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疾驰在大路上,一路上避过好几辆路过的行人车,车窗开着,风速“呼呼的”都快得接近刺耳。到了水库这附近,霍阑的人从反方向靠近,传来OK的信号,齐斯嘉刚要加速去逼迫对方,前面的车突然方向盘一打,猛地拐弯,往那一片宽广的水面冲去。
齐斯嘉紧急停车,目眦欲裂扭头一看,视线尚未触及到时,耳边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车子落水声。
霍谊怕水!
齐斯嘉想也不想摔门出去,拔腿奔过水坝的侧堤,这短短的一段路在此刻显得无比之长,等他甩掉累赘衣物下了水时,正好看到车子已经没顶。
第59章
冬天的夜晚温度极低,齐斯嘉刚跳入水里,就被冷得一个激灵,寒意从皮肤表层钻入直蹿头皮。他咬牙屏息,用最快的速度向车子游去。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车子已经完全沉入了。霍阑赶到,韩助理远远在大路上喊他的名字,他来不及应答,就猛扎入水中,忍着水流抚过眼球时那诡异的不适感,拼了命地下沉,凭着直觉摸到车门。
水中一片漆黑,水上的声音离他很远。齐斯嘉暴力地把车门拉开,手往里面摸索,摸到柔软的布料与人体了,马上用力将对方拉出来。对方正簌簌发抖,齐斯嘉用手粗略地一摸,还能摸到绑在身上的绳子。
眼下情况不容多想,他把人抱出来揽在怀里。一抱到怀中,他立刻就确认了——这是霍谊。
在冬天水中找人捞人是一件很棘手的事,齐斯嘉在肺中空气耗尽之前抱着人回到了水面,一刻也不敢怠慢,向岸边游去。
韩助理准备周全,齐斯嘉一游上来,霍阑就将人抱起,又拉了他一把。寒冷的夜风刮过,齐斯嘉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顾不上冷,焦急地过来查看霍谊的情况。韩助理先拉住他,把大毛毯一甩,裹在他两个身上,这才让齐斯嘉自由。
霍谊被放平躺在地上,已经呛水过多晕过去了,身上被人用绳索捆得严严实实的。韩助理又打起了手电,齐斯嘉手忙脚乱帮他解开,发现还有不少挣扎留下的痕迹。
他的头发丝丝缕缕粘在脑后,脸上都泛出微微的青色,嘴唇发白,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神情痛苦无比。齐斯嘉气得要命,霍谊那么怕水,连洗澡都不敢,掉到水里不知道是害怕成什么样。
齐斯嘉动作不停,果断地先帮他换了个姿势,让他将水排出,接着又马上进行人工呼吸。
霍阑在一边联系急救,保镖也下水确认了一遍,遗憾地回来汇报说对方已经跳车潜逃。
霍谊被送入医院,齐斯嘉抱了他一路。他凝视着霍谊的脸,半晌,用手指把湿乱的头发梳理整齐。
霍谊很臭美,一直都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他们分开了三天,要是霍谊知道自己这么狼狈地与他重逢,一定会伤心得哭出来。
送入急救后,齐斯嘉和霍阑在外面守了一个晚上。韩助理让人回去给他拿来了干净衣物,过了大半个晚上又突然想起来,亲自去买了点暖胃的东西,监督着他喝下去。
齐斯嘉挺心不在焉,韩助理端详了他半天,发现他脸侧的伤口碰了水,看起来有些不妙,大惊失色。反正他们已经在医院了,韩助理干脆拉他去把身上的伤一起看了,重新敷了药。
齐斯嘉还不乐意去,他想守着霍谊等人醒过来。韩助理就这次显得格外强硬,霍阑也帮了个腔,他不得不离开,走之前还不放心地喊一句:“他要是醒了,一定要先告诉我!”
