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萧离央没有多做停留,有些欢喜地推门而出。
“央儿叫你清爵姐姐姐姐,你倒可真是亲姐姐,你就不怕央儿掉进那湖里磕着碰着。”
“过奖过奖,夫人有所不知,陛下的暗卫里个顶个的高手都跟着她,我不担心她掉到湖里上不来,我却是更担心我的湖被她糟蹋了,再说了,央儿叨扰你清静,我也得迟早找个理由将她打发了。”
谢冰媛竟无言以对。
“伤口可疼得厉害?”沈清爵复又问她。
“……你先前怎么不问问伤口可疼得厉害?”
“夫人赎罪,为夫所举,实在是情非得已。”
谢冰媛神色古怪,起身转头之间,扔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府中婢女引着萧离央一路从主院走到后花园,一路上景致引得萧离央啧啧称奇,假山堆叠分布对称雅致,花草修剪得当却不显得刻意,不知道是下了雪还是她看了新奇景色的缘故,萧离央只觉得这将军府的后花园比起御花园来说也毫不逊色。
她穿着一身黄裙走在雪地里,不知不觉也给周遭景色添了许多明艳之色。
“这后花园景色不错嘛。”萧离央感叹。
“回殿下,将军格外重视此间景色,我们做奴才的每天都要来此打理,故而殿下看见的一花一草都是花了心思的。”
萧离央满意地点点头,心情大好。
池冬夏匆匆修剪完他负责的那片地,便赶忙收拾了东西,心里想十灵姐姐心情肯定郁闷,又喜欢他的手艺,他要赶着回去给十灵姐姐做饭送过去。
所以他拖着有些宽大的衣服,提着还沾着雪和碎叶子的剪刀急匆匆地低着头从后花园出来。
拐过弯儿他便看见众星捧月,平日里对他趾高气扬的下人们拥簇着一个穿浅黄袍裙的美丽少女像后花园走来。
他把头低地更低了,只盼望别人不能看到他,放过他让他赶紧回去给十灵姐姐做饭送过去。
萧离央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穿着不合身衣服的年轻男子,再看了看他的脸,也面有讶色,这种相貌身段足以碾压她身边白面英俊的小太监了,竟然只是将军府一个裁树的园丁,真是可惜了。
她也啧啧称奇,清爵姐姐真是大手笔。
随行的府中管事男丁看萧离央盯着池冬夏若有所思,以为池冬夏不合礼数的出现冲撞了公主,便突然大喝一声:“池冬夏!”
池冬夏就要走过这群他惹不起的人,本以为平安无事,谁成想还是被注意到,一声暴喝让他身子一个激灵,像吓了一大跳。
池冬夏硬着头皮走过去。
“你小子,见了公主殿下也不行礼,你可知道冲撞了殿下的后果吗?”
“小人参见公主殿下。”池冬夏慌忙跪下,像是生怕这个高贵漂亮地像孔雀一样的黄袍女子怪罪下来。
“免礼”萧离央面有愠色,却不是对池冬夏,是对刚刚大喊大叫的身后男侍从,“乱叫什么?煞了府中风景,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冲撞了本宫了?”
萧离央摆摆手,袖炮一挥示意身后男人退下,非常有一国公主风范。
当然,嫌弃之色也很明显。这个叫颜二的男人狠狠瞪了池冬夏一眼,准备等公主走了,隔天便叫人狠狠修理一下这小子。
“池冬夏么?真是有趣的名字,看你很急的样子,下去吧。”
“谢公主”,池冬夏慌忙站起来,快步走了几步后跑了起来,一路跑到他的偏院里生火做饭。
看来贵人也不都是刁钻无礼傲慢的,只是自己也忒没用,给十灵姐姐做饭还得一个小姑娘开口替他解难。
萧离央很快就忘了这码事,踩着冰刀进了结冰的湖面上肆意滑行去了,几个侍女拉着冰车,她滑累了便坐到冰车上和侍女们打打闹闹,非常惬意舒服。
池冬夏拎着食盒一路快走,走到十灵住处,发现小院莫名萧索,院门紧闭,往常丫鬟们常来往的情景消失不见,池冬夏有些慌,忙着小跑过去拼命地敲打着院门。
十灵已经近一天没有吃饭,她的行动被禁锢以后,往日来来往往的姐妹都对她的院落避之不及,她也懒得理,坐在院中的水井处一坐便是半日。
听到敲门声,她反而有些讶异,只是她被沈清爵说了不能踏出此地半步,便干脆换了个姿势,仍旧没有去开门。
池冬夏越敲越急,干脆小声叫了起来“姐姐,是我啊,你吃饭了吗?”
