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兄弟三人一起出门。陈全进屋拿东西,陈灏那时候也醒了,听见他陈斌哥来了,还要出去玩,他硬是耍赖要一起出去。
今年过年,陈全就没能在家呆上几天。
大年初一和陈斌、陈灏兄弟三人外出玩了一天。
大年初二去他外公外婆家拜年。他外婆身体常年不好,有老年痴呆症,都不太记得家里人的名字,分不太清楚,每次都需要人给她介绍很多次,但下次见面又忘得干干净净。那天临走时,陈全外婆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全儿啊,你啥时候给外婆带个孙媳妇回来啊,外婆可等着抱你的小孙孙哪。
大年初三一大早,陈全就被蒋云英叫起来,还往他车上塞了很多年货,像什么腊肉、香肠、粽子、水饺等等。陈家今年只买了一头一百来斤的过年猪,蒋云英特意把精瘦的好肉留起来,让陈全给人家陆老板送去。原本是打算再去买条好烟,被陈全阻止了。
什么?不喜欢抽烟?那没什么,那就带酒吧!
陈志华把他珍藏多年的陈年老窖拿了出来,让陈全一并带去。
尽管禾宇百货过年放假七天,可中途是轮休制。陈全想着初四要和陆东棠去北京,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让家里人知道的。陈全没有办法,只有撒谎说他初四就要上班了,而且听说陆老板初三有空,他初三就去送礼。
陈全苦笑地看着蒋云英热情地张罗着要送的礼,这些东西他怎么送的出去?陈全在脑袋里大约描摹了下陆东棠看见这一车东西时候的反应……突然打了个冷战,还是不要想了。
“还有这个,”蒋云英把一包鼓囊囊的红包递给陈全,细致交代,“千万别忘了这个。今年我们家实在拿不出太多红包了,这里面一共五千,你可得收好了,找个恰当的时机给你老板。”陈家如今是负债累累,并没有太多余钱。
“妈,”陈全蹙眉说,“这个真没必要,再说,这点钱,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蒋云英斜眼看着陈全:“说你天真还是傻,世上有人不喜欢钱?甭管人家看不看的上,你多塞点总不会错的。”蒋云英这时候其实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心思,你说她和老陈俩人也不是多笨的,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儿子。
陈全郁郁地扒了扒头发,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面对陆家。其实他大可以坚持说不用送礼,或者说人家陆老板很忙,没空,但是看着蒋云英和陈志华热情真挚的用心,陈全其实也明白,不论他和陆东棠之间的关系,但去年他们却是真正帮了他们陈家一把,把陈志华的命从鬼门关硬是拽了回来,他们陈家感激陆家。
初三那天,陈全在家里磨蹭了好半天,直到下午再也磨不过去了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独自开车去陆家。
一路上,陈全都感到十分的艰难沉重。他家里人倒满怀希望他能和陆先生把关系走近点,将来好站的高点,但陈全明白,他就不是那样的人,那些巴结讨好的举动,他就做不出来。
陆家并不欢迎他,若非他能阴差阳错怀上所谓的孩子,就凭陆家那样身份地位的,这一辈子都绝对不会和他牵连上。姑且不知道陆家如今是怎么看待他的,但陈全知道,一旦他怀有那样的心思,必定会成为他们眼中的小丑。
来陆家之前,陈全给陆家打过一个电话,大意是说他回来了。毕竟明天还要去北京。
陆家显然非常满意陈全如此听话,这样大家都能省点事。假若陈全执意不去北京,按照陆先生的做事风格,恐怕不用他多说,布莱斯就算连夜开车也要去青台村把陈先生接来。
陈全回到陆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天色比较阴暗,快黑了。陈全熟门熟路的把车开进车库,穿过长廊,把食物袋子提进厨房。
陆家依然安静,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很少能看见有人聚集在一起,想来这种行为在陆家是不被允许的。
陆管家不知道去了哪里,在大厅里没看见人。厨房里正煲着什么东西,闻着非常香。陈全一边把东西塞进冰箱,一边佯装无意的斜眼瞅了两眼。正在做饭的佣人被陈全瞅得脊背发凉,那种感觉,就像一个饿了十天半月的人突然看见食物一样,双眼冒光……佣人十分不自在,手一抖,差点把调料放错。
“陈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佣人唯唯诺诺地开口,手脚尴尬地不知道放哪里才好,那样子别提多委屈了。陆家对陈全不一样的态度,这些佣人看的清楚。
陈全无趣地瘪瘪嘴,他是最不喜欢他们对自己的这种态度。
自从陈全怀孕以来,不,应该是自从陈全来到陆家以来,陆家对陈全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饭菜肯定是最精致美味营养的,住宿必定是最舒适豪华的,就连陈全的自由也是无拘无束。每次回来时候,厨房里总是炖着各式各样营养补品。
陈全耸耸肩,出了厨房。
陆家,今天似乎有点哪里不太一样。
陈全插兜站在客厅里。陆东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陆管家也不在,偌大的陆家别墅显得十分空荡荡的。
正当陈全独自走神的时候,一道轻弱嗓音从楼上传来。
“你是谁?”
