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自然是属于有脾气的人,她不光是有脾气,还是个暴脾气。容文清这样出言嘲讽她,换作往日,她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今日特殊,听完容文清的话,秦琴不光没生气,还笑出了声,她高兴的笑声引来了容文清不爽的眼神。
“哈哈哈哈!”
“笑什么?”
“我笑你可算不装了,装成那副模样,到底是在骗谁?”秦琴停住笑,神色正经的看着容文清,“你我也认识两年了,我自认还算了解你,所以你那些雕虫小技,留着去骗别人不用骗我,被我揭穿多尴尬啊。”
“没什么可尴尬的,本来也没想着能骗你,我还以为你要过两日才来,至少躲过这个风头,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我在酝酿情绪,既然正好被你碰上,就拿出来忽悠忽悠你,若是连你也能忽悠住,别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既然已经被揭穿,容文清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大方的表示出来。
秦琴听完容文清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愁色,果真被她猜中,容文清与穆鸿珏是在做戏,容文清反常的举动,是要给外人营造一个假象。
营造一个穆鸿珏与容文清关系破裂的假象。
帝后反目成仇的戏码可不是轻易就会上演的,到底是谁,将容文清逼到这步,以至于她不得不以身犯险,将自己充作鱼饵。
大穆中有谁有资格做那条大鱼?
“别细想啦,此事与你无关,站在一旁看戏便是,莫要将自己牵扯进来,我可不想再添个累赘。”容文清关心的话,从嘴里说起来都满是嘲讽。
秦琴被气的不住腹诽,容文清真是天生拉仇恨的靶子,让她做鱼饵,效果铁定比任何人都好。
生气归生气,正事还是要谈,秦琴每次到这个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全大穆最好的闺密,容文清能认识她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也就她能忍得住容文清的破脾气,生气的时候秦琴总是会想,穆鸿珏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喜欢上容文清。
陛下实非常人,也能忍常人不能忍之苦啊。
爱情,彼之蜜糖吾之□□,吾之蜜糖彼之□□,哪能说清楚呢?
“你将自己关在皇都尹的大牢里,是在怀疑苏伯霖吗?”秦琴开始分析容文清的种种行为下隐藏的真相。“苏柏林的副手,之前指证你,因为这个,你怀疑苏伯霖?”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若仅仅是因为这个,便随意怀疑别人,那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在我的怀疑范围内。”容文清淡然一笑,没有细跟秦琴说,她话头一转便下起了逐客令。“别在我这呆着了,被别人看到不好,现在正是风头,即使你问心无愧也要避一避,还有,出去后别去找韩辰,你看出来的事,不要同任何人说起。”
“如此保密?”秦琴心中一惊,顿觉此次事不简单,“你跟我说实话,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吧?”
容文清刚想点头,不经意抬头间对上了秦琴的眼睛,里面满是对友人的担忧,这让她心中一软,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有危险吗?自然是有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将自己真的置于危险之地,怎么能钓上来最美味的大鱼呢?
穆鸿珏为什么几次三番的阻拦她,不正是因为其中有着重重危险,分分钟可能没命吗?
可惜,穆鸿珏太爱容文清了,深入骨髓,面对容文清,穆鸿珏天然处于下风,她无力去阻止脑海中满是理想的容文清。
容文清想建立一个理想中的王国,王国的第一步已经构成,国王是她的妻子。
现在王国正处于危难之中,内有士族暗中窥伺,外有外族虎视耽耽,外族已经被震慑,变成了应声虫,短期内不敢再对大穆不敬。
而士族却愈发气焰嚣张,大士族的势力接连倒塌,非但没有打压他们的气焰,反倒让那些中低层的士族,看到了崛起的希望,他们想往上爬,成为下一个大士族。
在这之中还有不少贼心不死的人在搅浑水,外族表面温顺内里藏奸,大穆越乱,他们越开心,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大穆的笑话,容人清岂会让他们如愿!
有人想看笑话,容文清会刺瞎看笑话人的眼睛,打断对方越界的手!
