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岸默然无语,心里的悔恨隔着经年的时光浮上来,霍霍的疼。
“我一直都在调查小倩的死因。”突然间捂着脸悲痛难自禁的程子成冷冷的低声道。
“小倩的死因?”林岸茫然:“不是车祸吗?”当时叶小倩开着车,被一个酒后驾驶的人给撞了,因此死亡。
程子成抬眼望着他,眼神冷冽:“我后来去过那个酒驾司机的家,那个司机家里很穷。有一儿一女,儿子有很严重的肾病,一直在等待合适的肾||源做手术。而且那个司机平素滴酒不沾,没有任何酗酒历史,你说他怎么可能突然在那一天喝醉了酒,开车恰巧撞上了......小倩。”
“你不要反驳,听我说完。”程子成摇摇头:“更奇怪的是小倩死后,那个司机的儿子突然找到合适的配型了。”
看着林岸疑惑的表情,他低声解释道:“这世界上能无私捐献自已的器官的人终究是少数,得病的人永远比捐献的人多,像肾||源这种珍贵的东西,就算是加上黑市上流通的,也远远不够,有些有钱人都没有门路找到合适的肾||源,他一个普通开出租车还养着两个孩子的司机怎么那么好运恰好能找合适的?”
“也许是巧合而已。”林岸讷讷道。
“巧合?”程子成冷笑一声:“后来我开始调查那个小男孩的配型来源,这中间动用了许多力量,耗费了很久,但终于让我找到了蛛丝马迹。”程子成的眼中凝着一种冷冽的黑:“我发现有人从黑市上花大价钱,帮司机的儿子买了一颗肾,然后假托医院进行了手术——至此,我彻底相信小倩之死绝非偶然。”
“他是被人谋杀的!”
林岸悚然变色,伸手抓住了前排的车座,脸色苍白:“找到凶手了吗?”
程子成抬起头目光如剑望着他,片刻后突然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林潮白!”他的语气像一把锋锐的剑,冰冷而残忍。
林岸陡然握紧了车座,缓缓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他脸色瞬间血色尽退:“不可能!那时我哥根本就不认识她!”
程子成定定的望着他震惊的样子:“我后来开始追查那个在黑市上购买肾||源的人。”程子成死死的扣住了自已的手腕:“查到最后线索就断了,没有任何收获。不过后来我换了个方向,我开始调查你和小倩的对手、敌人、结过怨的人,当然最后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在此时,程子成突然又启动了汽车,穿过街道,停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
“你哥哥可是个了不得的人,我不得不防。”他停下车,解释了一句:“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信息。”他突然乜斜着林岸:“我发现你的母亲和继父也同样死于车祸,而你的那个哥哥林潮白当时也在现场。”
林岸突然间愤怒起来,涨红了脸:“你就凭这个认定他是凶手!你是不是有病!”
“当然不是。”程子成向四周巡视了一圈:“我只是觉得太巧了,在这样的事件中,一切巧合都值得怀疑。反正也没有其他线索,我就着手调查林潮白。“
林岸表情严肃,脸色苍白。
“但是林潮白伪装的实在是太好了,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无所获。”程子成锁紧眉头:“后来我又调查了许多人,天马行空的推测,找理由,找切入点,但是什么都没有,到最后我几乎都要放弃了。”他双手插进头发里,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但是语气却突然危险起来:“直到——”
“直到不久前。”他微微勾勾嘴角,但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他买凶要杀那个常去你家的魏简。”
“那不可能。”林岸摇头:“要是我哥要杀魏简,魏简怎么还敢在我哥面前出现!”
