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郁闷地套上袜子穿上拖鞋,打算去洗手间洗个凉水澡,然后回屋继续吹空调。
他打开门,看到陆过也在房门口,倚着门框淡淡地看着最里面的那间储藏室。
“小不点,你在看什么?”陈亦深啪嗒着脚跑过来。
打从陆过说过陈亦深走路外八字的问题之后,陈亦深就一直控制着走姿,已经很久不外八字了,可今天不但外八字,走路居然还左右晃。
“虽然我知道你是企鹅,但你好歹对得起你这张人皮行么?注意一下走姿行不行?”陆过斜睨着他道。
陈亦深委屈地撅起嘴,要不是舍不得对你用强,他至于沦落到掉牙的地步么!
陆过没理他,继续看向储藏室的方向,道:“我刚刚看到阿姨从储藏室出来,眼睛有些红,我问她怎么了,她忙着把门关上了,好像生怕我看到里面的东西。”
陈亦深不以为然,“哦,今天是十五了吧?我妈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储藏室打扫的,没什么稀奇。”
陆过侧头看他,“打扫?那为什么非要选在初一十五?又不是拜佛。”
“我也不知道,可能这两个日子,宜打扫?”
听说过宜动土宜嫁娶的,还是头一回听说宜打扫的。
“齐扣扣,你进去过没?”
“没有啊,一个储藏室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可我倒是很好奇。”
第46章 囚鬼阵法,死神现身
“可我倒是很好奇,不如你去问阿姨要密码和钥匙吧。”是的,那扇门除了有门锁之外,还有密码锁,一间储藏室,会锁得这么复杂吗?
陈亦深果断摇头,“我妈不会给的,以前我也想进去看看,我妈说立马除了旧家具还有一些古董,怕我弄坏了,死活不给我钥匙和密码。”
“古董?”陆过眼睛一亮,“我最喜欢研究古董了。”
“可没钥匙和密码啊。”
陆过弯起嘴角,这一笑可了不得,不像之前似的带了讥诮讽刺嘲笑和阴谋,这回笑容里带了丝撒娇的意味,眼睛亮亮的,电力十足。
把陈企鹅电得一个激灵!
“学长,你不是会穿墙术吗?带我穿进去吧,我发誓,我就是好奇想看看,看一眼就出来,好不好~”
他居然还带颤音!
俩手居然攀住陈亦深的胳膊,摇啊摇。
陈企鹅咽了口口水,没骨气地点头。
确定陈霆和白月婷已经睡着了,陈亦深牵住陆过的手走到储藏室门口。
“待会儿我数一二三,你闭上眼睛。”陈亦深道。
陆过点点头。
“一。”
“二。”
“三。”
嘭嘭!
陆过捂着脑门瞪着陈亦深,这尼玛就是传说中的穿墙术?生砸?那你倒是砸进去啊!现在他俩还在门外边是什么情况!
陈亦深捂着脑门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怎么回事?难道他法术失灵了?
“齐扣扣,你以后别说你是妖精了,给妖精丢人。”
都说了是精不是妖精!
陈亦深不服气地松开陆过的手,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朝墙壁撞去。
陆过惊讶地看着陈亦深传进墙壁中消失,随即又穿了回来。
奇怪,明明法术还在啊,虽然有所折损,但是小小穿墙术而已,为什么能穿进自己的房间,这间储藏室却不行?
难道时灵时不灵?
陈亦深纳闷地走到储藏室门口,将手覆上门板,闭上眼睛仔细感知房内的情形。
“怎么样?”陆过问。
“不是我法术失灵了!”陈亦深跳着脚解释,“是这间屋子不对劲。”
陆过敛下眉认真听。
“这间屋子好像有什么法阵法器之类的,可以免疫我的法术。”陈亦深道。
“法阵法器?”这的确是陆过意料之外的,这是怎么回事?
