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王撑着桌子,许久之后,才终于恢复了些力气,“此毒名‘失心’,一月一发作,两月不解,便……”
“便怎么样?”宣王将百里安放在床榻上,逼近一步,去捉他的衣襟。
离王那比之从前要更脆弱干净的目光望过来,“会在睡梦里死去。”
宣王捏着他的衣襟,将他狠狠一掼,离王就撞到了桌子上,而后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宣王也不看他,回到床榻旁,看着躺在上面闭着眼的百里安,推搡着他的肩膀,“皇弟——皇弟——”
百里安都睡了这么多日了,何朝炎都不知道喊了他百回千回。
宣王这段时日担忧太过,他又要兼顾朝局,劳累伤神不必说,现在听闻这个消息,便再也忍耐不住的咳出一口血来,“你不许再睡了!起来——把眼睛睁开。皇兄不逼你了……皇兄再也……”
连他母后归天的那一日,他都不曾落泪的,却在这个时候,淌下一串清泪来。
往日总是冷傲的眉宇也因他此刻悲恸的神色而显得忧郁万分,“别睡了好不好,你喜欢妙音,皇兄就……再也不管了。你想做什么,皇兄都随你。”
离王的手臂横在桌上,他忽然笑了两声,惊动了宣王回头望过来。
鲜血从桌子上淌下来,滴到地上,和他宽大松散的衣裳一起,铺在地上,像是有人提笔作画却留下了墨渍一般。
“我当时上天怜悯我,让我活下去……却不知道,又是我,逼着自己走回这条死路。”
宣王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死字,他站起来,走到离王身旁,抓着他的头往桌上碰。
那金面具因他这动作而滚落到地上,露出一张秀美到极致的脸来。
那是比艳盖京都的玉真,还要柔美的面庞。
“是你下的毒!是你——”宣王面露狰狞之色,紧紧捏着离王的脖颈,“若不是你,皇弟怎么会死!”
离王静静的望着他,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宣王真恨不得捏断他的骨头,但在现在,他又不得不手下留情,“不!皇弟不会死……这世上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已情愿赴死的离王听到宣王这句话,脑中有什么忽然一闪,他想到当初交给他这本书的人。
国师!
如果是国师的话……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活着拥抱,比死了拥有,更让他留恋。
宣王看到他那忽然变了的神色,收回手来。
离王眨了眨眼睛,因他面容的艳色,这一个抬眼,都显得动人万分。
“国师。”
“你说什么?”宣王仿若抓住了一根浮木一般。
躺在桌子上的离王视线凝聚,里面印着宣王此刻的神色,“国师也许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天使:不是说有召唤这个功能吗?
渣作者:是呀是呀,但是不一定是召唤上一个世界的攻,有可能这一个世界的受被召唤
小天使:你特么在逗我
渣作者:
第243章 金雀翎(243)
繁花似锦,彩蝶纷飞。踏春的少女携伴而游,洒落下银铃一样的欢笑。
谢萦怀踏着石阶而上,往下看就是层层环绕的雾气。他身其中,面上还有几分茫然之色。
他前面的凉亭里躺着一个黑衣的男子,他走过去一看,见是在此睡下的令狐胤。
令狐胤听到脚步声,也睁开眼来,他比之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已经颓废许多,“是你?”
谢萦怀也有几分不可置信。他记得在寝宫中歇息,怎么一闭上眼睛,就来了这里。
是梦吗?