容文清一直没有说话,这让秦琴心中不安起来,难道文清真的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诱饵!
“你说话呀,别看着我不说话,告诉我,你不会将自己的命搭上吧?”
“世间之事向来是公平的,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想得到的越多,就付出越多,这是规则。不管是谁,都要遵守规则,我也不例外。”
“什么狗屁规则,我只知道你不要命了!”秦琴被气的直接飙了脏话,她很惜命,因为经历过生死所以珍惜。
容文清不将自己性命放在心上的举动,让秦琴理智的弦直接崩断。
“我还没活够,不会随便死,好了,时间不早,你快些回去吧。”面对秦琴的愤怒,容文清也是心虚,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只让秦琴快些走。
秦琴用满含怒气的眼神狠狠瞪了容文清两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喂!你的饭盒!”容文清的嚷声并没有让秦琴回头。
秦琴发现她和容文清似乎每次谈正事有分歧时,最后的结果都是不欢而散。
也不算不欢而散,更多是容文清不想接着谈,于是简单用几句话把她气跑。
秦琴还没走到出口,就看见了等她的苏伯霖,说好他先走,结果也没离开。
看来他也不算全然无知,秦琴微眯起眼,停下脚步,原地站着也不说话,只盯着苏伯霖。
苏伯霖背后的冷汗都被秦琴盯了出来。
秦琴站在黑暗之中,半边面具反射着冷光,肃杀的气氛蔓延开来,让人看着从心底滋生冷意。
苏伯霖倒吸口凉气,勉强压下怯意,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国师大人可算出来了。”
“不是说走吗?怎么还在门口等我?”
秦琴眼睛似乎发着光,像是夜晚中猎豹的眼睛,将视线全放在猎物身上。
而他,就是那个猎物。
“国师初次来此地,怕有污秽之物唐突国师,再说下官政务并不繁忙,自当来陪国师。”苏伯霖勉强说出一个借口,“大人要出去了吗?您的饭盒呢?”
“呵!饭盒不要了!”想到容文清的嘲讽,秦琴的怒气值再一次满溢,“走吧!”
“大人稍等,我去将饭盒拿回来,这里最好还是别留下大人的东西。”苏伯霖讪笑两声,然后就想回去。
“留下又能如何,谁还敢说话不成,走吧。”
秦琴说完,拔腿就走。
苏伯霖一脸苦色,虽然想回去,但也只能跟着秦琴走。
回到家中,苏伯霖长叹口气,直接瘫在了椅子上,和秦琴容文清打交道,简直要人命。
苏伯霖静静的呆了一会儿,将脑中纷乱的思绪全部抹除,仔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想了半天,睁开眼睛,向外喊道:“来人!”
“有何吩咐啊?”
门外,走进一个女子。
“你怎么回来了!”苏伯霖看见女子时,大惊失色,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他前走两步,一把拽住女子,将她拽到屋里,同时谨慎的向外张望两眼,确定周围无人后,才走入屋子。
“那么紧张做甚,我很见不得人吗?”女子笑容灿烂,却带着深深的嘲讽。
苏伯霖躲闪着女子的视线,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你若还是之前的身份,我自然不怕,但你现在的身份,还是离我远些好。”
“事情办完,我自会离你远些。”女子坐到椅子上,随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别站着了,坐啊。”
她的做派,活像这里是她的家。
反客为主,苏伯霖却不能赶走恶客,强忍着赶人的冲动,苏伯霖坐到对面。
“听说,容文清自请入狱,她现在正关在你皇都尹的大牢中?”
