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时岭坐在他们面前,对他们说:“万一阴七过后,这些东西没有回去沉睡,我们又该怎么办?以后我们要出去,就不得不战斗吧。”
查菱想了想,说:“万物都有规律,打破规律的情况虽然可能存在,但,一般是不会出现的,我们只能赌一把了。”
“有什么办法避免战斗吗?我们能混过去不让那些人傀和攀坨注意到我们吗?”封时崖这时候当然是要想那些尽量减少损失的办法。
“当然有,要么变成人傀,要么死了就好。”司天成说。他可没有开玩笑。面对数量如此多的人傀,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只有阮怀因那种强到爆炸的变态才有可能办到了。“就算是我,也不愿意和他们对着干。”
“你们说傀儡攀坨和新生人傀才会主动攻击人?那么攀坨和其他的人傀为什么不会攻击人?”封时崖打算从原理入手,找到一条可以顺着解开谜团的逻辑链。
“这村子里两只攀坨受恩于我家主人,而且攀坨是有意识的,它们知善恶,对它们友好的人,它们是不会攻击的。”司天成说。
封氏兄弟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那个“大神”让他们给攀坨糖吃的原因。
“至于人傀,它们原本是没有意识的,有,也只会把自己当作半个人,一般来说不会攻击同类和人类。但是新生人傀和傀儡攀坨是最近才出现的,它们对人类有比较强的攻击倾向,我们推测是因为要播种,才想尽办法地接触你们。”查菱分析道。
“未来,这些东西可能会六亲不认吧。什么人,什么攀坨和人傀,一定会混在一起,不管你好坏善恶,先咬一口尝尝味道再说。”封时岭开玩笑道。
“被播种之后的人,是不是无一例外都会变成人傀或者攀坨?”封时崖问。
“不一定。比如说赵氏血脉,他们就一辈子都是人的样子,寿命比一般人要长。还有封氏血脉,村子里变成硬胎的老人,几乎都有封氏血脉留存。变成硬胎的人,也多半会以正常人的形态继续活下去。或者在硬胎状态消除之前,被活活疼死。”司天成说。
封时崖听到这里,反身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弟弟,一边哭丧着脸问查菱和司天成两人:“我的弟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抓伤了,是不是……是不是以后也……”封时崖说着,还强硬撩起弟弟的衣服,把弟弟背上的伤口露出来给两人看。
查菱看了一眼,低下头去,对封氏兄弟说:“这是攀坨留下的抓痕,但是不一定会被播种,你们暂时可以放心。按照以往的推断,封氏血脉大多不会变成人傀和攀坨的模样……”
封时崖抓住了查菱话里的重点:大多。是的,大多,不代表是全部。他怕那个不确定的变异几率会出现在弟弟身上,脑子里一下子控制不住地转起来,想到弟弟全身皮肤溃烂就像那些可怕的人傀,想到那个面目狰狞的攀坨,想到宇文说过的那些蜷缩起来喊疼的老人……
封时岭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衣服湿掉了。“你别哭了,再哭,再哭那个黑皮肤的大猴子要笑话你了!”封时岭拍拍趴在自己身上的哥哥的头,哭笑不得地说。
查菱看了一眼司天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然而司天成似乎并不在意被人说是大猴子,他转过头去,继续看窗外。
“剩下的时间我们该怎么办?还有四天呢,太无聊了,就这么坐着。”封时岭试图转移话题,一边用手揉揉哥哥的尾巴骨,揉得这个大男人哇哇地惨叫起来。
司天成把阮怀因给他的故事书拿出来,说:“阮先生给了我们一本故事书,最后一页是空白的,不如你们把最后一篇填上吧。”
封时岭撇撇嘴说:“讲故事?我还真不擅长,倒是那个姓阮的很会胡扯。喏,还扯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男人的故事。”
查菱好奇,于是问了他俩这个故事说的是什么。封时岭也没有隐瞒,按着记忆给两人复述出来。
查菱听完故事,低下头,用手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说:“我们永远不知道,人的心思会有多黑暗。是的,这个故事是真的。沈村长的妻子还有年芽儿,都是被那个男人迫害得……山上的别墅里之前住着的就是赵氏后人的朋友年先生一家人,年先生的养子对年先生大女儿的朋友下了手,囚禁了那个可怜女子数个月,之后野心不满足,还对年先生的小女儿下手,把她诱骗到树林里……还企图扼杀那个小姑娘。如果不是天成打猎路过,那个小姑娘一定会被杀死的。”
封时崖攥紧了手,恨恨地说如果可以出去,他一定会让那个罪恶的男人付出代价。
司天成听到这里,忽然打断了查菱:“主人,那个男人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在查菱明白司天成的意思之前,封时岭已经想到:“你们说的叛徒,不会是年家那个养子吧?”