“这点我也很奇怪。”程子成皱皱眉:“我始终想不通,但是林潮白确实曾经要谋杀魏简,当时他这笔生意被六合会给收了,六合会那帮乌合之众个个都是饭桶,也正是因为饭桶,我才顺着这条线最终找到了你哥。”
“你哥他多厉害啊,若不是像我这样别有用心的人,任谁也不会注意到这其间的许多关联。”
“如果我哥真的想要魏简死,魏简怎么可能还会......”林岸一时说不下去,他紧抓着椅背,手背上青筋满布。
“那个魏简可不是一般的人。”程子成冷笑:“她简直和你哥哥一样可怕。那个被你哥间接买通的杀手追杀她的时候,反而被她给狠狠教训了一顿。”他抬头望了望窗户中的天空,回过头来,眼中有讥诮的冷意:“你知道那个杀手是谁吗?”
“就是那个叫萧池的!他原本就是六合会里面的一个杀手!”
“——你身边的人,可个个都是怪物啊!”
林岸苍白着脸,眼神阴郁而愤怒:“你有证据吗?”
程子成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我总有一天会找到确实的证据的。不过你现在倒可以先去找找那个叫陆嫣的,她说的话你可能会感兴趣。”
“陆嫣?”似乎现在出现任何人的名字林岸都不会感到诧异了。
程子成诡异的笑笑:“那个差点成了你女朋友的女人啊,她运气太好了,林潮白居然没有动手杀她,我可是很意外的。”
林岸松开一直死死抓着座椅的手,心几乎都在颤抖:“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近水楼台。”程子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林潮白做了那么多好像都是为了你,也许你能从他那里找到什么证据。”
林岸握着自已战栗的手,紧紧的抿着嘴唇,又茫然又混乱。
程子成飞快的扫了他一眼:“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他说着倾身伸长手,打开了林岸身边的车门:“我不能和你待太久。”
林岸久久没动,许久后才苍白着脸下了车。
“你好自为之。”程子成的车调转了头,然后又缓缓的后倒,停在了林岸面前。车窗缓缓降下,程子成眼神复杂的望了他一眼,而后就启动汽车,混入了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流里。
林岸混沌沌,漫无目的的朝前走,一点点浮离的冷不可自抑浮上心里。
许久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定了片刻,招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第36章 三十六章:第一次约会
林岸到达餐厅的时候已经五点过半,林潮白坐在预定的位置上,冷眼望着落地窗外一片精致典雅的流水花木,十分耐心的等着。
林岸踟蹰了一下,站在原地望着一身白色西装的林潮白,优雅俊美,姿态万方,就像广告画中走出的人物一样。
他心里那点凉掺杂了痛,毫无预兆的就扩大了。
这一路以来他一直在思考程子成说过的话,翻来覆去的掂量考证,然而那话语所描述的心机与冷酷一丝一毫也无法与这样的林潮白对上。
等稍微冷静下来的时候,他用自已程序员的逻辑和理科生的理智再度分析程子成的话,发现他所断定的内容大多是主观的臆造和构想,几乎每个环节都是被天马行空的想象连接起来,缺乏确实的证据和说服力,具有极大的巧合性,几乎可以说是一派胡言。
但是,但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翻滚起来。
林潮白转过头来,浅淡的目光风一般落在他身上。他眼神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迈步向林潮白走了过去。
林岸默默的拉开椅子,在林潮白对面坐下,沉默着抬眼望向他,发现林潮白也在看着他,黑沉沉的目光里,绵绵软软的,有着几分辨不明晰的意味。
林岸被看的心头一软,立时低下头来。
“心情不好?”林潮白沉默半晌,开口轻声问道。
林岸低垂着眼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不怎么适应。”
就在这时,有人在一旁礼貌的问道:“林先生,您的菜现在要上吗?”侍者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站在门口,在得到林潮白的首肯后,拍了拍手,后面鱼贯进入许多个单手拖着盘子的燕尾服,有条不紊的将林岸面前的桌子摆满了。
侍者优雅的为他们一一揭开桌子上的盖子,然后点点头,礼貌的道了一句:“祝两位用餐愉快。”然后便飘然退了出去。
桌子上摆满了精致而诱人的食物,但是林岸却有些心不在焉。
林潮白从对面静静的注视着他,片刻后轻声道:“你若是觉得不自在,我们就回家吃。”
林岸回过神,连忙摇手:“不,不用。”他巡视了一下装潢典雅而有格调的四周,低声喃喃道:“这里挺好的。”
林潮白没有说话,将一旁的餐巾递给他,林岸伸手接过,在自已腿上铺开,然后就默默的低头进食。
四周很静,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刀叉与盘子碰撞的声音。
林岸几乎要被这种气氛窒息,他忍不住抬起头来,低声开口:“哥,我......”
