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对外国友人还算礼貌,至少比对谢朝好多了,问的都是很正常的问题。安格斯收到谢朝的信号之后, 再呆了两分钟也差不多了。
这回他两都是蹭的赫克托的专车过来的,谢朝窝在车上转发了条剧组@他的宣传微博。
谢朝放下手机,问安格斯:“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好好在中国玩一次?”
“对,我有长期休假的打算。”安格斯笑着说。
谢朝支着脑袋脑袋道:“我没几天回帝都了,你玩遍魔都可以去帝都,不过我也没几天休息时间了,参加了个综艺。”
安格斯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嗯。”
车子稳当当地停在酒店门口,谢朝跳下车,快步走进房间。房卡留给了崽崽,他敲了敲门。门居然没关,轻轻推一下就开了。
崽崽听到声响跑了出来,谢朝搂住他:“程叔是不是过来了?”
崽崽神叨叨地凑近谢朝说:“刚刚爷爷打电话过来了,程爷爷接了一半,突然跑到外面讲了。”他撇撇嘴,“肯定又是不想让小孩子听见。”
“行了,你想听见个什么?”谢朝撸撸毛。
程黎安恰好打完电话,从走廊那头走来。年近五十的人远远看着三四十岁一样,鬓发也不曾白,只是这会儿常见的笑容不见了,嘴角微微抿成一条线。
谢朝的头探出门外,程黎安瞧见了,便挂上微笑说:“回来了,今天还顺利么?”
“挺好的。”谢朝问,“我爸打电话干嘛了?”
程黎安眸光微闪,淡淡地说:“老同学聚会,问我要不要去?”
“哦哦。”谢朝点头,“我爸每年都热衷于组织这些,程叔有空就和他一起去呗。”
程黎安道了声“好”,又说:“我待会儿还有事,崽崽你看着吧。”
谢朝估摸着肯定是公事,便催着他赶紧去忙。
崽崽躺在沙发上手机,他这一年又高了不少,这沙发不够长,他干脆把脚蜷起来了。
因为角度关系,他翻着眼睛看谢朝,那双蓝眼睛这会儿有点渗人。
“爸爸,你又上热搜了!”
谢朝不在意,拉开窗帘透透气:“大概是今天的首映发布会,制片方买的热搜。”
崽崽腿伸直,拿脚够他:“不是,是你和程爷爷。”
谢朝一愣:“我和程叔有什么好上热搜的?”
“网友真的很厉害。”崽崽慢慢看着,“他把程爷爷身家全扒光了。”
“哎呀,程爷爷这么厉害,好多头衔。”崽崽惊讶,“爸爸,好多名词我都看不懂。”
崽崽接着惊讶:“他们把爷爷奶奶的个人信息也翻出来,爷爷是帝都大学历史系的副院长,奶奶是帝都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医生。”
谢朝真的无语了:“这些东西逢年过节就要拿来翻一翻,网友真是闲得厉害。”
“帝都大学的副院长是不是特别牛,大家都好崇拜爷爷。”崽崽皱皱鼻子,“我感觉爷爷也就一般般,讲课和说书一样。”
“……”谢朝警告他,“小心你爷爷抽你。”
崽崽做个鬼脸:“啊,听大家这么一说,感觉我家真是最牛一家。”
谢朝想了想说:“你将来能考个帝都大学,去听你爷爷的课,我就满意了,反正我考不上帝都大学。”
“那我要考!”崽崽来劲了,“你不行的,我肯定行!”
谢朝捏着他的腮帮子:“我不能做宇宙超人,你行么?”
崽崽忽然转头咬了一口谢朝的手,像只逗趣的小狗:“这种不切实际。”
“走,带你在魔都玩两天,然后回去好好期末考。”
谢朝自然承诺了,这几天就一直陪在崽崽身边,带着他趁着早上晚上人少的时候到处玩儿,顺便捎上安格斯。
只是捎上安格斯就很心塞了,崽崽那偏西方的面孔和安格斯站一块儿,爸爸永远落到了安格斯头上,谢朝早就被遗忘在十八米开外。
安格斯开玩笑说:“要不认我做干爹?”
崽崽嫌弃着呢:“想做我的干爹干妈的人多着呢,挨个排队。”
“干妈?”
