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猫突然挨了这么一下子,“瞄”的一声尖叫,跳转过身,冲着墨池龇牙。然而,它却在看到墨池的同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作了涎皮赖脸的嬉笑状,那副神态,简直同元幼祺一模一样的……漂亮又欠揍!
小猫脑袋的两侧,还各有一缕白色的绒毛,和元幼祺鬓边的白发如出一辙!
墨池倒吸一口凉气: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是想象而已,都能想象到元幼祺的身上去!
莫不是读了太多关于元幼祺的资料,以至于忘我了?
墨池定了定神,狠了狠心,又一巴掌,将脑海里那只漂亮又欠揍的小猫扇开了。
恰在此时,琴弦震响,一曲流觞。
竟是元幼祺在她身后抚琴,奏起曲来。
墨池只听了几个音节,便痴然呆住——
《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昔年,司马相如倾慕卓文君,以一曲《凤求凰》求为伴侣。两人的恋情虽遭卓文君之父的阻拦,但卓文君爱煞了司马相如之才学风度,倾慕他,更倾慕那让人耳热心跳的美好爱情,遂在深夜与爱人私奔逃走,双宿双.飞。即便后来他们生活贫寒,甚至卓文君还要抛头露面,靠当垆卖酒为生,她也不曾改变初衷。于是,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
那《凤求凰》之曲的曲词就是这首《凤求凰赋》。
而那张奏出《凤求凰》之曲的古琴——
墨池猛然回神,目光紧紧地盯住了元幼祺面前的那张琴。
这样的音色,以她自幼浸润琴道的经历,也只在琴书的描绘中听说过。
何止“美妙”二字能够形容!
墨池的呼吸都快被攫走了。
她看清楚了那张琴——
三尺半有余的长短,正是琴书中描述的形制样子;琴身通体墨色,隐隐泛着幽绿,更添了无限神秘。
难道这世间,当真有“绿绮”之琴?
《琴经》所云之四大古琴,齐桓公之“号钟”,楚庄王之“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和蔡邕之“焦尾”。身为一个操琴、爱琴之人,俨然便是神明般的存在。一生之中,能得亲眼见其中之一,足可称得上是三生有幸了!
让墨池无法不疑惑的是,古琴大多为桐木所制,琴弦则由整条的动物筋或者马尾制成,这几样物事皆不是易保存之物,千百年来,元幼祺手中的这张“绿绮”琴,又是如何保?0 当前是第: 42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嫦吕吹模?br /> 然而,墨池转念一想,便即明了:元幼祺是什么样的身份?大魏天子啊!是世间至尊至贵之人。她想要怎样宝贝的东西,得不到?
如此想着,墨池忽的笑了,笑得无比苦涩——
能得这样的一个人用“绿绮”之琴为自己奏一曲《凤求凰》,效仿一番当年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佳话,是不是,自己也是三生有幸呢?
哪怕,于面前的这个大魏至尊之人来说,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一时间,那铮铮的流淌着无限情意的琴音在墨池的耳边化作了虚无。
她再也没法沉浸在那琴声中,无论是怎样的深情,在她看来,皆与她无关。
她的双眸,胶着在元幼祺的鬓边。那里,是半个掌心大小的一片华发。
该是怎样的伤情与绝望,才会一夜白头?
墨池在心里问自己。
她开始在脑海中模想那个让元幼祺魂牵梦萦的女子。
那该是怎样的女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
不要脸。
坚持不要脸。
小元这样的操作,可以的~
话说,坐着菌现在一码字就觉得神清气爽,一正经上班就觉得心烦意乱。啊我一定是病了~
我想我上了日更的瘾(再见
☆、第一百一十三章
曲罢弦住。
元幼祺自绿绮上抬起头来, 殷殷地瞧着墨池。
“姑娘觉得如何?”她含笑而问。
那笑容太好看, 太……真诚, 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样。
害得墨池一时恍惚。
“什么如何?”墨池轻咬嘴唇, 强自镇定。
她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切莫沉迷!你,不过是一具替身罢了!