“你想做什么!你不能做!这是个圈套,你可别傻乎乎钻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指节都肿了,以至于要语音输入,手不疼,嗓子疼
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比心~
第203章 开始行动
女子刚说完话, 苏柏霖就急了眼, 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女子,意图在女子脸上看出她的想法。
“我知道, 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女子摆弄着手上的玉镯, 白玉趁着她的手十分漂亮, “容文清步步紧逼,誓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便是明知此乃圈套,我们也必须跳进去。”
苏柏霖沉默半晌, 心中所有话语,合成一句,“静怡, 你不应如此。”
盛静怡, 作为盛宰相的独生女, 她曾是皇都中的贵小姐,而如今, 她不过是个普通百姓, 若不是容文清看在苏柏霖的面子,饶她一命,她早就命归黄泉,和她父亲作伴去了。
“前几日你还让我滚, 我既滚了,便回不来。”盛静怡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好好护着你妹妹便是, 我的事情,你不用管。”
苏柏霖微微闭眼,她到底还是恨他。
除了恨,盛静怡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盛家乃是寒门出身,盛家人又多是吸血鬼,盛宣华得势时,直接斩断了与盛家的关系,也正因为他孑然一身,膝下又只有一女,才得的文成帝的重用。
如今盛宣华倒台,身为他的女儿,盛静怡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她现在活着的唯一目标,便是同容文清复仇,而她活着的价值,是能扒上苏柏霖。
身为苏柏霖的师妹,曾经差点儿谈婚论嫁的女子,盛静怡对苏柏霖影响很大,更不要说,苏柏霖眼看自己师父和父亲双双归西却无能为力,对盛静怡本就心存愧疚。
“我不会帮你害容相,她固然有诸多不是,对你我却算好,你我的命均是她保下,你向她复仇,实属不应该。再来,若不是师父与父亲触犯法规,也不会……”
“够了!师兄如今是吃皇粮的人,我也无欲与师兄多说!”盛静怡冷笑,声调提高,“师兄既然不帮忙,便只管在一旁看着,不论生死,终归与师兄无关。”
苏柏霖嘴唇微动,最后紧紧闭上,眼眸低垂,看着地面不再说话。
盛静怡眼中闪烁的光渐渐消失,苏柏霖越沉默,她眼中的嘲讽越多。
也罢,多说无益,其实在父亲死时,她与苏柏霖就没有关系了,现在不过是互相利用,投入感情,又有何用?
若苏柏霖是能被感情控制的人,他怎会舍弃自己的父亲和师父。
众人皆道苏柏霖多情,对穆慧敏用情至深,却是大错特错。
多情者薄情,世间哪儿还有比苏柏霖更薄情之人。
“我走了,此去,不会再回来。”
盛静怡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走了。
苏柏霖在原地站着,久久未动,太阳在天上挂着,似乎要照尽世间所有黑暗,然有光便有影,黑暗无穷尽。
“去请孙大人过来。”
“孙大人?”被苏柏霖招进来的小厮不太明白,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大人吧?
苏柏霖的回答给了他一个肯定,“司文孙玉娘大人。”
前几日还大吵一架,如今便要和好吗?
小厮不懂上位者心中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要好好为大人办事,硬着头皮,他出门去请孙玉娘。
另一边,东征令宋卓府上,歌舞升平,他正在大摆筵席。
此次宴会在半个月前就确定下来,谁知容文清今日突然搞出个大事情,宋卓本想将筵席取消,但吕尚东却不同意,用各种理由阻止宋卓取消。
真正打动宋卓的理由,是今日士族有计划要公布。
没错,这个筵席表面上是宴请他的好友,实则是士族势力的内部聚会,为了将宋卓彻底绑在他们的船上,他们直接在宋卓家会首。
这样他们以后倒台,宋卓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士族色彩,他们死,宋卓就要死,利益完全绑定。
宋卓表示完全不怕,他本来就没想活,能拉着士族一起死,求之不得。
宋卓有些心急,宴会进行到一半,他就挥手让歌姬下人全退了下去,开口问道:“今晨之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做?”
“容文清突然如此行事,诸位觉得,她是何意思?”王符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
几个士族相互看了两眼,用隐晦的眼神示意其中一人说话。
那人起身,躬身行礼,“大人,私下以为,此乃容文清和女帝决裂之结果,看来吾等计策有用,女帝已经怀疑容文清了。”
王符轻声一哼,将酒杯放到桌上,扫视士族们,最好眼神定格在吕尚东身上,“吕大人也这般认为?”
