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训练基地中岔道很多,为了节省时间和精力以及不被一网打尽,六人决定一遇到岔路就分开走,直到只有一个人为止。
最开始三三分散成两路的时候,踏云对众人说:“如果不幸被追上而自己又打不过对方的话,就果断自杀!”A队的人不会轻易置人质于死地,毕竟掉分的可是自家队伍,除非活捉无望。
“不过尽量多扛些时间,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明白吗?”踏云就是想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精力和心思。
“呃,会不会有点奸诈?”
“一旦被俘,若逃生无望果断自尽,连尸体都不留给敌人,这一条本来就是自出生便刻在我们基因里的,是本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也对……”
“好啦,散!”
与另一个同伴与他们分道扬镳后,踏云跟飞景走在一路。野外实习以来,两人还是第一回 有独处。前无敌军后无追兵,两人在不算窄的通道里缓步并肩走着。在这相对紧张的训练时刻,踏云的心情倒是轻松畅快。
“你累吗?”
“走这么点路就累,我是废人吗?”
“那你渴吗?”
“说的你好像带了水一样。”
三小时的训练强度不算大,时间也不算长,故而水与食物都不被允许携带。踏云没话找话而已,不过难得飞景愿意配合,随口搭了两句话。踏云心中愉悦,还哼起了小曲。
“这么开心?”飞景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踏云的想法他一向不是很能懂。“才艺展示那天怎么没见你上去唱?”
踏云脱口道:“我只唱给喜欢的人听。”
飞景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上一句,唱错了。”
“嗯?哪里?”
“调子不对,应该是这样……”飞景轻轻哼出正确的曲调。他唱歌的时候,声音很温柔,如沐春风暖阳。
“这样?”踏云按着他的调子重复了一遍。
“最后一个词,尾音再高一点。”
“哦……”
长长的路上,一遍又一遍地飘荡着少年们清澈欢悦的歌声。
踏云很希望这条路能没有分叉地一直通到B队阵营,哪怕是九曲十八弯也没有关系。不过很可惜,他们走了大概二十分钟,便不得不面对一条“Y”型的道路,他们站在叉口,背后是来路。
飞景恰好站在踏云的右侧,顺手指了指右边:“我走这条路吧。”
踏云拉住他的手臂:“一起走也没关系啊。”
“不行,前面是你自己说要分开走的,不能食言。”飞景从后面搭着踏云的脊背将他硬推着走出几步远,“好啦,走吧走吧!”
踏云站在原地回身看飞景一眨眼就消失的身影,怏怏地独自上路了。
通道两边的石墙约有三米多、近四米高,要是腿上没有负重,踏云倒是可以仅凭自身跃至上头翻过去。只是现在没有助力,要做到就有些困难了。
他也就随便一想,正往前走着,突然,一个人从上面直直地跳下来蹿到他跟前。
“哇啊——!”踏云没防备,吓得惊叫一声,猛地向后退了好大一步。
缥缈早就蹲在墙头看好了,故意来这么一下吓他,现在完全计划通,心中得意。他原本在追人质,已经追上并且制服了一个。结果往回走的时候,还没有两步,人质同学趁他不注意,悄悄按下了自己胸前的按钮,果断自杀了……更可气的是,那个人质同学在自杀后,洋洋得意地望着目瞪口呆的缥缈,十分欠揍地问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意外是有的,不过只有惊没有喜。”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下一秒就把人质同学好一顿揍。
人质同学抱头鼠窜,拼命护住脸:“哎哟我去!老子都已经出局了你怎么还打?”
“鞭尸,知道吗?”缥缈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哎哟我去!缥缈同学我跟你没有深仇大恨吧……而且你知道,那个啥,你眼睛这么大,又是一头白毛,瞪起人来配合整个脸的造型特吓人,真的,吓死宝宝了……”
他还十分配合地做出一副委屈又惊吓的表情:(?_?)
“……”
“而且不怪我,是踏云的主意。” 这位人质宝宝来自狮冀学院,缥缈的同班同学,两人本就相熟,三言两语就把踏云卖了。
缥缈决定先不跟他计较:“这条路就你走吗?”
