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补全计划/精神病治疗手册完本[耽美]—— by:许佩里翁

作者:许佩里翁  录入:10-24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厅里突然间响起了枪声——原本打算要炸死众人的罗川之在走投无路的关头,不知何时摸到了一把散落在地的枪,借着沙发的掩护,不分敌友的对着外面一通狂射,转瞬间就扫倒了一片人。
褚明梁躲在桌子的后面,不甘示弱的指挥着手下对负隅顽抗的敌人发动了攻击,转瞬间,这大厅就变成了枪战的现场。
魏简眼疾手快的拖过来一张桌子,放倒挡在他们四个面前。
好在这场以一对多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褚明梁的人不间歇的对着那张沙发狂轰滥炸,将那名贵的真皮沙发打成了马蜂窝,势单力孤且行动不便的罗川之困兽犹斗了半天,终于还是熄火了。
褚明梁命令手下将那张破烂沙发拖到一边,露出了马蜂窝后面奄奄一息的罗川之。
“哈哈!”褚明梁恶狠狠的笑着:“罗川之,这么多年,你跟我斗到今天,最终还不是我赢了!”
罗川之身上的伤口鲜血长流,口中不住的涌出大量的血沫子,笑容狰狞:“哈哈哈,褚明梁,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被人耍的团团转居然还不自知!我罗川之居然和你这等蠢人相斗,真是平白辱没了自已。”
魏简一听,知道事情不对,拖着萧池他们就想往一边躲,然而罗川之却先她一步,将真相抖搂了出来:“你知道褚东桥是谁出钱让我们杀的吗?就是那个魏简啊!她不仅出了钱还提供了十分详尽的信息和资料,所以我们才轻而易举的把褚东桥干掉了。”
“这么多年,我们两家虽然偶有摩擦,心里都看不上对方,但总算相安无事,从没出现过这样生死相向的局面,你以为这局面是谁挑起来的?”罗川之声嘶力竭的笑着,状若癫狂:“就连知远也是!”提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眼神通红,濒死的眼睛里突然爆出垂死野兽般走投无路的凶狠和仇恨:“褚明梁,知远也是他们协助你杀掉的吧!我们俩,咳咳,我们俩斗了一辈子,现在都被玩了啊!”
“哈哈哈,褚明梁,我以前知道你比较蠢,但是从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之蠢,事到如今,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他说着说着突然猛烈的喘了起来,像个破败的拉风箱。
“你杀了我吧!”片刻后,罗川之的眼中突然回光返照似的爆出烈烈精光,他直视着褚明梁,大声道:“你杀了我吧!看在我们斗了一辈子的份上,给我个痛快。”他说着说着口中又喷出大量的血来,眼看是活不成了。
褚明梁举起枪:“斗了一辈子,你没赢我,我也没有赢你!”
罗川之突然放声大笑,他笑着笑着,猛然间朝天张开双臂,望向天花板,大声喊道:“小远,小远,我来了。”
“小远......”枪声响起,罗川之最后的一声呼唤像是一道低语般的叹息,而后他的双臂缓缓的跌落在地,再也不动了。
褚明梁收回枪,怔怔的注视着罗川之的尸体,久久的沉默。
许久后,双鬓发白,一身学究气息的褚老大才缓缓转过身,望向魏简:“我们和六合会的争斗是不是你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的内斗也好,外战也好,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
魏简站起身,将林岸他们挡在身后:“褚先生,你太高看我了,你们两家本身就矛盾重重,盘算着相互吞并,积怨已深,我只不过是指顺手利用了一下而已。”魏简忽然轻轻的笑了一下,眼神讥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这么久以来,你们都想吞并对方一家独大,你敢说如果没有我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褚明梁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
魏简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神色:“你做过那么多谈笑间灭人家门的事,当然不记得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有些无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脸上的表情微微敛了下去,变成一种浮离于人世的冷:“其实......我只是对你们当年放的一场大火有些耿耿于怀。”
门外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停在了门口。
褚明梁望了一眼满室躺倒的尸体,问道:“这也是你计划好的?”不等魏简回答,他又扫了一眼林潮白:“这是你们计划好的?”
