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似有所觉,他抬起头来,不置可否地看向不肯移开视线的兔子红彤彤的双眼。
就在这一刹那,兔子的三瓣嘴裂开,露出锋利森寒的利齿,它的双眼流出殷红的鲜血,视线中满是贪婪残忍。
无端端从心底散发出寒意,被打扮成女子的阿诺德再次颤抖了一下,“她”将脑袋埋进了库洛洛的怀里,痴汉一般咧嘴无声笑了起来。
“侠客,飞坦。”库洛洛喊道,他掩下眉眼,周身透露出温柔的气度。
“真是的,团长,分别了这么长的时间,连莉可都已经将我们甩的这么远了么?”侠客捂住苍白的脸,从脖子后面掏出长长的天线。
飞坦咽下了胸腔中翻涌而出的血沫,眸色暗沉,双手紧握,指甲嵌进肉里,鲜血流出。
那一瞬间的时空变换,就像是从这装潢精致的房间到另一个维度,阴森恐怖,血迹斑驳,有不知名的恶鬼在耳边絮絮叨叨,冰冷的触感像蛇一般缠住身体,绑住四肢,堵住喉舌,从七窍之中扭曲翻滚,往身体里钻。他们甚至可以听见恶鬼对血肉的呐喊,却无法动弹哪怕一根手指头。
如此弱小。
“走吧。”库洛洛推开赖在怀里的“美人”,没有再看“她”一眼,大步离去。他脚步坚定,吐出的字句凉薄冷酷。
店面外流星街街道上。
莉可扳过兔子的脑袋,埋怨又带着宠溺道:“真是不乖。”
她转过脸,看向身边的绘里子,眼中似有情绪翻滚,但最终她也只是开口询问道:“这回我们该回去了吧?”
“不要这么冷淡嘛!”绘里子撒娇道,她抱过莉可的臂膀,恶劣地揉了揉兔子的脑袋:“好歹我也从大魔王那里拿回了你的灵魂武器呢。”
“我以为你只是要惩罚对你做手脚的阿诺德和格雷。你需要的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莉可一点也不买账,她仰起头,带着困惑:“或许你还想亲自见一见库洛洛·鲁西鲁?”
“就算组成一个组织,但是和幻影旅团不同。”莉可无神的双眼看向前方:“除了一直高高在上的主神以外,组织里的成员谁都不服谁,哪怕一起聚集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有条件,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另一方。”
“真是可笑!”绘里子也真地笑出了声:“莉可,你今天见到了原本的朋友所以伤心了么?我们这些独自一人利用所有踏着白骨走出来的穿越者还想保留信任?”
“也许真的是有些触动吧。真奇怪,我的心绪竟然还可以产生波动。”莉可捧起兔子,面无表情:“今天的话太多了……大概,是因为,我已经看到结局了。”
远在另一座城市,天宫绘里子和莉可将要到达的目的地,猎人副会长的私人宅邸中,六人集会之所,茶话会室,烛光摇曳,一片静谧。
安格斯百无聊赖地端起手中酒杯,他凝视着透明的高脚杯中晃动的暗红色酒液,目光迷离,似乎沉浸在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他身侧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双胞胎中另一位,阿尔文,则是有些焦躁,他皱起眉头,第十三次试图推开椅子,却在瞟见长桌上方的身影,再一次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他伸出爪子,十指指甲伸长,尖锐锋利,他嗞了嗞牙,挠起了桌面。
本应发出“呲啦”摩擦声的桌面却诡异地没有任何声音,连桌面上划下的痕迹都没有。
安静坐在上方的吉安德烈突然睁开眼睛:“出了一些小意外,我得亲自去一趟将阿诺德和格雷带回来。”
在接受了下方三个人躬身告别后,一直坐在最上方镇压全场的身影消失在座位上。阿尔文猛地拉开座椅,放下椅背,双腿交叠搭在桌沿上,整个人躺在被改造的躺椅上,一派桀骜。
夏佐掏出随身武器,卷成一圈的长鞭似乎在上一战中留下了疤痕,让其主人有些心疼。安格斯举起一直摇晃的酒杯,一口饮尽了杯中之酒,抿了抿湿润的双唇。
阿尔文讥诮道:“我一直以为我们之中第一个出事的会是天宫绘里子呢。真不知道阿诺德和格雷是撞到了哪一位手里?”