然而霍谊没有这么快醒过来。他先是被绑架,在陌生的地方提心吊胆了三天,后来又溺水,出了急救后,因为受惊过度昏迷了两天。
他发烧呓语,在梦里又哭又闹,安静下来后又默默流眼泪。齐斯嘉守了他两天一夜,到第二天晚上没撑住趴在床边睡了过去,没一会儿,突然听见霍谊的泣声。
他一下子惊醒坐起来,霍谊醒过来了,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齐斯嘉去抓他的手,扶他坐起来,他一把抱住齐斯嘉,死命往人怀里钻。
“嘉,嘉嘉……呜呜呜……”霍谊很混乱地喊他的名字,齐斯嘉开始哄他,又把他的脸抬起来亲。霍谊紧紧抱着他不撒手,嘴里除了哭还不停地念着什么,齐斯嘉想去按个铃他都吓得不行,愣是不让他动作。
齐斯嘉只能收回手,一手抚摸他的脊背,另一手抬起他的脸,做了自己以前最嫌弃的肉麻的事,吻去了他的泪水。好一会儿,霍谊的哭声才渐渐弱了下来,整个人趴在齐斯嘉胸口,忽然呜咽着念了句:“齐学长……”
第60章
两天后,霍阑终于把绑架霍谊的人揪了出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霍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新仇旧恨一起算了,斩草除根,齐斯嘉便没多问他使的手段。
那伙人贩子和混混走了司法程序,都被关进了牢里。警方还在他们的老巢找到了许多被拐卖的孩子,已经开始设法帮他们寻找亲生父母。
这些事情齐斯嘉都没多管,他也没有余力。
霍谊醒来后便陷入了混乱之中。他高烧退了,但仍有低烧,难受了好几天,说话都含含糊糊的。状态好一点的时候他会很可怜地抱着齐斯嘉,严重的时候就开始说胡话,不少涉及到过去,“嘉嘉”和“齐学长”两个称呼交替出现。
齐斯嘉只能守着他,霍谊醒着的时候,见不到人就要开始哭闹,只有齐斯嘉抱住了他,他才会安静下来。
霍谊本就不胖,被绑走的那几天已经消减了一圈,这几天一生病,竟然比他刚回国的时候还瘦了。
霍阑大忙人,纵使担心也没法整天都看着弟弟,只有韩助理会经常来探望。霍老先生行动不便,想把霍谊接回霍家看护,但在医院比在家里安全许久,只好作罢。
乔西来过几通电话询问情况,得知霍谊的情况后忧心忡忡。齐斯嘉问他能否回国,他沉默了片刻,很无奈地道歉说脱不开身,只能给他一些建议。
齐父齐母也来看过两次,霍谊病中不太认人,害怕得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枕头里。
这么来回折腾了五天,连齐斯嘉自己都瘦了,霍谊情况终于好转。他这天睡午觉的时候又做了噩梦,挣扎哭出一身汗,烧反而彻底退了下去。
他醒来后还很虚弱,连续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连要坐起来都没力气,迷迷糊糊地说着肚子饿。吴妈做了粥送过来,齐斯嘉盛好一碗,伸手把霍谊扶起来。他感觉这具身体瘦得让人心疼,揽着肩的时候,不由得又凑过去亲了一口。
换做以前,霍谊早就要蹬鼻子上脸,亲一口不够,要多亲几口。但现在霍谊却迷迷茫茫的,过了几秒,好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剧颤了一下,受惊般地连眨好几下眼睛。
他倒吸一口凉气,“啊”了一声,盯着齐斯嘉捂住嘴巴,蚊蝇般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来:“齐……齐……”
齐斯嘉第一次见到他这种反应,靠近:“嗯?”
霍谊的脸“噌”地一下蹿红了,呢喃道:“不,不对……嘉嘉……”他很矛盾地念了好几声,最后好像还是齐斯嘉一直以来熟悉的那个状态占了上风,皱起眉头,眼泪汪汪地呻吟道,“嘉嘉,我头好疼……”
齐斯嘉:“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霍谊慌慌张张抓到他的手,支吾着好像不会说话。齐斯嘉将他冰凉的手裹在手心,给他传递温度,好半天霍谊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激灵要把手抽回来,齐斯嘉反应迅速地一把抓紧。
这次的不像是被吓到了,反而像是害羞。他本来只是有点脸颊微红,这次一下子红到了耳根,齐斯嘉分出一只手去碰他的脸,热度高得令人咂舌。
齐斯嘉看他前几天的反应,其实早就做好了他要恢复的心理准备,现在也不需要重新做心理建设,很感慨地惊叹:“你原来这么容易害羞吗?”
