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顺着金麟儿所指望去,只见一只狐狸钻进了少女的衣袍里。
但听一阵古怪的咔咔声响,那狐狸竟然浑身鼓胀,最终变成了一个少女。
傅青芷幻化成人形,回眸一笑:“那道人面若好女,是不是长成这样?”
王二狗吓到打嗝,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孙擎风眼都不眨,一剑砍去王二狗的双手,盛了满满一袋血。
金麟儿又替这老骗子上药,保住他的性命。
四人很快离开,把王二狗扔到夏口衙门外头。
原来,陈云卿因为同傅青芷金雁传书,惹得陈焕不快,不仅被收走了腰牌,还被停了官职。
他收到傅青芷的来信,留书一封,就用母亲悄悄给他找来的梯子,爬墙跑了出来。
陈云卿没有官职,不好出面跟衙门打交道,把先前偶遇的、那名死里逃生的宋姑娘找来,为她写下一封诉状,让她前去击鼓鸣冤。
宋姑娘向陈云卿磕头谢恩,哭得梨花带雨。
陈云卿脾气温和,不由劝说宋姑娘,好一阵才把人送走,快步赶回客栈。
客栈厢房内,傅青芷和金麟儿并排坐着。
金麟儿打量着傅青芷的脸,好奇道:“姐,你到底长什么样?先前你是变成了傅筱?我原以为他跟你说的一样,身体瘦弱、面目丑陋,没承想,还挺好看。”
傅青芷支支吾吾道:“傅筱就长那副模样,男生女相嘛。你想看我的模样?凭什么给你看?姐姐的绝世容颜,自然只留给我未来夫君看,才不便宜你。”
金麟儿看见门上落着陈云卿的人影,故意不说,笑道:“我已经有大哥了,自然不会跟你如何。但是,你总要给云卿大哥看吧?”
陈云卿蹲下身来,红着脸,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
傅青芷:“我都说了,我跟他不可能的。”
金麟儿:“可你真心喜欢他,昨夜你都急成什么样了?你那眼睛,夜间都能视物,却把信上的一滴红蜡看成血迹。而且……”
傅青芷:“而且什么?”
金麟儿:“你寿数上百上千,云卿大哥至多能活百余岁。寻常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大都已经娶妻生子,他仍孤身一人,为的是什么呢?”
傅青芷一时语塞,片刻后才叹息道:“那、那我,说不得会借他看上两眼。”
陈云卿好不容易才能听傅青芷说一句真心话,欣喜无以复加,没注意到刚刚走上二楼的孙擎风,被孙擎风一个弹指打中脚踝,整个人扑在门上,把门板撞开,刚刚好倒在傅青芷的裙摆下。
“你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
傅青芷惊叫一声,不打陈云卿,转身一脚踢向金麟儿。
金麟儿早有准备,从包袱里摸出昨夜趁乱捡回来的唢呐,塞到傅青芷怀里,跑向门外,跳到孙擎风身上挂着。
他看傅青芷不敢追过来,回头得意地向她喊道:“那唢呐就是云卿大哥的原形。若哪日他弃你而去,姐姐你就把它留下来当个念想!”
孙擎风转身便走,留下陈云卿坐在地上,抬头同傅青芷面面相觑。
傅青芷气得直跺脚,陈云卿刚开口说了“我没听见”四个字,便被她拿唢呐照着脑袋敲。
第41章 名字
四人秉烛夜谈, 商讨的是如何寻找傅筱。
紫薇天师被吓晕, 彻底坐实了在人间为非作歹的妖道胡酒,就是狐妖傅筱。
孙擎风只在两百年前见过傅筱, 金麟儿甚至连傅筱的面都没有见过, 两人都没有头绪。
傅青芷不会寻人的法术, 只能在短距离上感应到孪生弟弟,亦是束手无策。
众人的目光落在陈云卿身上。
陈云卿被看得热汗直流, 但很快就想到办法。
傅筱挖空了西山矿洞, 可见他需要大量的灵晶石,或者用来修炼, 或者拿来布阵, 以完成金印的炼制——若循着这条线索追查, 应当能够有所收获。
而人间灵脉,谁人最为知晓?自然是缉妖司。
陈云卿说做就做,用金雁传书骆阳,让师哥悄悄把缉妖司藏书阁里的灵脉图, 摹一份送给自己。
骆阳回信, 先把陈云卿臭骂一顿, 但还是给他送来了地图,还顺带还有些银票。
翌日,四人启程上路。
他们当先去往相隔不远的天门山,只找到一个尚未被开采过的矿洞,没有收获。
但眼下除了顺藤摸瓜,再没有其余办法。
于是, 他们一路走一路找,两月过后,只找到三处傅筱曾经去过的矿洞。
仅仅是这三处,就有一个村子,在傅筱来过以后,全村被血洗,早已变成荒村。在另外两处村镇上,俱都流传着嗜血妖魔的传说。
听过传闻,最难过的非傅青芷莫属。
傅青芷:“上古时灵气动荡,我生父丹朱,原本是帝尧的长子,异化为狐。他力助妖皇结束人间浩劫,进入昆仑。”
金麟儿:“有所耳闻,到底是什么浩劫?”