崽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止干妈,想做我后妈的人也在排队中,大概能围着帝都站个几十圈儿。”
“是么?”安格斯轻笑。
谢朝过来敲了崽崽个头爆栗子:“别瞎说,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安格斯眼睛蓄满了笑意:“你们两别闹了,赶紧吃完去海边。”
足足玩累了,崽崽才肯歇下来。
玩的时间总是快得抓不住,几天就过去了。
程黎安这几天总是很忙,谢朝找他一起出去逛逛,他也没时间。程黎安还提前回帝都了,只通知了他一下。谢朝也没在意,成功的精英创业者一般不都是这样的么,天天赶飞机,忙来忙去地签合同。
谢朝隔了他一天,带着崽崽和安格斯一起回了帝都,崽崽还得上几周学。
崽崽快放假了,综艺那边儿的人过来和谢朝敲定时间。拍摄期间不长,一次也就拍个一周,算是个短途旅行。
谢朝觉得还挺不错的,最满意的就是崽崽了,天天期待得不得了,盼着放假。
谢朝纳闷了,谢老头联合他妈说要告诉他一件大事,回了家头一天,他不顾周途劳顿的风尘仆仆,拿出洗耳恭听的态度,结果这两口子仿佛忘了一样。
杨莉拍下谢广平:“朝他爸,我什么时候说要告诉他大事了?”
谢广平一脸疑惑,反问妻子:“没啊,是不是儿子听错了?”
谢朝牙痒痒的:“你们明明说了的。”
这两人恍然大悟:“哦,那不算是大事,小事而已。”
谢朝眉头一抬:“小事儿我也要知道。”
“你妈她得了个囊肿。”谢广平缓缓说,“两三天就好了,我们小题大做了。
谢朝放下心来,可是又隐隐觉得奇怪,盯着他爸:“真的么?”
杨莉逮住他的背脊狠狠拍了一巴掌:“不是真的还是假的?难不成你盼着你妈我得肿瘤么?”
谢朝连连摇头认错,夹着尾巴溜号回楼上了。
客厅里的两人微微松了口气,杨莉刚刚凶狠的样子没了,眉间的皱纹现出来了:“不知道程黎安怎么想的,老娘我难得发善心。”口气却还是恶狠狠的。
“算了算了,按着他的意思办吧。”谢广平叹息一声,搂过妻子的肩膀。
杨莉靠在他身上,低声说:“原来我是铁了心不想告诉朝朝的,这次好不容易想说了,人家却不领情了。”
谢广平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我们随他吧。”
他这个老婆他最明白不过了,刀子嘴豆腐心,发作起来厉害,最后还是好心。
当年程黎安偷偷回来看过好几次谢朝,谢广平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只是有那么一次,他接孩子放学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
程黎安当时窘迫得一直道歉。
谢广平依稀记得大学时代的程黎安,家境优渥,外貌出众。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开放,小年轻们在街上都能卿卿我我,但当时都有大胆的女生敢当着全校的面儿跟程黎安告白了。
程黎安待人接物虽让人捉不到错处,但骨子里的那股矜傲劲儿却是压不住的。
谢广平何曾见过他这样。
后来便约定了时间,他把谢朝带过去,程黎安过来看看,不必如此。当然这事儿一直瞒着杨莉做的。谢朝自己也没感觉,每次和爸爸一个朋友或者几个朋友一起蹭顿饭,还能收一大堆礼物,小孩子也是很开心的。
直到出了谢朝怀孕的事情,他们一家都走投无路了。谢朝的职业又是这么个性质,万一上了媒体,孩子的一辈子的就毁了。
谢广平下定决心,坦诚地向杨莉交代了谢朝的来历。