魏简微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我对他不起,无意间将他牵扯了进来——他只管与他相关的事。”
褚明梁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那一口气好像耗去了他极大地精力,他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面容枯萎的像个生机尽消的耄耋老人:“那我的后路是不是都断了?”
魏简歪歪头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褚明梁的腰微微弯了弯,像一株不堪风雪的树蓦地塌了下来。
这一生的豪情壮志到头来似乎都是黄粱一梦,他兢兢业业的经营了那么久,却自以为是的跳进了披着宏图外衣的陷阱,一生钻营却一无所获,最后就连一点送终的余脉都搭了进去。
褚明梁放下了手中的枪,解除了手下的武装,整整衣襟保留了最后一份淡定从容的体面准备走出去。
然而突然有抗议的声音传来,一直旁观着这一幕的程子成蓦然跳了出来,他激动万分的挥舞着手中的枪:“就这样算了?你们就准备这样收场了?”
他拿枪不住的瞄准每一个人,一脸不可置信:“这么......就这么算了?放过真正的杀人凶手?还有没有天理了?”他一脸激愤,状若癫狂。
“那小倩怎么办?小倩就这么白死了?我的孩子就这么白死了?”程子成突然拉上了保险栓,指向了林潮白:“你这个畜生!杀人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他妈凭什么能逃脱制裁?!”
“你要干什么?”林岸双臂挡在林潮白面前:“你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程子成走上前,枪管抵在林岸额头:“你他妈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种!我跟你说过那么多遍,你听了吗?啊?你他妈还不是抱着你这宝贝哥哥,早把小倩忘一边去了!”
“你也好,罗川之也好,都他妈是废物!”
程子成一把将林岸揪了起来,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枪指他的额头。
“把门关上。”程子成恶狠狠的对着魏简命令道,然而片刻后又突然改了主意,用枪指了指萧池:“你去关”。他冷冷的笑了笑:“我知道你和林潮白那畜生一样,花样多,你就站这儿别动!”
程子成挟持着林岸向后退,一直退到角落里射击的死角处,才停了下来。
因失血过多,林潮白的脸色苍白如纸,他一边捂着腹部的伤口,一边跟着程子成:“你想要我的命?我现在就可以给叶小倩偿命。”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程子成手中的枪狠狠的抵在林岸额角:“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警察的面承认自已的罪行。”
林潮白点点头,没有丝毫犹疑:“是我雇人开车撞了叶小倩。”
程子成大声笑着,带着某种胜利的骄狂对着林岸道:“你听见没有?他亲口承认了!就是他杀了小倩!他就是凶手!”
“那陆嫣是不是你逼走的?”程子成再度发问。
林潮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是我,是我拿她的家人威胁她,逼走了她。”
程子成眼神带着冷静和疯狂混合的残酷,低头望向林岸:“你看,这都是他做的!现在你相信了吧!”
“我知道。”林岸紧咬着牙,眼神悲痛:“这些我都知道,我都已经知道了!”
程子成骤然震惊,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你为什么不报警?这个禽兽,这样的人杀了你的未婚妻,你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
林岸心中的悲哀涌了出来,他望着血流满地的林潮白:“他病了!那是因为他病了!他病得太严重了,我不能在这样的时候抛弃他!等他好一些了,我就会带他去自首!”
“那你就可以抛弃小倩了是不是?”程子成几乎有些崩溃的大叫,他手上用了劲,狠狠地用枪戳着林岸的头,几乎要开了枪。
然而在最后关头,他终于还是松开了扣在扳机上的手。
“所有的罪都是我犯下的,和他无关。”林潮白额头见了汗,青筋凸显:“你要让我死可以直接杀了我,也可以让我自杀谢罪,或者是让我坐牢,都可以,随便你!你放了他!”
