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回来后往床上一倒,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
醒来时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窗外暴雨如注,狂风未歇。
人却精神了很多,至少不头疼了。
就在这时,房间外面突然传来了一片哗然。
隔着隔音效果不错的大门,他隐约只能听见什么“保安”、“小畜生”之类的声音。
陆非辞还以为是有人闹事,也就没去理会,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却又听到到了两个关键字——
“狐狸”。
陆非辞太阳穴突突一跳。
支着耳朵再往下听,又听到了“打死”两个字。
这下陆非辞确信了。
那只狐狸确实有无论身在何地都让人想打死它的本事。
顿时,他的头翻倍地疼了起来。
狐狸此刻也很心烦。
它原本打算乖乖蜷在陆非辞门口守着,结果却被路过的保洁人员发现了。
这家酒店是允许宠物入住的,可狐狸一没挂牌,二没牵绳,就这么放在门外,自然引起了保洁人员的注意。
她走过去想问问看是哪家客人的宠物,不料这手还没碰到门铃呢,狐狸就敏锐地睁开了眼,长眸一眯,迸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
然后场面就变成了现在的鸡飞狗跳。
一方面,九归不想在陆非辞门口动手伤人;另一方面,眼前这群凡人又实在欺人太甚。
自己不计较他们就偷着乐吧,居然还妄图把它赶出去!
狐狸不耐烦地呲了呲牙,利爪微微张开,打算一次性把这群碍眼的家伙全部扫走。
“吱呀——”
身后突然传来了开门声,狐狸的动作顿时一僵。
陆非辞脸色发青地走了出来。
可是酒店保安没有停下动作,电棍高高举起,照着狐狸的头就要砸下。
“这位大哥,不好意思。”
陆非辞身影一闪,来到了保安身前。
酒店保安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攻击居然落了个空。
手腕微微一麻,也没什么大感觉,手中的电棍却不见了。
陆非辞很礼貌地将电棍还给了他,点头致歉道:“这是我的宠物,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吧。”
狐狸刚刚提起来的一颗心顿时熨帖了。
像是心里最柔软的部位被一根小羽毛轻轻戳了一下,一片酥麻。
它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去,伸出爪子,藏起锋利的爪尖,软软地勾了勾陆非辞的裤脚。
陆非辞:“……”
他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对上了狐狸一脸讨好的笑。
仔细一瞅才发现,这家伙浑身上下的毛都湿透了。
湿漉漉的皮毛上还沾着许多泥点子,在地上氲出了一小圈积水,模样狼狈的不得了。
让人有点心疼。
第117章 一去不归(7)┃狐狸表白
狐狸几乎是被陆非辞拎着后颈提溜进屋的。
它乖乖地蜷起了四肢, 收起了爪子, 在陆非辞掌中显得手足无措。
陆非辞刚替它收拾完烂摊子, 心情就跟此刻的阴雨天一样糟糕。
他反手带上了门,将狐狸放下,然后板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方。
可怜九归堂堂九尾天狐, 此刻就像是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兔一样, 低垂着脑袋, 耷拉着耳朵,两只前爪紧张兮兮地踩来踩去。
陆非辞抱臂道:“说吧, 来干什么?”
“我……”狐狸小心翼翼地抬头窥了陆非辞一眼,突然觉得鼻子一痒,“阿嚏!”
