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或许是安全的,闰泽翰可能暂时放过他了,只是闰泽翰轻视了他对鹊泸的信任。
再后来,鹊泸怕是想直接告诉他凶手是谁,可是终究受不了而昏迷,要不是他拿着大多灵丹给她续命疗伤,她或许还真的挺不过那个坎了。
鹊泸醒来之后的隐瞒,如今看来理所当然。谁会相信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就是那个日日温柔待自己的父亲。
所以鹊泸以退为进,闰晗也尽力为她掩盖身份,鹊泸就暂时以假死瞒天过海。
至于后来去看闰杪时看见剪指甲或许真是巧合。只是闰晗还真弄不懂鹊泸叫他去看看闰杪是巧合还是故意。
只是鹊泸也趁此想要为他找一条捷径,在鹊泸看来这着实是捷径。因为她知道一切,知道锦囊是谁的,指甲是谁的,也知道凶手是谁。
可惜他那时候并不明白鹊泸的心意,而是反驳了她。
其实若不是皇陵那件事他根本就想不到将这件事或许与闰泽翰关联。
皇陵中的鬼魂岂会简单,多半是皇族亡魂。而帝王皇族的遗魂如今都没有散去,真是想不通是多大的怨气。他们缠着闰泽翰,闰晗也就想起闰泽翰当初对闰旻下手的场景。
那一瞬间,在心底,他该是害怕的。因为他觉得他父皇其实连他也会下手。只是这种害怕被他自己隐藏了。
之后接连几日的噩梦,其实都与闰泽翰有些关系。
那几天的的寻找,闰晗是真心在找,只是后来一个个可疑人物被移出,让他开始回想,反思,回想……
然后,人物竟然确定了——闰泽翰!
这样,他还是不信。
所以他开始试探鹊泸,鹊泸可不知道他那是试探。虽然还是没有明说是谁,但是言语外的深意,他倒是明白了。
最后,他去找了闰泽翰,他父皇。
还是和三年前一样相似的撒娇,任性,为所欲为。结果真的很不近人情呢!
人或许在自己最亲最爱的人面前,智商就会被下降。
闰晗没有听过这句话,也不明白其中的专业名词,但是那一刻,在他心里,是有这样的觉悟的。
闰晗抬起头。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还可以记得父皇抱着他和母后的场景,那时候他们三人真的很快乐。
快乐到觉得虚假了!
杀心又是从何时起的?
不对,母后的尸体!
“晗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闰晗看她脸色似乎不对,眼红肿肿的,看来他离开之后她又哭过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两个人……不见了!”
哪两个?是他们!
不好!看来不能再待下去了。但是母后的尸首……
闰晗闭上了眼,睁开眼时也一并呼出了一口气。
“鹊泸,你愿意和我走吗?离开皇宫。”
“我……晗哥哥,我真的可以吗?”
“陛下,殿下不在菡昙宫。”
闰泽翰当即就冷了眼,刚要下什么命令,就听见杯子相触的“乒乒”声。他回头看去,那一瞬间,若是目光能物化,闰旻就该直接重伤身亡了!
“果然是你搞得鬼!”
“皇兄,你这话可不该这样说呀!”闰旻为他倒了一杯茶,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这回想怎样?”闰泽翰走过去坐下,看了眼那杯茶,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怎么?怕我下毒?”闰旻一笑,缱绻深情,“我可不像你,能用实力取胜的东西,我又为什么要动那么多歪脑筋呢!只是天天各种毒,皇兄就不怕哪一天自己也中了套?”
“闰旻,你不要欺人太甚。”
听着闰泽翰这一句,闰旻就笑了,那叫一个明朗欣悦。“哈哈,我差些就信了呢!只是说真的,皇兄,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玘焱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你满眼都是温柔,让我觉得真有趣。”
闰泽翰心里冷笑,说他虚伪,那么眼前的这位呢,难道就不虚伪了吗明明是个冷清冷心的人偏偏要装成温软柔弱的样子。他甚至都被他骗了几回。
“朕知道你想为闰晗拖延时间。但是你这么关心朕的儿子,真的适合吗?”对方扎他心,他就不能扎对方心吗?
