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是这样的,半月之前,她还和病倒前无甚区别。”许财主倚在床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依王兰所说,去探了探许小姐的鼻息,等了良久,才感应到许小姐微弱的鼻息。
“她的魂魄出舍了。需立即找回,才能保住性命。”温热感在王兰说完话后,便彻底的从我身上剥离了去。我看了看再无第四人的房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该是生气的。
被人当傻子似的骗了这么久,谁都可以为此生气,但我,没资格也谈不上。我和王兰之间的关系起于那颗被夺的金丹,会来到王兰的身边,也全是因为我要夺丹保命。
这段交情,本就是因我的欺骗而起,既然如此,又何来的生气。
有的,许是点点不甘。
不甘于我在这些天得到的欢愉,不甘于我贪恋的这段时日,也不甘于,那些王兰未能收到的香烛。
“我女儿,还有救吗?”许财主给女儿盖好锦被,深吸口气,才将问题问出口来。
“有救。许小姐这是离魂之症,我已让人去把小姐的魂魄找回了。”
“离魂。”许财主失魂落魄的念着这两字,头一沉,精精准准的昏到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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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财主一昏就昏了小一个时辰,我没了王兰给开的神医外挂,就只能守在许财主的床前,等他自然醒来。
许财主一睁开眼,就和昏迷前的情形来了个无痕衔接,他嚎了一嗓子“离魂”后,直接哭成了个泪人。我看着被许财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的一塌糊涂的织锦被面,觉着这许财主,真是个特别有钱的有钱人。
从许财主一抽一顿一呜咽的叙述中,我把他会昏过去的原因,听了个大概。
曾有老道为许小姐算过命,说许小姐命有仙缘,离魂之日,便是成仙之时。许财主一听一乐,只当那老道是在捡好话糊弄他,并未往心上放。现今听我一说,突就想起了这茬。
成仙,于许财主而言,就是go die的同义词。
许财主还在这里跟我描述那个老道说了如何如何,王兰便回来了。
王兰带回的消息,成功的止住了许财主的唠叨。许财主一听我说许小姐的魂魄业已找回,便喜出望外的攥着锦被,狠狠的擦了一把脸。
……这锦被是彻底不能要了。
我和许财主再次进到许小姐的闺房中时,许小姐仍还在床上躺着,可她的形容,却彻底的变了一番模样。
肌丰肤润,容光焕发。我瞧着堪称天姿国色的许小姐,瞧出了几分眼熟。
许小姐先是伸了个懒腰才悠悠醒来,双眸一睁,我便将人认了出来——仙女姐姐。
真的是,再见面了。
仙女姐姐的明眸还是那对明眸,但,那对明眸之中,却好像少了些什么。
许小姐眼波流转,转到了我身上。我用口型对许小姐表明了身份并道了谢,许小姐却没理我,只收回目光,看向了许财主。
父女二人温言相叙,我也不好继续站在这里碍事。从房中退出后,我在小厮的引领下,进了许财主预先为我准备好的客房。
房中,摆着不多不少千两黄金。
王兰的身影在黄金前显现,他把八百两黄金往布中一包,说:“你家在哪里。”
“你要给我?”我盯着那包金子,灵光一闪,“你来山西,为的就是给我挣钱?”
王兰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有了这些金子,我也能稍稍放心一些了。”
王兰没把话说全,我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有了钱,他也就能放心的把金丹还给我了。毕竟,初见时,我当真是拮据的很。
我给出的地址,便是我俩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相见的地址。王兰照着我说的地址去送金子,我对着王兰离去的方向,数起了数。
由一数到十七,再由十七数到一。
十七天,还能再共处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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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诊金,我和王兰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许财主家的必要了。于是次日一早,我便向许财主辞了行。
许财主把妙手仁心华佗再世的高帽在我头上戴了个够后,对着我的包袱,起了疑。
“张大师可把诊金都拿好了?”许财主看着我的包袱,表示我背的这个小包袱,怎么看也不像装了千金的样子。
许财主只提问,不求答。在围着我转了一圈后,许财主说了句不愧是高人,便遣人再去给我拿了些珠宝来。
我瞅着乐呵呵的往外掏钱的许财主,觉着他可能是被附在我身上的王兰的男主光环给照晕了,还晕的不轻。
没再把许财主给的珠宝放进包袱中,我捧着那匣珠宝,直接放到了马车中。装模作样的拿起缰绳,我把力量放松,将驾驶权完完全全的交给了王兰。
行至僻静处,王兰从我的身体中分了出来,我一边给王兰的头上戴着帷帽,一边问道:“接下来要去哪?”
