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不能穿松锦缎,可是我救你的时候,你穿的就是松锦缎制成的衣物。”江容安压低了声音快速的说,“松锦缎是贡品,却不止是皇家人所用,各位皇亲国戚和官员都会收到赏赐,但我最近没听说有皇城里来的人路过南宁城。”
“看你身体上的旧伤新伤,又不像是哪家的公子,反而像是位侍卫,可哪家府邸的侍卫能穿上御赐的松锦缎?”
“我救了你,难道都不能知道救得人是谁吗?”
南宁城果然是离京城太远了,方瑜心想,一点也感觉不到京城的风起云涌。
方瑜没有回答一连串的问题,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我有一块玉佩。”
“我扔了。”江容安大大方方的承认,“我知道你是在逃命,我连玉佩带衣服都扔到江里了,到时候顺着江水飘到哪里,被什么人捡到,我都不知道了。”
“多谢公子。”方瑜低下了头,心中已经想好了一片说辞,“其实我是……”
“算了。”江容安反而阻止了方瑜,“你说的一定是假话,本少爷不想知道了。”
“我是公主府的侍卫,是因为和公主……被驸马派出的人追杀。”不管江容安愿不愿意听,方瑜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那块玉佩和衣物都是公主所赠。”
江容安想了一圈,找到了一个符合说辞的目标人物:“明玉公主?”
明玉公主是先皇的掌上明珠,也是皇上的胞姐,下嫁了个功勋子弟,听说明玉公主滥情,公主府内都是豢养的面首,但因为两位皇帝的纵容,驸马也无可奈何,但驸马也是个狠性子,只要那些面首敢出公主府,全都生死不知。
连南边都听闻了明玉公主的流言,暗自嘲笑驸马的无能和公主的放荡。
瑜,美玉无瑕也。
这听上去大体也说得通,只有一点,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和公主偷·情的人。
“那你胆子倒是大,明玉公主都敢去招惹。”江容安佩服的拍了拍方瑜的肩膀,暧昧的说,“明玉公主如何?是不是让你欲仙欲死?”
面对江容安的调侃,方瑜面不改色的回答:“倒是驸马差点让我先死了。”
“敬你是条汉子。”江容安哈哈一笑,“我是江家商行的大少爷,名为容安。”
“许鱼。”
江容安听到这个名字楞了一下:“鱼?那到是有缘,我是从江里把你捞上来的。”
“那还要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方瑜再次谢道。
“没事,随手做善事,你就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了再走。”
方瑜没有拒绝:“麻烦江公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江容安笑眯眯的回答,“请大夫共花了二十两,抓药十两银子,加上一日三餐我就算你五十两银子,走的时候交到账房就行了。”
听到一大笔数字,方瑜点了点头:“应该的。”
江容安回到书房里面越想越不对劲,背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走了几圈,提起笔写了一封信。
写好后递给了阿福,“把这封信交给商行管事,让他去京城的时候顺带查一查明玉公主府里有没有一位叫做许鱼的侍卫。”
阿福接过信:“好的,少爷!”
江容安拍了下桌子,自语道:“一般侍卫才五两银子一个月,这个许鱼听到五十两银子,眉毛都不皱一下,他要真是个侍卫,我把笔都吃了!”
阿福提醒道:“可能是因为他的眉毛被绷带遮住了?”
江容安指着门口大喊:“阿福,你给我滚!”
第3章
三日后,大夫前来复诊。
“嗯,身体恢复得不错。”大夫收回了诊脉的手,摸了摸胡子下了结论,“只是寒气入体,不好好保养的话,阴雨湿冷天气容易酸痛。”
说完一大串专业术语后,大夫提笔写下一个药方交给阿福,嘱咐道:“按照方子上写的,三碗水熬成一碗,一日三餐后服用。”
阿福看了眼药方,上面写着的药材名字看得他头晕眼花。
“近日天气正好,公子应多走动,有利于回复。”大夫掐指一算,“公子身上的伤口也应结痂,除了胸口那道伤,其它绷带可以取下了。”
大夫一走,阿福就准备遵循医嘱,去医馆里面抓药,让这位公子早日康复,那就能早日回到少爷身边。
“阿福。”方瑜叫住了正要走出去的阿福,“药方给我看下。”
阿福一边递过药房,一边问:“公子你认识字啊?”