陈全顿了下,扭头朝声源处望去。不知何时,三楼处一陌生少年正半倚靠在栏杆上,样子瞧着十分羸弱。
陈全没有回话,那少年也不恼,扶着栏杆一步步朝楼下走来,步伐轻盈。陈全看着,只觉心头一颤,脑袋里忽然冒出“弱柳扶风”四个字。
少年身上披着厚厚的绒绒雪白大衣,纤长身形包裹其中。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映着一双微微扬起的秀气眉眼,秋波流转。
少年歪头上下打量陈全一番,渐渐地,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我知道了,你就是陈全哥哥对吧?”
陈全蹙眉,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看似病怏怏的少年。
对于陈全的沉默,少年轻轻笑了笑,他朝一边的沙发上侧坐下,朝陈全招招手,示意让他一起坐。
陈全顿了下,移步过去坐下。
“你别紧张,陈全哥哥,我,”少年指了指自己,像在解释什么样说道,“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可惜我一直在国外,都没机会好好认识你。”
陈全脑袋里隐约有个印象,但一时说不准是谁。
“你好,我叫陆晞,很高兴见到你。”
陈全抬眼,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是……陆管家的儿子?”
陆晞似乎有点惊讶陈全知道他,但随即他就明白了。陆晞浅言说道:“陈全哥哥,我哥哥他,真的很不容易,嗯,他虽然有时确实比较难相处,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陈全抬眼看了眼对面的少年陆晞,这个男孩子就是贺琛林口中所说的小晞,还有那次电话中的那个人吧。
“没什么,我和陆先生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为了各自的目的。陆先生本就不是我什么人。”如果说心底曾今有过一瞬间的颤动,如今也化为一潭死水,陈全明白,不是他该乱动的心思,就不要动。
蓦然,对面侧身而坐的少年稍稍撑起身子,秋波中隐隐含着慌乱,直直掠过陈全。
“哥哥!”
陈全心头一颤,从对面少年慌乱的眼神以及后面十分明显的冷意中他大概能猜出是谁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知道陈全这时候忽然就想到除夕那晚被他挂断的电话……想到这里,陈全惊觉后脊梁不知何时早已渗出冷汗。
靠,他慌个毛啊。
不就是挂个电话吗?