“对啊。”
“那你蹲下。”
“你想干撒子?”
“原路返回太费事了,”缥缈指一下墙头,“我要抄近路,翻过去。”
“哇靠你还是不是人?鞭尸完了还拿我当垫脚石?!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出来?而且路是什么,路在脚下懂不懂?”
“这还不是都怪你?害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缥缈半是强迫半是劝哄地压下不情不愿的人质同学的双肩,“好了好了别废话,快点蹲下准备了!”
缥缈借力一跃上去,趴在墙头,一眼就瞧见了正在发呆走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踏云。他仿佛揪到了一个BOSS,心道真是冤家路窄。
缥缈自从知道了踏云击杀了一只S级野兽后,瞧见本人就更加手痒脚痒,想跟他干一架。因此他从天而降后,不打一声招呼,也没给对方多余的喘息的机会,出手一击便是直袭要害。
踏云虽然受到惊吓也没搞清楚状况,但反应力和警戒心始终是一流的。一回合下来,几个漂亮的闪身防守和适当的进攻,踏云渐渐脱离了被动,还有余力气得大喊大叫:“喂!居然搞偷袭,要不要脸呐老东西!”
“兵不厌诈。”缥缈回他四字,招招不断袭向他胸口装有生命按钮的那处,一丝一毫都不带留情的。
对他来说,或者是对于在场所有参加野外实习的雏态来讲,踏云毫无疑问是一块非常难啃的硬骨头,作为对手必定十分棘手。而在一对一的挑战中想要赢,可以说是颇为困难了。所以说,尽管踏云是A队人质,缥缈也完全没有想要留手或是顾忌什么。说句难听的,遇上踏云这样的人,不管盟友还是敌军,上来见面先一棍子打死送出局再说……
可惜踏云他,不吹不黑,的确是个厉害角色,货真价实的,别说一棍子,就是再来十棍子也未必能打得死。两人的争斗一时陷入了交缠境地,难分胜负。
对于缥缈的实力,踏云一场交手下来,他也是颇为认可的。要在平时,他肯定极为乐意跟缥缈打一场,只是现如今不知为何,他心里对飞景很是记挂,想着别是要出事,便也就没什么激情跟对方再在这里耗下去,干脆虚晃一招,踩上缥缈的肩膀,纵身一跃上了高墙。
踏云的脑袋刚露出墙头,视线一放过去,那头便是苍玉频频攻击,飞景只一味后退却连防守都看似勉强的场景,登时他一颗心涌到嗓子眼。这时候缥缈又好死不死地跳起来使劲往下扯他的裤腿,害他差点没扒牢墙头掉下去。
情急之下,踏云冲着缥缈的耳朵,气一沉丹田,掐着嗓子拼命尖叫。
“啊啊啊啊——!”
第11章 11
这一喊差点把缥缈的耳膜震裂,他脑子登时一懵,浑身颤了颤,同时手劲一松,被踏云抓住机会呲溜一下给逃了。
而不远处正在同飞景交手的苍玉闻言也停了手,不明所以地望向他这处,一脸的“什么情况什么鬼”。而飞景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表情是一片茫然。
众人呆立之际,只有踏云手脚利索,从墙头蹦下来蹭蹭蹭一溜小跑至飞景跟前,大臂一挥将他护在身后。旋即昂起头,眼神一利,二话不说对苍玉展开了攻势,就像先前缥缈一样,一点都没留情面。
苍玉比起缥缈,实力要差一点,不过在班上也能排得上前几名。虽然如今对上踏云也能过上几招,但几回合下来,却是由一开始的势均力敌渐渐落了下风。十分钟之内,他被对方按下了胸前的绿色按钮。
苍玉从遇上飞景跟他动手到被踏云送出局的这段时间里都是有些懵逼的。
就如他先前所猜想的一般,飞景果然在之前未尽全力。而且神奇的是,他这会儿倒是大方尽力,没有对自己的实力遮遮掩掩。两人甫一动手,苍玉立刻就觉察出,对方的能为绝对不似之前在突围时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平,反而甚至还可能在缥缈之上。
然而打没两下,飞景突然就不对劲了。他舍弃了一切进攻,全部转为防守,防得还漏洞百出。并且,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比起方才的灵敏身手差了何止百倍,行动好像受到了什么阻滞似的。
苍玉心下生疑,却一刻也不敢大意,并没有放轻手脚,就怕是对方施计使诈。飞景的脸色短时间内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地方,只是眉头紧拧。
然后,还没等他弄明白,踏云一声尖叫着就从墙头蹿下来了……
“飞景?飞景你还好吗?身体不舒服吗?”踏云方一解决掉苍玉,连胜利感言都没发表,转头就抱着飞景问这问那,关心得不得了。
“啊,没什么……”飞景才回过神来,比较好说话,也没有如往常那般尝试去挣脱踏云的怀抱。
这个回答,踏云明显是不信的。“没事?那你刚才怎么傻不愣登地杵着跟个棍子似的让他揍呢?”