他说完便没有继续动作,而是把耳朵俯按到门板上,听着里面的细微动作。
∈橐惶浅囟模淘テ蹋故瞧鹕砺掏痰刈叩矫徘埃孔琶偶髯诘厣稀?br /> “姐?姐,你在里面?出什么事了?”池冬夏听到了十灵的动作,十分急地问出她一长串来。
“……”十灵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池冬夏的是有些长久的沉默,直到池冬夏忍不住想在问一句,十灵才靠着门板慢慢说:
“姐犯了错,将军罚我待在这片院子里,不准出去,也不许人进来。”
池冬夏一听就急了,忙放下食盒,也蹲下来,脑袋靠在门板上,两个人就这么隔着门板说话。
“没事,我每天来看你,给你做饭吃,和你这样说话也挺好的,你不会觉得闷,从叔家出来的日子,就只有姐姐对我好,现在该我报答姐姐了。”
十灵当然知道,池冬夏口中“叔家”,是收集了他们这些美貌男孩子饿着养大,等身段外貌好了再送到王公贵族的府上供人玩乐的,他小时候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情况。
她一直觉得,依池冬夏的姿色与资质,没有鹏程万里,这一辈子算是可惜了。
“你呀,七尺男儿,也该像将军一样微风,却每天去后花园修建花草,真是难为你了。”
池冬夏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是无所谓地笑笑。
“冬夏,你要记住,人不能白活,更不要昧着自己的心做事,你是将军的人,便要忠心耿耿对将军,无论有什么难处,当然,也要为了自个儿。我不在的时候,记住,不能叫别人欺负了你。”
“你回去罢,把食盒扔进来便好,我接着。”
说罢她敲了敲木板,像隔着门拍了拍池冬夏的头一样。
池冬夏站起身子把食盒往墙内一抛,落进那头,被十灵稳当当地接住,并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回去吧。”十灵在里头冲她说。
池冬夏刚走,十灵抱着食盒转过身,就看到院中一身黑子微笑着立着的枫儿。
“何事?”十灵脸上做不出多余表情,脸上刚刚涌现出的丁点儿人气也消失不见。
“这是住越药,你吃了,过两天我和阿黑送你回北魏,照顾你的老母。”
“我还不想死。”十灵冷冷看着她。
“陛下说了,你这般活着也和死了无甚区别,你也只有死了才能让沈清爵惦记你,原谅你,一辈子都记着你。”
十灵惨然一笑,过了片刻接过枫儿手中的住越药,“我想想。”
枫儿见她接了药,也不多说,悄无声息又走了。
谢冰媛屋内。
“晚上睡觉莫要折腾,小心伤口,虽说只是皮肉伤,到时候磕着碰着了也够你受的。”沈清爵帮她掖好被子,柔声叮嘱。
“好了,知道了,这便睡了,你也去吧。”谢冰媛眉眼精致,烛影朦胧衬得她眼中好似有别样的色彩。
“嗯,卫大夫就在隔壁,我也派了两个丫鬟在外屋侯着,你有什么事便喊一声,她们就会立马过来的。”
“时候不早了,我便先走了。”
出了门,沈清爵又到卫卷云的房门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入夜。
十灵拿着药进了房,死气沉沉地倒好一杯酒,把食盒放到桌上,打了几桶冷水注入浴桶中,外面又起了风雪,这个时节,正是一年四季最冷的时候,她却好似不避讳,就这样脱了衣衫,像感觉不到温度一样沐浴完毕。
沐浴完之后她换上一身大红衣袍,把长发绾起,扎了个好看流行的发式。
接着走到书桌前提笔研磨,摊平宣纸,刷刷地写了几行字。
最后她走到梳妆台前,往眉心贴了一片花黄,又拿起红纸含到嘴里抿唇。十灵笑了笑,镜中人也跟着美不胜收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