陈全扭头,看向已大半月不见的男人。
陆东棠神色幽深,一抹复杂掩藏在冰色眼眸深处,半月不见,那个男人还是一样蠢。
陈全作为陆东棠现今的枕边人,不说对陆东棠十分了解,起码还是能从一些细微表情变化中猜出此刻那人是高兴的还是不高兴。当然,更多时候陆东棠都是面无表情的,但此刻陈全却鬼使神差的从那一脸淡漠的神色中抿出一丝丝不高兴的意味来。
陈全没来由的吞了吞口水,莫名有点紧张,不过等他反应过来,又恨不得敲自己。
不对啊,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虽然那通电话确实最后被他挂了……
于是,在陆东棠眼中,对面男子的脸色在一秒钟完成了从惊吓慌乱到镇定冷静的蜕变。
“陆先生回来了。”不知何时,一直不见踪影的陆管家也出现了。
……
饭桌上虽然添了一人,依然不影响陈全的食欲,依旧眼观鼻鼻观嘴,吃的专心致志。
“我吃好了。”陈全扒掉碗中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说。
“……”
“……”
陈全抬眼,很好,既然没其他意思那他就先下桌了。
作为一个被金/主“包/养”的地/下/党,这点自觉他还是有的。
第56章
陈全上楼, 在拐过最后一道楼梯后, 他实在忍不住按了按隐隐作疼的胃部。
刚才吃的太快,不仅没吃出饭菜的美味,还差点把自己的给哽着了。
和那样的人吃饭能吃的痛快?还不如回屋吃他的小饼干。
陈全从行李包的深处掏出他掩藏的小熊饼干,没办法,最近他总是感觉饥饿,稍微饿的厉害了还会出现干呕的现象,为了避免被不该看见的人看见, 陈全只能在包里放点零食, 以便他随时可以充饥。
陈全不知道, 当他在主卧中用清水伴饼干吃的满足的时候, 楼下饭厅里亦充斥着不一样的气氛。
……
十分钟前。
“我吃好了。”
眼看着餐桌另一头的男子搁下碗筷, 也不多话,默默起身上楼去了。
陆晞毕竟是第一次看见陈全,对他这个人也是充满了好奇。
“哥哥, 他……”直到看不见那个男子的身影, 陆晞才回头, 却发现他哥哥正对着对面那个已经空荡荡的位置发呆。
陆东棠淡淡抬眼看向陆晞, 示意他说话。
陆晞哑口,这是怎样一副冷漠无关的模样……未说完的话硬是被他吞了回去。
陆东棠放下筷子,道:“小晞, 以后离他远点。”
陆晞乖巧地点头:“哥哥,我知道的。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陆东棠沉声叹息一声:“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你就在家好好养病, 有陆管家照顾你我也放心了。”前段时间,陆晞在美国任性地做过一次大手术,这次本不该跟着回国,可他硬是倔着要回来。以陆东棠的性格,大可不会任由陆晞胡来,可是耐不过陆管家作为一个父亲的央求,最后只得同意。
陆管家也在一旁叹气,开口说道:“陆先生放心吧,有我在,这小子这次是哪儿也去不了,唉。”
要说陆晞这孩子,过去二十来年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竟然胆大的跑到美国做那种手术。
陆家自己人,多少是知道陆东棠多年来用尽一切办法寻找阴阳人却始终寻而不得。陆晞和陆东棠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不一般,只是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帮助他哥哥完成多年来的夙愿,独自悄悄前往美国,进行阴阳人改造手术。
当陆东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现如今他身旁已有一个怀着他孩子的陈全,陆晞的付出注定得不到回复。
……
陆东棠推开卧室房门,里面氤氲着淡淡的灯光,他抬眼一扫室内,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陆东棠漫步至床边,却见床上略显凌乱——被角一侧被掀开,床上散乱着一本书本以及……零食?
陆东棠蹙眉,屈指拾起零食,“熊字饼”三个大字豁然映入眼中。
什么垃圾食品?
陆东棠放下已不多的熊字饼,陷入沉思,看来这个男人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过的很是潇洒,胆子也越来越肥,甚至那晚还挂了他电话,嗯,是得教训教训了。
半响,陆东棠起步朝浴室而去……
……
于是,当陈全在浴室中,正裸着身体搓洗内裤的时候,浴室被刷啦一下拉开了。陈全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待看清是谁时,他受惊过度的表现就是把正抓在手中的内裤差点给扔出去。
后来陈全想,要是再来一次,当时他绝对会在陆东棠拉开浴室门的那一刻飞奔出去!不,是在他打算洗澡时一定得把浴室门反锁了!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还傻乎乎的问:“你怎么进来了?”
