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斓在,这两个人自然是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
电梯开始上行,文斓关上手机,瞥了眼旁边的许瑞溪,忽然问:“新拟定的绩效方案你觉得怎么样?”
绩效是跟年终奖挂钩的东西,关系到每个员工的切身利益,身后的两个人一听,立刻竖起了耳朵。
许瑞溪对上文斓的眼睛,才确定这话是问的他,眼里露出迷茫的神色:“我……”
“你也觉得不行?”文斓自接自话,“嗯,那我们再改改,回头你把你的意见告诉我。”
许瑞溪歪头,正要开口问,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身后的两个人朝文斓弯了下腰,灰溜溜地出去了。
等两个人慌不择路地跑了,许瑞溪这才反应过来文斓是故意的,扭头笑了一下:“你……看到他们笑我了?”
“物以类聚,差不多也能猜到了。”文斓沉声说。
“也没什么,我不生气的。”许瑞溪好笑,他发现,自从跟文斓在一起之后,他变得没有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了。
“我只是提醒一下他们你的职位,”文斓叹气,“至少要让他们知道,你一句话,就可以影响他们的年终奖。”
“我有那么厉害?”
文斓揉了把他的脸。
“唔,我以前……确实比较穷,这个社会,大多数人都看不起穷人,也正常。”许瑞溪慢慢说,“那天吃饭的时候,张宇星跟他们说了很多我以前的事,我现在在你身边待着,落差这么大,他们不喜欢我,把那些事到处乱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文斓听到他这么说,反而安下心来,单纯的人心思就是简单,也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试想,一个没钱没背景、能力也没有特别出众的毕业生,凭的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再联想到许瑞溪那张还算不错看的脸……
这世上,植物有向阳、有喜阴,动物分冷血和恒温,人也同样有别:有人乐观向上,也有人天生喜爱扎在泥潭里。明明都是在爹娘疼爱中长大的,偏偏有人喜欢把自己活成仿佛一辈子没得到过夸奖一样,不踩上别人一脚,不给自己制造一点虚假的优越感就活不下去。
许瑞溪如果再想深一点就会明白,这些人不光是因为他贫穷的过去而嘲笑他,更多的,是因为他们自己莫须有的揣测。
看着许瑞溪乐颠颠地去开自己的工作抽屉,又联想到在刚才在门口看见的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这一刻,文斓忽然有些后悔。他应该早些出手阻止张宇星的,毕竟八卦这种东西,就像毒气分子一样,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四处蔓延。他作为上位者,可以做很多决策,可以开掉很多人,但却无法堵住人的嘴。
……这样一想,公开的事情,果然还是得办得更隆重些。
中午文斓有事得出去一趟,许瑞溪和小周一起下楼吃饭,经过排队的员工窗口时,许瑞溪恍然想起,他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张宇星了。
上次那件事之后,张宇星再也没有找过他,他记着文斓的话,也没有主动联系过。
餐厅里有几个黑人,正聚在一起谈事情,许瑞溪好奇,盯着看了好几眼。
“他们是过来签订单的。”小周说,“听说这次公司还要派几个人跟过去做技术指导,要好多年才能回来呢。”
“去哪里啊?”
“非洲。”
“那么远?”
“是啊,”小周点头,“不过也是个学习的机会,就是时间长了点。”
许瑞溪一贯徘徊在公司的八卦圈之外,不知道这件事在集团内部早已引起了轩然大波。
“听说了吗,外派的人选定下来了。”一大早,茶水间里就有不少人在议论。
“谁啊?”
“听说是行政部的梁翻译,技术部的三个工程师,还有……”
“他?!”
人群中一阵唏嘘。
前几个人还勉强说得过去,最后这个人选,有人闹不明白了:“一个管资料的过去能干吗,整理派发厕纸吗?”
“他是不是得罪谁了?”