方瑜嗯了一声,指着上面的一味药材说:“抓药的时候这味药不要。”
“可这是大夫开的药方。”阿福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听我的就是了。”方瑜将药方递回阿福,闭眼解释道,“大夫开的药方太温和了,我身体康健,用些狼虎之药也没事,这样也能早日康复。”
阿福闻言,只能听从方瑜所说的,他不认识字,只能默记方瑜所指的位置,倒时再和药房里的人说。
“阿福,再麻烦你给我打盆热水。”方瑜客气的说,“我要换下绷带。”
阿福小心翼翼的将药方叠好放入贴身之处,再向厨房里端来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和一块干净的布巾
“公子需要帮忙吗?”阿福见方瑜艰难的从床上站了起来,连忙上前去扶住。
“不用。”方瑜靠着床柱站好,“你去抓药吧。”
阿福再三确认方瑜不需要帮忙后,这才离开。
方瑜在床上躺了多日,吃的又是一些清淡的食物,此时一下站立起来,浑身上下都在发软。
他定了定心神,踉跄的走到了桌前,一手撑在桌上,这才没有摔倒。方瑜慢慢坐到了凳子上,解开了缠绕在脸上的绷带,用布巾沾了点水,先将脸擦拭干净,他没有照过镜子,但也能感受到左脸脸颊上有三道从鬓角到鼻翼的伤痕,应该是在江中漂流的时候被石头划到的。
接着脱下了上衣,露出了被绷带缠满的胸膛,其中胸前的绷带还带着粉色的血迹。
方瑜伸手按上胸膛,隔着绷带抚摸着那条最为致命的伤口。
“昭清,你竟然如此……”想将他置于死地。
他在暗卫手中足足逃了三天三夜,连杀十名暗卫,跳入江中才能苟活。
方瑜想不到,那位从少年时期开始互相扶持的人,竟然变化得如此之快。
在交出虎符后不到半月时间,就要取他的性命,甚至在来江南前一日还把酒言欢依依不舍!
如此一想,方瑜更觉得胸口处疼痛,直叫人喘不上气来。
“公子!”阿福突然推开了门,慌张的跑了进来,“公子,我忘记你说的那位药是哪一味了……”
阿福呆住了,他看着方瑜的侧脸,喃喃道:“公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刚救上来的时候,方瑜被江水不知道泡了多久,脸上都是海草和污渍,根本看不清容貌,等到清洗干净后,又绑上了绷带,直至今日才露出了真颜。
“从上往下数第三味药。”方瑜看向了阿福,细心提示。
“啊!”阿福看到了方瑜另一边脸上的伤痕,发出了惊讶的叫声,“公子,你的脸!”
方瑜脸上的伤口不深,已经结痂脱落了,只余下三道伤痕,不过对于着完美无瑕的另一侧脸,就显得格外突兀。
“吓到你了?”方瑜并不是注重容貌的人,只是时人爱美,脸上有伤行事就不太方便。
“不不!”阿福摇了摇头,“我这就给公子去抓药,然后我向少爷去讨要雪容膏,到时候公子的脸就会好了。”
阿福来得快去得也快,被他这么一吵闹,方瑜倒时觉得胸口不再疼痛了。
他继续取下绷带擦拭身体,更换上胸口的绷带后,起身看向了窗外。
江家巨富,客房里用的也是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看见窗外风景。
现在正是春日,院子里面种植着两三根桃树,灼灼桃花盛开,似乎能闻到芬芳香气。
他要的不多,只不过是想好好的活着,可是从来没人能给他,只能靠自己去争,去夺,去抢。
方瑜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有了力气,他站起身穿好衣物,又披上了一件深黑色兔毛领披风,扶着墙面走出了房间。
外面清风拂面,一片粉嫩的桃花花瓣正巧落在了面前,方瑜伸手接住,花瓣娇嫩脆弱,一不注意就被碾碎,只余下手中的花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