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大门,走了几步,他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钱澄把手撑在地上,低低地喘了几口气,汗涔涔的手掌压着粗砺地面,黏湿而细密的疼痛。
过了好一会儿,钱澄才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屁股后边腾起了一股烟。
这一带实在荒凉,一大片联排别墅,家家宝马奔驰,随便一块板砖砸下来都是百万级别以上。出租车基本是不往这儿开的,钱澄往外走了一两公里,才勉强叫到了一辆车:“火车站。”
他买了票,又拨了个电话:“我出来了,先去报到。”
强撑着做完这些事,钱澄往车后座上一靠,虚脱地笑了笑。
鹭州市并不远,自驾三个多小时,火车更快。
这儿的天气更好,下火车的时候钱澄被热浪冲得忍不住缩了缩脚步。热烈的阳光将大地烤得滋滋冒烟。
鞋底烫得吓人,钱澄跑了起来,走太慢了,都怕鞋子会融化。
新单位报到的流程意外地顺利。钱澄晃了晃脸,交了材料,就可以走人了。
钱澄又赶紧拨通了个电话。过了面试那阵子他就看好了房子,只是审批被卡,迟迟不过。房东老太两三天一个电话地催,毕竟最近租房市场火热,谁心甘情愿地把屋子空置着不租?钱澄预付了大半年的房租,才勉强拿下。
两房一厅一厨一卫,据说另一屋也是个男生。
“这么早过来啊,这才几点啊?”老太太心里乐得不行,嘴上还客气着,拿着一串钥匙哗啦啦开门,“你看人家都还没下班。”
“我今天刚报到呢。”钱澄赔着笑脸,“您……跟他说了吗?”
“提过了。”房东打包票,又问“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啊?”
“今天就搬,不过还要等一会儿。”
后续部队还在路上。
大姐把一辆卡车开过来的时候钱澄着实吓了一跳。
“怎么样?惊不惊喜?”大美人拉开车门一跃而下,大热的天也要穿紧身牛仔裤黑背心,把她整个人勒得□□。
“你怎么不把整间屋子搬来啊?”钱澄打量着不知哪来的庞然大物,“不会把床也搬来了吧?”
“恭喜你答对了。”大姐大笑,又压低了声音,眼神往后一飘,“还不是妈,我可替你劝过了,她非要带过来的。”
“你那嗓门儿还担心我听不到哪?”老妈从车里探出头,“住几楼啊?我们把东西搬上去。”
其实东西也不算很多,钱澄租了二楼,几个人来来回回也就把东西搬完了。钱澄的房间很小,跟原来的差不多,不过采光不错。老妈和大姐两个女人转来转去,最后总结:“你舍友应该蛮喜欢干净。”
“大概吧。”钱澄原本没有跟人合租的经验,不过这边房价物价更贵一些,他现在穷得无法直视,能省则省。
“跟新舍友好好相处啊。”老妈握着他的手,颇有些语重心长,好像钱澄才刚刚念大学。
大姐在一旁听了皱眉头:“小弟都多大了?你还这样宠着他。”
“就你话多。”老妈白了大姐一眼,“算了,走了走了,你自己好好收拾吧。”
明显是临时才想的一出。要不是大姐直接拆穿她的心思,老妈还真能留下来帮钱澄把屋子收拾好了再走。现在大姐一抱怨,她就不好意思了。
“……不吃饭?”钱澄问。
“不吃了,刚在路上还吃了呢,一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老妈说一边说,一边拍拍大姐的手臂,“走了。”
其实早到了饭点,其实天黑了可以住下来。可老妈舍不得300元一晚的住宿费。
今早送的卡,大概有五千吧。
早上的水果刀,被他扔进垃圾桶了。
要不然还能继续用来削水果。
钱澄把人送走,看着招摇的卡车渐渐离去,才慢吞吞地回了屋。
他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早上什么也没做,但又很迷茫:这样的状态,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改变?