“谁知道啊,去了更好,反正没落到我头上就行哈哈哈……”
角落里,两个男员工面面相觑,纷纷脸色一白。
许瑞溪和小周下楼来图书馆还书,在门口听见隔壁的声音,问:“好吵啊,他们在说什么?”
“一些八卦吧,别管了。”小周只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两个男员工从里面出来,碰见许瑞溪,立刻站直了,笑容夸张地打了个招呼:“许助理好!周助理好!”
许瑞溪心里“咦”了一声,等人走远了,才说:“他们怎么又对我这么客气了?”
“谁知道,现在小年轻想法多。”小周把书递给管理员。
许瑞溪一直很喜欢公司的图书馆,走时顺便借阅了几本和烹饪有关的书籍,准备下午干完活了看。
快下班时,小周可怜兮兮地凑过来:“你在看什么?”
“烹饪书,教做饭的。”
“帮个忙,把这个拿给文总看吧,”小周递过来一叠文件,合掌哀求道,“求你了。”
许瑞溪了然接过:“又是很难缠的批款申请吗?”
小周苦着脸点点头:“我不敢去,怕文总发脾气。”
许瑞溪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拿到隔壁去了。
十分钟后,许瑞溪带着签好的文件回来,并附带一盒蛋黄奶酥:“要吃吗?文斓给我的。”
小周目瞪口呆地看着文件上签好的字,默默流下了两行清泪,同样都是助理,怎么差别待遇就这么大呢。
他从盒子里拿了一只最大的蛋黄奶酥,狠狠咬了一口!
不过气愤归气愤,小周不得不承认,许瑞溪的存在对他来说,简直是神佛级别的,能拯救世界的那种。自打许瑞溪来了办公室,文斓再也没在公司抽过烟,他都快记不得上一次吸二手烟是什么时候了,更别说签字批款之类的事情,只要有许瑞溪在,文斓从来不会发脾气,方案或是合同做得再不好,最多也就是打回重做,还会和颜悦色地跟你说。
整个公司,也就是最底层的小员工们不懂事,只要是能接触到管理层的,没有哪个不知道这只神奇的吉祥物。当然,这些东西,作为当事人的许瑞溪是察觉不到的,他那根敏感雷达,貌似也只对文斓和文斓身边的人开着。
许瑞溪最近变得很能吃,一天三顿饭不够,上午和下午还要加餐。有时文姨会做些点心让他带着来上班,文斓也会不定时让餐厅送些有营养的汤粥和水果上来,总之没让他饿过。
同时,许瑞溪也发现他的肚子在短短几天之内忽然明显了很多,小孩子果然长起来非常快。周末,文斓陪他去做了一次检查,孙大夫对着结果看了许久,满意地点了次头。
“不错啦,有胎动了吗?”
“有过几次。”
“会慢慢频繁起来的,平时多注意一下,只要是有规律的动,都没有大问题,有其他异常情况,记得及时报告给我。”
“好的。”
孙大夫一推眼镜,瞥了眼两个人:“你们俩现在有性生活吗?”
许瑞溪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不等文斓说话,急忙道:“从来没有的。”
“从来没有?”医生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操着一口娃娃音说,“那你肚子里那货是怎么来的?”
文斓微微一笑,手搭上许瑞溪的肩膀,捏了捏。
孙大夫冷哼一声:“进入孕中期了,可以有少量同房,但是不可过量。”说着,抬眼朝文斓警告了一眼。
文斓点头。
许瑞溪全程涨红了脸,虽然他已经是孩子的爹,但每次听到这些,还是会感到十分害羞。毕竟那一晚他毫无记忆,文斓也一直没提过,若不是今天孙大夫提到,许瑞溪都差点忘记了,他也曾经跟文斓做过那样亲密的事情啊。
从医院出来,许瑞溪一直魂不守舍,文斓很喜欢摸他柔软的头发,笑着问:“想什么?”
许瑞溪脸红了红,故意躲开:“没什么。”
24.
