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并排躺在一个房间里,头挨着头靠得极近,沉沉的睡着了。
长谷部在旁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觉得三日月这个家伙真的是烦死了,入个梦而已,有必要靠这么近吗!
长谷部在一旁坐立不安,和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墙角的山姥切形成鲜明对比。而堀川国广和山伏国广正带着满面安抚性的微笑靠近着山姥切,企图关心一下这个暗堕的弟弟。
小小的卧室里挤满了人,但还是隐约分成了分明的三边。一边是以江雪左文字和数珠丸恒次为首的混沌中立派,虽然目前没有明确支持长谷部的意愿,但是大家都明白,一旦时也出现意外他们随时有可能倒戈。
一边则是药研这边,这里被付丧神们空出了孤零零的一块地,没什么原因,只不过是他出去抱被子准备给两个人盖上,而这一边又只有他一人罢了。
这不,他一走这块儿地就没人了,一开始大家还不愿意过来,但是实在是太挤了,一群小短刀被挤得靠作一团,一期一振无法,只能把弟弟们一个个的拎起来放到药研的那块地上去。
长谷部见了心里又不痛快了,他本就是不讨喜的性格,此刻又憋着一股气在身,再加上他从前就看不惯一期一振,这时不出言讽刺才是奇了怪了。
“呦,一期一振殿下这是要去倒戈到弟弟那边去吗?”长谷部恶意的笑了笑,嘴角往下轻蔑的一撇,“这也难怪,毕竟还是弟弟重要对不对?我们时也算个什么呀?”
一期一振脸色一白,面容带上几分勉强。长谷部这几句话阴阳怪气,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句句却戳进一期一振的心窝子里,将那深埋在心底的伤疤又戳得流血不止。
一期一振慢慢的咽了口唾沫,就像将从胸中涌出的满嘴血腥咽了回去,长谷部说的没错,是他自作自受。
一期一振不作声默默受了,不代表其他人就能忍得住,不说旁人,一群小短刀便气愤难言。
厚最先沉不住气,“长谷部殿,你这样说也太过分了吧?”
长谷部呵了一声,反问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他一期一振有本事反驳我呀?还不是心虚!”
长谷部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是刀子精而是杠精呢。
厚藤四郎自知说不过这正在气头上的长谷部,便愤愤的一拉旁边的乱藤四郎的衣服,乱正在发呆,冷不防被一拽还有点莫名其妙。
“你干嘛啊。”
厚气呼呼的看他,像长谷部那边扬了扬下巴,“你听听他说什么呢!”
乱这才眯着眼睛看了长谷部一眼,慢吞吞的摆摆手,漫不经心道:“你别管他,长谷部殿正为自己没办法亲自下场带回时也而心生懊恼呢。”
乱是个什么样的付丧神啊,一眼就看出了长谷部心情复杂的原因,不过是看三日月不爽此刻却又得依靠他罢了。长谷部平时虽然经常做出些荒诞之举,但骨子里却仍保留着一股傲慢,他对三日月本来就意见很大,向来恨不得手刃仇人,现在心情复杂也可以理解。
乱看了眼长谷部陡然难看下来的脸色,嗤笑一声,“看看,他现在恨不得以身代之呢。”
长谷部脸色难看至极,乱的一张嘴比他的本体还利,刀刀戳到心里烂透了的地方,厚藤四郎一看他这脸色就知道说中了点子上,不由的畅快道,“长谷部殿,怎么?你也心虚了?”
长谷部嘴一张正要反驳,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
“都别吵了。”
是药研。
他抱着厚厚的一叠被子进来,被子堆得比他人还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他把被子交给缩在角落里的山姥切,正苦于两个兄弟步步紧逼的暗堕付丧神如蒙大赦的爬起来接过被子溜了。
堀川和山伏面露失落。
药研的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淡淡道:“要吵出去吵,别在主殿面前吵。”
这话一说,两边人都不吭声了。
药研无声的叹了口气,把时也抱起来,让山姥切把被子铺在他的身下,垫得软软的再放上去。
他轻轻的将时也鬓角的发丝拢齐,无声的张了张嘴。
快回来吧,快回来吧,时也。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正文卡了就码毒脑,毒脑卡了就码正文……
另外,诚招文案诚招文案,哪位大佬帮忙总结一个文案,我的文案再一次被自己嫌弃了……
第82章 审神者离职第七十天
三日月甫一入梦便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黑暗极为浓稠粘腻, 沉沉逼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仿佛整个人沉进了沼泽一般令人窒息。
三日月并未慌张,他屏息凝神,手掌弯曲向上, 仿佛用手托起了一团什么珍贵的东西。同时随着他的动作, 一点荧荧星火慢慢的从他的掌心燃起。
乳白色的亮光, 柔柔软软的,看起来很没有攻击性, 甚至就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一样弱不禁风,在三日月手里摇曳,一副随时都会灭掉的模样。
但是就在三日月似乎找到了路的方向, 脚下生风的走出好一截路之后, 这亮光也坚强的亮在他的掌心没有熄灭。
三日月心知肚明,这就是世界意志给予他的那块力量的碎片, 光是将这零星一点托在手中就能感到一种沉重却不含侵略性的压迫感。三日月忍不住晃神了一刹那,这就是所谓的世界的力量吗?
