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伤心地问狐狸先生:“白虎先生它走了吗?”
狐狸先生不理他。
小孩把他最宝贝的玻璃弹珠送给狐狸先生:“白虎先生说狐狸先生你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我把它们都带来了,狐狸先生你能告诉我白虎先生去哪儿了吗?”
狐狸先生打掉小孩手里的玻璃弹珠,头也不回地钻进森林深处。
那天晚上就有人开着铲土车来逼范归真一家搬走,小孩找不到白虎先生,又看到有人要毁掉自己的家,心里非常焦急,情急之下直接扑上去咬了那个为首的人一口。
那人叫人狠狠地揍得小孩浑身是伤。
白虎先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范归真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孩往回跑。
白虎先生愤怒极了,它眼睛发红,一下子扑上去咬死了那个趾高气扬的开发商。
其他人惊慌无比,四散逃逸。
很快地警察就来了,拿着枪支齐齐指向白虎先生。
几乎陷入昏迷的小孩挣扎着醒了过来,他一步一跌地跑向白虎先生,颤抖着挡在白虎先生跟前。
范归真焦急地喊道:“回来,孩子,快回来,它会咬人!”
听到范归真的话,白虎先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像是跨过了十几二十年的时光,一下子回到了最初相见的那天。
它的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仿佛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孩闻言却转过身,踮起脚紧紧地搂住白虎先生的脖子。他一点都不害怕白虎先生锋利的牙齿,一点都不害怕白虎先生身上的血腥味,一点都不害怕白虎先生咬杀人时的凶狠,但他的身体还是在瑟瑟发抖。
因为他知道白虎先生为了自己咬死了那个坏家伙,警察先生会把白虎先生打死。
小孩滚烫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他哽咽着说:“白虎先生,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如果我知道你没有走,我一定不会那么冲动。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
白虎先生想要亲吻他的眉头,但又想起自己的嘴已经沾染了人血。
那么脏,会弄脏小孩。
它静静地凝视了小孩很久,低头咬住他的衣襟将他甩回范归真那边。
它看向拿着枪的警察们,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永远地记载在当地警署的档案里面。
参与那次捕杀白虎行动的警察们回忆起来,手掌总会微微颤抖。他们说:“它闭上眼睛站在那里等待制裁,仿佛清晰地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也真心地想要认罪。我总感觉那一刻我们的枪口对准的不是一只老虎,而是一个真正的人。相比之下,很多人虽然还披着人类的皮囊,却已经丢掉了作为一个人类应有的良知。”
后来的故事跟传言中相去不远,现场的照片流传出去后无数的艺术家们被这一幕震撼了,他们为保护森林这个主题写书、画画、作曲……
最后森林保下来了,动物们回家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切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有白虎先生彻底沉眠在森林底下。
范归真用手捂着脸说完这一切,眼泪也浸湿了手掌。
陶鸣先生忍不住问:“您的孩子呢?他现在到哪里去了?”
狐狸先生指向前方的坟墓:“他在那里。”它说道,“那年冬天,谁都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悄悄跑了过来。那天他一个人睡在埋着白虎先生的雪地里,等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意识了。我弄醒他后他对我说‘狐狸先生,白虎先生要来接我了,你一定得把我跟它葬在一起’——然后那天晚上他就去世了。”
陶鸣怔怔地看了看前方小小的墓地。
虽然是冬天,但墓地上方还是开出了几朵零星的小花,风一吹来就微微地晃了晃,好像在跟他们打招呼。
范归真也看了那块墓地一眼,哭得更加伤心。
韩东生没想到写出《自然论》的范归真,在那个故事里扮演的角色居然这样令人失望。
一直到回到家,他心里都还有些不开怀。
在跟着沈顾和陶鸣走进屋的时候,韩东生坚定地说:“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遇到不好的事情就第一个站出来阻止,绝对不会再让那样的悲剧重演。”
陶鸣和沈顾第一次没有无视他的话,而是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韩东生被他们感动了:“我们一起努力!”