吕尚东故作姿态的微微沉吟,看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了,才缓缓摇摇头,“我看未必。容文清与女帝关系密切,情谊非常,之前种种流言,女帝皆不相信,虽说刺杀乃是大事,但咱们的栽赃不过尔尔,本就是去试探一番,也没下功夫,如此敷衍的栽赃,不太可能击破两人之间的情谊。”
宋卓心中暗暗点头,吕尚东说的话正是他想的,容文清和穆鸿珏有多要好,他一路看在眼里,而且以他对穆鸿珏的了解,便是杀了容文清,她也不会允许容文清离开她,和离和自请入狱,本就不在穆鸿珏的容忍范围内。
容文清既然做出这番行为,穆鸿珏还都默认了,就说明其中有诈。
当然,想归这样想,宋卓却不会说出来。
若真是个圈套,本就是为了钓士族这条大鱼,他何必从中作梗,将容文清的计划打乱呢?容文清也有自己的考量,此时他该做的,是推波助澜,让士族乖乖跳入容文清的圈套里。
宋卓对容文清没信心,对穆鸿珏却有迷之信心。或许是因为穆鸿珏掌控着他的生死,以至于他将更多的心眼放在揣摩上意上了。
王符点头,认同吕尚东的话,“容文清奸诈无比,她也够狠,若吾等不跳圈套,她的名声和皇家的脸面就会全然毁尽!”
“王大人的意思是,按兵不动,且看她被天下人唾骂?”吕尚东面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如果是真的呢?若陛下真与容文清翻脸,此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况且新得来的东庆领土至今还无人管理,若能趁此时将容文清杀了,那块地方,肯定能到士族手中。”
宋卓眼见王符与吕尚东要跳出去,连忙拉他们一把,力求将他们拉入坑里。
听完宋卓的话,王符和吕尚东出现明显的迟疑。
他们现在这般针对容文清的原因,不就是容文清一再阻拦士族,让士族全无利益吗?
之前废除举荐制,士族还能咽下一口气,可容文清将新得来的东庆土地上的大权揽过去,直接触犯了士族的核心利益。
士族不怕皇帝针对他们,也不怕百姓针对他们,他们只怕失去手中的权势和金钱。
动地,等同于动他们的命!
“盛小姐去问苏柏霖了,等她回来,自会见分晓。”王符便是谢毅披着皮所扮,他虽有才智,却远不及其兄长谢恒,事情一复杂,他便犯了难。
到底要如何做,两日内必须有个章程,正如宋卓所说,好时机不容错过。
盛静怡是在所有士族的期盼中到来。
“我回来的巧,筵席还没散,估摸还能加入进来?”盛静怡笑的灿烂,本就是花季的少女,带着天真的烂漫。
她直接坐在了王符身边,靠在王符身上,拿起王符的筷子吃了起来。
她已经是王符的女人,唯有如此,才有资格在失去靠山后,还有底气与士族们合作。
在场的士族均笑出声,他们可不敢小瞧盛静怡,盛静怡能在失去靠山后,快速勾搭上王符,本就是她的本事。
而且,勾搭上王符后,还能利用苏柏霖,她的手上,定还有一份势力,那份势力,可帮了他们大忙。
“盛小姐加入,乃是吾等的荣幸,不论何时,都不算晚。”几个士族奉承盛静怡两句,面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盛静怡举起酒杯示意王符为她满上,王符宠溺的摇摇头,将酒倒满,他真心喜欢盛静怡,遂对盛静怡言听计从。
对于士族来说,能为人倒酒,做下人的活,可见谢毅心中对盛静怡的真心。
面对这份真心,盛静怡很冷淡,酒满后她向在座所有人敬酒,一杯下肚,便不再多饮。
“刚才还说等盛小姐回来,盛小姐可带回来好消息?”宋卓第一个发问,容文清入狱一事,多少影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