这一开口, 就如同装水的袋子被撕破了一个洞, 喷嚏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流。
“咳!咳咳……”
狐狸变本加厉地咳嗽起来, 浑身湿漉漉脏兮兮的毛也跟着抖。
小泥点子随着它的“花枝乱颤”溅了一地。
陆非辞:“……”
他仰头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将狐狸拎去了卫生间。
透过卫生间的镜子, 狐狸这才发现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身上又脏又乱, 毛都黏在了一起,像是路边没人要的小野狗一样。
向来对自己的外形引以为傲的狐狸顿时生出了几分挫败感,甚至有种无地自容想要逃跑的冲动。
自己这么个样子, 肯定要被嫌弃了。
狐狸埋着脑袋,连喷嚏都不打了,只缩在角落里不出声。
陆非辞没有理会它这副受气小媳妇似的模样,一言不发地拿起了水龙头, 开始清洗狐狸。
热水哗哗地流下,冲掉了狐狸身上的泥土,浴室中水汽氤氲。
陆非辞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实则憋着一股火,暂时还无处发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狐狸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糟糕心情,于是大气也不敢出,连尾巴都夹了起来,任由陆非辞用并不温柔的动作帮它清理的皮毛。
“爪子。”
陆非辞一伸手,九归立马乖乖地将爪子递了过去。
净水顺着它的皮毛流下,泥狐狸终于渐渐变回了白狐狸。
“嘶——”
陆非辞胡乱在狐狸身上拨弄了两下,不料一个手快,不小心勾到了对方黏在一起的一处毛疙瘩。
狐狸像是被人扯了头发似的下意识痛呼了一声,却又立刻把声音咽了回去。
陆非辞的手一僵。
他其实也非有意为之,他的动作或许因为糟糕的心情而并不轻柔,但也绝对称不上粗暴,会弄疼狐狸确实是无心。
然而此刻他沉默的理由却不是这个。
他怔怔地盯着九归,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我没事,不疼。”狐狸听身后没动静了,还以为陆非辞是因为扯到自己而感到内疚,出言安慰的同时又不禁有点小开心。
然而身后的人并没有给出回应,浴室中只有水珠从花洒中落下的哗哗声。
长久的沉默让狐狸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它忐忑地回头瞅了一眼,却发现陆非辞正望着自己发呆。
在水流的冲刷下,原本被蓬松的白毛服帖地覆在狐狸身上。
所以当陆非辞无意间的动作带起一块皮毛后,昔日里隐藏在浓密蓬松的毛发之下,那满身的伤疤也终于显露出来。
只露出了那么一小块,陆非辞却已经从中看到了棕褐色的险恶与狰狞。
这是三年前的狐狸所没有的,新添的伤。
陆非辞突然想起来,不久前在边境小镇上,狐狸明明想让自己多陪他一会儿,却又死活不肯让自己帮忙上药的景象。
沉默片刻,他默默地开始继续冲洗工作,动作却轻柔了很多。
狐狸也相当配合,洗到爪子就抬爪子,洗到肚子就翻肚皮,甚至连以往最讨厌的吹毛工作都认真配合,这辈子都没这么乖觉过。
清理工序完毕,陆非辞拿来了酒店的大浴巾,将狐狸裹了起来。
然后,狐狸感觉像做梦一般——
时隔三年,居然又一次被它的小天师抱住了!
陆非辞一路将它抱到了大床上,虽然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但狐狸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好梦,直至梦醒,还在呆呆地回味那人的味道。
陆非辞放下了狐狸,自己也在它身边坐下,却没有去看它,而是望着前方的落地窗。
窗外,大雨中的城市阴暗朦胧。
他们之间确实应该好好地谈一谈了。
“说说吧,为什么来找我?”陆非辞轻声问道。
他似乎已经消了气,但语气依然不算热络。
那种不咸不淡、甚至还带着几分礼貌疏离的口气反而让狐狸更不安了。
它像是冬日里想要寻求光与热的夜行者一样,悄悄地朝“火源”处挪了挪,小声说道:“我来道歉。”
“嗯?”陆非辞轻轻发了声上扬的鼻音。
“误会你了。”狐狸见他没有拒绝,于是变本加厉地往他身上凑。
仿佛浑身冰凉的人终于找到了一点温暖,便贪婪又依恋地开始吸取这丝温度。
陆非辞却没有接受这份道歉,而是摇头道:“说不定也不是误会我,老板的身份暴露,或许真的和我有关。”他低头看着自己左腕上的琥珀珠,“这据说是当年曲天师留下的,虽然不是什么举世闻名的宝贝,但识货的人还是有的——我记得季队长就曾问过我这珠子哪里来的。公会的人后来也调查过我,老板可能只是被顺藤摸瓜,遭了池鱼之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