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一系统离开了驿站,往前走了几里路,到了一处荒凉的山冈。
瑟瑟的寒风吹得树叶刷刷作响,时不时传来一声不知名动物的嚎叫,听得人心里发毛。
“宿,宿主,这里看起来,真,真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系统说。
“你怎么结巴了?”
“我这不是渲染一下恐怖的气氛吗?”
“还以为你咬舌头了,”白桦说,“放心吧,他们不会杀我的,原轨迹显示我不是走了很长时间才遇上劫匪的?这刚几天。”
刚说完,白桦就被打脸了。
黑脸官差照着他的后背猛地踹了一脚。
白桦一个跟头摔到地上,不但旧伤崩裂,流出了血,膝盖和手肘的地方也都破了。
他把嘴里混合着血和土的唾沫吐到地上,费力地撑起上半身,迎面就见一个黑影砸过来。
他急忙偏了下头,那黑影擦着他的脸飞过去,落到地上,却是他们惯常背着的包袱皮,里面包着路上的干粮。
“原来是给你吃早饭,吓死我了。”系统说。
白桦却有不太好的感觉。
吃早饭的话,为什么不把重枷解开?他的手被枷着,怎么拿吃的往嘴里送?
正想着,李黑脸过来,粗鲁地把包袱皮扯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硬度堪比石头的粗面饼,扔到白桦脚边。
“吃吧。”他说,“总不能真饿死了你。”
白桦看看两只手,看看自己现在的姿势,没动。
不好的感觉成真,这两人真打算在这荒郊野外耍他一顿。
不然怎么把吃的扔地上,那饼子旁边就有几滩不知什么动物拉出来的粪便。
方脸官差见白桦不动,“哟嗬”了一声:“看到没,这就是京城的小崽子,平时吃香的喝辣的,一旦落了势,看不清情势,还想着摆贵族少爷的谱呢?”
李黑脸照着白桦的肩膀踢了一脚:“嗳我说,你到底哪家的?本来我们签票上说你姓顾来着,怎么你非说姓白?”
“就是,”方脸官差吐了口气,“害我们哥俩儿当时还以为领错人了。”
“姓白。”白桦低声说。
“叫白什么?哪家的?没听说最近谁家倒了啊。”李黑脸摸着下巴说了一句。
“不是哪家的,我没父没母,是个孤儿。”白桦说。
方脸官差一口唾沫吐到白桦身上:“呸,还以为是个公子哥儿呢,明明平时喝个水走个路都拿着架儿才行。原来就是个平头百姓啊,早说啊!我说,你家里人真死绝了?都没个来送行的。”
“我没有家人。”白桦一口咬定,眼睛却有些迷茫。
顾府的人,应该不算他的家人吧?毕竟,是他对不起他们,干了那么多的坏事,虽说情有可原,却是个只能放在心底的最大秘密。
暗卫隐在林子深处,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在领到命令跟白桦过来时,他根本没想什么。他和府里其他人一样,对这个被赶出府的二少爷很不齿。
老王爷对二少爷恩重如山,老王妃也视他如亲子,可他不但做下很多混帐事,惹得他们都伤透了心,间接害死了王妃。
还对未来的荆南王妃下了毒手。
虽说王家后来又将嫡二女的八字送过来,重新和王爷订了婚约。可王家和顾家中间曾经有过不和,却是众所周知的。
这一切全都拜二少爷所赐!
他们这些暗卫,从小接受训练,对荆南王府的忠心毋庸置疑。当二少爷被王爷亲手从家谱里划掉时,他们是暗自觉得解恨的。
可什么时候他开始对少年有了同情呢?
是从少年出城时他跟上的时候吗?
好像不是。
他明明一直看着这两个官差不停地咒骂嘲笑折磨着白桦,却从没出手阻止过,还在心里觉得有些快意。
可看到少年每次都不声不响地站起来,不哀嚎不乞求,慢慢地,好像他的感情就有点儿变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有些怀疑,这么坚强隐忍的一个少年,怎么会做下那么多嚣张无法无天的恶事?
这是同一个人吗?
他又想起在府里时的可疑之处。
他们这些暗卫为安全计,遍布在府里各个阴暗角落。有几次他曾看到二少爷做了坏事,惹恼了老王爷,却撑着不肯认错,还跳着脚顶嘴。
王爷气得拂袖而去,少年分明眼里有泪花,两手紧紧地攥着拳头。
那模样不像是恶人作恶后的畅快,更像是不得不如此而承担的隐忍痛苦。
一个怀疑从他脑中划过:“二少爷真是坏人吗?那些坏事真不是他的本心之举?”
可……为什么呢?
暗卫想了很长时间,仍然想不通。
他看到白桦被那两个心怀疑虑的官差追问,却咬死了自己姓白,不透露和顾府的关系。
他看到那两个官差信以为真,言语行动间更加放肆,不但对白桦拳打脚踢,其中一个方脸的还把地上的肉饼用脚踩了几下,踢进了旁边的粪便里。
另一个黑脸的则笑嘻嘻地逼着二少爷跪下去吃。
二少爷不肯,他们就加意侮辱,要不是重枷卡着,没办法真的把头低下去,说不定他们会按着二少爷的头吃下去。
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放过白桦,方脸的那个小心翼翼地用手拈起干粮稍微干净一点儿的地方,捡起来放到白桦面前的重枷上。
仍然是要他吃下去。
白桦一用力,那饼就滑下去,重新落到地上。
官差发了火,不停地踢打着白桦。
白桦全身的伤口都裂了,鲜血渗出来,很快染红了地面。
暗卫的手越握越紧,逼自己想先前二少爷在王府里是怎么过分地对待老王爷夫妇和那些下人的,可不知为什么,想来想去,却只想到白桦在人后紧握的拳头和闪着泪花的眼睛。
他恍惚想起来,二少爷进府时不过十二三岁,在王府里呆了几年,今年也就十七岁。
连束冠的年纪都没到。
不知道在流放地,会不会有人帮他进行成人礼?
正想着,就看到白桦的头被打得偏过一边,正对着他这面,那嘴角边竟然再次流露出放松而释然的微笑。
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
暗卫心里一揪,看到白桦双眼慢慢闭上。
死了?
他刚要冲过去,就听到两个官差的对话。
“老李,他不是死了吧?”方脸官差有点儿担心地问。
李黑脸用手在白桦鼻端试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没有,就是气弱了点儿,没事。估计是晕过去了。”
“真不禁打!根本没过瘾呢!”方脸官差抱怨。
“你要觉得不过瘾,干脆我们就把这个好东西给他喂下去呗。”李黑脸指了指被扔到一边的沾了粪便的干粮。
方脸官差眼睛一亮:“哎,这主意不错。”说着就要去捡。
李黑脸急忙阻止他:“老哥儿你等下。”
说着他解开裤子,对着那块饼痛痛快快地放了水,重新把裤子系好,这才美滋滋地说:“给他加点儿料,吃起来不干,看咱们多体贴。”
“就是就是,”方脸官差嘿嘿笑着,从旁边捡起块树叶,把那块外面湿哒哒里面却还干巴巴的饼子夹起来,就要往白桦嘴里塞。
“你帮我把他嘴掰开,这闭得那么紧,怎么塞啊?”方脸官差抱怨。
“知道了。”李黑脸扶起白桦,用力捏着少年的脸颊,把他的牙齿撬开,突然又有了个主意,“你说我们要不要先掐掐他人中,把他掐醒过来当他的面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