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晗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三年来潼长老教授的“野外求生技能”,以及莳琦教授的“作为修灵者如何像一个平凡人一样活着”。
将事情弄好,闰晗感觉到一丝困倦。四处看了看,就直接上了一棵树,找了一个枝繁叶茂的地方,就是靠着树干打算睡一觉。
意识回笼,闰晗没有睁眼就看见阳光照在眼皮上所得的一片红色。闰晗歪头还想再休息一会儿,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自己的手。
闰晗皱眉的同时睁开了眼,一只花斑蛇的蛇头正伏在他的手上。
直接用灵气一震,那蛇偏头一躲,就爬开了。
闰晗抬头看了看日头,算着是什么时辰了,立刻明白他得上路了。
还没有等他动作,就见南面来了几人。
“真是没想到会在邗烨泽遇见韩兄,幸会幸会。”
“李兄客气了。”
“韩兄来此也是为了无尘派?”
“李兄高看在下了,在下不过是受宣家堡的命来试探无尘派这边的态度。再者,能进无尘派的皆是人中龙凤,我这等凡夫俗子怎么有能力……唉,不说了。”那位“韩兄”似乎很是无可奈何。
“这话说的,在小弟眼里,韩兄可不比旁人差。”
“李兄莫要再拿我打趣了,在下前几日听闻了李兄的消息,深表遗憾,如今,你可是要去皇城?”
“是如此。”“李兄”点了点头,“不如我俩同行吧,你不是要去宣家堡吗?刚好同路。”
“嗯,好,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闰晗眼睛一亮,他本正愁着怎么样回宫呢,如今可好了,来了带路人!
闰晗看不见的是“李兄”和“韩兄”相对一眼,意味深长。
有了某两人的带路,闰晗觉得整个路途都顺了不少,这李兄和韩兄看起来应该算是江湖中的武功高手,对付一些暗杀者根本不在话下。
而因为闰晗的有意为之,那些到现在还没有放弃追杀他的人皆把矛头对向了李兄和韩兄。谁让李兄和韩兄是他的“保镖”呢!
自然,闰晗是不会让自己的导航兼保镖有事的,所以出手的人真的是棘手的话他会上前帮忙。只是他一直藏在暗处,有些时候还使了一下隐身术。
所以最近闰晗控制灵气的能力似乎越来越游刃有余了。
李兄将信鸽脚上的信条拆下,看了几眼以后直接烧了,然后走到书桌前写了什么,然后绑在信鸽上。
闰晗就看着他旁若无人地做完这一切,其实,在他的视觉里,确实是近旁无人。
这种事情多了闰晗也就淡然了,刚刚开始的时候闰晗还猜着这李兄明里一套背里一套地打算算计着韩兄呢。
可是这么多天过来了也都相安无事,闰晗只能表示他好像又猜错了。
闰晗转身打算出去,随便抓个人问问这里离皇城还有多远。虽然说他们赶了很久的路,理应好好修整一下。但是闰晗想要回宫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一刻都等不了了。
闰晗后知后觉这样的情绪是不对劲的。他发现他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强压下心里的不安,闰晗回旅店的时候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见血封喉,李某还是端坐在书桌旁 手里拿着一本书,若是无视他青白的脸和嘴边有些凝固的血迹以及那浓重的血腥味。
剑都没有拔出,明晃晃地挑衅二字啊。
闰晗的呼吸不由得有些沉重,最后握紧拳头,转身走了。
看来他还是得一个人上路啊。
韩兄本来是出门置办一些物品,他也就晚闰晗回来一步,而在他回来的时候,除却已经没有的气息的李兄外还有一个人。
“……护法?”
“闰晗已经离开了,你的任务中止。”
“护法,那李兄……他呢?”这几天“李兄李兄”叫的顺口了,一时间改不了口。
“厚葬吧,终归是我错估了敌方的实力,让他白白丢了性命。”
“护法不要自责,我们从入宗门的那一刻起就将生命交付给主子了。能为主子卖命,是我们的荣幸。”
男人听了韩兄的话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此时闰晗还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那个男人是——
顾浅!
