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是寄人篱下的,随便带人过去,他觉得不好。
汤航沉默,一脸“我也没辙”的表情。
他的助理可真是沉默寡言。
郁司阳扁扁嘴,从沙发上起来,艰难的拖着洪哲豪往外走。
终于理解为什么洪哲豪的经纪人拿鞭子在后面抽着要他减肥了。
这也太重了!
比他曾经扛过的那个大瓦罐还重。
汤航有心要帮忙,却无力着手,想了想,抓住洪哲豪的两只脚抬起来。
郁司阳感觉身上的人轻了一些,回头看了一眼,深深的沉默了……
“怎么了?”汤航见他表情古怪,不禁问道。
“你不觉得,这样很像我们俩抬着一头猪么?”
“……”
汤航静静的看着被他们抬着的洪哲豪,郁司阳不说他还不觉得,这么一说,他想起小时候村里杀年猪,猪被捆在棍子上,两个壮汉一前一后抬着,就是这个模样。
真的很像,越看越像,脑补得根本停不下来。
抬着洪哲豪到了停车场,汤航把他的脚放下,去开车门。
郁司阳被突然加重的力道箍得踉跄了一下,差点儿就要带着洪哲豪两人一起摔地上。
“小心。”汤航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郁司阳苦笑:“还得加大力量训练。”
汤航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扶着洪哲豪让郁司阳先进车里。
黑色的宾利一路往城东驶去,汤航早上就从罗鹏那里拿到了郁司阳的住址。
他心里虽然对郁司阳居然住在“上东区”感到好奇,但他的职业操守让他不会去问自己不该问的问题。
在回去的路上,郁司阳就和薛承修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薛承修虽然不太喜欢家里住进来一个陌生人——哪怕只是借住一宿,不过是自家孩子的请求,他自然是无条件的答应,让王姨把三楼的客房收拾出来。
可在看到那个醉鬼挂在郁司阳身上不松手时,薛承修心头腾的冒出一股火。
郁司阳拖着洪哲豪过来,小心翼翼的解释:“他是和我同一个剧组的演员,今天聚餐,喝得有点儿多。”
薛承修没说话,走过去按了一下洪哲豪的胳膊,洪哲豪打了死结的手居然松开了。随手把胆大包天借醉酒占便宜的洪哲豪扔到地上。
洪哲豪也是厉害,被人一路上又扛又抬,摔来打去,脑袋还撞到车门两次——进去一次、出去一次,现在又被扔到地上——虽然铺了厚厚的地毯,就是这样都还没醒。
实力演绎了什么叫“醉死过去”。
“好厉害。”郁司阳星星眼,他和汤航一路上都没有把人掰开,薛先生居然随随便便就做到了。
薛承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对自家孩子崇拜的小眼神受用不已。
瞥了眼地上躺着的人,突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阳阳,家里没其他客房了。”薛承修睁着眼睛说瞎话。
“咦?”郁司阳一脸疑惑,“三楼不是还空着一间客房么。”
“年久失修。”薛承修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
实际上,王姨已经把客房都收拾好了。
“那……”郁司阳看着洪哲豪,想说,他们俩挤一个晚上没关系的,反正床也很大。
“可以让你的朋友住你的房间,你住我那儿。”薛承修快速又平静的说。
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期待同床共枕。
“这个……”郁司阳犹豫,和薛先生一起睡,感觉……有点儿……那什么……
“你要照顾醉鬼么?”薛承修说:“据我所知,醉鬼半夜会吐,而且他神志不清,会吐得满床都是,你要……”
“求别说。”郁司阳一脸菜色的抬手,他也想吐了。
薛承修挑眉。
