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来过一次,确定宋海林待在家里,也没有要去警局的想法之后,才放了心。
宋海林一点异样没表现出来,或者说,从表面上来看,他跟原先没什么两样,除了手机不开机、不接电话不上网不看电视不出门,他基本上算是恢复了十几岁的生活方式,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有时候自己做饭有时候定外卖,还翻出了小时候玩儿的游戏,开了个新号挂在上头练级,老手装新手在低阶区混。
宋庆来的时候做的打算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宋海林先从警局这趟浑水里把自己给择出来,要实在是对这方面工作感兴趣,他可以先动用关系把他给调到公安部去,当然,如果他愿意,通过贺家给调进法院就更好了。如果硬是劝不动,他甚至都做好了武力强制的准备。
谁知道,他这才刚起了个头,利害关系都还没开始分析,宋海林就摘了耳机,回头说了个“随您。”
宋海林这么好说话的态度是他想不到的,虽然觉得坐在电脑前边的宋海林有些不对劲儿,但是他也没多想,就只觉得是他的道德观作祟把自己给拗住了。但他都是个成年人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顶多就是多花点时间,总能拐过来那个弯儿。
宋庆也没放在心上,到处张罗着给宋海林调工作去了。
宋海林不想听风,但还是抵不住风往耳朵里灌。
秦明轩的案子开庭那天,他正好被他爸逮出去一块儿到法院见个人,在门口,遇见了朐施然。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案子是今天开庭。
他不敢进去旁听,甚至当他知道苏慎就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四周全是苏慎的味道了,他想逃开,连隔着墙的距离都不能忍受。不是不能忍受,是忍不住。
然后他匆匆忙忙拦了出租车跑了,把自己的车扔在这里没开走都是在出租车上才后知后觉。
等到天都快黑的时候,宋海林才回了法院开车。
远远的就看见有个人正蹲在他车边上抽烟,等走到跟前的时候,那人才把手里的烟头扔下,说:“就知道你肯定回来。”
朐施然说完之后站了起来,跺了跺脚,有些麻。
“等我?”宋海林瞥了一眼地上围了一圈儿的烟头。
“判了。”朐施然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考试,不更,后天更。
结局在招手。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防卫过当,三年。”朐施然说。
宋海林听到这个结果之后怔愣了一下,好像他理解中的和朐施然说的并不是一件事儿似的,“什么?”
“防卫过当。”朐施然一字一顿,勾着一边的嘴角笑,像个流氓。
十多年之前被刻意隐藏过的恩怨,没有人提起来,所以严格来说,明面上,苏慎并没有杀害秦明轩的动机,只要当事人不承认,这事儿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反而,他之前在和秦明轩的接触过程当中,不怀好意的那个,的确是秦明轩。
而且苏慎自己留有证据,那天晚上的确是秦明轩把他约过去的,那把水果刀本身也是秦明轩打算用来杀他的,所以,防卫过当,似乎站得住脚。
唯一的疑点是可以避过监控的动机。
还有出现的另外一个清洁工打扮的人。
在这件事情上,苏慎的解释是,那个包裹严实的清洁工他不认识,和他也不是一伙儿的,那天是秦明轩亲自下楼接他,背着他从楼梯上楼的,可能是秦明轩想杀害他,自己心虚,所以才避开了监控。
而苏慎之所以没有对走楼梯提出反对,是因为秦明轩托辞电梯坏了。
如果以秦明轩早有预谋杀害他为基础,这些解释似乎都站得住脚。
警方几乎确信了,那个清洁工这个方向本身就是不对的。
直到后来,秦明轩家对面的那家不常来的住户报警家里招了贼,警方才最终确定下来,这清洁工是一个小偷,无意间被警方盯上并将其卷入了一个刑事案件里。
也有人提出疑问,只是偷点东西,这小贼的阵仗搞得实在是有点大。
不过这个疑问不了了之。
在朐施然的引导之下,颠倒黑白,把所有线索都顺理成章拆分重组圆成了另一件事情,完成地十分成功。
成功把他自己择了出去,变身成了一个技术高超且无迹可寻的小偷,成功把秦明轩这个受害人给变成了凶手,成功把苏慎策划、他辅助的一起谋杀变成了防卫过当。
判决之后他都忍不住为自己鼓掌。
“苏慎他自己不觉得自己有错,我也不觉得,我甚至觉得判这三年都算委屈了他,”朐施然说,“但你知道苏慎为什么自首吗?他这是为了你。”
宋海林不想听朐施然说下去,摁了一下钥匙就去开车门,朐施然挡了一下,把车门推回去,挡在了门前边,“你要去见他?”朐施然目光咄咄逼人,“他之所以不认罪,是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有罪,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你会毁了他!”