“错错错!”闰旻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他脸上的笑容满含深意,“我关心的不是皇兄的儿子,我关心的是未来的皇帝。我在乎的也不是你,而是点苍国,我父亲的天下。”
“你这样说起来好像自己很重情重义的样子。闰旻,你和我哪里不一样了!”既然都一样了,那么为什么父皇当初选的却是你,不是我!
“嗯?能一样吗?你杀人,我救人;你虚伪,我隐藏;你暗手不断,我稳如泰山;你众叛亲离,我众望所归——我们……怎么会一样呢!”
闰泽翰才懒得和他理论,反正他们对头了这么多年,他也深刻明白闰旻的性子。而闰旻也清楚,闰泽翰爱端着,除非真的逼急了,要不闰泽翰绝不会和他打嘴炮的。
“说吧,这次是为了什么。”
看着闰泽翰那要怒不怒的样子,闰旻还是有点不满意,但是还是决定先说正事。
“宣榕凝的尸体。”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皇兄啊,你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吗?”闰旻忽然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
刚刚说的?什么?
“……你竟敢。”
“能靠实力做的,玘焱向来不喜欢依靠谋划,以及谈判。”
“你……”闰泽翰是真的怒了,一拍桌子就起身。
闰旻也起身,对上他的眼,眸中的温度却逐渐降到冰点。
“闰泽翰,你要知道,这是你欠我的。至少今天我拿走的是宣榕凝,而不是你的皇位。”
闰旻与他擦肩而过,径自离开。
闰泽翰的下属一看抽剑去拦,闰旻根本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走过去。
身体穿过剑刃的那一刻,下属也吓得丢了剑。
闰旻停下了脚步,侧头,道:“看见了吗?知道你为什么永远赢不了我了吗?闰泽翰,不是我杀不了你,我只是不想杀你罢了。”
话音刚落,闰旻的身体就逐渐虚化,直至消失。
闰泽翰气得不行,但是这气还是得他自己咽下去。
“主子,你没事吧!”
“咳咳,就是刚刚使用了高级法术罢了,没多少事。闰晗呢?”
“已经出宫了。”
“派几人暗中护着。”
“是,那宣……皇后娘娘的尸首?”
“冰封吧,一并带回无尘楼。”
☆、第二十五章
“你可知罪?”
“我有什么错!当年你也不是私自带潼长老和肆长老上山。我不过是带个朋友,以防她落入贼手,于情于理,你又凭什么罚你!”
看着他那张嘴脸就莫名觉得恼火。
闰晗本以为再也不会回无尘楼的,但是皇宫生了那样的事,他根本就没地方可以去。而他在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潜意识地把无尘楼当作目的地了。
“私自带非门派中人上山,触犯门规第三十一条;目无尊长,擅自顶撞,触犯门规第十条。于情于理?肆和潼一直护着你,你就真的视规矩于无物了吗!”
“我目无尊长?你做师父的,三年来一没有给我教导,二没有陪伴在我说身边。你有资格让我把你当作尊长吗!”
“放肆!”闰旻似乎真的被气到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孽徒……”
“怎么,装不下去了!要罚就罚,反正我不生事你也会罚我。”后半句,闰晗是轻声嘀咕着的。
他和闰旻针锋相对也是几年的事了,之前三年休战期,如今再次见到也难免撕逼。
“谁说要罚你了!”闰旻此时又忽然一笑,坐下,“顾浅,把鹊泸送回山下。”
“你不能这样!”闰晗又一次爆了。
“哦?这穆园可是我的,要谁走向来都是我说了算。”
“那你把我也弄走啊!”
闰晗此时说的无非是气话,说完的那一刻他自己都后悔了。他其实在潜移默化间把穆园当做了自己的家,除却有一个闰旻让他生厌外他真的很喜欢这里。
此时的他像极了和父母吵架,有些无理取闹又打算离家出走的任性的孩子
“闰晗,你自己想清楚。一个多月前你走的时候有谁拦你。穆园不差你一个,无尘楼更不差,要回来是你自己决定的。我从未留过你!”