这么高深的问题按照钱澄现在的脑子基本是没办法想明白了。客厅很干净,当然,现在已经被他脏兮兮的鞋底成功地玷污了。
还是趁舍友回来之前把地板拖干净吧……可是拖把在哪儿?
钱澄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重点迅速又转移成:这屋真干净啊!
“这么早啊,逃班了你?”小区保安摇着折扇。
“替我保密啊。”丁子乐笑了笑,三两步上楼,门居然没锁。轻轻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黑漆漆的脚印。还很对称。
家里遭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旦快乐!
新的一年难道不来看看小甜文(误)嘛~
今年的我依然是个小萌新,求评论求收藏么么哒~
首发三章,今日第一更~
第2章 大佬出场了!
丁子乐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余光一扫,客厅里没半个人影。看来贼还没走。
胆子还够大的。
丁子乐把包放在门后,身子一偏,成功闪进屋内。顺手操起了门后的扫把,这玩意儿虽然不趁手,但聊胜于无。
客厅没人,他的房间也免遭入侵,厨房?丁子乐瞄了一眼,就这么点空间,藏个活人肯定是不太可行的,于是把目标锁定在卫生间和阳台。先看看阳台吧。
钱澄在阳台找到了传说中的拖把。
这新舍友还真是讲究。连个拖把都专门放阳台上晒着,要是他自己,早就搁卫生间长蘑菇了。钱澄拎着拖把,杵在洗手池里冲了冲,刚准备迈进房间。
“我感觉到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钱澄如是说。
背后一记闷棍又准又狠,大有把他的五脏六腑全部砸出来的趋势。钱澄贴在地上酝酿了好久,才勉强把自己从地里抠出来,气息微弱地伸出尔康手:“大哥,我是好人……”
丁子乐看见飞出去的拖把时才想起中午房东大妈那通喜气洋洋的电话。心说这家伙八成就是那位他未来的舍友。不过丁子乐就算是理亏也依然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也许他是在销毁证据呢?
……是舍友。
身份证工作证驾照一字排开。钱澄板腰正脸露额头,就差点把原来的学生卡给掏出来了。丁子乐靠在沙发上,拿着钱澄的身份证对着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把东西物归原主:“不好意思,今天误会了。”
钱澄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仿佛岳母刺字负荆请罪,效果非同凡响。心里还咬牙切齿地疼着,你小子一句“不好意思”就这么打发了?
钱澄心里吐槽嘴上却不说,脸上更难体现,好在对方不是傻子,又开口:“刚才打太重了吧?要不去医院看看?”
“不、不用!”钱澄断然拒绝,去医院?他就算有这个闲心思,也没这个闲钱啊!
话一出口,钱澄又觉得语气不太对,于是又道:“真没什么。”
丁子乐只好结束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新舍友叫丁子乐。
钱澄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力气真大。能把扫把发挥出雷霆万钧的气势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然后就是有点儿冷漠。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不热情,不是那种会猜心思的人,最有可能说出“你要是冷了那咱们出去跑一跑”之类的台词。
丁子乐接过拖地板的重任,然后回了屋。
新舍友见面就如此别具一格,钱澄揉揉刚才被撞得有些发疼的肩膀,也默默溜回了房间。
钱澄一直觉得自己是人生起码有十分之一是浪费在收拾东西上的。比如现在就是典型地浪费生命。
老妈居然大费周章地把之前的考试用书都给他打包带了过来,钱澄打开行李的时候顿时无语凝噎。
也不知道这堆废纸现在能卖多少钱。钱澄把衣服从箱子里掏出来,团吧团吧,扔进了衣橱。
……衣橱好像还没擦。
哎,活着真麻烦。
钱澄花了足足半小时,才把东西归置清楚。然后从还没擦过的衣橱里,拿条毛巾准备洗澡。
丁子乐盘踞在沙发上不知在看着什么——看来他十分喜爱这个客厅——见钱澄出来,他不免吓了一跳。大概是还没习惯这屋里还有别人。
钱澄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了,犹豫了一下才说:“你不用浴室吧?”
丁子乐摇摇头:“你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