傅青芷:“异鬼食人,原没甚么可说。我娘是人族,意外闯入昆仑坛,被父亲救下,两人生出情愫,有了我和傅筱。你们,大概猜不到我这名字的由来。”
陈云卿:“青芷与小竹,都很好听。”
傅青芷摇头哂笑:“我娘怀孕后,父亲又爱上了别的妖,对她不闻不问。她被一个女妖陷害,怀胎七月,在江边诞下我和弟弟。是故,我俩都不太健全,而弟弟身体最弱。父亲赶来看了一眼,娘请他给我们起名,他随手一指江边的杂草和竹林,就这样敷衍过去。”
金麟儿完全没法理解,只能拍拍傅青芷的肩膀。
傅青芷:“等到我们长大一些,娘带着我回家探亲。她跟爹的结合,不为世人所容,忧愁病倒,最后死在家乡。”
陈云卿:“她或许是不想让你父亲,见到她容颜老去。”
傅青芷:“或许是吧,谁知道?傅筱体弱,不宜长途奔波,被独自留在昆仑。他生来瘦弱、长得难看,妖性凶残,有灵智知仁爱者是少数,兄弟姐妹们都欺负他,说他是短命鬼。我赶回昆仑的时候,正撞见几个兄长合伙用捆妖索缚他的尾巴,把他吊在树上,活生生把他的尾巴勒断。我去帮忙,被揍得半死。”
金麟儿:“你父亲,不管?”
傅青芷嘲道:“父亲事后得知,只责骂了几个兄长,给了我一块女娲石,我又把石头给了……算了,啰啰嗦嗦,没完没了。我跟傅筱相依为命,他从金雁妖手上骗来一本邪术古籍想修炼,是我把他劝回来的。我不知道他如今到底变成什么样,我只是想,哪怕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希望,都要把他拉回正途。”
然而,傅筱的所作所为,偏生就没留有任何余地。
陈云卿擅长开解他人,可面对傅青芷,却是笨嘴拙舌。
不知他是如何想的,当傅青芷难过,他就站在一旁吹唢呐。
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衣冠整肃,气质若兰,捧着个破烂唢呐,从《一枝花》吹到《抬花轿》。
傅青芷纵然再伤心,听过以后,哪里还哭得出来?心里难过和快乐交织,像一锅不大讲究的乱炖,很有些不是滋味。
这日夜间,四人忽遇山雨,耽搁了行程,只能宿在荒郊里的破庙。
陈云卿无聊,看见孙擎风和金麟儿并排靠坐有说有笑,又看傅青芷闷闷不乐,抬手隔空取来唢呐25 当前是第: 27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
他刚刚把唢呐贴在唇边,就被眼尖的傅青芷发现,脱了鞋丢来砸他。
陈云卿接到鞋子,握在手中愣了半晌,直到被傅青芷揪住耳朵,才说:“你的脚还挺……不小的。”
傅青芷的脸唰地红透,跑到破庙后的溪水边沐浴。
陈云卿走回庙里,铺好干草,见孙擎风和金麟儿还没有分开,觉得自己很是多余,便又走出去,站在墙角等傅青芷。
其实,孙擎风和金麟儿看起来亲密,只不过是习惯使然,且没把陈云卿当外人。
可两人的对话,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金麟儿:“庙里好多蚊虫。大哥,它们叮你吗?”
孙擎风:“废话,我不是人?”
金麟儿:“可你身上没多少血,叮起来费力不讨好。”
孙擎风:“你若是皮痒了,我给你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