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慕容离看着他的神色,心下已不由有些慌乱。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执明的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哀伤。
“我···”慕容离向来聪慧,能言善辩,但此时竟不知如何应答。
执明怔怔地看着他,刚才他在暗处,慕容离说的一番话他都已经听到。因此慕容离亲近毓骁的前因后果,他也已心知肚明。他从未怀疑过慕容离会有败德之行,但是他与慕容离已有白首之约,奈何他却始终不愿对自己敞开心扉,无论有何缘由,终究是意难平。
慕容离深吸一口气,他本是瑶光王室之后,当年瑶光带着国中重宝逃到遖宿,无异于是站在了遖宿一边,无论结局如何,钧天的皇室定然会心存芥蒂。他还不知启昆会如何处置自己,又怎能牵连执明?近来心中思虑着要与执明和离,这样就算是真的有事,倒也不会牵连了执家。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却一时无法出口。
那边毓骁虽也在全力应战,余光却一直观察着慕容离的举动。
他一腔深情,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背叛,这让他怎能不恨!从前他看慕容离如谪仙,但现在看他,却不过是披着美人皮的蛇蝎,恨不得手刃为快。
趁着交战的间隙,毓骁从搭在马上的行囊里取出弓箭,振臂满弓,一柄闪着寒芒的流矢顿时向着慕容离直直射去。
执明正等待着慕容离的答复,却正好看到毓骁自慕容离背后射出的冷箭,一时间心下大骇,未及思索,便已经一把将慕容离扯下马去,但口中的“小心”还未及出口,便被这柄蕴了全力的箭从骏马上堪堪射落下来。
慕容离逢此惊变,也顾不得重重摔下马的疼痛,几步爬到执明身边,却见执明的左腹已被一柄利箭穿了个通透。
“夫君···”慕容离只觉的嗓子像被一团棉花塞住了,努力张了几次嘴,最后喊出的声音不像是从自己喉间发出,却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他眼前只见得到汩汩流出的鲜血,满满在地面洇出了一小团鲜艳的颜色,耳中嗡嗡作响,似有千军万马齐声嘶鸣,眼前一阵阵黑暗,几乎登时就要晕死过去。
执明的手颤颤巍巍的抬了起来,被慕容离一把紧紧的握住。
“阿离···”他只觉得说不出的疲惫,连说句话都十分困难,努力从嗓中挤出些声音凑成一句话:“我总算是没有···辜负···给你的誓言。”
“夫君!”慕容离的眼泪决堤而出。洞房花烛之夜,执明曾指天立誓,从此要护他一世周全。哪想到如今,他竟然真的舍身相救。只是眼看着执明腹上的箭矢,不知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后果,慕容离从来没有一刻像如今这般恨自己。
公孙钤曾说过,世间没有万无一失的计策,更没有失而复得的真心。他不仅高估了自己,更是一意孤行,以为可以将两国玩弄于鼓掌间,现在看来,实在可笑之极。
执明手上的力道松了下去,慕容离隔着朦胧的泪眼看向他,却发现他已经双目紧闭。
“夫君!”慕容离只觉得一瞬间遍体生凉,扑在执明身上,紧紧抱住他尚且温热的身体,大喊道:“执明!你醒过来,我不准你有事!”