林潮白闻声放下手中的刀叉,用纸巾拭了拭唇,耐心的等着他说下去。
林岸一滞,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神散散的飘向了一边。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已的嘴唇被什么轻轻触碰了一下,转眼就看见林潮白倾身过来,用手指轻轻的抹过他的嘴唇,那冰凉却又微润的触感让林岸心头一麻。
他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抬手一把抓住了林潮白即将要缩回去的手。林潮白的手上还沾染着从他唇边掠下的食物残渣,指尖似乎是颤了一下,随即便不动声色的任他握着。
“哥......”林岸定定的望着林潮白的眼,他发现林潮白平素冷淡而无动于衷的眼神轻轻的晃荡着,像是汪了一泉什么,带着厚重的黑,有了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
林潮白凝望了他片刻,目光又落在他们轻轻相握的手上,脸上带着某种澄净宁静的表情。他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反手拉过林岸的手,扯出一张餐巾纸,轻轻地擦拭着他手上沾到的残渣,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就像是在擦拭着什么珍贵异常的宝物。
“哥,你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吗?”林岸定定的望着林潮白修长美丽的手指,低声问了一句。
林潮白轻轻的扫了他一眼,一种淡淡荡荡的柔和平平静静的软一闪而过:“有。”他的声音像是叹气,又像是无奈。
林岸的手指瑟缩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直截了当的承认,心里一凛,张嘴就想继续问下去。
然而下一瞬间,他的身体就猝不及防的被一阵大力向前拉去,撞在了桌子上。他下意识的惊呼,但是所有的语言都被彻彻底底的堵了回去。
林潮白一把将他拉到自已面前,隔着圆形的桌子,倾身吻上了他的嘴唇。
林岸双手死死的撑住桌子。
很久以来,无论何种状况下,他从林潮白那里得到的亲吻都是狂暴凶狠的,带着不由分说的强硬和掠夺,从没有像这次这样,温柔的,深情的,似乎要把他融化进去。
良久,林潮白放开他,坐回自已的座位上,不错目的盯着他。
林岸脸色笼着一层薄薄的红,气息极度紊乱,心脏如同打鼓,像一条干渴的鱼,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定定的望着林潮白直白毫无遮挡的眼。
“哥?”林岸愣了半天才恍恍然倒坐在椅子上,脸上阵红阵白:“我......”
林潮白不催不逼,耐心的凝视着他,就好像愿意这样看着他直到老死一样。
林岸此时心里天人交战,被林潮白这么猝不及防的吻过之后,像是个初经人事陷入初恋的毛头小伙子一样,情难自禁。但同时又被程子成说过的话影响,在怀疑中挣扎煎熬着,一半飘飘欲仙,一半又身处地狱,几乎要分裂了。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的平复下来,注意到林潮白长久凝视的眼神后,脸色腾地红了一片:“哥,我......”他期期艾艾的:“我们......我们......”
