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乃本朝的龙兴之地,借的正是太湖龙王的龙气。在江南散布圣天道,先减少太湖龙王得到的供奉,削弱太湖龙王,再用连环夺运阵套着锁龙阵,借用江南百姓之运杀死金陵龙脉之龙,到时候徒家王朝顾然瓦解冰消,可中原百姓也难免流离失所,而天下也不可能再姓温。
这个百年前开始布局的阴谋既考虑深远,又布局宏大,一环扣一环,每一步都既狠又毒,看起来似乎处处都旨在毁灭徒家王朝,但贾赦又觉得似乎对方的目的不至于此。
玉筠见贾赦低头沉思,问道:“贾侯爷,你在想什么?”
“啊?”“没,没什么。”贾赦对自己的走神有一丝尴尬。正说着,陈修派人来传话说柳芾已经带着经营官兵直接去金陵了,让贾赦明日带着护龙卫赶去金陵,查抄甄家,务必将甄家人全都抓捕归案。
第56章
接到景安帝口谕之后, 贾赦贾赦当即点齐二百护龙卫, 和陈修、林如海道别,向金陵进发。金陵和苏州相距三日左右的路程, 一队骑兵次日一早出发,不过当日就到了。
江南甄家百年望族, 如今在宫中还有一位贵妃, 自然也是消息灵通的人家。自从甄应嘉一手举荐的孟怀落罪, 忠勇王早就派人提醒了甄应嘉小心行事,该收手的收手, 该掩盖痕迹的也掩盖干净。
可是甄家盘踞江南百年,表面光鲜背后不知藏着多少罪恶和血腥, 哪有那么容易就盖住的。甄应嘉一面将几桩大事收手,一面也在预备退步抽身之路。这大半年里,甄应嘉借住手底下各种身份的联络人将财物运送出去不少。甄应嘉自然也知道如果甄家真的倒了,这些送出去寄存到别处的财物多半会泥牛入海, 再难寻回,但只要有一两处保住了,剩下的甄家子孙也能丰衣足食。
只是查抄甄家的圣旨下来得比甄应嘉想象的要快得多,甄应嘉如今还掌管江宁织造和两淮盐运两处肥缺,正风光无限, 谁知突然一道圣旨道来,就从云端跌落谷底。
也许是甄应嘉自己也知道圣意已决,反抗也是徒劳,竟然畏罪自杀了。这日柳芾还带着经营官兵层层围住甄府, 只待贾赦一到,就一起进府查抄,却见甄家挂起了白幡,甄家子媳也披麻戴孝。
柳芾一见这状况就知道不对,圣旨已下,罪臣自戕可是大罪,就是自己死了,也会连累三族,就算为了甄贵妃和忠勇王,甄应嘉也不敢这么做。疑心甄应嘉夫妻想借出殡外逃,柳芾顾不得那许多,带着人就上了甄府。恰巧同一天,贾赦一行也到了。
柳芾带人绑了甄家的上下人等,又带人将甄家库房打开,财物一箱一箱抬出来清点,由同行的户部人员登记造册,参与这次抄件的官员皆要签字画押。
初时一切正常,甄家人也没闹什么幺蛾子。只是百年甄家,财物清点出来,除了几件金银铜锡大家伙和一些绫罗绸缎,连田庄铺子的地契都没见多少。这下凭谁都知道情况不对了。
柳芾命人将甄应嘉长子甄宝金提到正堂细问,甄宝金跪在地上哭道:“柳大人算来也可做我叔父,甄家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原是甄家人自己行差踏错,怨不得别人,只是甄家和柳家祖上怎么说也有几分交情,柳叔父何必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到侄儿面前耍威风?甄家败了,连襁褓中的宝玉兄弟都在人犯行列,家父贾母也急病亡故,我一个罪臣之子留着家私作甚?甄家当年确实家底丰厚,只是这些年,也不知道被家父花到哪里去了。” 说着惨笑了一下。
贾赦抬眼望了一下,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邪祟,于是用余光看了白灵一眼,白灵也轻轻摇了摇头。
柳芾看着手上的财物单子皱了一下眉头,说起百年甄家,就是放京城里头比,都是数得上的人家,只查抄出来这点东西,换谁都觉得难以置信。柳芾也冷笑一声说:“甄大人能将偌大甄家败坏到这个地步,也算个能人了。”
白灵见甄宝金不肯说实话,对甄宝金略施法术,然后向贾赦使了个颜色。贾赦笑道:“我当年也是京城难得的纨绔,别人提起我贾赦贾恩侯,就是当面不说什么,背地里也必骂一句荣国府迟早被他败光。可是即便如此,荣国府分府的时候也不止剩下这点东西;论起败家的本事,我是比你父亲差远了,不知江南甄家百年底蕴,甄大人是如何败光的?”
