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好气道:“的确是柳玄英没错,但是大哥,你别插嘴啊!”
插嘴的人连说了几声抱歉,发誓自己再不插嘴,透露消息的人才接着道:“提起他,我就先给你们先说个关于他的奇怪事情。柳玄英此人啊,据说生来就是为了打仗,在他三岁抓周的时候,抓住的就是他们柳家淬神枪,当时就把柳老将军乐得合不上嘴,直说他今后的前途不可估量。”
“可也是那一天,全家人都因他抓住的东西直乐呵的时候,柳府门外来了一个老道士。老道士自称是个修真者,柳家人就立马把他请进去。当时柳玄英的爹娘还没战死,客客气气的问那道长来此是何意思。老道士说,他御剑路过此处,在天上往下望了一眼,发现下面被一层厚厚的黑云遮蔽着,就随意掐诀算了一卦。这一算不得了,发现这城中再过不久就会出现一个邪祟,这邪祟祸国殃民,倘若一出势必会搅得凡间涂炭生灵。”
人们从未听过还有这么一桩神奇的事,忙问:“真的假的?那后来呢?”
说话的人道:“柳家人吓了一跳,又见他是冲着自己家来的,忙问他这个邪祟是什么。老道士很沉得住气,没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对柳家人道,想要杜绝这个邪祟出现,唯有让柳家的两个小公子不见面,让其中的一个跟着自己学道。否则,邪祟定然祸乱世间,而两人的前途,都会偏离原来的轨道。”
一位听客再也听不下去:“跟着他去?这怎么行?你说这件事发生在柳玄英三岁的时候,也就是说那时候柳君伏也才刚刚出生。让一个刚刚出生,或者前途无量的孩子跟着他去,柳家人怎么可能同意?”
说话的人道:“他们家也是这样想的,老道士没强求,只是连叹几声,说什么两个孩子都是有仙缘的,又说什么凡事自有因果定数,别人始终左右不了。”
众人听完他说的这桩奇怪故事,都道:“奇是奇怪,只是我觉得并不可信。”
说故事的人笑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况且此事实在太夸张,我也不怎么信。好啦,咱们回到刚刚的问题上,我们梁国的陈将军死后,大辽与其他几个国家联手攻打我们,那时候还是小士兵的柳玄英……”
绘声绘色讲了一通,突听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来啦!军队过来了!”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骑着黑马神驹的俊美少年。
少年穿着沉重的银甲,面容狂俊,眉宇犀利杀伐。似是发号施令惯了,他仅仅是骑在马上,也有一种不容抵抗的大将之风,无形中在现场形成一种威严,平复了人群的骚乱。
他身后跟着庄严肃穆的军队,军队队伍整齐,步伐一致。在空旷的皇城大街上每落下一步,都发出一阵阵叫人心惊的脚步声。
望着这样一支队伍,再看看前方黑马上的人,众人低头小声道:“我的妈呀,这真的是一个少年人吗?柳玄英这个人,若说他不是为战事而生,我都完全不信啊!”
这边大军驶入皇城,那边一人慌慌张张的跑向一处屋子:“小少爷!小少爷!呼呼……”重重喘息一阵,他用力拍着木门惊喜道:“小少爷,好消息啊,有好消息…呼…”
一直凝视屋门的柳君伏淡淡道:“什么好消息。”
来人又喘几声,接着一口气说到底:“天大的好消息!大少爷今日回朝了,现在正去皇宫受封呢!”
柳君伏一怔,忙从桌上下来跑到门边:“哥哥回来了?”
外面的人道:“不止回来了,还立了大功!此次拿下辽国的三座城池,皇上高兴坏了,就算不被封为异姓王,也至少是侯爷呢!”
