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听在耳朵里,既觉得感动,又忍不住叹息。
项臻知道他心地善良,道:“应该已经到家了,不过你聚会的时候,尽量别跟宋也提这个,我看夏医生好像不太想见他。”
梁鸿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这边记到心里,隔了一天大家聚会,宋也一见面就往他跟前钻,顺嘴问了一句,梁鸿也给岔开了。
他们这些老朋友多数都是发小,以前的时候过年就聚一块放鞭炮打扑克,大一点后是拿着钱去游戏厅,等到大家毕业工作,娱乐节目也跟着改成了吃饭唱歌顺带酒吧一条龙。
这次来的人里多半都是成双成对,人数比之前也多了小半,见面一商量,干脆整个了特大的包厢,先坐在一块热闹吃饭。
席间大家挨着介绍自己的家属,等到梁鸿着,就有人好奇得问他:“你不是脱单了吗?天天在那跟我们显摆你家那位,怎么还不舍得带出来啊?”
梁鸿一脸骄傲,敲了敲桌沿:“我们家项臻忙着呢,现在正在医院里加班,你们啊,没有个医生家属是不知道他们有多辛苦的。”
大家一向都喜欢让着他,连忙捧场说好好好是是是,你家医生最辛苦最厉害最让人骄傲。
倒是有个朋友挺认真地慨叹说:“不过家里要是有个医生的话,的确方便不少。我前阵子就出了个洋相,差点被自己吓死。”
大家纷纷看过去,问他:“你能出什么洋相啊?”
那朋友说起来自己也觉的好笑,道:“我们公司前阵子不是有个项目吗,隔三差五的就得应酬。我为了这个还特意招了个能喝的助理跟着,谁知道就半个月,不行了,这儿就刺疼。咱以前生物学的人体构造我早忘光了,就知道是肚子疼,又摸不准是哪儿,天天忙的又没空去医院。后来就用手机查啊,搜了搜,一对照,是胆。”
大家都笑哈哈地在那猜:“胆囊炎?胆结石?胆……胆这东西有肿瘤吗?”
那朋友道:“有的有的,我查出来后,对着看那症状,越看越像。”他叹了口气,苦着脸道,“那会儿可把我愁得啊,心想以后留下公司这么大一个摊子以后怎么办,又琢磨我爸妈还没?5 当前是第: 17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硎芪倚⑺衬兀较朐侥压强橐哺鄣睦骱Α:罄春貌蝗菀壮榱烁隹眨亓颂思铱戳丝吹瑁职压ぷ鞫及才藕茫獠耪伊烁鱿挛绲墓Ψ蛉ネ惨皆翰榱瞬椤!?br /> 大家被吊足了胃口,看着他:“查出什么来了?”
那人不紧不慢道:“当然查出来了。我去挂了个号,时间紧,就没挂专家号,挑了个人少的。结果排队进去,那小医生问了我两句,就下诊断了,说我你这是吃多了,消化不良,以后少吃点就行了。我问他,医生,这儿不是胆吗?那医生看了我好一会儿,乐了,说你对着图看的吧?左右看反了。”
大家哈哈大笑,那朋友笑道:“后来他给我开了点药,四块八,回来吃了两顿,好了。你说早知道我折腾那些干什么。”他说完问梁鸿,“哎对了,梁鸿,你对象在什么科啊?”
梁鸿说:“肾内。”
那人点点头,竖起拇指笑道:“咱这同安挺绝的,别处都是外科大夫帅哥多,他们这内科的帅小伙儿就一个接一个。给我看病的那个医生就挺好看的,笑起来很特别。”
梁鸿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宋也冷不丁问:“叫什么名字?”
