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有种危机感。恰如那天在舞会现场见到的陈听,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变得光彩夺目,时刻吸引别人的目光。
这样的陈听,不为他一个人所有。
“我想见你。”裴以尧单刀直入。
“大家正在练习呢,现在可能不方便。”陈听尚无所觉。
“我真的想见你。”裴以尧只有那么一句话,简短,但真实。
陈听听在耳里,眼前仿佛又浮现出裴以尧专注而真挚的眼神,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他纠结地挠挠头,在最炫民族风欢快的乐曲声中,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妈,家里的柜子没有上锁嗳。
如果以后柜门开了,请报警抓杨树林。
有了决断,陈听就不再那么犹豫了,小声跟裴以尧报出自己所在的方位。
一首曲子演奏完,任遥好奇地看过来:“学长你在跟谁打电话呢?”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侃大山:“是不是裴以尧?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位新校草呢,明明我们都是大一的。”
“人家物理系,你什么系的?”
“天文啊!”
“你们每天学啥?看星座么?”
“滚!滚滚滚!”
“我觉得裴以尧应该是射手座的,学长你是什么星座啊?”
话题绕着绕着又绕回了陈听身上,陈听微顿,说:“我是水瓶座的。”
那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奇奇怪怪水瓶座,跟射手其实既配又不配,你们知道的,弓箭可以击碎瓶子,啪的一声,哗啦啦水流一地……”
任遥一脸的难以言喻:“你这形容怎么听着那么污呢?”
“哈哈哈哈有吗?”那人笑得傻愣愣的:“不如我们就来奏一首《老司机带带我》吧?”
天文系贝斯手蹙眉:“这怎么弄?你有谱么?”
“我没谱,但是我有驾照啊!”
“哇你那么早就考到啦?”
任遥听不下去了,一个眼刀飞过去:“火车都要过山洞了,少给我乱污污,学长还在呢!”
陈听:其实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
“对了学长,这里正好有架子鼓,你跟我们一起演奏一次怎么样?我们就挑一首你会的,最后要是你不想加入也可以!”任遥跃跃欲试,说实话今天陈听答应跟她来的时候,她都惊讶了好久。
陈听想着来都来了,这时候再拒绝有点矫情,于是便答应合奏一曲。任遥眼前一亮,立刻抓了一把曲谱过来给陈听看。
老司机又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萨克斯从乐谱里抽出一张来,说:“听听学长,我们来这个吧,这个很酷的,跟酷哥一样酷!”
陈听一看,《如果有你在》,名侦探柯南经典曲目。巧的是,这首曲子陈听恰好学过,因为它每次响起的时候都能让陈听有种即将真相大白抓获真凶的感觉,作为一个惊悚悬疑爱好者,不容错过。
双方一拍即合,几次试音之后,就开始初次演奏。
很多人都说这首曲子是专为萨克斯而生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老司机精湛的演绎下,包括陈听在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成了最好的陪衬。
但音乐无分轻重,演奏本就是一个享受的过程,陈听乐在其中。他认真地敲着鼓,目光扫过门口,仿佛下一秒,那门就会像动漫里演的那样倏然打开,投进一道炫目白光,名侦探就在此刻登场。
下一秒,门确实开了。
吱呀声中,裴以尧大步走进来,踏着慷慨激昂的音乐,夕阳把他的身影映照得格外修长,浑身上下都晕染着一层淡淡的光华。
演奏戛然而止。
“噗通、噗通……”陈听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抱歉。请继续。”裴以尧看到陈听的一瞬间,身上的冷凝气息就淡了许多,主动站到一旁不影响他们演奏。
“裴、裴以尧?”乐队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陈听。
陈听摸摸鼻子,道:“咳,我们继续吧,曲子还没演完呢。”
语毕,他不由悄悄瞪了一眼裴以尧,却换来对方一个深深的凝视。
任遥看看陈听又看看裴以尧,目光对上老司机,两人意味深长的表情如出一辙。而后下一秒,萨克斯的声音再度响起,熟悉的乐曲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演奏上。
陈听哪儿还顾什么裴以尧,鼓棒一敲,风流去也。任你一米八几大帅哥站墙角,我顾我摇摆。
不理你。
不看你。
“咚咚咚咚!”卷毛与鼓面齐颤,陈听仿佛又回到了舞会当晚,尽情释放着身体里的躁动因子。但这首曲子不够爆裂,萨克斯主导着旋律,让陈听所有的躁动都盘而未发,总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一曲终了,虽然中途大家因为不够默契而出了几次差错,但总体感觉很好。于是任遥笑着挑了挑眉:“再来一曲?”