程子成脸上狰狞,怒视着林潮白,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你拿刀,在身上戳两刀。”
林潮白果然十分听话,面无表情的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将刀送进了腹部。
“一刀是为小倩!一刀是为我的孩子!”程子成咬牙切齿,脸颊的肌肉紧紧绷起,像两条狰狞蠕动的虫。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林岸挣扎着想要去阻止:“住手!”
他力气很大,程子成险些抓不住他,用枪死命的抵着他太阳穴:“你再动,你再动我他妈就让他立刻死在你面前!”他的手死死的卡住他的脖颈:“这样的人,你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林岸果然不再挣扎。
第53章 五十三章: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林潮白似乎依旧不具备人类应当有的疼痛感,在这样的时刻,他的手依然稳的可怕,刺向自已身体的刀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颤抖——就算是死的时候,他都能精精准准的计算好,控制好,安排好。
“住手!给我住手!”林岸眼睛通红,回手一把抓住程子成持枪的手臂,手指几乎陷进他肉中:“我他妈就是看上他了!”林岸的眼泪一股脑的涌上来却又瞬间蒸发不见:“就算他是个表里不一、人格残缺、又到处害人的精神病也好,他杀了小倩也好,他逼走了陆嫣也好,我都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我根本就放不下他,甚至也没想过要放下他!我对不起小倩!我也对不起陆嫣!小倩的死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我,你杀了我为她报仇吧!程子成,你开枪杀了我为小倩报仇吧!”
程子成一枪狠狠砸上他脑袋,血迅速的从头顶而下流满了他的脸。
林潮白从身上抽出匕首,手指痉挛般拂过刀刃,林岸脸上蜿蜒的血变成火一路摧枯拉朽的烧进他心里,他脸上陡然有了狰狞的表情,猛然暴起了鲜明而浓重的杀意。
“你闭嘴!”程子成的手猛地钳紧他林岸的咽喉,掐断了他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潮白!”程子成抬起眼,眼神是复仇的剔骨尖刀:“你父母的车祸是不是你造成的?”
林潮白闻言,脸上突兀的闪过一个诡异的表情,他似乎想要蹙眉,但是半路又生生压了下去:“不,不是我。”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半天后抬眼凝视着林岸,眼中的光融融的,真挚而深情。
“我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和你无关。”他定定的望了林岸许久,蓦地轻声道:“林旻——我父亲他死不足惜,只可惜连累了你母亲。”
林岸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林潮白微微阖了阖眼,冷淡平静的劈开那些血淋淋的过往:“虽然有过两次婚姻,但林旻是个同性恋。”也许是失血过多,他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像片将要融化的雪。
“早先他挨不住世俗的眼光,和我母亲结了婚。但是结婚后他并没有收心,一直心念旧情,最后背着......妻子出轨外遇,后来东窗事发,被人撞破,他们就经常为此吵架,甚至大打出手。后来林旻开始酗酒,几乎每天都大醉而归,最后他又不知从哪里学会了吸毒,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经常疯狂的自残,并且......”并且将他所有的怨气和痛苦都发泄到了幼时的他身上。
林潮白突然顿住,嘴角无意识的勾动了一下,像是在冷笑:“后来他妻子得了抑郁症,一了百了的跳楼自杀了。不久之后,林旻在外面不知怎么又遇见了你妈妈,居然又和你妈妈结了婚,但是林旻这人一直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管结多少次婚,都管不住自己,有一次他趁你妈妈出差,甚至公然将男人带回了家,但是因缘巧合,你妈妈突然从外地回来,撞破了一切,林旻就此暴露了真面目,但是你妈妈可比她前任聪明的多——至少知道进退。那天我看见他们在争吵后决定去民政局离婚,但是刚到路口就意外地和一辆突如其来的车相撞了。”
“他没有死于酒精,也没有死于毒品,甚至没有死于我手,但却死于意外的车祸,真是像极了报应。”
林潮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漆黑深沉但又掺着些细碎的冷光,像是空无一人的雪天中簌簌飘落的细小雪尘:“我知道,他是我这辈子悲剧的起点,我是他罪业的延续。他于我而言并不是亲人,他只是我无法躲避又无法反抗的命运。”他这辈子所有的痛苦挣扎都源于此。这是一切悲剧的源头,又是一切悲剧的缩影。
“但是我一点都不恨他。”林潮白的气息轻轻的,甚至有了几分飘忽而微弱的笑意“至少后来我一点都不恨他,因为他带着我遇见了你。”
后来他不止一次的想过,也许他遭受的所有凄风苦雨不见天日的痛苦琢磨都只是为了攥一份运气,攥一份看见光或遇见某个人的运气。
他这一辈子,害人害已的剧毒缠身,不可逆转的一路腐朽溃烂了下去,永无翻身之日,他从不曾指望长久的占有或拥有什么,这人世间少有的温暖光明,他能得以惊鸿一瞥的瞧上一眼就足够了。
至此之外,千刀砭骨,也自当甘之如饴。
这样的事实就连程子成都怔了片刻,随即冷笑道:“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那陈缪呢?陈缪是不是你杀的?”
