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并非是因为这个, ”月上老君摇头叹息,“时隔久远, 彼时我不过也是个稚子孩童, 只听说洪荒古纪时孕育而生的那位魔族首领, 爱上了佛界的一尊菩萨,修佛者悲悯众生,却也隔绝七情, 任那魔王如何殷勤如何呵护,那菩萨也不为所动。”
“然后呢?”
“然后那魔王就强留了那女菩萨在身边,又逼着她同自己孕育子嗣,生下一女,无名无姓,不知所踪。”月上老君一叹。
“我姑姑、就是那魔王的女儿?”云尧攥紧了手指。
“是,”月上老君摇头苦叹,“佛魔本就不同道,佛悯世人,愿渡苍生,魔杀四方,崇尚以战止战。两种道义不能相容,以至于这孩子先天便带着两股怨气,一出生就以佛魔之力毁了半个苍生。”
云尧怔怔的,险些落了泪下来,她脚下有些不稳,被月殇扶着才没有摔倒,云尧说:“怎么可能?”
“然如今的魔界之主玄璇再不会叫旁人姐姐了,那天你应该听得清楚,玄璇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姐姐。”月殇也跟着难受,却还是出声提醒。
“所以说你实在是不用担心你姑姑,”无为道士也从后面跟上来,“那魔界的玄璇还不能把她如何,你现在需要想清楚的是,那个人不只是疼你爱你的云兮,同时也是无故毁去大半个苍生,身上背负成千上万条血债的佛魔之子,若她记不起前尘往事还好,一旦记起,那又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我姑姑不会那样做的……”云尧已泪流满面。
“我知道这些对你来说太过沉重,可云兮毕竟是曾屠杀上万条性命的人,你又如何保证她身上的魔邪之力不会发作,你又如何保证她不会伤害你?”无为道士冷静道。
“可那是我姑姑啊……”云尧带着哭腔道:“她怎么可能会伤害我?”
“在人间这一世,云兮也是我的徒弟,”无为道士神色出奇的平静,“但云兮终究不只是云兮,你回神界讨回公道这是自然,但身为天族神女,若天上地下六界合族都要平剿云兮,你总不能坐视不理。”
“我凭什么不能坐视不理?那是我姑姑!那是云兮!”云尧哭着喊了出来,恍然又想起了许多事,那时候自己不肯原谅了空玷污了良家妇女,不知是否应该原谅了空,姑姑告诉自己说,每个人都会犯错的,如果一味苛责、一味埋怨,只会把那个犯错的人逼上绝路,然后犯下更多的错误。
“就不能原谅她一次吗?”
无为道士摇摇头,慨叹道:“那可是成千上万的命,你叫六界苍生如何原谅?”
“可姑姑不会再害人了,”云尧仿佛抓住了什么希望,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道:“可是姑姑不会害人了,难道错了一次就真的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吗?我姑姑她、真的不会再害人了啊……”
云尧捧着脸嚎啕大哭,哭了半响之后才平静下来,眼眶红肿,眼眸却璀璨晶亮。
“我要去找我姑姑,”云尧固执而又执拗地后退,“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现在她都是云兮,你们怎么说我都好,怎么骂我都好,反正我不会与我姑姑为敌,反正我和姑姑、总是要站在一处的。”
“尧尧……”月殇看的心中叹息,这事本就不该告诉云尧,别人不知道她和云兮的感情,自己却是知道的,神界那边的事还没有定数,能不能给云尧一个公道都是两说,若是再因为这个让云尧分心……
月殇正想到这里,却见天边祥云比刚才更盛三分,天兵天将黑压压的一片,竟也比刚才多了数倍不止。云尧沉浸在伤心里无法自拔,楼少顷几人却眼皮子一跳,暗道了一声不好。
“云尧神女。”天帝一开口竟是叫了一声云尧。
云尧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轻叱道:“你来做什么?”