郁司阳可怜兮兮:“求收留。”
“乖。”薛承修满意的摸摸头。
叫来保镖把醉死过去的洪哲豪搬到郁司阳的房间。
薛承修领着郁司阳去了主卧。
这还是郁司阳第一次进薛承修的房间,主卧的装修风格和其他的房间完全不同,其他的房间都装修得温馨可爱,主卧却是大面积的使用冷色调,成熟内敛的风格。
“去洗澡。”
薛承修拿了一套崭新的睡衣给郁司阳,郁司阳展开一看,套头的纯棉短袖睡衣上,正面印了一只猫的正脸,背面是那只猫的后脑勺。
郁司阳:“……”
“今天回来路过一家店,慕慕看中的。”薛承修解释:“他有一套小号的,亲子睡衣。”
“那你有吗?”郁司阳觉得小家伙肯定不会把自己的爸爸给漏了。
薛承修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别过头不说话。
那就是有。
郁司阳好奇心爆棚,不知道气势万千的薛先生穿上猫头睡衣会是什么样。
“薛先生也穿。”
“薛先生?”薛承修不满意自己听到的称呼。
哎呀,一个称呼而已,债主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奇怪怪。
“修。”郁司阳别扭的叫他,却异常坚持,“你也穿。”
“好好好,快去洗澡。”薛承修怎么会让自己孩子失望。
等郁司阳洗完澡出来,薛承修也洗好了。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身上蠢兮兮的猫头,同时笑了出来。
“明天穿上给慕慕看一看。”薛承修笑说。小家伙睡觉前还闹腾着要和爸爸和阳阳哥哥一起穿上。
郁司阳点头。
薛先生真的很疼爱他的孩子。
两人躺在床上。
薛承修的床很大,同时并排睡五个体态均匀的大男人也不会嫌挤。
郁司阳盖着被子仰面躺着,略有些僵硬。
薛承修同样很僵硬。
可口的美味洗白白躺在自己身边,自己却得装作正人君子,以免把孩子给吓到。
真是煎熬。
早知道就把那个醉鬼扔三楼去,也好过自找罪受。
“阳阳……”薛承修唤了一声。
却没有得到郁司阳的回应。
他探过上半身去看,郁司阳呼吸平缓,已经睡着了。
秒睡啊这是。
薛承修轻笑一声,重新躺好,把床头灯关上,轻声道:“晚安,做个好梦。”
郁司阳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常常是一觉睡到闹钟响。
可是今天不知是何缘故,他不停的做梦。
他梦到一只脸贱贱的猫咪慢慢冲他走来,这猫咪的脸和他睡衣上的那只猫一模一样。
猫咪在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甩甩尾巴蹲坐了一会儿。
突然,猫咪朝他扑过来,半途中竟然变成一只斑斓猛虎。
梦中的郁司阳被老虎扑了个正着。
老虎摊开四肢跟块虎皮毯子似的,把他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
郁司阳的脸埋在老虎腹部白色的绒毛里,呼吸困难。
他使劲儿的挣扎,要把老虎踹开,然后踹啊踹的,就把自己给踹醒了。
醒过来的郁司阳依旧觉得呼吸困难,用力昂起脑袋,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新鲜空气。
待看清自己的处境,不由得囧了。
好么!他居然被薛承修像抱个大抱枕似的,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动弹不得,难怪会觉得呼吸困难。
郁司阳动了动,想推开薛承修。
然后……
他就僵住了。
他觉得对方不可明说的某个部位抵住了自己不可明说的某个部位。
男人早上都这样,他理解。
但是……但是……
因为他动了几下,对方那啥居然有蠢蠢欲动之势。
郁司阳欲哭无泪。
他不是故意的。
第32章
如何能优雅的避免尴尬?