林潮白似乎是明白他的意思,又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林岸满心纠结的垂下头去,不知道是他毁了他哥哥一帆风顺,前途无量的未来,还是他哥强行把他拖到了一条迥然不同的异途上。
他,林岸,八尺男儿,大好青年,前前后后正式交了两任女朋友,情史合计长达八年之久,最后却大意失算,改弦易辙,拜倒在自已长兄的西装裤下。
这之后林岸和林潮白开始过上了奇异的同居生活。
林岸自那次从餐厅回来后,就有意无意的试图忘掉程子成的话,想要一心一意的去对待自已以前的大哥,也是现在的.....大哥。
被似是而非告白的林岸本以为他和林潮白今后的相处模式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谁知回来后的林潮白依旧是不冷不淡,油盐不进的面瘫模样,和往常一样,上班下班,洗衣做饭,不亲近也不疏远,搞得林岸忍不住的怀疑那天西餐厅里发生的事是不是他脑子抽筋的妄想。
他本人虽然对交男朋友这种事也是新媳妇上花轿头一遭,但是这种相敬如宾的状况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吗?他的面瘫大哥花了大价钱请他去吃饭,又是亲又是摸的难道就是为了这万年不变的日常?这就好比你在饭桌上看见一道令人食指大动的菜,好不容易把这盘菜转到自已面前的时候,你和菜相视一笑,互相说声你好,便各走各的了。
林岸频频的忍不住打量着衣饰笔挺,一丝不苟的大哥,心里忍不住怀疑:难道他大哥是走柏拉图精神恋爱那一派的?
这他妈和单身有什么有什么区别?!
林岸的目光幽幽的落在林潮白笔直挺拔的背影上,看着他在厨房、在洗衣间进进出出,优雅从容、冷静淡漠的样子,心里痒得不得了。
但是他又怂的不得了,他哥哥是那种表面不咸不淡,斯文低调的样子,但却有着某种让林岸都轻易不敢触碰的棱角,他缩手缩脚,不敢放肆,于是只能自已默默的看着眼馋,却连一手指头都够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诸君,中秋快乐!@夜歌 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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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岸就像是一个嫁给了和尚的新媳妇,拜完天地行完大礼,和尚自顾自的青灯古佛去了,留着他一个人独守空闺。于是新媳妇林岸这段时间看林潮白的眼神都不对了,写满了幽怨。
也许是他的怨气实在太过惊人,他清心寡欲的大哥终于在他不知道多少次的注视下,回过眼凝视了他。
林岸没出息的在他的轻飘飘的一瞥中,心花怒放起来:“哥,你别忙了,休息会呗?”
“好。”洗衣间的林潮白快手快脚的将一篮衣服分门别类的放进洗衣机里,然后盖上盖,拧上按钮,擦了擦手,走了出来。
林岸这厢也没闲着,忙不迭的起身去倒了杯水,非常有眼力价地捧到了林潮白面前:“哥,喝水。”
林潮白大概是没有被人这么明目张胆讨好的经历,诧异的抬眸望了他一眼,轻轻的接过。
林潮白接水时不经意的碰到了他的手指,他只觉一阵幽微的凉轻轻的掠过他心头,整个人都振奋起来:“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林潮白静静地抬头又望了他一眼,似乎一眼看透了他,
林岸蓦地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我就是......也想请你吃顿饭。”
林潮白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水杯,言简意赅的回答:“好。”
林岸以为他又要去忙了,垂下眼,心里忍不住稍稍有些失落,然而还没等他彻底失落下来,林潮白却毫无征兆的倾身过来,俯身低头,轻轻的吻了吻他的眉眼。
“哥?”太突然了!林岸立时抬头望向他,林潮白如画的眉眼就静静的停在他面前,咫尺之间,他甚至能感觉到他微凉的呼吸扑在脸上的感觉。
林岸心里乍喜,就好像他禁欲多时的和尚老公突然间回头是岸,直眉楞眼的闯进他怀里来。
此等良机,错过可就是木头了。
他立时化被动为主动,张开双手就扑上去抱住了林潮白的腰,脸埋在他的颈间,心急火燎的嗅着。林潮白平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身上的味道清凌凌的,微微的凉意中参杂着洗衣液的草木香味,十分的好闻。
林潮白没有任何反应,他定定的任林岸在他肩颈处亲来嗅去,片刻后才抬起双臂,缓缓的抱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