此时驻扎在天玑边境的守备营里,晨起的士兵正在掩盖昨夜燃烧火堆的余烬。
魏元武在天枢战后便将启昆帝的意图说与齐之侃,等待他的调遣。没想到,齐之侃竟并不贪功,而是将他派至天玑边境,伺机而动。
如今苏翰已经被擒获,齐之侃亲率大军围歼毓骁,正是最好的时机。
魏元武看着远处雾气腾腾的沼泽,天边已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晨曦将至。
“早饭过后,立即向西进发。”魏元武吩咐手下的教官。
“遖宿···”他喃喃念到,此行必可立下大功,他只需赶在毓埥回国之前完成任务,撤兵回返即可。
如今三大世家已经倒了,朝中正值用人之际,他们魏家是皇亲国戚,只要他此战告捷,回去后必然前途无量,魏家的好日子,也就要到了。
想到此,魏元武握紧了腰间佩剑,大踏步走出营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卷 乾坤已定 完
第六卷 莫问归处 就是完结卷了,谢谢一直追文到这里的小天使们,比心。
卷六 莫问归处
第199章 莫问归处1
魏元武率兵昼伏夜行,终于在五日后赶到了遖宿王城。
此时已有一人在城外等候数日,却正是公孙钤。
“魏将军。”公孙钤待他近前,便跃下马对他拱手行礼。
魏元武并未下马,只在马上微微躬身,道:“公孙大人,请恕在下战甲在身,不便下马。”
公孙钤坦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此时他最关心的,是怎么能救得出陵光,些微小事,他却是不在意的。
“遖宿人如今并未发现我军,不知魏将军可拟定了什么攻城的办法?”公孙钤问。
“既然我大军已来到城下,遖宿王城中精锐又皆已随毓埥亲征护驾,此时不趁虚而入,更待何时?”魏元武看向王城,眼中带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笃定之意。
“魏将军,在下有一言,还请将军聆听一二。”
“请说。”魏元武抬手示意他说下去。
“我比将军早来此地一日,也乔装入城探看了一番,虽然遖宿王不在王城,但是拱卫王城乃是大事,他岂会不做部署就贸然离开?”
“但是毓骁被围一事事发突然,遖宿王救弟心切,又怎会有时间一一交待安排?”魏元武反驳道。
“遖宿王临行前已经托付白太师全权负责王城的安全。”公孙钤道。
“白太师?”魏元武沉吟道:“此人我也有所耳闻,乃是遖宿的两朝重臣,这样说来,怕是已做了详尽的部署。”
公孙钤却笑了笑道:“这位太师,与我朝甚是亲厚,在下已探查过他的口风。”
“怎么说?”魏元武忙问道。
“陛下已经做了安排,太师会助我等一臂之力。”
“竟有这种好事?”魏元武闻言喜道:“里应外合,那我军必然大获成功。”不过转念又觉不对:“只是,这太师为什么要帮着外人?”
“因为他有一位才貌双全的幼子,是王后最好的人选,只叹遖宿王有眼无珠,不识珠玉。”
“妙极妙极!”魏元武知悉前因后果,不由抚掌大笑,真是天也助他,此行万分顺利,必定立下莫大的功劳。
“公孙大人,不若你做个军中的副官,协助本将完成使命?”魏元武相邀道。
“谢魏将军抬爱,只是在下一届文官,没有马上征战的本事,做个部众随将军进城便好。”公孙钤拱拱手道。
魏元武见他如此知进退,半点没有与自己抢功劳的念头,不由也放下心来,笑容真诚了不少,吩咐下属道:“你们要好好保护公孙大人,不容有失。”
白府中,一个家丁匆匆进得门来,禀报到:“老爷,城外已燃起烟火。”
白太师挥挥手让他下去,问身边的心腹道:“准备的如何了?”
“一切就绪,请太师放心。”
白太师又唤来府中的管家,问道:“夫人和少爷们安排妥当了吗?”
“禀···禀老爷,”那管家满身大汗,头几乎拱在地上:“英少爷说有事要做,与清惠郡主一同进宫去了。”
“什么?”白太师的目光顿时像刀子一样射向管家:“你们怎么看的人?”
管家用袖子拭着汗,身子不住颤抖,白英骄蛮跋扈,他想做的事,府中谁人敢拦?
“罢了,快进宫把少爷带出来!”白太师也懒得和他计较,挥手让他下去。
管家如逢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阿父,怎么了?”正好白太师的长子一身戎装走了进来,看见惊魂未定的管家,便问道。
“猛儿。”白太师招呼他坐下,与他说了白英的事。
“弟弟太不懂事了。”白猛皱了皱眉:“阿父做了这么多事,不都是为了他?他却还临时添乱。”白猛与白英并非同母,且平日里素来不喜白英的作为。
白太师却摆了摆手道:“我们白家虽说是两朝重臣,不过终究是根基浅薄。只有英儿嫁入宫中,诞下皇子,王室中有了我们白氏一族的血脉,才可谓是真正的有了依仗。英儿样样出众,任性一些也没什么,若是一味唯唯诺诺,日后怎么统御三宫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