杨莉的第一反应就是怕人家亲生父亲把谢朝夺了去,她养了整整二十年的孩子,怎么可能舍得。谢广平一一说了程黎安这些年一有空就过来看谢朝的种种细节,自然受到了心情起伏的妻子的怒骂,骂他心大。
然而,她最后还是同意了谢广平的主意,只能这么办了。
谢广平笑笑,现在他老婆都把程黎安当弟弟了,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备上一份,每次都唠叨说,黎安这辈子不容易,你记得把什么什么给人家寄过去,感受下家里的味道。
只是在谢朝这事情上一直没松口。程黎安是不可能提这个事儿的,只有谢广平偶尔提提,杨莉总是不肯的。
这回和老友一起去土耳其,也是巧合。谢广平一个同事的女儿失踪了十几年,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了,结果在土耳其遇上了,找地导的时候就找的这姑娘。
姑娘是被土耳其一户富庶家庭买来的孩子,家里压根没瞒着她。这事情也藏不住,家里的妻子肚子都没大,突然多了个两岁的孩子,旁人也是明了的。
姑娘这次来做地导,是过来做大学里的实践活动。那么多大学生,他们一行人偏偏遇上了这个姑娘,谁曾想到这么巧合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抱头痛哭,杨莉当时也感动得差点要哭。
回酒店晚上,她脑子一热,就给谢朝打了个不明不白的电话。快接通的时候还胆怯了,让谢广平和谢朝好好说说。
最后三人互相驴子拉磨盘,一直拖,实际进展一个也没有,电话也挂断了。
杨莉又觉得当面说比较郑重,就打算等谢朝回来通知他这个重磅消息。
谢广平琢磨着,他们应该和程黎安商量下,征得人家的同意,四个人到场最好了。杨莉一想,也对,又打了个电话给程黎安。
谁曾想到,程黎安开口拒绝了他们夫妻两的好意,说是不想打扰谢朝现在的生活。
气得杨莉一直耿耿于怀,这会儿还抱怨:“他这会可是错失良机了,下次我不可能这么好心了。”
“行,都是他不识趣。”谢广平笑得嘴角的胡子都抖起来了。
谢朝手里拿着崽崽的保温杯,下来倒水,走在楼梯上就拿挑事的眼神看着自己爹妈,还出言不逊:“爸妈,你两年级越大越黏糊嘛,我走了才多久,这就抱上了,啧啧。”
崽崽跟在爸爸后头,装模作样地拿手捂住眼睛:“好孩子不能看。”
气得杨莉追上来要打他们父子两,还骂道:“谢朝你自己没德行就算了,别带坏我崽崽。”
谢朝很委屈,明明是这小东西人小鬼大,怎么又怪在身上了。
谢朝灵活得像只金丝猴,杨莉打不到他,扬起声音说:“自己单身狗,还见不得人家好过了。”说完,就拽着谢广平回房间了。
崽崽戳戳谢朝的腰:“说你呢,单身狗。”
“……”谢朝卡住自己破儿子的脖子,“难不成你在学校有对象了?”
崽崽翻了个白眼,自个儿进厨房喝水了。
第31章
谢朝陪着安格斯走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大冷天的, 两人戴个帽子、口罩, 全副武装下来,几乎没人认识。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 从孩提到青年,这还是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回顾以前的足迹。
中学时代最热衷于吃喝玩乐,这一片儿的好吃好玩的全被摸了个遍。这次带着安格斯来重温, 自然是满满的回忆。
帝都的风又冷又裂,好在他们两个大男人体格都不错, 倒是安格斯不太适应气候, 手脚开始蜕皮。谢朝从他妈梳妆台上挖走了他小时候常搽的那个牌子的雪花膏,拿给安格斯用, 用了几天就好转了。
只是杨莉一翻抽屉, 问谢广平:“我那雪花膏怎么少了?”