不,肆长老和潼长老不会同意的……
但是,他们是闰旻的人啊,会因为他而和闰旻作对吗?并且,他们还是那种关系。
从来没有人想要他留在穆园吗?
闰晗突然想起初次遇见莳琦的那一天,他要死要活地逃走,但是回头一看,根本就没有人追来。
所以,他们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是否留在穆园,是吗?
闰晗有些失神,闰旻却是笑得意味深长。
鹊泸跪在边上,她不知道煦王爷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还成了闰晗的师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待人温和的王爷对待闰晗时就这么凶。
他们昨日到的无尘山,昨夜也安然待过去了。但是今晨闰晗要带她出去熟悉一下地方的时候,他们就遇上了闰旻。
闰旻看见闰晗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消失了,沉声叫他们跟着。
再然后就是刚刚的那一幕。
在鹊泸回神之际,闰晗开了口:“徒儿知错,望师父见徒儿一番悔过之情给鹊泸一个身份,让她可以继续留在无尘楼。所有罪责徒儿一人承担。”
闰晗说的是多么地咬牙切齿大家都听出来了,不清楚的还以为这两人之间有血海深仇呢!
“呵,”闰旻轻笑了一声,“甚好。”
鹊泸在听到闰晗的话的时候,内心是懵逼的。她从未见过如此的闰晗,在她的映像里也从未有人敢让闰晗如此。一想到对方如此有一层是出自于她,她就莫名想哭。
“去外面跪着吧!跪满六个时辰,我便答应你。记得,要跪得有诚心。”
闰晗轻哼一声,道:“我知道。”
他肯一句话放低姿态,不代表他每句话都会放低姿态。他终究是闰晗,是点苍国尊贵的太子殿下,他该有自己的高傲。
闰旻冷眼一扫,“鹊泸你退下吧,至于你,快去外面跪着,碍眼。”
莳琦听说闰晗回来了的消息就立刻赶往穆园,路到一半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雪。莳琦并未在意,虽然这是在无尘山上,比山下冷很多,但是他们修灵之人岂会怕这些!
“莳琦,你来了?”
竟然很巧地遇到出来办事的肆长老,莳琦作礼。
“莳琦见过肆长老。”
“嗯,你是听说晗儿的消息想去见见晗儿吗?”
“是的,莳琦刚刚得到消息,心想也几日不见小师叔,便过来看看。”
“你……择日再来吧!今天玘焱,就是你师叔祖和晗儿……算了,也说不清楚,反正你还是过几日再来吧!”肆长老又是皱眉又是摇头的,莳琦看着就是心一紧,总觉得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但是肆长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他还不听硬要去穆园错的就是他了。
“那……莳琦告退。”
“玘焱,真的要这样吗?”
闰旻柔和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远处某人的身影上。
“潼,我把他交给你们不是要你们继续把他娇纵出一身毛病的。这都三年了,还是如此一个讨人厌的性子,怎么能不磨一磨。”
“可是……你也知道的,晗儿他刚刚失去母亲,情绪难免有些冲动。”
“强者从来不需要借口和理由。”闰旻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下雪了。”
“若他想要让我接受他,就必须拿出一点姿态来。”说着,闰旻转身离开。
潼长老看着闰旻离开的身影摇了摇头,他虽然也有很多事情不清楚,但是闰旻对闰晗的看重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也不明白闰旻为什么要在闰晗面前装得如此冷酷无情,他也不太明白闰旻一些事情的动机与目的。
但是就像肆长老最初说的那样:反正闰旻是不会害闰晗的。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鹊泸紧张地看着窗外,但是她却出不了这个房间。她知道六个时辰没到,那么闰晗现在一定还在外面跪着。
都是因为她!