林潮白抿了抿唇,眼中突然有了千万种风景崩溃坍塌的景色。
“不是,我可以作证!”一旁的魏简霍然开了口:“我是目击者之一。”
程子成愤而转向她:“那不可能!那不可能!林潮白怎么可能放过她!”
林潮白突然回过头深深的看入魏简眼中,那一瞬间他们这两个一直以来相互合作又相互提防关系奇特的人像是突然间就互相妥协了,松了口气和解了似的。
魏简在他的眼神下蓦地低下头去:“你......这是何必......”她轻声说:“你这是何必。”
林潮白收回目光,望向林岸,脸上有了某种奇异而又迷茫的释然:“林岸,陈缪也是我杀的。”
千万仞雪山轰隆隆倾颓崩溃,千万钧之力所向披靡排山倒海而来,林岸眼睛里的终末之境摧枯拉朽的瓦解崩塌化为齑粉。
在了解到林潮白的为人后,对于陈缪的死,他心里隐隐间有些不安的猜测,但是他从不敢深想也不能去深想。他亲眼目睹了陈缪的意外死亡,就像亲眼目睹了小倩的死亡。若是这一切都是叶小倩的重复,他不知道自已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林潮白。
能做到如今这样,他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他这兵荒马乱的一生中真心实意的爱过很多人,但从没有像爱林潮白一样这样爱着一个人。爱的深了,连底线都在一点点的后退。
但是总有退无可退的时候。
“林岸。”林潮白静静地望着他,眼中细小的雪堆积了一层又一层:“我现在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心里很冷,就像是快要死的那种感觉。我本可以瞒下这件事,但是如今却不想那么做了,说出来的时候,有些轻松释然,但是又很后悔,想要放声大哭的那种后悔。我现在觉得心里有东西在沸腾,快要满溢出来了,这感觉很疼,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
他望着林岸眼中涌出的泪水,眉头猛然蹙结而起,唇角绷成一条直线,平生第一次,流露出痛不欲生的真切表情来:“林岸,我现在的感觉对不对?”这感觉不是来源于学习,也不是拙劣的模仿,更没有经过思考,这是由心底澎湃而出的摧毁一切的感情。
林岸望着他,泪流满面。
“林岸......”他突然向着林岸伸出了带血的手,“林岸。”他的声音轻轻地,像一缕被扯散的风:“很痛苦,很后悔,很绝望。”
他松开捂住伤口的手,哗啦一声,拥挤了大片的血倾倒在地上,染红了地面:“难以忍受。”
程子成似乎被这样的林潮白惊住,一时没有了动作。
而此时似乎奄奄一息恍恍惚惚的林潮白猛然猝不及防的动了起来,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敏捷纵身前扑,手中的匕首准确无误的洞穿了程子成持枪的手腕,然后飞起一脚将程子成向后踹了个趔趄,伸手把林岸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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