自己赶路其实更方便,除却有些时候会迷路以外,毕竟如今离京都还远,“路人”所指的方向也就是大致方向。有些人好一些是说翻几座山,不太清楚的人直接就说往哪个方向走了。
闰晗算算日子这都差不多半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到皇城啊。
所幸闰晗一次性领了三年的奉钱,所以暂时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好不容易找了落脚的城镇,闰晗寻着人问了方位才知道,此地竟是宣家堡的附属城池。
宣家堡是什么?
江湖最大的组织之一,点苍国皇后娘娘的娘家。当初闰泽翰一意孤行娶了宣家堡堡主之女宣榕凝为皇子妃一面引来众多非议,一面又传为一段佳话。
闰晗也清楚,自己的母后和后宫那些娇滴滴的女人以及那些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他的母亲会在来刺客的时候拿着一把剑挡着他面前,亲手杀掉那刺客;他的母亲可以亲自为他下厨烧饭,即使她贵为一国之母;他的母亲从不依附于他的父皇,他们是相互扶持,相濡以沫。
宣家堡?
闰晗记不清当初见他外公他是几岁。
自从闰泽翰成为皇帝以后,宣榕凝不可轻易离宫,宣堡主也不好进宫去,所以一年最多也只能见一次。有些时候甚至两年也见不了一面。
但是宣榕凝却是宣堡主的独女,若不是闰泽翰突然出现,宣榕凝如今应该是嫁一个上门女婿,然后接管宣家堡的。
只是,这些闰晗都不甚了解。
打探到消息说宣家堡的人这几日打算派人去皇城一趟。毕竟闰泽翰的后宫如今除了闰晗以外一直未有所出。宣榕凝的再孕指不定多少人盯着呢。
念女心切的宣堡主也有些坐不住了,但是晚年得女的他如今终究年迈,长途奔波实在是受不住了,所以他也只能派几个心腹送点东西过去。
闰晗就是潜入了这样的车队。
上一回是他自负,认为解决得了那些人才让“李兄”死于非命。这一次,他确定了安全才行动的,绝对没问题,不会生事。
……
只是因为带着“礼物”,难免费时了些。
闰晗算着这都差不多过了十天,怎么还没有到?
虽然身高是硬伤,但是扮成车队里的人并不难,再说闰晗还可以拿灵力加持呢!
随便抓了一个人问着:“兄弟,你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吗?”
“咦,兄弟,你有点脸生啊。”
“嗯,我都是在后头看着的,难得跑到了前边来。”闰晗的手中有一股看不真切的雾气。
“哦——”他一脸恍然大悟,“看来你没有干过此类的差事是吧!”
闰晗试着“狂野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其实快了,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可以看见皇城了。你怕是也没有去过皇城吧!告诉你机警点,我们这趟是要送进宫里的,出了什么差错那都是杀头的事儿。”
闰晗眼睛一亮,马上就要到了呢!
……
闰晗莫名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好像什么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了,可是左看看右看看都是睡死的人,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闰晗只好压下那股不安,设了一个防护结界后闭上了眼睡觉。
“闰晗现在到了哪里?”
“他跟着宣家堡的人来,怕是还要两天才能到皇城。”
“他没有得到消息?”
“闰泽翰应该是怕您回来,暂时封锁了消息。”
“他真以为封锁消息有用?”闰旻轻笑一声,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嗓音,偏偏是透露出了一股怎么也淡不下去的不屑,“看来他是赶不回来了……算了,这也是他的命。”
“主子,您还记得鹊泸吗?”
“那个小宫女?”闰旻眸色忽然一凝,像是想起了什么,“派人护好她,直到闰晗回去。”
“是,属下明白。”
“宣家堡那边的人?”