晚上文斓洗澡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出来的时候,许瑞溪已经睡着了。
他刚坐上床,许瑞溪便迷迷糊糊地钻进了他怀里,还蹭了蹭。他没当回事,兀自关了灯。
睡到半夜,怀里的人不太消停,好像浑身燥热似的,一直在他身上磨蹭,还咬了他一口。文斓一开始以为他不舒服,开了灯一看发觉他并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相反,许瑞溪小脸红扑扑的,眉毛时而轻皱时而舒展,倒像是想要抒解什么却始终不得要领一般。
“小溪……”他轻轻叫了一声,许瑞溪非但没醒,还一把抱紧了他的腰,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嘴里嘟囔着什么。
两个人挨得很近,很容易感觉出某个部位的变化。文斓有些意外,伏低了小声问:“在叫谁?”
许瑞溪头在他怀里蹭了蹭,脸颊绯红,迷糊道:“文先生……”
“乖。”文斓低低道,伸手探进他衣摆里。
一下子被抓住要害部位,许瑞溪身体发出一阵细微的颤抖,接着仿佛发掘了什么法门,压着文斓的手难耐地扭动着。
文斓没打算在三更半夜折腾他,耐心地帮他动作起来,许瑞溪微微睁了下眼,又扛不过困意,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许瑞溪醒过来,在床上发了很久的愣。他隐约记得昨晚做了个十分羞耻的梦,梦里,他和他的文先生缠绵在一起,像两条热情扭动的蛇。他浑然抛弃了惯有的羞耻心,将自己最真实的渴望全部展现在文斓面前。那梦里的触感实在太过强烈,让他忍不住抚着额头醒了很久的神。
文斓敲了敲门,拿着一件厚外套进来,看见他失神地坐在床上,问:“想什么?”
“没……没什么。”许瑞溪乍见文斓,有些恍神,忙溜下床去浴室洗漱。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文斓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走过,不自觉注意起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来,譬如……才睡醒,许瑞溪的眼神还有些茫然,下巴附近带了一条褶印,衣领很大,露出一截粉白的脖子,细细看去,上面还有些柔软的绒毛。
说起来,这孩子确实挺奇怪,文斓从前没接触过孕夫,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按理说,许瑞溪体质很弱,并不适合生育,但自从他有了宝宝之后,身体反而变好了,除了上次受惊导致痉挛外,一直没生过病。且这段时间在家里由文姨细心照料饮食,整个人都圆润了很多。
他明显是个胖点儿好看的骨相,自从脸颊丰盈起来之后,气色也好了,皮肤白里透红,配上那双大眼睛,笑起来很是有几分可爱。与从前那副瘦弱的可怜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浴室里传来水声,里面开了暖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上隐约能看见一个剪影。许瑞溪的个子不算高,但腿很长,脖子也长,明明肚子那里都逐渐隆起了,竟然还能看出腰窝。文斓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身出门。
很快,舞会来临。
天气转凉,许瑞溪早早地套上了宽松的毛衣,午睡起来的时候,他对着镜子里日渐长大的肚子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文斓给他在外面套了件英式斗篷:“想什么?”
“快遮不住了。”许瑞溪说。
“那就别遮了。”
“可是……啊!”
文斓忽然伸手,将他一把横抱了起来,吓了许瑞溪一跳,连忙圈住文斓的脖子。
“嗯……是重了不少。”
许瑞溪脸红了,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羞得:“放我下来……”
文斓没放,直接把他抱到楼下去了。
出门前,文斓俯身帮他把斗篷前的带子系上,这衣服有点像贵族礼服的样式,面料十分讲究,纯黑的毛呢下摆既宽松舒适,又恰好到处地遮住了肚子的隆起。许瑞溪还从没穿过这么贵气的衣服,站在镜子前照了一会儿,回头问文斓:“别扭吗?”
“很好看,”文斓微笑,去牵他的手,“今晚人多,跟紧了。”
25.