陈亦深耸了耸肩,“不稀奇啊,这是陈家的老房子,里面可能放了一些上年头的古董,有失传的法器也不一定啊,不说别的,我爸公司还有一座清朝的落地钟呢,上面就有乾隆一个妃子的残魂。”
呵,陈家的情况他再清楚也不过了,哪有什么古董,更别说法器了。
他之前还纳闷为什么陈家现在这么有钱,他们却还住在这里,把这里翻新成这样也不肯搬,装修的钱恐怕都足够买个新房子了,他还天真地想过,他们不搬,也许是在等自己有天会回来。
现在看来,果然是他白日做梦了,他们不搬的原因,恐怕就是这间房间。
陆过低头看向门锁以及下面的密码,区区两把锁而已,以为难得倒他么。
深夜,陆过贴在房间的墙壁上仔细听,可奈何墙壁的隔音太好,他实在听不到隔壁有什么动静,不过最近隔壁那只企鹅精神头不太好,病恹恹的,应该不会破坏自己的好事。
陆过悄悄出了房门,走到那间储藏室门口。
他没开灯,只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亮,然后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锥子和铁丝,探进锁眼里。
这锁果然复杂,平时那些普通的锁,陆过不用十秒就能打开,可这把锁里面竟有十几道螺旋。
不过,这怎么可能难得倒陆过。
十五分钟后,门闩回扣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密码锁了,这个就更简单了,陆过之前在哈佛就是学的计算机,殊途同归,凡是跟电子有关的,就没有他不会的。
这次只用了八分钟。
陆过把铁丝和锥子放回兜里,右手拿着手机照亮,左手握住门把,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
他自己的房门。
窗户没关,夜风吹进来,惨白色的窗帘在风中飞扬。
踏进房门的瞬间,陆过狠狠僵住,手机掉在了地上。
夜风吹得房门猛地关上!
这曾是陆过的房间,九年多前陆过的房间!
他记得当年他很喜欢读书,房间里有个很大的书架,他还喜欢飞机,房间里很多飞机模型,还有吊篮、大床……
可现在……
手机躺在地上静静地照亮着屋内的一切。
里面放的不是陈亦深所说的什么旧家具旧古董。
是灵堂!
屋顶上粘满了白幡和黄幡,每一条上面都写着陆过的生辰八字!
地上铺满了剪好的白色和黄色的圆形方孔纸币。
房间里放了一圈花圈,每个花圈的中间,都贴着陆过九岁时的照片。
原本放床的位置,如今放了张紫檀木桌,木桌上,是木制灵位!
——故男陈氏亦深之灵位!
可是在灵牌上,却罩了一个铁网,就像笼子一般。
最醒目的,是房间的正中央,那里放了个一人多高的铁笼,形状就仿佛是古代皇帝用来囚禁野兽的一般,笼子里面,是两个纸糊的纸人。
金童玉女?错,是黑白无常。
高高的帽子上,分别写着“一见生财”和“天下太平”。
黑白无常的手中一人抓了一条不算细的铁链,铁链的那头,锁着同样一个纸人的脖子。
那个纸人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纸糊着小学生的校服,额头上贴了一张黄符,上面用朱砂写着“陈亦深”三个字,以及他的生辰八字。
夜风飒飒,吹得房间里的纸钱乱飞。
这不是灵堂,没有灵堂是这个样子的,他们是在囚鬼,对,就是在囚鬼!
“不!不!不会的,不……”
陆过脚步有些踉跄,连连向后退,甚至畏惧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他猛地转身冲向门口,可是门已经关上锁住了,怎么也拧不开。
陆过忙着从兜里想拿出锥子和铁丝继续开锁,可他的身子颤抖个不停,手也忍不住颤抖,竟连铁丝都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他忙捡起来插入锁眼里,可是打不开,任凭他怎么打也打不开!
他脱力地滑坐在地上,眼睛止不住地流下来。
不会的,不会的……
当年他们已经放弃自己一次了,也杀了自己一次,怎么会对自己这么狠?死了都不肯放过自己!
不会的!
不,不,他已经被他们害了两次,这次绝不!他没有死,他不要灵堂!不要被他们囚住!该死的灵牌该死的铁笼该死的纸人!通通不要!
