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佩芬一想到自己被这么个小鬼耍了一通,心里的恨就像在油锅里滋啦滋啦地响,二话不说冲上来就要打他,阮穆利落地躲开:“你个兔崽子,我就说好端端的阮林怎么会盯上我……我明白了,高美丽那件事是你和阮林捅给那人的老婆的?你真可怕,你一个小孩子就有这么恶毒的心思,阮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怪物?”
阮穆冷笑一声:“是天看不惯你给你报应。你做的事情别想没人会知道,我忍了很久,等你上门说想给我当后妈才动手。我爸长得好又有前途,陆阿姨,这么好的人可别放弃了,多可惜,你说不是?”
新仇旧恨,他会一并还给她,让她这辈子都没办法翻身。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为她的贪心而起,上辈子妈妈早早不在了,父子关系疏远,如山一般的遗憾一直压在他的身上,他恨不得当下就让她送命,不过折磨人,还是要看着她的脊梁慢慢弯下去才有趣。
“陆阿姨,你本事多,可别让我一个小孩子看了你的笑话。人的命多宝贵,可别想不开,咬咬牙说不定就挺过去了,天无绝人之路!”
陆佩芬曾怀有的最后一分希望终于破灭,阮宁有多疼这个儿子她不是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儿找钱。要是早知道在暗处潜伏着一条会咬人的蛇,她就……可是现在这条蛇精准地锁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没办法喘息,那道幼小的背影逐渐在黑夜中消失不见,她愣了愣,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心里放心不下又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地找过去,最后在离家最近的那家看到挂着吊瓶输液的妈妈,还有坐在椅子里像是丢了魂的爸爸。
她站在门口,垂在身侧地手用力抓着衣摆,既然这道难关用体面的法子过不去,那她还要什么脸?她不想让爸妈跟着为她惹出来的事情费心难过。
还是陆母看到她在门口,冲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进来:“你也别急,你爸就是气得狠了,脸还疼吗?现在太晚了,等明天让你爸去求求阮老爷子,先把钱给补上,以后咱们好好的赚钱还给人家,你也别再想阮宁了,要是有差不多点的就嫁了吧。现在咱们家也没什么资格挑人家了,只求一切顺遂就行了。”
陆佩芬垂头无力地扯出一抹弧度:“妈,别去了,不会成的。要是他们知道是我想法子搅散阮宁和王咏梅的,到时候怕会找你们的麻烦。我惹出来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妈,你好好歇歇,医生怎么说?没什么大毛病吧?”
陆母担忧地看着女儿,无奈地摇头:“还是试试去,探探底。”
阮穆回去的时候,朱清和躺在床上看床头上摆着英文书,走近了还能听到他十分不标准地读单词,有点好笑地说:“还是别念了,听着怪辛苦的,你想学?”
朱清和笑了笑:“学校教什么学什么,一口吃不成胖子。”打工的那几年,他经常在外出的时候看到一些人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外国人交谈,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羡慕,但是学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和刚入学的那年一样,能在外面野的时候,羡慕别人扎着红领巾坐在教室里学东西,等真正坐进来了,却像是上了紧箍咒,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他觉得学习也是讲缘分的,一切都是自愿的,反倒觉得有趣,而不是像完成任务一样,当和尚撞钟。
朱清和将书合上放在原来的位置,这几天不停地换地方睡,他多少有点不适应。吃完饭阮穆说他的朋友有话和他说,就出去了,阮家两位老人没有看出来,但他却在阮穆的眼睛里看到了异样的光,像是个要去做坏事的人才会露出来的表情。他虽然有点好奇,但是没问,翻身侧躺着,打了个哈欠说道:“再过两天我去火车站去买票,天气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村里有没有下雪,我那边没多少人住,回去了就得写先扫雪。”
阮穆很不喜欢听,可又不能出声打断,只得强压着心里的不舍,等他说完,拿着衣服去洗澡,等回来重新躺下,只听到朱清和发出绵长的呼吸声。他本来想和他说说他做的事情,除了亲人之外,朱清和与他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人,他不想对这个人有什么隐瞒,相反他恨不得想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这个人。