鹊泸现在只有无尽的自责,虽然她很愿意和闰晗待在一起,但是如果这件事是要以折磨闰晗为代价的话,她绝对会拒绝。
其实,和闰晗一起离开皇宫已经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了。
鹊泸知道,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
只要找把刀,一刀下去——她没有了,那么这场“约定”也就中止了。
刀,刀,哪里有刀?
说真的,鹊泸真的不愿意死。
让闰晗为她付出是一件能让人上瘾的事,就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字面上一样,欲望会逐渐膨胀,到最后使人遗失最初的自己。
所以,现在的鹊泸想一死百了,但在心底的最深处却享受着闰晗的付出,即使闰晗受了苦,受了伤——着实变态的心理。
“你想干什么?”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王……王爷?!”
“嗯,只是你现在在无尘楼,不是在皇宫了。王爷的称谓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哦。”
鹊泸其实挺聪明的,真不知道她小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傻傻地跟在闰晗身边。所以在闰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鹊泸就明白闰旻这是在隐藏身份了。
“王……但是鹊泸该叫您什么?”
“让我想想……刚刚入门的弟子的话,应该是叫我师叔祖。”闰旻淡淡一笑,让鹊泸都看得愣住了。
“师叔祖?”
“嗯,是这样。”
“那师叔祖,鹊泸可不可以问您。您明明对晗哥哥那么好,为什么还要那么凶晗哥哥啊?”
闰旻揉了揉鹊泸的发顶,“鹊泸啊,有些人看着对你好其实暗地里会派人杀害你;而有些人是你的死对头,但是在你生了事之后往往最着急。这是对立存在的,而我刚刚好如此而已。”
“可是这样晗哥哥会讨厌师叔祖的。”
对呀,讨厌,就如同那时候闰晗对闰旻的避之不及,不就是出于一份讨厌吗?
“鹊泸现在还小,不会明白的——其实‘讨厌’也是可以无所谓的。”
讨厌可以无所谓吗?
但是若是晗哥哥讨厌我,我会比离开他还难受的。
“师叔祖,鹊泸还是不懂。”
闰旻又是揉了揉她,笑着说:“没关系。”
“……师叔祖,就不能放了晗哥哥吗?”沉默了一下下,鹊泸还是忍不住问。
“不可以呢!”闰旻微笑,很是温柔,“但是鹊泸可以变得强大,让自己不再被保护,也不再让你的晗哥哥因你受苦。”
“真的可以吗?”
“自然。”
“主子,殿下晕倒了。”
“这都回了无尘楼,也就别一口一个殿下了。”闰旻放下书,起身,就要向外头走去,但是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你去叫肆过来。”
关于“殿下”的事,还不是主子你当初……
“属下这就去。”
闰旻随后就听见外面有些许吵闹声,歇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掉了“空寂”里。
……
后来肆长老来找了闰旻。
他告诉闰旻,闰晗在被罚跪的时没有用灵力抗寒,后来下了雪,就不说差点把腿脚给冻废了,就是他发热晕倒也几乎要了他的命。
若不是潼长老当年天天逼他练体,可能这一回就真的抗不过去了。
闰旻给肆长老的回答就是冷漠的“知道了”三字。
肆长老一脸无可奈何,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鹊泸看着床上昏迷的人终于醒来,欣喜得快要流出泪来,“晗哥哥,你终于醒了,鹊泸差点以为……晗哥哥,鹊泸还是下山吧,鹊泸也不要成为无尘楼的弟子了。”
闰晗的眸光先是茫然,最后逐渐变得阴冷危险,直勾勾地盯着鹊泸,让鹊泸心里直发毛。
“晗哥哥,怎么了?”
那种目光让她更想哭了,怎么办啊,QAQ!
“你……是、谁?”
☆、第二十六章
“你……是、谁?”
“晗哥哥……?”鹊泸一瞬间愣住了,闰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晗儿,醒了吗?”
肆长老开门时看着闰晗已经坐起,便快步走了过去。放下手中的药碗,肆长老就要给闰晗探脉,闰晗手一缩,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