“一派瞒着消息,老太爷那一派怕是还不知道。”
“你说闰泽翰为什么总是善于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说他认为自己可以控制宣家堡,可以控制江湖了?他把无尘派和浮沉阁当什么?他又把昱门当什么?”闰旻其实是用轻笑的口气说的,但是那种反而有种更不屑的感觉。
☆、第十七章
闰晗承认当初他虽然在皇宫待了将近八年,但是他从未踏足过宫外半步。其实按理来说这也应该,毕竟闰晗作为一国太子,本就是被“圈养”的存在。
所以一种陌生感在闰晗进入这座城的时候就油然而生,让闰晗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街上的人很少,来来往往的路人皆是素衣,甚至连首饰这一类都被素化。
闰晗总是觉得皇城应该和皇宫没有什么区别,毕竟两地在地理位置上属于包含和被包含的关系。所以,当时闰晗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假皇城。
闰晗不由得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就是给他设下的一个计,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为了杀自己而如此大费周章,根本就不划算。
看着素衣的行人皆是肃着一张脸,闰晗有种重新回到无尘楼的错觉。若不是此地平原的地形实在是隐藏不了任何无尘山的大山高峰,闰晗真的会去用神识探探真假。
闰晗脑海忽然浮现他们进皇城之间守卫拦住他们时看着他们的目光。
那是一种看傻子般的目光,还有嘴角那隐隐的幸灾乐祸的笑,似乎隐藏着什么是闰晗没有察觉的。
最后是车队领头拿出宣家堡的凭证,守卫才放人。但是那个时候他们的幸灾乐祸没有变,甚至还加上了一丝不屑和不服气。
若不是闰晗这样的表情看得多了,还真的不能回味过来那守卫的丰富心理呢!
“放肆!”
“吁——”
然后又是几声马匹粗粗的喷气声,闰晗的身子随着惯性微微前倾,接着又前后摇晃了一下,最后车子和人都停下了。
闰晗耳力好,虽然他如今在车队较末的位置,但是也听见那声叫唤。
也不是闰晗说,那种纯靠嗓子喊的声音真的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厉害的应该是中气十足,内含深厚内力的那种。
“你等是什么人,竟敢于丧期着彩服入京!”还是那扯着喉咙的叫喊,闰晗直摇头,这人若是日日如此,喉咙早晚都得废了。
“官爷,误会,误会,我们是宣家堡的人,奉老太爷之命给娘娘送些家乡物什。”
其实宣家堡送东西的事,皇城的人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只是这回,众人却纷纷停下了脚步,一副看热闹的神态。
“宣家堡?老太爷?本官看你们就是意图不轨,谁人不知,皇后娘娘为了陛下诞下龙子却不幸殡天,举国同丧,尔等竟然还敢打着皇后娘娘的名号生事,真是胆大妄为,来人,还不给我扣下,交由京兆尹处置。”
在有人上来拉他的时候,闰晗才回过神来,他呆滞地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那些官兵用枷铐住的手。
“谁、死、了?”
闰晗的声音很轻,轻得他自己都差点听不见了。
边上的那名官兵自然也听不见,拉着闰晗的枷连着的锁链却是半天拉不动,他只能皱着眉回头。
“你们这些逆贼竟如此不知好歹,如今陛下正值大哀之时,你们还如此大逆不道,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
官爷看着一一被扣上的众人,嘴角浮现些许笑意,这个月的业绩又超额达标,这都快要冬季了,指不定下一年他就可以升阶了。
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的官爷根本就别有听车队头子一个劲地解释。
只是突然“哄”的一声。
便看着车队的最后边那里好像炸开了一个圈儿,马匹货物以及人都是东倒西歪。
官爷当时就不开心了,就要驾着马过去看看,突然天旋地转的一下,他就摔下马来,还没有爬起来就觉得脖子一紧,一大片阴影罩了下来。
闰晗面无表情地俯首看着官爷,手紧紧地拽着他胸前的衣襟,也不知是多大的力竟就直接把瘫软的官爷举到了与他目光齐平的位置。他盯着官爷的眼,沉着声音问:
“我说问最后一遍:谁、死、了?”