甄宝金中了惑术之后,自然不会再嘴紧,只见他突然放声痛哭到:“我怎么知道?我以前只知道想要什么,想买什么都跟家父说一声,去库房支银子就是,谁曾想赫赫扬扬甄家,也有落到今日这部田地的一天。早知如此,我就该好生跟先生学本朝律法,就是拼了命也劝着家父不越雷池半步了。”说着,又是嚎啕大哭起来。
看了甄宝金这个样子,贾赦也无计可施了,虽然猜到甄应嘉之死有蹊跷,但是甄宝金中了惑术之后绝无可能说假话,他如此后悔大哭,是他对甄应嘉的计划真的一无所知。
贾赦叹了一口气说:“不知甄大人和甄太太下葬没有?”这话都不用甄宝金回答,柳芾道:“停灵在甄家祠堂呢。”
贾赦留下白灵看守甄宝金夫妻,自己和柳芾去到甄家祠堂查看。刚走到祠堂门外的,贾赦就看到甄家祠堂散发出一股暗黄之气。
贾赦一眼就发觉不对,忙大声喝令道:“所有人退出祠堂!”紧接着,祠堂里出现了两声十分恐惧的尖叫。
祠堂内的官兵刚刚推到门外,便听到砰砰砰!砰砰砰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像是有人敲击着棺材壁,棺材里头还似乎有人喘着粗气,青天白日的,也听得格外瘆人。
贾赦一把符篆扬出,将那两口棺材封了个扎实!然而,棺材里的人仿佛并不甘愿就这样被封死在里面,依旧剧烈的挣扎,甚至还发出闷声嘶吼,这真是活生生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紧接着,两个经营士兵相扶搀扶着从祠堂内走出来,显然两人非常害怕,腿都在打闪。
“贾侯爷,柳将军!”两人见到贾赦和柳芾连忙行礼,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柳芾皱眉问道:“里面怎么了?”
其中一个高个子士兵说:“没什么,刚才我们听见里面有动静,相互壮胆进去看看,结果看到祠堂里好似一个人影走过,猴四这胆小的还叫了起来,后看瞧清楚了,不过是只猫。”说着,高个子还用手肘撞了身旁的男子一下,道:“就你这个针尖大的胆子还来当兵,巡夜的时候不得自己把自己吓死。”
那个叫猴四的男人还尴尬的笑了一下。
贾赦不动声色的掏出两张雷符分送两人人道:“是吗?这祠堂里面阴森森的,有时候是挺吓人的,我这里有两张平安符送给两位,保两位不受邪祟所侵。”
贾赦画的符篆有多灵,全京城都知道。如今贾赦到江南不过数月,也是多少人都求不到贾赦画的一道平安符,谁知贾赦今日递出两张符纸,那高个子士兵居然不接,手缩了一下,笑道:“谢过贾侯爷,不过小人兄弟两个贱命一条,不配拿侯爷亲画的符纸。”
贾赦冷笑一声说:“当真不要么?”说这一下扣住了那高个子士兵的手腕。
高个子士兵像过电一样,颤抖了一下。贾赦目光如电道:“想借尸还魂逃掉,真是异想天开!”
那高个子士兵被贾赦识破之后,强制镇定道:“贾侯爷在说什么?小人听不明白。”嘴上虽然这么说,腿上却忍不住打起颤来。现在正是夏天,穿的都是薄裤子,裤腿的摆幅出卖了高个子士兵。
贾赦冷笑道:“说吧,你是甄应嘉还是甄太太?”
柳芾听到贾赦如此问,瞪大了眼睛,眼前两个男人是随自己南下经营官兵,是兄弟两个,因为都姓侯,排行分别为行三和行四,被打趣为猴三、猴四。怎么贾侯爷说这两人是甄应嘉夫妻?
高个子的士兵叫做猴三,猴三看着贾赦险些要哭出来:“贾侯爷,您说什么?我千真万确的就是猴三啊。就算甄老爷,呸,甄应嘉那罪臣要假扮他人出逃,能扮成小人的样子么?小人兄弟入伍几年,一直在京城当差,他假扮小人不是等着穿帮么?再说,甄应嘉夫妻的棺椁还停在这里,侯爷若是不信,大可以开棺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