车子直接抵达了市中心的电视塔,这是本地标志性建筑之一,顶楼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一些重要接待会在这里举行。
许瑞溪刚来这座城市读书的时候听不少人说起过,也曾经想来看一看,后来听说上来还要收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文斓和他到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身着盛装的男男女女们端着酒杯,徘徊在舞池边有说有笑。
许瑞溪很少来这种场合,整个人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紧紧拽着文斓的手,寸步不离。
“害怕吗?”文斓捏了捏他的手心。
许瑞溪鼓着包子脸摇摇头,一双眼睛圆溜溜的。
“文总。”不远处有人走过来。
文斓扭头看见卓勤,点了点头:“卓老板。”
许瑞溪被卓勤吸引了注意力,目光在他身后来回探寻。
“你们刚上来?”卓勤目光深沉,脸色看起来竟然有些焦急。
“嗯,怎么?”
“看见一个年轻人了吗?皮肤很白,眼角附近有颗小痣。”卓勤沉声问。
“你说顾泠?”许瑞溪问。
卓勤侧头,目光锐利:“你见过他?”
这人的眼神太有侵略性了,被这么一瞥,许瑞溪心中陡然一跳,下意识拧紧了牵着文斓的手。
“他们大学同班。”文斓帮他解释,“来的路上没见过,你要不要去卫生间找找?”
“没有,我都找遍了。”
许瑞溪看了眼四周闹哄哄的环境,心想这肯定不是顾泠喜欢的场合,问:“他会来这里吗?”
“会。”卓勤斩钉截铁地答道,“他答应过,就一定会按时出现,但是现在,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快半个钟头了,电话也没人接。”
许瑞溪其实挺奇怪这人为什么这么坚决,但对方既然都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这么肯定了,他自然不好反驳,想道:“也许是堵车了也说不准……”
卓勤仍然一脸放心不下的样子,皱眉将手中的高脚杯递还给路过的侍者:“我下去找找。”
等人走了,两个人面面相觑。
“看来他们的问题还没解决啊。”许瑞溪唏嘘道。
文斓没说话,揽着他去了内厅。
舞会来的人很多,大都是商界名流,甚至还有部分媒体,这里面与文斓熟识的不少,两个人几乎是每隔几秒钟就要停下来打个招呼,互相寒暄两句,几十米的路几乎走了半个小时。
许瑞溪毕竟还怀着宝宝,站久了腿便有些难受,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懂事地保持着微笑,安静地站在文斓身边。
奇怪的是,大多数人在看见许瑞溪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过分好奇,显然对文斓身边出现一个男伴这件事并不陌生。
对外寒暄告一段落,许瑞溪终于松了口气,穿过内厅前的走廊时,意外地听到了窗边的争吵声。
文斓自然也听到了,他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打算带着许瑞溪进去休息,开门时,一句尖利的“可他根本就不爱我”落入耳中,他脚边渐缓,朝窗边望了过去。
许瑞溪也是一顿。
是邱露。
她今天挽了头发,画着精致的晚妆,穿着一条玫瑰色的长裙,香肩微露,性感又妩媚,细瘦的脖子上一条宝石项链分外亮眼。传说中金光闪闪的大小姐,该就是这般模样了——不看她脸上的表情的话。
窗边的两个人看见他们,神色也滞了滞,露出尴尬来。
“文总。”邱露旁边的中年男人和蔼一笑,上前与文斓握手,“好久不见,最近气色不错啊。”
文斓没答话,简短地与他握了握,目光在邱露身上扫过:“您这是……”
“哦,一点家事,姑娘家嘛……”邱元海挤出笑来,“我家露露从小脾气被她妈妈惯坏了,让你见笑了,回头我说说她。”
许瑞溪在一旁不言不语,心说看两人这吵架的架势,怎么也不可能是家事吧。
“妆花了就不漂亮了。”文斓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调笑,看着邱露说。
邱元海混迹商界三十多年,当然知道什么场合自己该出现,什么场合该消失,此时笑得嘴都合不拢,推脱说自己还有人找,去了内厅。走之前,他有意无意地扫过许瑞溪,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