谢朝赶紧没事人一样溜走了,第二天就将功补过地买了个昂贵的化妆品放他妈桌上。
崽崽每逢周末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溜达, 这样下来, 安格斯和崽崽倒是成了玩伴儿。
主要是安格斯比谢朝勤快。
大街长椅上, 谢朝懒洋洋地使唤崽崽:“崽啊,去对面帮爸爸买个三杯奶茶。”
崽崽走得两腿发酸,不想去, 就撒娇:“我一个小孩子不行,人家会诓我,要有大人陪同。”
谢朝不轻不重地踹他一脚:“夏天出门一个人批发冰淇淋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
家里冰淇淋吃完了,都是崽崽自己一个人骑个自行车, 到小区超市自己批发的。
安格斯出来打圆场:“我去吧。”
崽崽又闲不住,索性跟在安格斯后面,还能点个自己喜欢的口味。
三人里头,谢朝最懒。终于有一天他觉悟了,拿出积灰已久的健身房卡,热情相邀安格斯去健身。
本来他想找圈内死党来着,但是冯东书前段时间参加了个拼命综艺,跟着探险家去冒险,时不时地吃几条活虫子。每拍一回下来,都要克服一次心理阴影,刚开始还会和谢朝吐糟那什么虫子最恶心,后来就直接比较那种虫子口味最好。
谢朝为了不让自己完美的健身时间变成虫子比美大会,彻底把冯东书打入了冷宫。
谢朝一直觉得他和冯东书的友谊来得莫名其妙,就像不在一个时节开的花,夏天打苞的莲花和冬天怒放的梅花,这永远也不可能看不见对方,偏偏他两居然还成为了朋友。
谢朝觉得自己这比喻充满了文学素养,还说给冯东书听。
冯东书当即嗤笑一声,还花呢,矫情不,再说现在大棚培育多厉害,你想看什么看什么。
谢朝手机里专门有个分类,里面只有冯东书一个人。
冯东书就是gay,而且是个天然弯。圈内同性恋多,谢朝自然见得多,可没见过冯东书这么画风清奇的死gay。
冯东书就是那种高岭之花的长相,然而一张嘴贱得不行,谢朝有个娘们兮兮的外号就是他取的——朝姐儿。还曾经坦言,谢朝这种长相不入圈子真可惜。
气得谢朝差点儿绝交。
没想到,谢朝和安格斯今天来健身房竟然碰到了这厮,实在是老天不开眼。
冯东书洋溢着热情:“哟,朝姐儿今天也来健身。”
谢朝拳头捏得咯嘣响:“死胖子,你再说一遍。”
冯东书和他一样童星出道,不过谢朝这么多年一直英俊潇洒,他小时候却是个谐星,还是个大胖子。
朝姐儿这外号来得也有原因,那时候两人演了个经典的宅斗剧,有个小演员不巧生病了,镜头又不多,导演还着急时间。谢朝演好自己的戏份就没事了,干脆让化妆师整理整理,稍微代替那个小女孩儿。
当时,冯东书就在场。这一直是谢朝的黑历史,偏偏这玩意儿皮夹子里还有他的女装剧照,美其名曰,第一次见面时惊为天人,从此奉为梦中女神,谁曾想到女神居然是个男人。他会变成同性恋,谢朝是第一主谋。
谢朝很想把他脑壳子切开,瞧瞧里面是不是装的全是水。
死胖子还对安格斯表示出非同寻常的兴趣:“朝朝,这是你朋友?”他仔细看了两眼,又恢复高冷的神色,礼貌地和安格斯握手,“原来是莱斯利先生,久仰大名。”
安格斯的全名安格斯·莱斯利。
三人风平浪静地会晤了一番。
谢朝趁着安格斯正在跑步,默默把冯东书拖到角落:“我警告你啊,别打安格斯主意,人家和你不是一个路子的。”
冯东书皮笑肉不笑:“我对那种类型的没胃口。”
“那就好。”谢朝放开他,想起了一茬,“你和那些姐姐妹妹关系不是很好么,介绍个给我朋友。”
小gaygay别的不说,女人缘特别好,谢朝打算让他给安格斯介绍几个女朋友。
冯东书眼神贱兮兮的:“我不只有你一个姐姐么?”
“滚!”
安格斯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声音淡淡的:“说好了,我是来监督你健身的。”他修长的手指摇摇一指,“去那里先做一百个俯卧撑。”
谢朝顿时没话了,摸摸自己的小肌肉,乖乖去俯卧撑了。
安格斯朝冯东书微微一笑,便去监督谢朝了。
一百个俯卧撑下来,谢朝就累得趴在地上,叹气道:“最近真的是废了,以前不费事的。”
安格斯架着他坐起来,递上毛巾和温水:“喝点儿。”
谢朝咕噜了几大口,接着唉声叹气:“果然是最近太安逸了。”
“坚持就好了。”安格斯说得轻巧。
冯东书冒了出来,鄙视谢朝:“弱鸡!”
谢朝没心思理他,擦擦脖子上的汗,把水还给安格斯:“这段时间得好好锻炼了。”
在健身房呆了两小时,谢朝和安格斯搭伙儿回家。他和冯东书说了声,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