那朋友看过来,笑呵呵道:“对了,你经常去医院,应该认识。姓夏,夏天的夏。”
宋也忽然觉得有点别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垂着眼哼了声:“那人啊,有什么特别的?个子不高,就是白了点。”
“但也不算矮啊,”朋友摇头笑了笑,没跟他争辩,只道:“各花入各眼罢了。”
他说完正好另一人问点生意上的事情,话题就此岔开。宋也的目光往那边瞟了瞟,就听梁鸿喊他。
梁鸿把他公寓的钥匙递了过来。
宋也不接,说他:“让姓夏的自己送。”
梁鸿嘿了声:“你事儿还挺多,不收拉倒啊,我下次去你家随便丢在哪儿算了。”
宋也没言语,伸手拿了过来,在手里来回掂量。
这些天里,他的心里渐渐浮现出一杆秤,一头是自己对那个交警的渴求和喜欢,另一头是夏至带给他的踏实和满足。要是搁在以前,宋也压根儿不会把夏至往天平上放,因为后者一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可是现在……也不知道是别人提起太多,还是他自己换了心情,竟然偶尔也会考虑琢磨,甚至有时自私心起,并不想听别人夸夏至。
可是渐渐得,他便发现事情越来越有些不受掌控。他又给夏至打了几次电话,起初是想约见面,后来又改成约着吃饭,可是那边总是忙。
宋也一开始以为夏至说不定又是哪里不高兴了在那闹别扭,可是几次看下来,又觉得不像——夏至并不会粗鲁的挂掉电话,而是很诚恳,满怀歉意地跟他解释,说:“最近科室里忙,过年吃坏东西的人比较多,我们同事都连轴转了”又或者,“我底子太差,所以给自己报了一个英语班,就是上夜校,一周一共就几个课时,交了钱不能浪费。再说这件事情对我太重要了,很抱歉不能去找你,等以后再说吧。”
每次解释的十分详尽,有理有据,可是说着以后以后,却一直往后拖了半个多月。
直到三月份的一个早上,夏至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给他发来一条信息,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宋也还没醒,脑子不怎么灵光,下意识地先打了过去。
夏至大概是刚值完班,声音略有些嘶哑,只低声解释:“这是那位交警的电话。”
宋也一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夏至在那边疲惫道:“那天他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就跟他提了你,说有个人想认识他,能不能把号码发过去。他已经同意了。你回头加他微信就行,手机微信同号。”
宋也干笑一声,说:“那我岂不是得好好谢谢你。”他这边琢磨着怎么约对方出来吃饭。
夏至却笑了下,道:“不用,我先忙会了。”
平平淡淡地,就像三月里这寡淡的雨。
梁鸿并不清楚宋也的近况,新学校开学后他才知道原来休假的班主任杨老师辞职了。他原本还指着新学期老班主任回来,自己就教教课,轻松自在些,这下可好,一下子被赶鸭子上架顺道套牢,跑都跑不掉了。
梁鸿心里不大乐意,可是对学生也得负责。开学不久,学校里又找他谈话,那意思是让他好好干,等道年中的时候,学校会把他的名字报上去,参与市里“优秀教师”的评选。
梁鸿没了指望,只得老老实实地当班主任,以前不怎么在意的扣分的事情这些也较真起来,心想就是不拔尖儿,总不能垫底丢人吧。可是班上总有那么几个不让人省心的学生。
那个被爷爷姥爷伺候着穿衣吃饭的小“土皇帝”,上了三年级依旧不会拿筷子夹菜,在学校里午休也让老师帮他穿衣服。梁鸿家访了三四回,好歹进步了一点。有一天他去上课,却听门卫室找,去了一看,是孩子奶奶追来了,手里提着一双厚运动鞋,跟梁鸿说今天降温,怕孙子冻脚,要哪来给他换上。
梁鸿给头疼地不行。这边孩子太娇惯,那边李泽又没人管。班级里组织小班会,大家说自己假期去过的地方,别人都是旅游景点或者动物园,到了他这,就成了大润发和贵和,看到的东西是包包口红和高跟鞋。
同学们哄堂大笑,李泽原本就内向,顿觉受辱,回家跟他妈妈抱怨。
这天项臻值班,梁鸿晚上正批改着作业,就见微信群里炸了锅,原本分开的小组群里一条条的刷着消息,班级大群里信息也很快过了九十多条。
他心下诧异,点开一条条的看过去,却都是李泽家长的抱怨。先是说孩子回家如何哭闹,又说梁鸿当上班主任后班级管理明显不行,提议大家像校方反馈,最后不知道怎么,又转到了江安安的头上。
李泽妈妈说:“我可听我家李泽说了,江安安跟梁老师关系可不一般,现在吃住在梁老师家,平时也有额外辅导。同样是在学校,亲人在身边的孩子肯定比我们这些亲人不在的孩子有底气,那个江安安学习不好,老师会不会为了他影响教学进度?以后跟我们孩子产生矛盾,老师会不会偏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