陆过突然疯了一般冲向那个大铁笼,想要扯断黑白无常手中的那根链子,可是笼子上着锁他根本打不开,也够不着里面的纸人。
陆过红着眼拼了命地摇晃着铁笼,可铁笼是嵌入地底的,任凭他怎么摇晃也动不了分毫。
陆过左右看了看,从花圈上扯下一根细杆,伸进铁笼里,想要把纸人打破。
在细杆即将打中黑白无常的瞬间,突然黑白无常的纸人发出巨大的蓝光,晃得陆过睁不开眼睛,只觉得手腕一震剧痛,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吃痛松手,手中的细杆也掉在地上。
只见笼中黑白无常的纸人蓦地变大,随即慢慢变为真正的黑白无常,缓步穿过铁笼走了出来。
陆过跌坐在地上,定定地看着他们。
黑白无常面无表情,惨白的脸色没有半点生气,冷漠地看了会儿陆过,突然一甩手中的幡子,向左右两边退开,一道凌厉的红光从窗外闪进,在屋内化为人形。
来人是个男子,一身暗红色红梅刺绣民国长衫,外面披了件大大的斗篷,整张脸都埋在了斗篷之下。
男子一甩斗篷,犹如鬼影一般,一个晃影,从窗边直接来到了陆过面前。
黑白无常默契地跟在男子身后,恭敬道:“主人。”
男子话不多说,一把抓起陆过,又是红光一闪,消失在屋内。
黑白无常相互看看,随手一挥,施法将屋内恢复原样,随即也在屋内消失。
陆过走在一条路上,这是条土路,不是水泥路也不是柏油马路,就是乡下那种很普通的土路,土路两边什么建筑也没有,空荡荡的,跟一望无垠的沙漠似的。
四周还冒着灰黄灰黄色的烟雾,将这条路遮得更加雾蒙蒙的,看起来格外神秘,还有点阴森。
这条路陆过是第二次来,他记得,这叫黄泉路。
他的前面,就是方才那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
第47章 追去黄泉,拼死相救
陆过的前面,就是发现那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他就仿佛在领路一般,陆过只是盲目地跟在他后面。
“你是谁?”陆过问。
“引路人,”斗篷男子头也不回淡淡道:“就是你们俗称的死神。”
陆过记得他第一次到地府的时候,差点成魔,阎王少女就吵吵着叫死神来,只是那时候他跟他的秘书去旅游了。
那么,他知道自己穿越的事吗?
“你猜的没错,”死神突然道:“刚刚那个房间,就是囚鬼阵,囚的那个鬼,就是你。”
陆过追上他与他并肩走着,想问,却又不知道具体该问什么。
“本尊知道你重生的事。”死神又道。
陆过无言。
“其实,你之所以无法投胎,不止因你魔气太重,毕竟世间枉死之人太多,有魔气的不止你一个,真正的原因,是阳间不承认你的死亡,以囚鬼阵法困住了你的魂魄,让你的魂魄无法转世,也无法在阴间停留太久,只能在阳间游移。”
所以阎王要么杀他要么把他打回过去,因为就算不打回来,他的魂魄在阴间也呆不了太久,很快就会被囚鬼阵吸回阳间。
“这个囚鬼阵,应该是你父母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才找道家人设的,只是他们没想到你还没死,所以空设了很多年,直到,你被挖心,囚鬼阵才终于启动。”死神冰冷地解释。
许久,陆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囚鬼,是为了什么?”
“历史上,第一个启动囚鬼阵的,是始皇嬴政,囚的,是他的母亲。”死神道。
这个典故陆过知道,始皇的母亲跟嫪毐有染,始皇大怒弑母,为防其母鬼魂回来复仇,同时担心她去阴间跟阎王告他弑母,这才设了囚鬼阵。
所以,陈霆和白月婷设囚鬼阵是为了什么?怕他回来报仇吗?之所以不肯搬家,就为了守在这个房子里,囚鬼?
又感觉到了身边人魔气冲天,死神侧目看去,淡淡道:“节哀。”
有自己死了劝自己节哀的吗?