宋海林伸手在他脸上砸了一拳,他往一边栽了一下,堪堪稳住了。
他好脾气地没计较,但是语气又多了几分一针见血,继续说:“苏慎身边的人都很讨厌我,比如你,再比如老家那个叫田二吉的,他觉得是因为我的出现才把你们心目中那个完美的苏慎给拉下了地狱,是不是?你也是这样想的是不是?可是你们心中的那个所谓完美苏慎本身就是个假的,我只是把真的他给解放了出来,你们不能容忍,只是因为我打破了你们心中自以为是的幻想。同样的,我也讨厌你们。”
他用舌头从里边顶了顶那块儿被打了一拳地方。
宋海林竟然难得平静了下来,“不对,我从来没有对他存在固有的幻想,我讨厌你,是因为你暗示引导他把他原本的恶给放大了,甚至放大到了接近丧失道德的地步。我知道他本性怎样,也不是非得给善恶定一个标准,我爱苏慎,不会因为这些改变。”
“说的好听。”朐施然轻嗤。
“我就是讨厌你们都说的好听。”朐施然说,“把自己的道德观强加在他身上,不是你们干的?我只不过是暗示他遵从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改变他。你不是说的好听又是什么?偏偏苏慎就特别把你当回事儿,你会害死他的。”
“会害死他的,是你。”宋海林说。
朐施然摇头,“你问问你自己,这一次苏慎在你们的矛盾当中选了妥协,以后呢?你要让他妥协一辈子?”
宋海林不说话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放过他。”朐施然说。
“你说的有点过分。”胡宇然扒着车窗户,对着刚从宋海林那边走过来的朐施然说。
“长痛不如短痛,”朐施然坚决不承认他那番话里有一大半都是认真的,而且还带有私人膈应的因素,“苏慎不会介意的。”
“你真这么想吗?”胡宇然突然认真地问他。
“什么,苏慎会不会介意吗?就这么想啊,反正刀子都扎了,深浅有什么关系。”朐施然说。
胡宇然说:“长痛不如短痛,你真这么想吗?”
似乎意有所指。
朐施然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发动了车。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突然说:“对我来说,我不在乎什么痛不痛,我就喜欢把握现在。”
胡宇然用他听不到的声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希望你放过他。
放过他?宋海林不明白,为什么他和苏慎就必须是这样的你放过我我放过你的地步,好像他们两个之间没有一条可通的路似的。他想不明白,但又不得不承认,朐施然说的很有道理。
苏慎不认为自己有罪,却为了成全他,去接受他自己本身所不认同的制裁,这样,他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打扰他呢?
放不开,但是又抓不来。
法院的这次放鸽子,让宋庆把宋海林一顿好骂,宋海林也干脆趁机摊牌,他不会辞职,但是最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回局里上班,算是和宋庆各退一步。
赋闲在家的这段日子,宋海林还是重拾了小时候的游戏,他一身系统自带的装备配合着出神入化的操作,直接一跃成为本服的一匹黑马,把那些人民币玩家都给杀得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