令狐胤坐了起来,他举目四望,神情也颇是怅茫。
“你怎么在这里?”谢萦怀问他。
令狐胤答不上来。
“周公子,你走慢些呀——”
“哎呀,你等等我嘛。”
少女娇嗔的声音响起。
两人同时望过去,见四五个绯衣女子,追着一道白影,踏着石阶上去了。
“周公子——”
“周郎——”
一声一声。
谢萦怀脸色发白,几乎是同时,和令狐胤站了起来,追着那道白影而去。
但那行走的少女和青年,却与他们总是隔着一段距离似的,96 当前是第: 98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那石阶仿佛没有尽头,奋力追逐之下,两人都有些力竭了。
身旁就是几个少女,她们像是看不见谢萦怀与令狐胤似的,站在台阶上,仰头看那已经走到高处的白影。
那站在石阶上的白影终于回过头来,手上一柄玉骨扇遮唇一笑,放浪又多情。
谢萦怀一下瞪大眼,又不管不顾的往上追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那追逐的绯衣女子忽然消失,前面奔走的白影,身上那月白色的长衣,也变成了绯色的华服,跑起来就如蝴蝶一般。
“皇弟——”
身旁走过一个看不清面貌的男子,手中牵着那一段绯色的衣裳。
“六皇子,六皇子——”
四处都是人影,在这荒芜的山上,人来人往仿佛海市蜃楼。
谢萦怀看到面前伸出一双手,奋力去抓前面的人,他吓了一跳,回过头竟是眼睛通红的令狐胤。
但就如幻境一样,只有幻境中的人,能捉到那一直走在前面的人。
“周琅!”令狐胤声音急迫,像是极力要去挽留什么一般。
但那衣角还是从他手上滑过去了,但那奔跑的那人,确确实实回过头。
那是一张比当初的周琅更要动人的面庞,但那张脸上,已经满布惊慌之色。
不一样。
不是周琅。
“放开我——”
“不许离开!不许!”
幻境中的人似乎在争执,两人站在石阶上,看着那不远处的两人。忽然,他们背后又扑来一个人,从两人中间扑过来,去抓那绯色衣裳的少年。
谢萦怀定睛一看,见闯过去的,竟是消失许久的南凤辞。
这是梦?
还是幻?
那绯色的人影终于被抓住,越过那看不清面貌的身影,投过来的目光满是愕然,“是你?”
南凤辞抓的更紧。
那一声叫谢萦怀认了出来,那人就是周琅,即便换了面目,也还是周琅。
两人急急上前,哪怕是梦境也好,哪怕在梦中能见一见他也好。
那看不清面貌的男子身旁忽然又多了几个身影,他们拽着周琅,仿佛幻化成了一道风,在这石阶上消弭于无形。
“周琅!”谢萦怀惊醒时,手上正握着周琅从前的衣裳,掀开帘幔,寂静的宫宇空无一人。
于此同时,还有两人与他一同睁开眼。
……
百里安忽然从床榻上坐起来,他梦见自己遇见了很久以前的故人,不等他挣脱,就有人将他从那个世界抽离出来了。
“皇上醒了。”
百里安听到声音,望过去,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坐在床榻上,而是躺在一个浅浅的水池中,身旁的国师坐在水池里,衣摆都叫那水打湿。
“你……”百里安一时竟没有回过神来。
玉青檀还戴着面具,只是他的下颌,要比从前更要瘦削一些。
百里安这时才想起,自己是与何朝炎,在回皇都的路上,但眼前既然出现国师,那就说明自己已经身处皇宫。
“国师,我怎么会在这里?”百里安身上软的厉害,他坐起来的时候,胸口有一个东西,骨碌碌的顺着他胸口滑下来,现在去看,见是一个从中间切开琥珀。
玉青檀道,“宣王将你送过来的。”
一听到宣王的名字,百里安脸色就有几分难看了。
玉青檀继续道,“皇上中了毒,宣王让臣替你解毒。”
“中毒?”百里安惊了一下。
玉青檀安抚他,“皇上现在已经无虞了。”他没有说的是,自己将连心蛊的另一半,种到了百里安得身体里,放才能替他续命。
百里安摸着胸口,这才发现自己也只穿了一件薄衫,如今那衣裳都浸了水,紧紧的贴在身上。
“臣去告知宣王。”玉青檀说着,就要站起来。
百里安一听,吓的心神一凛,伸手抓住玉青檀的手臂,“国师,别!”
玉青檀看他慌乱神色,就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