“……”飞景暗骂一句你才傻逼兮兮的呢。他没好气地推开踏云,“就刚才突然一下,四肢麻木得厉害。”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神情恍惚,握紧拳头,而后又松开,反复了几次,面露疑惑道,“现在好像又好了。”
“四肢麻木?”踏云眼神闪了一下,“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飞景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想了想,说:“三天之前吧。昨天有征兆,但表现得没有像今天这么明显和严重。”
“哦,这样啊,”踏云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那等会儿结束了去找锦瑟看一下吧。”
“锦瑟?他也来了?”
“是啊,他是随行队医。”
“哦。”飞景不疑有他,没再多说什么。倒是一旁围观半天的苍玉犹豫着开口:“那个,我说,他这是不是……”可惜还没说完,就被踏云弹回去了,语气超凶:“闭嘴!死人怎么能说话呢!”
“……靠!”
“你快回去找缥缈吧,他刚刚被我送出局了。”踏云面不改色地扯谎。
果不其然,苍玉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下就跳起来了:“卧槽!怎么可能?”
“怎么没可能?我骗你干嘛呢?你现在去追,黄泉路上还好做伴走。”
“别特么说得好像老子真的挂了一样好伐!”
他虽是将信将疑,不过毕竟也已出局,按道理确实应该速回基地。“那我先回撤了,拜拜!”
“恩恩,再见,拜拜,慢走不送。”
苍玉走啊走,走到一个道口,恰好遇上了从另一条路里出来的人。缥缈一见是他还挺高兴地跟他打了招呼,随后一眼瞧见了对方胸前泛红的按钮,喜悦瞬间变成惊讶:“诶?你怎么死了?”
苍玉则一言不发,盯了缥缈胸前那一圈绿莹莹的光点足足有五秒钟,心里将踏云变着花样吊打了一万遍。
“阿嚏——”
踏云偏过头遮着嘴,这个喷嚏打得响亮,眼睛里还泛出些生理泪花。天宿人不会生病,所以不可能是感冒,最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说坏话。他搓了搓鼻子,嘟囔着:“哎呀不好,有人在背地里骂我,一定是苍玉那小子!”
“你真的把缥缈打出局了?”
踏云面无愧色:“没有,我骗他的。”
飞景无语,暗自腹诽道:自己嘴贱倒还怪起人家来了,这人真是有够任性……
经过刚才的事,踏云说什么都要留在飞景身边同他一道,而后者也难得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这个迷宫型训练场地的面积十分巨大,刚才踏云跳上隔墙的时候朝四周窥了几眼,愣是没瞥见尽头。
他们在里头弯弯绕绕好几圈,扎进过不少死胡同。遇上几个敌营小兵,将其统统送出局;也碰到过己方队友,打声招呼顺便互相指个路。他们终于在时间过去两小时二十分钟的时候步入了正途,也就是场地正中较为宽阔之处。然后两人在正途上横行无敌没多久,便与伏尧迎面相逢,当然后面还跟着稳稳当当的聂云。
璧空最强小组组员会面,四人胸前的仪器按钮颜色均是呈鲜艳的绿色,人都是活蹦乱跳的。
伏尧和踏云两人本就互看不顺眼,这个时候的相见契合一切天时地利人和,不干一场架简直对不起他们的人设。
这俩打得热火朝天,相比起来,飞景和聂云那边的交手就明显敷衍许多,水得不行。他们两人打了十分钟就歇手了,并排靠边坐下看热闹。
聂云在衣兜裤兜里摸摸索索,并不深的口袋里居然被他掏出不少东西。他双手捧得满满,往飞景处递了递:“看戏八卦必备,花生瓜子牛肉干,有需要的吗?”