“除了那两位,又有谁能够让大人亲自去走一趟的份量呢,他们真要是如此蠢,栽在了其他人手里,大人最有可能的选择只会是将他们放弃,毕竟,穿越者么,不是大人的特产么~”
阿尔文摆弄着修长的十指,挑高了音调,瞟了一眼整理武器的夏佐,意有所指:“你说是库洛洛呢,还是……姜子牙?”
夏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扔过来。
阿尔文也不恼,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自得其乐。
旁边的安格斯轻轻放下了空空如也的高脚杯,迷蒙的双眼逐渐清明,他突然出声说道:“是姜子牙哦~”
“库洛洛·鲁西鲁一直都没有出来,怎么可能会为了阿诺德和格雷揭开面纱呢?莉可和幻影旅团新晋的四号来了一场,力有不逮,刚刚从被囚禁中逃亡,至于天宫绘里子,嘛,似乎被迫绑上了揍敌客家的飞艇,和他家的大公子正‘相亲相爱’中,而阿诺德和格雷则又一次‘蜕皮’,他的踪迹完全隐匿,有更大的可能性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更大的可能性是正好撞上刚将你打回来的姜子牙……”
安格斯侃侃而谈,声音斯文,内容又有条理,极具说服力。
“嗤,真是一群废物!”一边的阿尔文嘲讽道。
“那又如何呢?”夏佐收起鞭子,十指交叉,抵住下巴:“大人已经亲自出马,想来结果已经注定了。”
“那可说不定哦!”安格斯捋了捋头发,左耳上耳钉在烛光下闪耀,就如同他脸上过分灿烂的笑容:“也许这就是一个陷阱,姜子牙摆在明面上,库洛洛·鲁西鲁埋伏在周围,正准备给大人来一场伏击战,毕竟他们隐藏得也够久的了,要做什么也都做好了十二万分的准备……”
“说不定我们的大人阴沟里翻了船,把自己给玩死了,那就太有趣了不是么?”阿尔文支起身子,脸上是和安格斯一模一样的笑脸,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精确到毫厘。
夏佐注视着表现诡异的二人,瞳孔微缩。
第101章 名号
“啊拉,你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告诉他一大堆已经过时的消息,作死么?”阿尔文凑过来,百无聊赖地询问。
“大概是有些累了吧。”安格斯眯起眼睛:“我们的存在已经快要失去意义了不是么?难得我也有些迷茫啊。”他弹了弹食指,桌面上的剔透高脚杯倒下,圆滚滚的身子滚了滚,摔了下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你想得太多了,看你平时的深沉样,想不到也将自己的思想拐进沟里去了。”平日里暴躁难耐的阿尔文反倒一反常理颇为冷静,他淡淡地笑了笑:“其实我们和其他的四个人没什么不同……除了最初的诞生。”
他俯□去,拥抱住自己的双生兄弟,左手环抱住对方的身子,右手遮住对方的双眼:“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啊……除了活着。”
夏佐站在茶话室外,倚在墙壁上,漫不经心地听着里面双子的谈话,缭绕的雾气在他的周身环绕,整个人仿佛陷进了稀薄的梦境,所有的气息俱被吞噬,精神力感知过去,恍若无物。
“我们存在的所有的意义,就是让自己好好地活着,作为眼睛,作为耳朵,在这个组织里存在着……”安格斯在阿尔文的怀里抬起头,两个人再次露出如出一辙的诡笑。
夏佐一瞬间站直了身子,他面色冷凝,毫不犹豫地踹开了茶话室的门。
空空荡荡的茶话室那里还有上一刻正在交谈的兄弟俩?
夏佐一步一步走上前去,长鞭在他的手里蓄势待发,他推开安格斯的座椅,坐了上去。
座椅在铺上了名贵地毯的地面摩擦,夏佐注视着桌面上正对着他的物什,两个围棋棋子,一黑一白。
夏佐捻起黑色的棋子,眸光如电,似乎看透了手中物品的内里。
他两指一用力,黑玉一般的棋子被碾碎成粉末,簌簌落下,但同时改变的还有整个环境。
周围的时间一下子缓慢了起来,安格斯的身影若隐若现,透过他的灵体,夏佐可以看见原本应在其身后被遮掩住的摆设。
是灵体啊……夏佐模模糊糊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