郁司阳一动,薛承修就醒来了。
虽然男人早上都会比较激动, 但自己这激动的速度比毛头小子还快,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他是珍惜郁司阳的,这孩子明显还没有开窍, 他不想吓到他, 所以一直克制的让自己做君子。
一见钟情听起来有些矫情又过于梦幻,但要定义薛承修对郁司阳的感情,大约也就是这个意思。
这年头,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多都被囿于人身之外的物质,无论贫穷的还是富贵的, 很多人找对象的前提条件是对方身价几何、有无房车、年收入多少、父母是做什么的,至于感情,他们觉得在以后的日子里可以慢慢培养。
对此, 薛承修嗤之以鼻。
一个人如果第一眼都不能让他有好感, 以后的日子也不可能培养多少爱情出来。
只是郁司阳年纪小又不开窍,还一门心思的扎进赚钱还债里, 薛承修有时觉得, 等这孩子自己开窍,不知道他有生之年能不能等到。
就是因为珍惜,他才会采用温水煮青蛙的策略。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他简直就快控制不住自己,化身为狼了。
偏偏郁司阳还不停的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这简直……
薛承修收紧手臂, 狠狠的把人按在怀里, 声音低哑的说:“别乱动。”
郁司阳僵住, 灼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就像是被放了一把大火。
“薛先生,我、我起床。”
“……”薛承修强逼自己松开手,连称呼问题都没有心思计较了。
郁司阳一骨碌爬起床,拖鞋都忘记穿,被火烧了尾巴似的,一晃眼就跑没影儿。
薛承修翻身仰面躺在床上,低低叹息。
郁司阳脸通红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洪哲豪在他的房间里,成大字形睡得四仰八叉,被子也被他蹬到地上。
“也不怕冷。”郁司阳把被子捡起来盖在洪哲豪身上,虽然是夏天,但房里开着空调,温度也不算高。
在自己房间附带的洗手间里疯狂的用冷水扑脸,终于冷静下来后,才开始洗漱。
洗漱完,郁司阳打开衣柜,本要换上家居服,看到睡衣上的一脸贱贱表情的猫咪,想起昨天晚上说过要穿上给慕慕看,又把手上的家居服放回衣柜。
赤着脚跑到玄关处拿了双拖鞋穿上,才到厨房里去做早餐。
在薛家帮佣的王姨起得早,已经在厨房收拾整理,等着待会儿帮郁司阳一起做早餐。
“王姨,早上好。”郁司阳接过王姨递给他的蜂蜜柠檬水一饮而尽。
王姨笑呵呵的接过空杯子,“昨天慕慕还闹着要等你回来,一起穿这套睡衣呢,今天看到了,他肯定很高兴。”
郁司阳年纪小,人又白白嫩嫩的,穿上这套猫咪睡衣,真是可爱极了,王姨围着他看了又看。
“慕慕在没起床吗?”郁司阳边打蛋液边问。
“小家伙昨晚说要等你回来,一直不肯睡,这不,就起晚了,好在今天周末,不用去幼儿园。”王姨听到餐厅里的动静,说道:“薛先生应该下来了,我去把水给他送去。”
这是薛承修的习惯,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喝一杯蜂蜜柠檬水,以致薛家的帮佣、保镖、司机都养成了这个习惯,就是后来住进来的郁司阳,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王姨端着一杯蜂蜜柠檬水,一走进餐厅,顿时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
怎么薛先生也穿着这套猫咪睡衣。
可是一点儿也不萌!
“我去叫慕慕和客人起床。”王姨把杯子放在薛承修面前的餐桌上,飞快的跑了。
她觉得她再不走,怕是要笑出来。
王姨还没过去,洪哲豪已经醒来了。
因为宿醉,头疼得厉害,他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圈自己身处的房间摆设,喃喃自语:“我这是在哪儿呢?”
这不是他家,看房间摆设也不可能是酒店。
他想起昨天自己喝了很多酒,应该醉得不轻。
这是被谁给带回家了?
洪哲豪头重脚轻的下床,扯扯身上明显不合身的睡衣,穿上拖鞋,打开门就看到一位中年女子一副作势要敲门的姿势。
“客人,你醒了。”王姨说道:“浴室有新的牙刷毛巾,床头有一套衣服,都是新的,你洗漱好便下来吃早餐吧。”
王姨说完就走,留洪哲豪一脸凌乱的站在门口。
剧组里貌似没有这位中年阿姨,他是被谁给带来的?
洪哲豪洗漱完毕,下楼四处看看,循着香味找到餐厅。
一到餐厅,他看到坐在餐桌主位上的男人,和他身上穿着的贱猫睡衣,顿时脸上是被大招暴击过的表情。
这么帅这么有气势的男人,审美居然这么诡异。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穿这么可爱的睡衣一点儿也不萌,真是白瞎了睡衣上那个可爱的贱猫。
“你好,请问……”
洪哲豪这才想起来正经事儿——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把他带到这里来?