陆东棠冰色眼眸淡淡扫过裸着的某人,一边脱衣服一边幽幽吐出几个字:“洗澡。”
陈全被自己噎住,心道:真是傻啊,来浴室不洗澡难不成吃饭啊。
就这几秒陈全放飞自我思想的时间,陆东棠已扒光了自己,俩人彻底坦诚相待。陈全回过神,好不尴尬,心想:洗澡就洗澡,我出去腾位置!
“我,我出去。”陈全稍稍扭过头要出去,却不想手腕忽然被人捏住。
嗯?
做啥?
陈全拧眉,略带疑惑看向身旁的男人,发现他正垂眼专心致志看着什么,陈全顺着陆东棠的视线而去——近日来已初见弧度的精瘦小腹,一截物件从茂林中探出……
轰——
如果此刻有镜子,陈全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的脸瞬间爆红了。
“你放开!”陈全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腕,幅度略大,自己差点滑倒,所幸身后便是浴缸,他才堪堪止住后仰的身子。
陈全不想自己这副丑陋不堪的模样就这样轻易暴露在这个男人眼底下。
陆东棠似乎也不太满意陈全刚才的动作。
“陆先生!”陈全咬牙,心头有一万分羞耻和震惊,最终也只能咬牙狠声道,“陆先生您先洗澡吧,我马上出去。”
意欲离开的身子再次被阻拦。
只是这次不及陈全发怒,一股热流从上淅沥淋下,陈全被呛头。陆东棠拍开淋浴开关的时候,一手揽住陈全的身子,整个身体已压了下来。
“唔”一声痛苦的闷哼溢出,熟悉而陌生的柔软从两片薄薄的唇瓣中传来,陈全不可置信瞪大双眼,俊美容颜扭曲而痛苦。
手脚被身上的男人轻易束缚,挣扎不得。不是不知道,俩人身形虽然相差无几,但体力悬殊实在太大。只要陆东棠想,陈全哪里逃得掉半分,以前对他的容忍,只不过是不与他计较。
震惊、悸动、害怕、不甘,如同滔天骇浪猛然袭来。
不是第一次接吻,却从来不知道,两个人唇瓣相触的滋味是如此美妙,与做/爱的原/始/征/服不同,接吻那是一种能通过最柔软的力道传递最深情的亲密。
陆东棠尝到甜头,食髓知味,意图打开眼前那道紧闭的羸弱抵抗。
“嗯哼”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俩人紧紧挨着的鼻端。陆东棠顿住,眸色深沉地稍稍拉开俩人的距离。陈全满脸水珠,脸色惨白,嘴角带血,表情狰狞。
“陈全,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陆东棠淡声道,半月前,他离开时候俩人不能说感情如何,但起码在他看来那时候俩人的相处已算平和。
陈全睁眼,眼底隐隐浸着红色,像哭过似的。原来再多的决心,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全部化为虚无,只剩身不由己的悸动和无力抵抗。
“陆先生想要什么?”陈全讽刺一笑,“这个?”
陈全竟然一手揽住陆东棠的脖子,出人意料的狠狠吻了下去!
陆东棠挑眉,下一秒,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在浴室里和陈全纠缠起来……
战场何时从浴室转至卧室,陈全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疯了,像条疯狗一样在陆东棠身上又啃又咬。陆东棠几次抬手想要制止陈全那不知轻重的行为,在无意间瞥见那眼角隐隐泪痕时,最终心软。
……
陈全做梦了,梦中,他哭的像个孩子似的,像有什么东西没了,也像有什么东西懂了。
……
第二天一早。
好沉……
好酸……
好胀……
这是怎么了,好难受,双眼酸胀酸胀的,像被人打过一样。陈全把脸蛋埋住,心里咕隆。
身旁不一样的触感,让陈全猛然惊醒,一具肉体豁然闯入眼帘。
不是第一次和陆东棠同睡一张床,更不是第一次被那个男人揽在臂弯里,但是,绝对没有哪次像今早这般令人——震惊、尴尬。
如果说陈全感觉双眼酸胀于是怀疑是被人打过,那身旁那副布满青紫斑驳痕迹的身体则完全像是被群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