老司机以萨克斯回应,一段略显俏皮慵懒的曲调后,眉梢飞扬地看向陈听:“听听学长来一段?”
陈听正好没尽兴,来就来了,小脑筋一转,快如雨点的鼓声就从他手下流淌而出——《Caravan》,来自电影《爆裂鼓手》男主角最后的solo曲。
陈听的速度当然不如电影里那么快,技艺也不够好,但他从小学打鼓,这首曲子也曾反复练过很多次,胜在熟练。
他妈妈很支持他玩音乐,所以在船上专门给他留了一个房间放架子鼓。田野湖畔间,独栋船屋与民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或爆裂或活泼的鼓点借着风自由飞舞,水面泛起波纹,鱼儿与鸭群欢快嬉游。
风是自由的。
鼓点也是自由的。
陈听当然更是自由的。
自由的陈听是光彩夺目的。
“Cool!”任遥再度化身小迷妹,完全忽视了裴以尧的存在,满眼亮晶晶地看着陈听。老司机和天文系贝斯手等人也都专注地看着陈听,自然而然便被他吸引。
裴以尧当然看得更入神,渐渐的,周遭的一切都从他的视线中被剥离,只剩下陈听和他的鼓声。每一下,都仿佛撞在他的心房,发出回响。
蓦地,鼓声听了。
“呀。”陈听举着两根鼓棒一脸无奈,嘴角还有一丝苦笑。毕竟好久没练了,打完一整首曲子还是有些困难。其结果就是,他出错了。
但是任遥等人还是很给力地拍手鼓掌,场面热烈得仿佛陈听刚从金色大厅谢幕。
陈听被他们的热情感染着,单手置于胸前绅士的表示谢意。余光却又瞥着背靠墙壁而战的某人,居然没有一点表示,明明他打篮球的时候自己也有鼓掌的。
裴以尧不知道陈听在想什么,他脑子里正在琢磨一件大事——把陈听带走。
他也这么干了。
大步走过去,丢下一句“抱歉”,然后就拉住陈听的手把他从架子鼓前带离,直出大门,跑出教学楼,仿佛要跑到天涯海角。
宽阔的背近在眼前,陈听听着耳旁的风声,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灼热,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两个字——私奔。
他的脸倏地红了。
两人一路私奔到假山亭后,陈听喘着气刚想说话,就被裴以尧抱住了。突如其来的温暖怀抱让陈听身体僵硬,他个子又比裴以尧小,这么一抱,相当于把他整个人都拘在了怀里。
“你、你……”陈听成了结巴。
“别怕,我就是想抱抱你,刚才人多。”裴以尧解释。
谁叫你解释这个了!
陈听红着脸推他,推不动,可恶。
“你要抱多久?”他闷声问话。
“再抱一会儿。”裴以尧揉着陈听的头发,感受着怀里的柔软和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一时半会儿哪肯松手。
陈听自知反抗无效,但仍坚决不抬头。天知道他的脸现在红成什么样子,从小到大都容易脸红的毛病是没法改了。
“你好了没有?”
“没。”
“十五分钟了!”
“其实只有五分钟。”
“骗人!”
“那是因为相对论。”
小心爱因斯坦大师把你踢出物理学界啊!
又过了五分钟,陈听终于忍无可忍:“你再不放手我就要生气了。”
裴以尧终于有了松动,道:“那你让我亲一下。”
“No 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