陆过停住脚步,打算转身,死神突然按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转身。
“黄泉路上不得回头,会被认为想要叛逃,被鬼差通缉的。”死神道。
“我又死了?”陆过问。
“没有,只是你刚才触动了囚鬼阵,险些将你的魂魄吸出去,魂体有些不稳,”死神道:“别再踏进屋子,休息几天就会好。”
“那我们来黄泉路干什么?”别告诉他是故地重游啊,他一点也不想游这里。
死神顿了下,道:“你本不该知道囚鬼阵的事,这次被你发现,篡改天命改了命理,你身上的魔气又回来了,阎王怕你成魔,要带你回地府,重生的事情就此作罢,趁着天庭还不知道,一切回到正轨。”
回到正轨?就是还是被挖心至死?
当初他不愿意回来,被阎王一巴掌糊回来了,现在他回来了,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又要把他带回去?
“可阎王不是说过,我身上魔气太重,奈何桥撑不住我,无法投胎吗?”陆过问。
“本尊与阎王会住你一臂之力,你大可放心,走吧。”死神要走,陆过却并没有跟上。
“我不。”
“为什么?”死神回头看他,“你这两世,都是被舍弃被牺牲的命运,没人爱你,没人在意你,这样的人生,活着有什么意思?”
陆过身形有些颤,他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睛看向死神,他看不清死神的样貌,他的斗篷太大,几乎把死神的容貌完全遮住,还有长长的浏海遮住左眼,只露出薄薄的唇。
尽显阴柔,天人之姿。
“正因文没人爱过我,我才不甘心!”陆过瞳孔发红,“若我的一生幸福圆满,那么即使我死了也心满意足,可是凭什么?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儿时丢下,活着杀了我,连我死了都不肯放过我?”
囚鬼、囚鬼……
“不,我不要回去,我宁愿成鬼成魔,也绝对不让他们好过!也要他们不得好死!”说完,陆过猛地向回跑。
死神敛下眉,忙着追了上来。
陆过死命地跑着,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脚下生风,跑得越来越快,像是腾云驾雾一般,身体里也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力量。
他的双眸血红,瞳孔上都是诡异的花纹。
死神疾风追来,黑色的斗篷在阴风中飞舞。
死神眯着眼睛,他果然满身魔气,一念已成魔。
只见死神伸手虚空一抓,明明陆过已经跑出去好远,可却还是觉得后领被人揪住,然后自己的身体一个猛地向后,人已经被死神擒住脖子提了起来。
“魔气冲天,既然你不肯回地府投胎,本尊只能送你上路了。”说着,死神的手猛然用力,陆过瞬间感觉喉咙生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方才血色的瞳孔也渐渐失去颜色。。
眼看陆过就要断气,突然一只雪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击中死神的手腕,死神一个吃痛,松开了陆过的脖子。
陆过跌坐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哪里来的雪球?
陆过捂着脖子抬头看去,只见黄泉路上有只一人高的大企鹅!
那企鹅虽大,却不像一般企鹅那样一脸憨样,依旧是黑西服白肚皮尖嘴巴黄脚掌,眼底竟是凌厉的杀气,犹如凶猛的猎豹一般。
陆过想站起来朝企鹅走去,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明显又中了定身术。
“大胆驩头精,竟敢擅闯冥界!”死神冷冷道,“本年看在白墨的份上,不同你计较,回你该去的地方吧。”
“你以为我愿意来啊,”企鹅张着尖尖的嘴巴道:“你把小不点还给我,我马上就走。”
死神回头看了眼陆过,幸亏他魔气初生,还不稳,身上的红光已经消失,瞳孔也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没听说过?”死神反问。
“听说个屁啊,小不点又还没死!”
是没死,但是他半人半魔的事死神肯定不可能告诉企鹅。
“这是我冥界的事,与你精族无关,你不过一只区区五千岁的驩头,法力最盛时都不是本尊的对手,何况现在你法术不到一成,本尊念在与你祖先白墨数万年的交情,放你一马,识趣的速速离去。”
陆过看向企鹅,他现在无法说话,只能用眼神死死地看着企鹅,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