“垦利。送你回家。”
第19章 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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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许小姐批命的老道是个道术高深很有几把刷子的老道,许小姐的确命有仙缘,也的确魂魄离体得道成仙去了。目下许小姐躯壳中的魂魄,不过是她分出的一缕分魂。
——怪不得我冲许小姐做小动作时她没搭理我,我估摸着,那缕分魂上,压根儿没有我与许小姐初见时的记忆。
我听王兰讲完他昨晚去寻许小姐魂魄的经历,指出其中王兰用春秋笔法含混过去的细节道:“她那不是得道成仙,是被贪狼星君看中,成为了仙侣。”
回想起那个气势骇人的星君,我坐到王兰身边,和他分享了下我被星君一眼瞪回原形的经历,又顺带感叹了下许小姐成仙后强大的预言能力。
“或者是巧合也说不定。”王兰没再继续许小姐的话题,他从缰绳上移出一只手,来撸我放出来的狐狸尾巴。王兰一撸我这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豪华狐尾,一股麻劲儿就从尾巴尖窜到了天灵盖。这感觉,就和全身的麻筋都扭了似的,但又不太一样,至少,这股麻劲儿还怪舒服的。
王兰的手上有着微微薄汗,一撸,就撸下来一手尾巴毛。有几根尾巴毛顺着风飞到了马鼻子上,激的那马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马车也随着这声喷嚏晃了晃。
王兰把手伸回眼前,瞧了瞧满手的尾巴毛,道:“单这条尾巴,都够做件狐皮短氅了。”
……还想着帮王兰把他手上的尾巴毛都择干净的自己,简直是病的不清。
尾巴毛最终是没择,我呼呼呼的把身周乱飞的尾巴毛吹开时,王兰忽说道:“有人来了。”
听到王兰的预警,我登即收好了狐狸尾,让王兰往我的身上一附,整驾马车上,又成了我一个人。
王兰所说的来人,穿着破烂精神萎顿,连他胯-下骑的那匹干瘦骡子,看起来都比他要精神不少。那人骑着骡子拦在了马车前,逼得王兰借着我的手强勒马缰,才堪堪没和那人发生交通事故。
……我这不是碰到碰瓷专业户了吧。
好在那人只是拦在车前,并没浮夸的惊叫一声从骡子上滚下。那人和我对看了会儿,指指自己,道:“我啊,贺才啊。你认不出我了?咱俩这可是他乡遇故知啊!”
……故知要都是骑骡子拦路遇上的,我估计这个“故知”,就能更名为新仇了。而且,大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个叫贺才的人见我不接话,便从骡子上下来,他落地时脚软了下,才稳住了身子。我看着他脚下虚软的样子,深觉这人该补补肾了。
贺才走到车前,指着我的脸画了个圈,道:“你行啊你,不光能给人治病,连易容的本事都有了。别说,你现在这张假脸,可比你自己的那张真脸俊多了。”
这就是我的真脸,谢谢。
听贺才扯了这么多,我也把贺才的身份捋顺了。这贺才,就是我化形成的张德友的朋友。
贺才走到马车边上,抬腿就想爬上来,王兰把缰绳一拉,让马儿往旁边偏了偏,贺才登车的脚,就也落了空。
贺才没所谓的啧了一声,索性不上车就往马身上一靠,道:“感亏我机灵,一看见许财主家送你出府,就赶紧买了匹骡子。紧赶慢赶的,这才赶上你。要不是一路追在你后面,我见着你这张假脸,都不一定敢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