这样的警告, 却也让她的心又沉下去了几分。
“在下的琴音啊!《凤求凰》,不信姑娘听不出。”元幼祺抿嘴笑。
墨池的脸色白了白, 冷声道:“《凤求凰》如何?”
元幼祺眨巴眨巴眼睛, 已经觉出墨池的语气不善。
她也不急, 依旧笑道:“司马相如倾慕卓文君,奏《凤求凰》曲, 作《凤求凰赋》, 以表心意,有情人终成眷属。在下便借着古人的这段佳话,也向墨姑娘你表达在下的倾慕之情, 还望墨姑娘笑纳!”
墨池闻言,面上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 依旧凉凉道:“司马相如又如何?《凤求凰》又如何?司马相如后来入仕, 飞黄腾达, 还不是照样动了纳茂陵女子为妾、冷落卓文君的念头?”
嘻嘻!不愧是阿蘅,就是博闻强识!
元幼祺暗自欢喜,面上却还是一派郑重,答道:“姑娘博闻强识,在下钦佩!”
就算阿蘅还没想起来往事, 也不能忘记大拍阿蘅的……咳咳!
元幼祺忖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若在下记得不错,司马相如因才学为汉武帝赏识,从此平步青云。虽然之后动了纳妾的念头,写信暗示卓文君,但卓文君亦回了一首《白头吟》。司马相如看到这首诗,想到昔日夫妻恩爱的深情,立时意识到自己纳妾的念头是何等的荒唐可笑。于是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最终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元幼祺的话未说完,便被墨池冷笑着打断:“呵!阁下的意思是说,阁下哪怕今日对我再倾心,他日也难保不似司马长卿一般动了再娶的念头吗?”
元幼祺闻言,怔得微张了嘴。
她的全副心思都在想着如何求得墨池之上,却一时忽略了与这《凤求凰》有关的后续故事,更忘乎所以地“轻敌”,忘记了她面对着的不是寻常女子,而是身体里住着顾蘅的灵魂的墨池。
元幼祺干笑两声,实在觉得自己笨得很,竟无意之中给自家挖了个坑,还大喇喇地跳了进去。
然而,墨池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续道:“阁下想娶几个,想纳几个,那是阁下的自家事。但恕墨池心窄,一生唯愿一双人,白首不相离。不能承阁下芹意了!”
诶?这是把朕给拒绝了?
元幼祺听得傻了眼。
这可不是她预想的状况。
元幼祺预想中的状况是:墨池身负杀亲之仇,并被那幕后之人所利用,说自己是她的杀亲仇人。然后豁出性命去,利用自己对于顾蘅的怀恋而接近自己,然后引.诱自己,对她言听计从。从此,后宫三千,只宠幸她一人。然后,那幕后之人,再施展种种手段,让墨池一点点引.诱败坏大魏江山,让自己成为一代昏君。之后,那幕后之人再揭竿而起,一呼百应,打着“讨伐昏君”什么的名头,废掉自己而自立。
元幼祺当初想通这其中的关窍的时候,还极鄙视了一番那幕后人的心智呢!
这完全就是阿蘅当年玩儿剩下的啊!
元幼祺早已经做好准备应付了,甚至做好准备牺牲色.相,被墨池所引.诱。
反正是为了大魏江山稳固嘛,身为天子,做些牺牲也是应该的!墨池若是想对自己如何如何,那便如何如何吧!
元幼祺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都暗戳戳地幻想着自己如何对墨池这样那样,以及墨池如何对自己这样那样了。
可是,现在,怎么状况就失控了呢?
墨池不是应该顺坡下驴……啊不,顺理成章地应承下自己的求慕吗?
怎么就变成狠心的拒绝了呢?
元幼祺觉得好受伤。
她何尝不是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却被墨池误以为是个贪鲜又花心,并且死皮赖脸地给自己的贪鲜和花心找借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