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崽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一刻也不愿放松警惕,“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地冥淡淡望着它,冷声道:“天星地月自小生在灵气极为清纯的碧水池里,对水质极为敏感,受不得一点刺激,尤其是酒这种具有浓烈气味的水,沾上一滴即醉,这件事情就连我的主人都不知道,无回仙尊酒量极好,如今却只碰了一杯就失去意识,他的身份,还用我再怀疑吗?”
虎崽一眯眼。
它转头四处看了看,庆幸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便牢牢锁定了面前这个黑衣人,心里估摸着干掉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逗猫棒的身份绝对不允许泄露出去,这是关乎逗猫棒生命的大事,一丝一毫的漏洞都不能容忍!
眼前这个人,还是墨九渊的剑,若他知道,墨九渊一定也会知道,一旦墨九渊知道逗猫棒的身份,真正的无回仙尊已死的事情怕是也会暴露,到时候墨九渊一旦发狂,说不准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所以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地冥像是已然看出虎崽的意图,他挑了下眉,淡淡道:“虽然不想打击你,不过我的修为比墨九渊也差不了多少,你确定你能杀得了我?”
虎崽低低的咆哮一声。
他的修为高了太多,即使拼尽全力或许真能重创他,他也可以轻易的逃之夭夭。
到头来,逗猫棒的身份还是不保。
怎么办……
正当虎崽暗自焦急的时候,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
“它杀不了,但我可以。”
这句话一落,两人同时神色一变。
虎崽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地冥的神色却是有些复杂,有喜又有悲,嘴唇颤了几颤,最终只叹息一声,“天衍……好久不见了。”
重衍一手揉着突突抽痛的额头缓缓从虎背上坐起来,调动体内仙力流转几圈,把酒力化去,这才勉强有了点精神。
刚刚地冥说的话,他是都听到了的,然而,这却一丝一毫都不能缓减他心底的杀意。
这柄剑杀了仙尊,他是杀害无回仙尊的凶器!
每每只要想到这一点,心底的杀机就止也止不住的溢出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湮没,他抬起眼睛,冷冷的看着对面一身冷冽的黑衣人,淡淡道:“地冥,我们之间需要一个了断。”
“是为了无回仙尊的那一剑?”
地冥仿佛早有预料,神色不慌不忙,“我只是一柄剑,执剑人要做什么,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重衍直接冷哧一声,“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我虽并蒂双生,却只以兄弟情论处,而从不是道侣,你以往日对我之恩情胁迫无回将你铸成我的道侣剑,见我不答应你的求爱,只以为我受无回一魂一魄影响变得冷漠无情,便自此恨上无回,那日墨九渊刺来那一剑,本就是无声无息的偷袭,你只要发出一点剑鸣声,无回就不会死,可你没有,你无声无息默许了他的动作,甚至还在剑身上附加了一层魔气……直至……无回……因此身死……”
他说到后来,语声不知不觉已是有些颤抖,不得不停了下来,仰头深吸了口气,淡淡道:“墨九渊有无回了断,但你,我却想亲自了断。”
第42章 无回现身
地冥却是摇了摇头, “天衍,我不想和你打,我们之间, 不应该有战斗的。”
重衍一个翻身, 从虎崽背上跳了下来,冷声道:“应不应该, 不是你说了算的。”
当然也不是他说了算。
这是天衍剑和地冥剑之间的事,他不过一个外来灵魂, 自然没权利干涉他们之间的事, 但是这剑既然知晓了他的身份, 那势必不能让他随意离开。
在找到虚冥镜,一切真相大白之前,他的身份, 万不能暴露出去。
只能打败地冥剑,迫使他发誓不会泄露他的身份。
虽然身体的本能已经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心里念头掠过,他正要动手,地冥却突然三指竖起, 对天发誓道:“天衍剑之身份,我若泄露一分,便让我形神俱灭, 永不超生!”
重衍动作一滞。
地冥静静看着他,道:“明日便是仙魔两界谈判之日,我们在这里打起来,势必惊扰其他人过来, 谈判之前仙尊魔帝的佩剑却先斗个你死我活,这影响,怕是不会好。”
重衍抿紧了嘴唇,沉默半响,没说话。
地冥不由上前一步,“天衍……”
重衍淡淡的开口:“滚!”
地冥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天衍,我……”
重衍直接一抬手,手中仙灵之光凝聚,天衍剑的虚影已经现于掌心,锋利的剑尖直指地冥心口。
他淡淡的看着他,眼底流淌着一抹冰冷的杀机,“滚,别让我动手!”
地冥却还是站在那里,想走,却又舍不得。
“地冥,我再说一次。”重衍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平缓下心底激荡的杀机,“要么你现在走,要么,我抛开身份的束缚,与你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淡淡的说:“你选哪个?”
地冥身形一颤,眼里蓦地就有些悲哀,“我们之间,就没有第二种可能?”
重衍想说话,他想说他不知道,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天衍剑剑灵,他没权力去找左右别人的感情。
然而心里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让他把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没有第二种可能。
心里一股潜意识这样说着,他淡淡望着对面的地冥,终究没有说出口。
地冥看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却怎么看都有些苦涩的感觉。
曾经相生相伴那么多年的两块石头,为何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岁月悠悠,时光迢迢,许许多多个孤独的日夜里,相生相伴,彼此偎依。
我是你的全部,你也是我的唯一。
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
然而偏偏命运弄人,中了名为贪婪的圈套。
若不是那人一心想抹去石灵意识将天星地月石带走,天星不会为保护它,灵体重创。
它一日一日拼命以灵气供养它,但却除了让自己境界跌落,什么也做不了。
天星会死。
除非成剑,作为别人的剑,才能求得一丝生机。
它又怎么舍得让它独受那一分苦难?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一起受罪吧,起码有我陪着,你不会太过孤独。
它以言语相激,终于得偿所愿成就剑身,天星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待它之态度再也没有从前温和。
天星,天星,你是不是受他影响所以不理我了?
天星,天星,求求你,别对我那么绝情……
是不是只要没了他,你就又会对我好了?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它的奢望。
失去主人的天衍剑,已然将它视作了仇人。
你死我活的仇人……
地冥最后再看了他一眼,神光乌光一闪化作一柄长剑,在他头顶旋转两圈,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重衍看着它渐渐离去的身影,抬手捂了捂胸口,眼里不知不觉,已然有些湿润。
奇怪,为何心口会如此难受呢?
是了,这是天衍剑的身体,这情感,自然也是天衍剑的情感。
不是不在意,不是不亲密。
或许正是因为曾经亲密无间太过在意,所以才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玷污吧。
地月石以过往恩情挟恩图报,已然是在天星石的心底,烙下了一条不可逾越的裂痕。
这条裂痕随着它一日一日的逼迫,越来越大,直至无回身死的那一刻,彻底的变作一条可怕的鸿沟。
爱情,不是靠逼迫来获得的,若是地月石能早些表白心迹,长久以往的守护,天星或许真的会接受它,然而一切已然太迟了。
骤然的分离打乱了地月石的步伐,让它一瞬间失了分寸,口不择言。
在它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它们之间,已然注定不可能有未来。
它将爱情变了味道,那不再是甜甜蜜蜜,只有满嘴苦涩。
分离,已成必然。
“喵呜!”
虎崽走到他身边,伸出沙沙的舌头,在他脸上轻轻舔了一下。
重衍微微侧眸,朝它轻轻点了下头,“我没事,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