床头的小灯一直亮着,阮穆呆呆地盯着朱清和的后脑,突然那人翻了个身,面向他,眉头微微攒起,为什么睡梦中还会这样?难道是梦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吗?他突然想起那个时候朱清和的拒绝,现在才明白,也许朱清和一直都很不自在,在陌生的环境里强撑着欢笑,除了自己和妈妈,他谁都不认识,长辈就算再怎么和善,身上不觉地散发出严肃的气场。朱清和本就是个不喜欢麻烦人的人,也许,回到朱家村,才能让他自在些。就算他一开始想的再好,但是当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才发现很多事情其实由不得自己。
阮穆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让朱清和为难,但是无意中,他还是做了这样的事情,原来自己以为的好对于朱清和来说不见得是真正的好。
第二天阮穆醒过来,朱清和已经洗漱过重新捧着那本英文书在看了,嘴里小声地念着些单词,呆呆傻傻地看着很有趣,他直起身子慢慢挪过去,将下巴抵在阮穆的肩膀上,说道:“你要是真喜欢,我可以教你,这本书我已经看了不下十遍了,教你不成问题。”
朱清和稍稍侧开身子,说道:“快去洗漱吧,一大早就来了客人,还是上次的那位老爷爷,这会儿正在客厅里和你爷爷说话,好像有要紧的事。”
阮穆推开几步,穿好衣服下地,口气轻蔑又冷淡:“为了借钱来的,陆佩芬欠了外面一万五的钱,不是我小看他们,像他们那样的人家,要拿这么多钱出来有点吃力,除非陆爷爷能不要这身骨气,去坑学生的钱。你说他有没有动过别的心思?”
朱清和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你快点起来吧,不光那位老爷爷,还有那个陆阿姨也在,她刚才已经问过奶奶了,说给你带了好吃的小点心。”
阮穆哼笑一声,真是不知死活,难不成是想告他的状?这个家里的人再也不能压制他,自重生那天起,他就做了决定,再不会让任何人踩在他的头上,一时半刻都不能。
朱清和等他出去,开始叠被子,从外面进来的阮母见朱清和这么懂事,干这种家务活也很利索,忍不住笑道:“真是个好孩子,我说小穆回来以后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原来是有你这么个好师傅带着,这样我们就放心了。肚子饿了吗?别等小穆了,你先去吃吧。”
去饭厅吃饭需要经过客厅,他不想就这么从别人旁边走过去,笑着说道:“奶奶,我还不饿,我等等小穆吧,您快去招待客人吧,我自己可以的,您不用费心照顾我。”
阮母点了点头,转身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现在看见陆家的人就一阵头疼,上一次说是让阮林将吞下去的生意给吐出来,这一次更好,说是要借钱,开口就不小,要一万五千块,家里就靠着老头子的退休金过日子。阮宁虽然也给钱,她这当妈的也不好动,还想着等他和咏梅复婚的时候拿出来用,老头子自始至终热衷的是那种领导手下干活的感觉,对钱财并不看重,所以家里还真拿不出来。真是一时心软,摊上这么个麻烦,活像上辈子欠了这些人的。
阮穆收拾好走到客厅,陆佩芬就急忙走过来,作势要拉他的胳膊,红着眼眶,哽咽道:“伯父,伯母,我真是冤的很,就因为我说喜欢阮宁哥,小穆就和阮林这么算计我。他们也太胡闹了,我为了这个项目和外边借了钱,本来说好等厂子盈利还,现在却被逼的今天就得还完,这不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吗?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找您,求您帮帮我。”
阮穆在老爷子身边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年纪虽小,外人一看却能发现这小子和阮老爷子身上的感觉莫名的相像,不觉有愧,反而有些幸灾乐祸:“陆阿姨恶人先告状,自己坐不端正,就把罪全按在我身上,欺负小孩子也不嫌不要脸。你把谁都当成傻子啊,我爸妈闹离婚之前,是你偷偷跟在我爸妈屁股后面谋算你的大计,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把高美丽那个没脑子的推出来兴风作浪,等她这场戏唱完,你再出场,你想着一有对比,我爷爷奶奶就会喜欢你,也好如了你的意让你给我当后妈。我都忍不住想怀疑,陆爷爷和陆奶奶难道一点都没发觉?还是私下里也支持你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