霍谊结结巴巴,小声念叨“才没有呢”,齐斯嘉作势要再亲他一口,他马上缩回被子里去。被子鼓起一个大包,齐斯嘉也没有去掀,半晌,一个很委屈的声音传出来:“你欺负我……”
第61章
霍谊病了太长时间,恢复不可能一蹴而就。他的记忆在慢慢恢复,这三年的和前十几年的混杂在一起,两者有着太大的差别,导致他时常分辨不出来,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霍家人得知这事的时候,立刻抛下了手头所有事情,赶到医院。霍谊穿着病号服,小心翼翼地叫了“爸爸”和“哥哥”,霍老先生激动得两手颤抖,再绷不住矜持的伪装,狠狠地一把抱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脑中其实还是不甚清晰,但被气氛感染得没忍住也哭起来,紧紧地回抱住。霍阑的眼神深沉,凝视了许久,才俯下身来,揽住自己的父亲和弟弟。
霍谊病了太久,又不得不远远地待在国外治疗,唯独他的家人的感受,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
骆采雁来探望他的时候,带上了自己的男朋友。她的模样与三年前相比变化了很多,高挑又靓丽,面上的妆容衬得她有些不羁。
霍谊一时之间没敢认她,等骆采雁不满地趴过来捏他的脸,他才皱起眉头埋怨说:“还是这么坏心眼……”
骆采雁一下子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情不自禁流眼泪,把脸埋在他肩头,抽噎着骂:“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男朋友等她抱着数落了霍谊足有三分钟,才动作温柔地把她拉起来,叹气道:“在我面前抱抱可以,不要抱这么久啊。”
这么重要的事,齐斯嘉其实还联系了乔西,但乔西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霍阑只说他在解决自己的感情纠纷,另请了一位心理医生,来帮助霍谊恢复。
霍谊的记忆打开了一个开口,恢复得很快。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两天就消失,他在心理医生的疏导下,慢慢理解并接受了自己的状况,虽然仍有许多后遗症存在,但已不像之前反应那么大。
他开始可以面对其他人了,只是唯独在一个人面前,他十分不自然。
齐斯嘉有些不爽——霍谊怎么就偏偏没法面对自己呢?
恢复记忆的前两天,霍谊一边对他依赖无比,一边又有些害羞和抗拒。齐斯嘉对这个状态感到很新鲜,尤其当自己逗弄他的时候,他会先本能地靠过来,像以前一样撒娇的话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不对再猛地脸红逃避。
骆采雁说他曾经是个玻璃心,脸皮薄,一点也不作假。
等霍谊精神状况稳定了一些,他也会尝试着问过去的事情。齐斯嘉已经抱人抱成习惯了,在开始问话之前,为了表示诚意,他还先把霍谊搂进怀里,再开始说话。
霍谊像只大型玩偶,僵硬地坐在他怀里,羞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从齐斯嘉的角度看,他薄薄的耳边皮肤全都红了,像染上了一片霞色。
仿佛感受到身后人的视线,霍谊收手捂住脸,嗫嚅道:“嘉……不,齐学长,别那么看我……”
齐斯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他的了,有些好笑:“怎么看的?”
“就,就……”
“你都没有和我对视,怎么知道我怎么看你的?”
霍谊下意识回了句“就是知道”,齐斯嘉听出熟悉的味道,恶劣地笑了笑,两手一张放开霍谊。霍谊赶紧爬起来,齐斯嘉又扯了一把他的衣服,顺手一抱换了个姿势,顿时天旋地转,霍谊被放平躺在床上,齐斯嘉手撑着床和他对视。
齐斯嘉仿佛觉得这很好玩,挑了挑眉道:“我是这样看你的吗?”
霍谊呼吸都停了,嘴唇微张。他的胸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这一刻,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第62章
霍谊傻愣愣地看着身上的人,眼神蒙眬了一瞬,好像有水光在流转。现在的他每一个反应对齐斯嘉来说都是新奇的,所以也不动作,只是继续看着他。
他缓慢地伸出手来,抚上了齐斯嘉的脸,仿佛在确认着什么。齐斯嘉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个别严重的留了疤痕,摸上去时凹凸不平,却半点也不影响这张脸的帅气。
霍谊突然收回手,捂住脸,呼吸急促起来。齐斯嘉以为他病情发作了,没想到他下一刻就别开脸去,整个人蜷缩起来,连脖子根都红了,很难以置信地低声念道:“不是做梦……”
齐斯嘉有意要逗他,往他脖子上亲:“真的不是做梦?”