身后的天将想要斥责云尧这对天帝不敬的行为,天帝却摆了摆手,没让那天将再继续往下说。
“自然是请云尧神女回神界。”天帝眼波不动,面上如水平静。
“当初,可是你将我贬下凡间来的。”云尧现在心情不好,说话也很是不客气。
“当年冥花妖塔被毁一事,确实是我们错怪你在先,”天帝还是一副平静淡漠的样子,“后来你毁了守界之石,让神界有了裂缝,魔教才趁机攻入,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捉我回去再受一次天雷鞭魂之刑吗?”云尧冷笑了一声道。
第125章 三、回天
云尧的态度着实不好,所幸天帝并未生气, 只是依旧平静如水, 缓言道:“请神女回神界, 并非是要让神女再受苦楚,当年功过是非早已如过眼云烟, 再计较也是无用。看小说到网”
“计较无用?那当年我平白无故的被你们冤枉、被你们行刑之事就可以一笔勾销?就可以既往不咎?”云尧冷然笑道。
“当年你受冤之事,本君自会昭告神界还你一个公道, 只是云尧, 你受雷刑被贬下凡之事, 并非有多委屈, 守界之石确实毁于你手,你难辞其咎, 幸而之前受了责罚, 抵上了这份过错, 才让你免受于难。”天帝淡淡道。
“一码算一码,若是真做错了事情,我愿意承担责任, 但是我当初受雷刑本就是神界利益之争下的无辜受难,凭什么要让我忍气吞声?为什么要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云尧以前相让了太多回了,这一次她不想再退缩了。
天帝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继而道:“可是云尧,你可知道,毁了守界之石这样的罪责,并非九十九道雷刑那样简单。”
“所以呢,你让我用雷刑抵毁坏守界之石的过错,还是网开一面?我还应该对你感激涕零?”
天帝身后的仙官终于忍无可忍,他直接指着云尧斥责道:“大胆!”那仙官想不明白,当初神界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下凡一世怎么会变成如此牙尖嘴利的模样?
可云尧听见这话也并不露怯,只是又上前一步逼问天帝道:“况且,你只道我毁了守界之石,但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因为什么才毁了那守界之石,若不是花界的牡丹仙子用百合威胁我,我怎么会去守界之石那处,我又怎会失手毁掉守界之石!”
“云尧,这是你的责任,你不可推脱,”天帝郑重了语气,“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但最终守界之石还是毁在了你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是啊,”云尧笑得凄清,“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既然我这样十恶不赦,你又为何要我回去呢?”
云尧原本凄绝的笑一点点地变了模样,唇角勾出的弧度,竟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惊心动魄,云尧了然道:“神界莫不是有求于我吧?所以天帝您才屈尊降贵来这里说服我,对吧?如果真的是为了惩戒我,直接将我抓回去便是,我一个人如何对抗神界的上万天兵,既然来这里请我,那必定是有让我不得不回去的缘由,我说的可对?”
天帝并没有反驳,只是眉眼中有一抹悲悯闪过,他说:“云尧,我刚才所说,并非诓骗你,你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六界安稳,为天下苍生,你终究要重回神界,那是你的宿命。”
“嗤,”云尧又是一笑,“什么不可推卸的责任,说到底,还不是有要我去冲锋陷阵的事,而我乃神界一孤女,又何德何能能为天下苍生,不过是想用我去威胁我姑姑罢了。”
天帝依旧不动声色,他身后的仙官却被吓得不轻,他没想到云尧会看的如此通透,竟一语道破这其中关联。
“我不会帮你们的,若是你们逼迫我,我便当场自毁元神,也省的受你们胁迫让我姑姑为难,不管姑姑曾经做过什么也不管她是什么人,我都不会与她为敌,永远都不会。”云尧说到此处,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了泪,原本假装出来的脸上在说出姑姑这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土崩瓦解,云尧想她,云尧想抱抱那个人,云尧想扑进她的怀里,听她说温温柔柔的情话,可是因为这一系列的原因,竟是什么也不能够了。
“云尧,本君让你回神界,确实与佛魔之子有关,只是事情并非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神界也并非想让用你去威胁那位佛魔之子。”天帝并没有说谎,只是眼中怜悯之意更浓。
“我不回又如何?”云尧又是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