这边飞景也很淡定,仿佛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瓜子吧,谢谢。”
“好嘞!”
伏尧和踏云两人越打越激烈,停下来观战的人也越来越多。聂云的小零食很快也被瓜分殆尽。
有人吐掉最后一片瓜子皮,咂了咂嘴,满口的香料味,还后知后觉道:“咦?不是说不能带食物嘛?”
聂云寻声找到人,一看,哟,A队的,是敌人,不仅吃了我的零食竟还倒打一耙,不能忍,遂一跃而起将之干掉了……
踏云和伏尧两人实力都很强,此时皆负重二十公斤,之前消耗掉的体力也相仿,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只是踏云毕竟比伏尧多吃了五年的饭,多做了五年的训练,多打了五年的架。彼此交手三十分钟后,临近结束的最后十分钟时,踏云不负B队队友众望,一波爆发,终于是狠狠敲下了伏尧胸前象征生命的按钮。
“靠!总算是把你小子送出局了!”这一场的确是酣畅淋漓,同时也消耗了他大部分的气力。虽然脱战后的身体倍感疲累,不过踏云的心情极好,得意神色完完全全表露在脸上,抖着腿,趾高气扬对伏尧道:“哟,服不服气呀,伏尧小学弟?”那语气,那态度,那气焰,嚣张得让人忍不住想掐死。
伏尧虽败,不过还是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睥睨神色,仿佛与生俱来一般,丝毫不见气馁,语气依旧有些唯我独尊:“这次我认,不过下次可不一定了,学长。”
踏云自然不会把这话放在心上,不管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手下败将的事实。但他没有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才看了一场热闹偷吃零食补充完体力并且还了结一个敌人的聂云竟然出其不意,奋起向他攻来。他没有防备,被对方偷袭个正着。虽然堪堪避过,但毕竟体力已然所剩无几,而且平时温柔和气的聂云此时像变了个人,战意炽盛,招招无虚,每一记拳脚都刚武有力。就在剩最后十几秒时,踏云胸前的按钮被聂云十分坚定快速有力地按下了。
随着最后一秒钟的流逝,众人胸口佩戴的小型仪器骤然齐响,短促的锐鸣声不绝于耳,是训练结束的讯号。
踏云坐在地上,兀自捂着胸口,满脸的不可置信,极尽夸张地控诉:“聂云?聂云!你怎么变成这样的聂云了?!”
聂云在讯号声响起的一瞬间,像是法术失效,一秒恢复以往的温和性情,笑容如四月的阳光一般温暖亲切。他蹲下来,摸摸踏云的脑袋,软声细语地哄道:“好了好了不生气,训练不都是这样么,很正常嘛。”
“我不听!我不能接受!你竟然为了小矮子偷袭我!”
一字不落听见两人对话的伏尧气死了:“踏云你特么说谁呢?!”
“谁答应了就是谁!”
“你!”
“怎么?还有力气打吗?来啊!不怕你!”
眼看两人又有要扭打起来的趋势,聂云赶紧上前拦下,掐灭这波苗头。
“哎,你好歹是个高年级的,怎么能这么小气呢?”聂云苦口婆心地劝说。
踏云这才意识过来伏尧才四年级。但又想到人家在雏态四岁便已觉醒,搞不好跟自己会同时段步入成人期,心里又不高兴了。
“可我还是生气!”
“嗯?为什么呀?”
踏云打掉聂云在自己头上乱动的手,别扭道:“因为你弄乱了我的发型!”
“……”
最后算成绩,B队比A队高出300分。然后计算各学院的总分时,狮冀学院第一,仅比位列第二的璧空学院高了2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