“这倒是有可能。应该还有另一个叛徒。”查菱说。
“我想我知道是谁。那个人,应该就是给报社投稿口述养生庄异闻的人。我想宇文先生应该有办法查到那个人的所在。”封时崖说。他现在脸上一点哭过的痕迹都没有了,看来是智商回归大脑。
“这样的话,恐怕这个世界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切已经注定了。”司天成说着,把查菱搂在怀里:“主人,不要想着死去了,我想我们还有任务要完成。”查菱没办法,只能任由司天成抱着他,把头靠在人怀里,闭上还含着泪水的眼睛。
第22章 第二十二篇、
房子里越是安静,就越让人不安。好在那两个孩子还会哭闹,时不时就来点儿小节目刺激一下四个大男人的神经,要么饿了,要么尿了,要么突然喊一声爸爸,叫得四个大男人真是心花怒放。
在孩子的陪伴下,几人顺利熬过四天。
“啊?轮到我了?”肖尚德挠挠头,实在是编不出故事来了。
几人为了消遣,只能轮流讲故事唱儿歌。这几天过去,肖尚德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被掏空了。
“能不能跳过我?”肖尚德无奈地问:“不然我给你们唱第三十一遍小红花好不好……?”
臣是侦叹气:“队长,你再唱,就唱方言版的吧。”
高复定不愧是肖尚德的最好搭档,他马上开口转移话题:“是侦,你刚才那个故事讲一半呢,你就接着嘛……”
“你以为我真的看过那么多吗?不给我点时间,我怎么编下去啊……”臣是侦无奈地把头往周国彤后脑勺上一靠,说:“国彤,我记得你好像还说过未完待续什么的……”
周国彤没有回应。
“喂,国彤,别装死啊。”臣是侦扬手就从后边给了周国彤一个巴掌。
“啊!啊……”周国彤被打醒了,晕乎乎地抬头,看了眼队友们。
“你这家伙这么嗜睡?”高复定皱着眉头问。
肖尚德感觉周国彤有点不对劲,却说不出来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除了嗜睡。
“对不起……”周国彤闷闷地道歉,缩了缩身子,低下头,把自己抱紧了。
臣是侦叹气道:“别说他,我也想睡了。这样的日子比在战场上难熬百倍!”
众人觉得臣是侦说的是真话,的确,在几人眼里,没有什么比无所事事更难熬的,要不是那两个孩子,恐怕他们熬不过这几天。几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阴七这最后一天,希望伴随着天亮,这里的危机能够过去。他们现在迫切希望有个人能够帮助他们渡过难关,最好是阮怀因能够回来看看他们。
“叩、叩”。
大门外又响起敲门的声音,这久违的优雅敲门声让众人为之精神振奋,肖尚德和高复定兴奋地站起来,几乎是小抛过去,打开门,不出意外地看到一直给他们送东西来的攀坨,今天也固定这个时间给他们送来一包东西,似乎是在帮两个孩子搬家。
肖尚德接过东西,邀请这怪物进去避雨,怪物看了他们一会儿,还是摇摇头,转身窜入雨中。
这一次攀坨给他们的是一些被用防水布包着的东西,挺沉的,打开来一看,是一些书籍。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日记之类的东西。
看笔迹,应该是女子的。
第一篇记录在十多年前,以第一人称写的。
“我终于逃出了魔爪!那暗无天日的衣柜再也关不住我!天呐!那数个月的折磨近乎把我变成了怪物!如果给我举起刀的机会,我一定会向他复仇!那个该死的、恶心的男人啊!”