陶鸣“嗯”地答应。
沈顾也微微点头。
韩东生眼睛都快湿润了。
能让这两个家伙稍微有点认真积极的势头,真是太不容易了!!
可惜的是,下一秒陶鸣就殷切地看着沈顾:“很久没烤小甜饼了……”
沈顾问:“材料还有吗?”
陶鸣两眼发亮:“有的有的,我昨天才买了!”
韩东生咆哮:“你!们!两!个!能!不!能!做!点!正!经!事!”
回应他的是陶鸣和沈顾越走越远的后脑勺。
第18章 关于战争的故事
沈顾回来了,陶鸣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不同的在于家里多了高洋几个人,沈顾比以前更乐意留在陶鸣家睡了。
陶鸣高兴不已,就说了,沈顾也是喜欢新朋友的!
相较之下,高洋几个人过得战战兢兢,时不时都要瞄沈顾两眼,沈顾一个眼神都能让他们噤若寒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高洋几人打工的强度大大增强,到了开学时,他们居然积累了一笔“巨款”!
沈顾在高洋临出门前嘱咐:“腰杆挺直点,表情自然点,只要你自己发自内心地想要改变,没有人阻挡得了你,说什么‘身不由己’,不过是自己意志不够坚定的借口而已。有的人被环境同化,有的人去同化环境,如果你变不成后面一种,就不要来陶家了。”
高洋凛然,点头答应。
等专搞“黑吃黑”的高洋一行人以全新的面貌回到学校,自然是引来无数人侧目,但高洋几人泰然自若地行走在校园间。
一个假期的时间已经让他们习惯了被当成正常人来看待,现在的他们早就无法再忍受当初那种目光。
有些事即使再难,也是要去做的。
陶鸣和沈顾的生活并没有平静太久。
一天傍晚他们回到家,就看到流浪猫和松鼠先生忧心忡忡地坐在他们的房间里,乌龟先生窝在阿东背后打瞌睡。
乌贝倒是醒着,听见脚步声就说:“你们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陶鸣问:“什么大事?”
松鼠先生站起来说:“很大的事,东边那边迁来了很多新伙伴,他们说靠海那边已经不安全了,经常听到嗡嗡嗡的轰鸣声,好像是那些会飞的大机器,有片森林还被当成那些军人的训练基地,轰来炸去,没法再呆在那里过日子。”
沈顾微微皱眉。
陶鸣吃惊地问:“这么危险吗?”
沈顾说:“大概是演习吧,不会持续太久,吃完饭我们过去看看。”
陶鸣吃得比较慢,沈顾先拿出笔记本电脑搭建模型。
等借助卫星图标注出森林分布图跟以前的存档一比对,沈顾很快就发现是哪里出了问题:东岸靠近海港的一片大森林。他们这边离那儿距离很远,中间有好几个隔断带,动物能从海边迁徙到这儿,必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再联系起陶父和韩朝晖的突然回国,沈顾隐约感觉到有大事逼近。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样,韩东生流着眼泪推门跑了进来。
一向鄙夷陶鸣容易哭的韩东生伏在桌上哭得伤心不已。
陶鸣紧张地问:“东生你怎么了?”
韩东生哭累了才抬起头来,哽咽着说:“我爸爸又要走了,上一次他说去三年,结果去了好几个三年,这一次他又要去多久?”
再怎么早熟、再怎么聪明,韩东生也只是个小孩,碰上这样的事他只能来找朋友哭一哭。虽然无济于事,但至少有人能安慰一下自己。
陶鸣问:“你爸爸为什么要走?”
韩东生说:“有任务,紧急任务,今天他就要走了。听说是因为他在前线呆得久,知道的事情多,要找他回去指挥相关部署。”
陶鸣站起来拉着韩东生说:“既然韩大叔今天就要走了,你应该多陪着他啊,跑来这里哭什么!走,我跟你一起去送韩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