官爷看着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当即觉着丢脸,一句话憋着就是不说,居然把脸都憋红了。他其实也想反抗,但是身体却好像被施了什么妖法,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
“不说是吧!”
闰晗手一松,官爷瞬间就如一摊软泥般倒下,闰晗一抬脚就是踩在了他的胸膛上,有意碾了碾。
“说不说?”
官爷真的不想屈服,但是明明是那么一双不大的脚,他却觉得万钧之力压在胸膛,压得他喘不过气,就好像要死了一样。
“皇……后,皇后死了。”
闰晗身子一僵,官爷直觉胸膛一瞬间轻松了,然后身体的掌控权也回来了。
官爷当即一个挺身,闰晗没有反应及时,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屁股与地面亲密接触带来的疼痛一下子就唤醒了失神的闰晗。
他的母后……好像是皇后呢!
“来人,快拿下这逆贼。”
闰晗扶地起身,听到官爷这么一句,目光将周边将他围住的官兵扫了一遍。
“谁敢!”
官兵立刻就停住了脚步,刚刚闰晗的厉害他们都看在眼里,要不是如此,刚刚看见闰晗擒住官爷的那一刻他们就上了。要不是闰晗那一身神出鬼没,神乎其神的功夫,他们还需要官爷去指示才行动吗!
“反了反了,你们还不把这厮拿下。”
“本宫就看看,今天谁敢跟本宫放肆。”闰晗此刻回复了点心智,情绪却不见得能控制好。
他如今只想赶回皇宫,其它的他什么都不想管。他要回宫看看,他觉得这一定是在开玩笑的。
他的母后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什么都需要别人照顾打理的女人。她能文能武,根本不输于男儿。她甚至还略通医术,在他的记忆力,他的母后就从未生过病,更别说和死扯上关系了!
他的母后总是温柔地笑着,宠溺地看着他,在他闯祸时虽也会板着脸教导他,但是转头一定是更温柔地呵护。
不就是生个弟弟吗?
他都平安出世了,怎么到了弟弟这里就不一样了。
官爷显然被他的自称弄得一愣,随后又是撑着面子喊到:“果然是逆贼,你们还在等什么,快上啊!”
闰晗眸光一冷,场面瞬间陷入了僵局。
“京兆尹来了,京兆尹来了……”
远远地就听见了这么几声。
若是以为这里混乱着就混乱着没人管那绝对是太天真。在开始混乱的那一刻起自有人去“报官”,至于报的是什么官就要看他们是所属于哪方势力的了。
闰晗一时间也没有爆发,只是手在不自觉间已握成拳。
看着一个中年男子策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两队士兵。
闰晗看着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要说这个也是个不长眼的。
其实就算这位京兆尹认不出这眼前的便是闰晗也没理由怪罪。毕竟孩子长得快,闰晗也离开将近三年。再者,闰晗虽然身为太子,但毕竟年幼,和群臣接触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作为难得可以有机会拉进太子和群臣距离的宴席,闰晗这熊孩子又觉着无聊,三番五次地想逃走也几次三番地成功逃跑。
京兆尹得了消息就立刻赶来:这可是大事啊,搞不好就有可能触了皇帝的霉头,把他也连坐了,所以一定要妥善处理。
“你等狂徒,还不束手就擒。”
京兆尹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帅,尤其是在所有人都站在地上,他坐在马背上独赏一处“好风景”时。
“京兆尹?吴柏?”
其实闰晗见过这位京兆尹,就在那场失事的马赛上。而当时他的位置……这位京兆尹也该认得出三年前的他。
“你这狂徒,直呼本官名讳,真是大胆!”
闰晗着实不想再拖延时间,情绪一时间又难以压抑了。
京兆尹看着闰晗一时间没有说话,内心不由得大笑:不就是个孩子吗,也要他们费这么大劲儿?这不,本官就是一两句话就把这狂徒给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