臣是侦念着笔记本上的内容,回想起阮怀因说过的故事,只觉得一阵恶心。
“难不成真有这样的禽兽?”周国彤还一脸迷糊地问。
“牵线人不会开玩笑,他说的事情绝对是真实的。”臣是侦说完,继续看笔记。
“村子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直到年洲寰离开,我才知道。但已经晚了,年洲寰,一定早就成了那些东西的傀儡,如果没有人阻止,那些东西一定会扩散出去。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和碧媛的关系就止于此了,我有什么脸面再见她?”
“看来这本笔记是那个小姐写的……那个小姐,不会是富商看中的另一个孤儿吧?她一个女儿家,以男人的身份活着吗?”高复定问。
“刚卸下伪装,就遭遇不测,唉……”臣是侦叹了口气,继续翻看笔记本。
“身怀鬼胎,身怀鬼胎,我肚子里那个孽种,任我怎么折磨我自己,都打不掉!是,堕胎是罪,但我不愿留那个混账的种!碧媛,若是此刻你在我身边,该有多好……虽我俩同是女子,可那又怎么样?爱,爱,爱!是我对你的感情,真挚而热烈,是年洲寰无法斩断的!”
肖尚德听着臣是侦念笔记,他心里对这位不知名的小姐涌起了崇敬。她作为一个女子,却能大胆说出自己的爱意,写在纸上,而他呢?一个大男人却遮遮掩掩,让高复定也活得卑微……
“我仍能控制自己的意识,但我已变得不人不鬼,就像蜘蛛一样,面目狰狞,狼狈不堪……”臣是侦念到一半,插了一句:“纸上的墨水被水滴晕开了,后边的我看不清。”
众人让臣是侦跳页。
接下来的笔记写于四年前。
“沈念家,他有着我所不能及的勇气,这样的男人让人欣赏。他是唯一不惧我恐怖相貌的外乡人。当然了,我把自己的故事给他看了。我不清楚这个男人为什么来,他的两只眼睛有血一样的红色,那是杀过人的标志。也许真是杀红了眼,但我从他身上嗅到单纯。攀坨和人不一样,我们能够分辨善恶,对好人,我们予以帮助,对恶人,我们一向不留情。因为我们保守秘密,这个秘密是绝对不能让恶人带走的。”
几人感觉自己是错怪了攀坨,周国彤想起那只追着他跑的攀坨似乎真的没有攻击他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
“我所在的村子消息闭塞,攀坨也是绝对不被允许离开村子的,我们受制于赵老爷子,但他已经快不行了,赵氏血脉很快将断绝。但我们没有失去希望,我们只要找到赵氏驱逐的成员——查菱,就能够掰回一局,将那些散播出去的人傀重新收拢。但我办不到,查菱身边有神秘的力量笼罩,我们只能在外围徘徊。而不知是谁培育的新生人傀和傀儡攀坨的数量也在急剧增加……但是至少危险来临前,我还能为那些善良的人一战!”
几个大男人抬头对视一眼,低下头陷入沉思。他们承认,这个女子的确是胆魄过人,勇气极佳。
笔记后边还有一篇新的,写在近六个月前。
“这是很有趣的事情,人傀和攀坨洞房。在我肚子里那十多年的鬼胎也终于生下来,但我就是不承认那孩子是谁的,只管把他当成是念家的就好了。之前赵老爷子给了我一碗血,喝了之后我很快诞下第二个孩子,那个孩子身上留存的赵氏血脉似乎能够震慑人傀,每次念家想去抱孩子,都被逼退,只能我自己照顾孩子,或者是老爷子帮忙照顾了。也许那两个孩子会是我们的希望,赵怀希,沈存望,我们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活着,活下去……”
后边的笔记就是照顾孩子的心得了,俩孩子从小没有母乳吃,都是吃的米糊糊,但都不挑食,有啥吃啥,也健健康康活下来了。
另一本笔记里写着一些攀坨和人傀的资料。几人通过这本笔记,也算是了解了一些攀坨和人傀的知识。
“那么我们只能尽量不让这些东西接触我们,以后再找机会逃出去。”肖尚德说。
几人点点头,决定还是在屋子里待着会比较好。
“人傀……和攀坨?那个……他们互相看着都不嫌丑的吗?”高复定提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你觉得大猩猩会认为自己的伴侣丑得不行吗?”臣是侦笑问。
“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审美观,不过说实在的,把灯一关,谁知道对面是什么样子?”肖尚德说。
“那个,男女之间究竟是怎么搞的?”高复定心里有些痒痒,于是捅了捅看起来有些犯迷糊的周国彤,贼兮兮地问。
“啊?”周国彤摸摸脸,羞得不敢说话,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就,脱裤子,摸一摸,那啥,随便戳一顿就完了……我也是酒壮人胆才做了那事儿的……”
臣是侦噗嗤笑出声,拍了拍周国彤的肩膀说:“亏你还留过学,外国人的开放思想,敢情你一点没学到?”