☆、杏飞梦碎(四)
柳玄英, 果然封侯了。
少年封侯,这乃是多大的荣耀。足以让不少人为之惊叹。
他回柳府的这一天,柳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大家都等候着这位新封的小侯爷。
但他回来后没有与众人同欢,而是直奔柳老将军所在的屋子, 遣散众人与他单独商谈。
他们爷孙两人所谈的内容没有人知道, 大家唯一知道的,是柳玄英出来时俊朗的眉发自内心的昂扬着, 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钥匙。
在他之后,柳老将军面色阴沉,大为不悦。
柳玄英在门外冲柳老将军深深行了一礼后, 大步跑开。
他跑的很快,很急。像是有什么烦恼多年的事物, 终于有一日能将它解决了。
“大少爷……不,现在该叫侯爷了……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守在君伏门外的少年一见远远跑来的黑衣少年,兴奋得跳起来。
柳玄英大笑着一把将他抱住,狠狠拍了拍:“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照顾君伏。”
被他抱着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知道门里的少年等得太久,忙道:“小少爷一直在等您。他可厉害了, 仅仅四年就读完千卷兵书!”
柳玄英放开他,几大步迈到紧锁的房门前:“阿伏,我是哥哥, 我回来了!”
屋内的柳君伏从听见他步伐的那一刻就僵了身子,藏在白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着。如今听他呼唤自己,颤着呼吸轻轻道:“哥哥,你回来了?”
回答他的不是柳玄英的声音,而是一阵慌慌乱乱开锁的声音:“我回来了,不止回来了,这一次我要带你走!”
带你走——仅仅三个字,忽地叫泪水弥漫了白衣少年的眼睛。
听着外面开锁的声音,他试着张了张自己的嘴,试了许久才发出一丁点声响:“带我走,我们要到哪里去?”
大锁猛地砸在地上,外面响起一个声音:“终耀城。那里是我打下的城池,此次回朝皇上让我驻守那里,以防外敌侵扰。为了带你走,我特向皇上求了圣旨,爷爷再没理由把你关起来了。”
话毕,柳玄英两手抓着门边,似乎有些紧张:“阿伏,我要开门了!”
柳君伏眼泪早已滑下,滚烫的泪水迷住他的双眼:“你开吧,我准备好了。”
话刚落音,紧锁多年的大门终于大大开启!
还未看清屋内的陈设,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至亲弟弟的容貌,仍旧保持着开门的姿势,一道白色的影子就立马撞进他的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腰。
柳玄英动作一怔,微扬的面上却立即滑下一滴泪。
隔了好久,他才放下开门的动作,弯下腰将怀中的人紧紧抱住:“不哭了,不哭了。哥哥在这里,哥哥在这里。”他明明在安慰着人,自己眼里的泪水却是从没断过。
风过,两人身后雪色的杏花,徐徐散下。
他们流着泪,一直看着他们的少年人也抹着眼角。
受他们的影响,打坐的林怀君猛地睁开眼,眼眶就红了一圈。
谢林一怔,完全不知怎么回事,急切道:“道长怎么了?”
林怀君当着他狠狠吸了下鼻子,真诚道:“太感人了。寂尘真是个好哥哥。”
闻言,谢林伸手在他背上拍一拍,并边拍边道:“别难过,既然他是个好哥哥,那说明柳君伏有所依靠了。”
重重点点头,林怀君又吸了一下鼻子:“嗯。”
再次闭眼,从来千篇一律的地点终于有了别的变化——不再是那处昏暗无光的屋子。而是,一个繁华府邸的门前。
柳玄英从马上下来,一手掀开背后马车的车帘,微笑道:“君伏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我们今后要住的地方,终耀城。”
柳君伏扶着他的手臂下来,举头往前方陌生繁华的府邸看去。
府邸修建的十分雄伟,高高的牌匾用金色的字勾勒出不一样的权利与地位。
“这里是?”
柳玄英笑着答复:“皇上亲赐的府邸,也是我们今后的家。”
家。
柳君伏心中一动。
画面再次一转,这次两人在此已住了许久。
在这住了许久的柳君伏很满意这个地方,此处没有将他牢牢锁住的屋子,没有嘲笑他的人,也没有欺负他的人。
有的是从前想碰却无法碰到的杏花,还有曾经想见却永远隔着一道门的哥哥。
可以说,柳君伏很喜欢这里。
他很好学,对军事一事微有迷恋。无奈他虽然天资聪颖,但始终开智时间比常人晚上许多,但他丝毫不放弃,除了柳玄英处理公务时,他都会与他虚心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