正好郁司阳端着几碗牛奶炖蛋到餐厅,看到洪哲豪,笑说:“你起来得真及时,正好赶上吃早饭。”
“郁司阳。”洪哲豪惊喜的喊道。
还好还好,自己是被郁司阳给带回来,不是被乱七八糟的人拐骗了。
郁司阳点点头,“请坐,吃早饭吧。”
洪哲豪坐下,在郁司阳转身的时候看到他睡衣上那个贱猫的后脑勺,忍不住喷笑出来。
主位上的男人看了他一眼。
洪哲豪顿时不敢笑了。
尼玛,这眼神好可怕。
“爸爸,看,奥特曼。”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儿突然跑进来,两支银色的勺子分别罩在眼睛上,仰头让主位上的男人看。
“慕慕,勺子不能放脸上。”郁司阳追过来,蹲下身把勺子从胖小孩儿手里拿过来,“勺子是用来吃东西的,放在脸上多脏呀。”
“慕慕不脏,”胖小孩儿拍拍自己的脸,又拍拍郁司阳的,“慕慕干净,哥哥干净。”然后转过身,小短胳膊努力伸长,主位上的男人配合的低下头让他拍,“爸爸干净。”
洪哲豪眨眨眼,再眨眨眼,又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眼前这一幕很像温馨的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和可爱的小宝宝,而且还穿着一模一样的贱猫睡衣。
一定是他还没有睡醒。
薛允慕被他的阳阳哥哥收走了玩具,嘟着嘴,吭哧吭哧的爬上爸爸的腿,“咦?叔叔好,你怎么在我家呀?”
郁司阳是哥哥,他是叔叔。
难道他很老?
洪哲豪有点点被打击到,“小朋友好,我是郁司阳的朋友,来你家做客的。”
“阳阳哥哥的朋友!”薛允慕眼睛亮晶晶,“你也会做花花么?”
洪哲豪懵圈。
薛承修把儿子抱起来,让小家伙站在自己腿上,说道:“慕慕,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阳阳哥哥这么厉害的。”
薛允慕扑进爸爸怀里,哈哈哈的笑:“哥哥最腻害,世界第一腻害。”
洪哲豪:“……”
他应该没有得罪这个人吧?不然他为什么从这男人的语气中听出了嫌弃?
“吃饭啦。”郁司阳端着一大碟水晶虾饺进来,对帮忙端粥的王姨道:“王姨,你们也快吃饭吧。”
洪哲豪星星眼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早餐,水晶虾饺、鸡丝粥、牛奶炖蛋、鸡蛋薄饼还有一杯果蔬汁,一个早餐而已,要不要这么丰富。
和这一桌子比起来,他以前吃的那什么酒店外卖的早餐真是寒酸无比。
喝了一口鸡丝粥,浓稠却不黏腻,又鲜又清爽,洪哲豪满足的眯起眼睛。
薛允慕舀一口牛奶炖蛋,滑腻的蛋羹几乎入口即化,在嘴里嚼两下就顺着食道滑下去,小家伙吃得眉开眼笑,疯狂的表扬他的阳阳哥哥。
吃完早餐,洪哲豪不舍的跟郁司阳告别,郁司阳已经杀青了,以后就吃不到他做的东西了。
“你今天还要去剧组吧,别迟到了。”郁司阳给他打包了一大袋自己做的樱花饼干,“这些带去跟大伙儿一块吃吧。”
洪哲豪打开袋子看,里面是做成樱花一样的小饼干,“你真厉害,怎么都会做。”不像自己是一个厨房杀手。
“也不是什么都会做的。”郁司阳谦虚道。
洪哲豪问:“刘导的新戏你已经签了吧,什么时候进组?”
“明天就进组。”郁司阳说:“本来是今天,刘导说让我休息一天。”
“真好。”洪哲豪笑笑。
他现在是前途未卜,也不知道拍完《剧毒美味》后还有没有戏可以拍。
新公司怎么样他也没把握,嘉策在业内口碑虽好,给他的也是A级合同,但会不会重视他还两说。
但是,哪怕嘉策不重视他也没关系,也就三年的合同,他不怕蛰伏三年,他也还年轻,总还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