周国彤窘得不敢说话,张嘴就啃自己的指甲。
“你还有两个孩子呢,总不能每次来都喝酒吧?”肖尚德笑他。
“还、还真是……不喝酒,不敢……我家娘们儿都、都怪我……弄疼她,但是……又不给我看是哪儿疼……”
周国彤说完,肖、臣、高几人哈哈笑了起来。
“艾迪斯博士在这里的话,可能会给我们上一堂教育课,可惜国彤啊,肯定不敢翻译。”臣是侦笑话道。
这一说,把周国彤弄得彻底不敢抬头了。那时候的人对于性事还是懵懵懂懂的,甚至有些避讳,当然不会公开说,更不懂得去享受什么。
粮仓里,宇文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觉得屁股有些疼,于是站起来走两步,发现外边的雨似乎快要停了。
他揉完屁股,回头看,发现阮怀因已经醒了。
“阮先生,饿么?”宇文坐下来,微笑着问。
“还行,我能饿好几天。”阮怀因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还在睡的艾迪斯,然后回头对宇文说:“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聊聊的?”
宇文笑了笑,说:“先生,我就把我的好奇都抖给你看吧。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看您这一身肉,一定是经过长时间的锻炼吧,以及您不怕被攀坨和人傀播种吗?”
阮怀因挥挥手笑着回应:“不要对我用敬称,言泰。既然你好奇我就直说了吧。从小我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儿,吃的是百家饭,到处流浪,如今的确是过去很多年了,我也没有记个数,就这样吧。因为好奇,所以我到处记录这个世界的奇怪事件。事件记录者,也是我给自己定的职业,缺钱了就到处打工,要不然就茹毛饮血以天为盖地为庐也能活。也是奇怪,我从来没有生过病,对自己的体能很是自信。就不知道能够自信到什么时候了,且先这样吧。”
宇文觉得这个阮怀因一定是个神人,既然他说明白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也不能再问。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探索,阮先生一定见过不少事情了吧。有什么有趣的么?”宇文问。
“呵呵,这个世界充满各种有趣。说起来可以说很久很久。你随便挑一个问吧。”阮怀因说着,伸长了腿,把腿交叠在一起,看起来很是放松。
“比如,阮先生,你谈过恋爱吗?”宇文之前就是做娱乐版,经常要跟着别人一起挖掘绯闻,没想到被他瞧不起的版块内容,如今成了他唯一能想到的问题。
阮怀因想了想,笑着说:“嗯,之前无聊的时候试着融入城市人的观念,谈了恋爱,不过发现这些事很麻烦,就把人甩了,自己跑了。”
“哈哈,阮先生你还真不是个厚道人。”宇文笑着说。
“这里的人信奉几个原则:不婚不恋,结婚必要负责到底,男主外女主内。我觉得这适合安定的人,对那些享受自由的浪子来说,还是单身比较舒服吧。女人啊,大多想要个家,男人却很多时候只为寻找一个感觉,不能从其中说个对错,只能说是双方的追求不同、选择不同。人给自己下了些约束,婚姻便是约束之一,男人因为结婚,能给女人一个家,给孩子一个家,这也是一件好事。”阮怀因说着说着,似乎就开始要教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