的心思?
“古董文物臣下不知,白银和黄金是有不少。”
胜保模棱两可的回答。
“不少?”
载淳想了想,然后慢悠悠的瞟了眼站在下面的胜保:“叫湘军上缴一千万两银子给国库,旁的自己看着办吧。军机处那,我就管不着了。”
载淳也懒得管湘军到底从太平军那里能搞到多少钱了,毕竟怎么说是太平天国也是一个国中国,少说也有几千两万吧?作为上位者也不能让这些前线将士什么都拿不到吧,自己拿一些,剩下的就叫他们分分也没什么。
“皇上圣明,湘军必定感激皇上恩德。而那军机处也确实需要走动走动,多谢皇上提点。”
胜保听得载淳语气中没有什么怪罪之意思,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当下复又想了想军机处的那些大臣,也的确,不打点好,少不得等会御史拿湘军屠城说事的时候,没人帮忙。
胜保算是明白了载淳的意思,到底是把曾家人当做自己人的。
“对了,京城步兵营怎么样了?”
步兵统领全名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主要负责北京内城九座城门(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朝阳门、阜成门)内外的守卫和门禁,还负责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责任可是重大,几乎算是掐住了整个皇宫的所有安全问题,这也是当初为什么载淳在看到慈禧想要夺取步兵统领一职之后反应这么大。
“回皇上的话,尚可。只不过如今臣职务过多,短时间内担着还好,长时间怕是□□乏力。”
胜保脑子一动,冒出一个念头、
哦?载淳闻言,心里动了动,觉得有意思,这胜保管着京城步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今天突然就说□□乏力了。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臣想举荐一个人入步军营做副都统。”
“何人,说来听听,竟能得你如此。”
“阿鲁特·崇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