霍谊整个人颤栗一下,像被触碰的小蜗牛,恨不得缩回壳里,又迷迷茫茫地念:“像在做梦……”
齐斯嘉从脖子亲到耳垂,他颤抖得越发厉害,额上都冒出细汗了,才想起来自己可以逃跑。然而他惶惶然地一有动作,齐斯嘉马上钳制住他的两只手腕,强硬地按在头顶。
霍谊眼睛睁大。齐斯嘉一下子凑得比刚才还近,眼神明亮又戏谑,紧紧地锁着他,不容他的视线有半丝分给其他东西。
他不是在做梦,但他却经历着比梦里还要美好无数倍的事情。他一下子连呼吸都不敢了,只微微动一动,齐斯嘉就威胁他一样离得更近。
“你这个样子我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齐斯嘉似是而非地感叹一声。霍谊刚要说“不用勉强”,齐斯嘉就低下头来,吻住了那柔软的嘴唇。
霍谊这下是彻底地大脑短路了。灵活的舌头舔舐他的唇瓣,诱导一般沿着他的牙关滑动两下,他就无法抵抗地松懈了,任由对方入侵他的口中。他的舌头被勾出来,起初是跟随本能,回应一般地轻探了探,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羞得缩回来,齐斯嘉却不放过他,对他围追堵截。霍谊被人逗弄到无处可躲,像被欺负一样,喉咙间溢出轻微到无法察觉的哼声,眼中都涌上水光。
齐斯嘉知道他不会换气,等他招架不住时短暂离开。他急促喘气,眨着眼看人,齐斯嘉心头酥酥的,伸手蒙住,低语道:“这时候应该闭眼。”
“唔,嗯……”霍谊好像是回答一声,又好像毫无自觉。齐斯嘉再次逼近他,他感受到那温热的气息,脑子里一片空白,鬼使神差地自己揽住对方脖子,主动将自己送了上去。
最后是以霍谊被吻到迷迷糊糊而告终。
清醒过来后,他足足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半个小时不敢出来。齐斯嘉捉弄他去揉被子,凭着直觉和手感,隔着被子从他的头一路摸到他的背,霍谊在里面都抖成鸵鸟了,偶尔压抑不住了发出惊喘,又马上停住,感觉已经快要害羞到爆炸了。
齐斯嘉问:“你待在里面不闷吗?”
“不,不闷……”
“但是我待在外面很闷。”
霍谊脸上热热的,他告诉自己这是捂在被子里的原因,听见这话又心脏漏跳一拍,按着胸告诉自己要忍耐到底。
齐斯嘉闹够了不玩他了,在床边坐下,半开玩笑地说:“你这个小流氓,以前每次偷亲我,我哪次不是奉陪到底。现在难得主动亲你一次,你竟然躲成这样。”他顿了顿,故意歪曲了一下事实,“霍谊,你这是占我便宜。”
他的手暗暗抓紧被子。霍谊在里面沉默了好久,好不容易结结巴巴地辩解说“没有”,就被他一把掀开被子,被迫暴露出来。
霍谊脸蛋红红的,明明是冬天却在被子里闷出一层薄汗,半长的黑发有点乱,贴在脸侧和脖颈,整个人就像只被揉乱毛的小猫。他惊慌地要来抢被子,被齐斯嘉一把抱住,圈在怀里,小小挣扎两下就不敢动了。齐斯嘉玩味地盯他,他很委屈地僵了僵,最后踌躇地鼓起勇气,反抱住齐斯嘉。
他小心地用头颅蹭了两下,发丝挠得人有些痒,声音也跟小猫叫一样:“你是不是……更喜欢我这样?”
第63章
齐斯嘉嗅嗅霍谊的头发,没有立刻回答,手绕在他的腰上,突然就往他痒痒肉挠过去。霍谊本来满心忐忑,呼吸都屏住了,被齐斯嘉一闹没忍住扭腰闪躲,还有些愕然:“齐……啊!”
他这人挺怕痒的,一出声,音调都变了。他赶紧去捂嘴,这样身子的空档就变多了,齐斯嘉相当恶劣地瞅着他的弱点攻击,他又想起来该去制住齐斯嘉的手,挡一处漏一处,被齐斯嘉整得应接不暇。
没两下他就全线崩溃,被逗得不住地笑,整个人软软的使不上劲,瘫在齐斯嘉身上,齐斯嘉才放过他。霍谊大口喘着气,笑得眼角都出泪花了,齐斯嘉搂着他,这才答复道:“我自己有分寸,只要你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