那……在那毁灭了整个世界的力量下逃脱的时也,从前又该是如何的强大呢?
就在三日月晃神的刹那, 在那片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朦胧的浅色,就像一片黑色中突然出现了一块灰色的斑点, 三日月连忙加紧步伐, 然后一头撞上了那片灰色。
这样形容可能有些奇怪, 但是三日月确实是像撞上一块玻璃或是一扇门一样撞在了那片灰色的区域上,他尝试着转移路线, 却发现前面的黑暗就像被放置了一块无形的围栏一样根本无法通行。
很快的,三日月又发现那片灰色的区域慢慢变淡,变成灰白,变成白色,最后变得透明。
就像在一个黑色的囚笼里开了一扇窗一样,三日月走到那扇窗前,看到了里面发生的一切。
那时的时也还保持着青年的模样,身着黑色轻甲,一头微长的头发散落在肩头,或是用发带束起一个扁扁的小揪揪,常年背着一杆纯黑的□□,那枪重的可怕,却在他手中如臂使指,杀敌无数。
世界上的万物都有一个承受限度,在这个因为战乱而千疮百孔的世界里,终于有一天承受不住了,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下一样,这个世界终于开始了又一次的清理重组。
世界就像一棵大树,人类就像生活在这棵大树上的小蚂蚁,大树覆灭了,小蚂蚁也别想活命。
大地上生灵涂炭,滚滚黑云遮蔽了天空,森林燃起大火,大海掀起波涛,河水断流,疫病横生,险恶之徒趁火打劫,正义之师却束手无策。
那时莫兰王国早已覆灭,魔偶在那最终之战中从战场坠落,破烂不堪的身体被敌国将领带走,泡在魔法原液中一泡就是一百多年。
而此刻那敌国也自顾不暇,自然也没有人为魔偶补充魔力,或许是断粮多日的饥饿,又或是危机逼近的条件反射,魔偶终于苏醒了。
他打破陈旧的培养皿,踏着一地灰尘走了出来,仰头去看那早已失去太阳的天空。
没有人操纵他了,魔偶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自由,他像一个孤零零游魂一样在大陆上行走,花了几天时间走到了当初莫兰王国的王城旧址。这里曾经如此繁华,现在却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他来到了最后一任主人,也就是那位因为派出魔偶战斗而失去保护被刺杀的太子墓前,这片皇陵被盗墓贼翻得不成样子,墓室空空如也,就连棺材都被撬开了,魔偶凑过去看了一眼,不出意外,里面什么都没有。
魔偶靠着棺材坐了下来,抬头仰望着黑漆漆的墓室发了会呆,三日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怀念旧主,又或许只是单纯的什么都没想。
三日月只是觉得,他那样孤零零的坐在棺材旁边,乖乖的抱着膝盖的模样,莫名的孤寂。
三日月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这时候魔偶动了,他慢慢的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手一招召唤出那杆黑漆漆的□□,盯着墓室顶部又看了一会儿,抬手便往天上一刺。
这墓室的顶端就和豆腐块似的一下子破碎了,和着尘土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三日月只觉的面前白光一闪,刺得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待他睁开眼睛之时,整片天地都变了。
天上原本是遮天蔽日的滚滚黑云,现如今却被破了个大洞,有什么东西从那个洞了漏出来,就像一个倒扣的碗上给砸了个口子。
魔偶轻轻的吐气,足底生风,整个人一瞬间便跃上了天空。
他将这个世界,捅穿了一个窟窿。
真田家的气氛突至冰点,魔偶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真田爷爷则冷冷的注视着他。
真田弦一郎是个聪明的,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忙拉着母亲往外走,还顺便把黄濑也拽了出去,黄濑傻乎乎的就要跟着真田走,却被魔偶轻飘飘的用两根手指捏住了衣领。
黄濑呆呆的回头:“干嘛?”
魔偶不容拒绝道:“你留下。”
然后转过头柔声对真田妈妈道:“您和您儿子先出去吧,我们有点事情要说。”他眨眨眼,“是关于时也的,说不定您回来的时候,就能得到什么好消息呢。”
真田妈妈懵懵懂懂,但却在有关时也的问题上十分敏感,以为魔偶真的是得到了什么时也的情报要和真田爷爷单独说,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还努力的将伸长了脖子想要留下的儿子拖走了。
万一是什么不方便说的呢。
随着一声轻微的门板开合声,偌大的真田宅一时间只剩下真田爷爷,黄濑和魔偶三个人了。客厅里的气氛十分沉重,真田爷爷目光锐利的看着魔偶,对方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拽着黄濑的衣领子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
“你干嘛啊。”黄濑伸手去拨魔偶的手,没想到很容易就拨开了。
魔偶顺势收回手,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转头又看向真田爷爷,老爷子面色凝重,那肃穆的样子就像个从地狱里冒出头的阎罗王。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嘛。”魔偶饶有兴趣道。
真田爷爷谨慎的点点头:“久仰大名。”
这话就说的亏心了,要不是时也的事情遮掩不住了,老爷子连这家伙是哪个旮旯角里冒出来的都不知道呢,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这张脸蛋的加持下将信将疑了。而对于真田爷爷明显的信口胡扯,魔偶看出来了也不在意,只是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
“这个家伙,我要带走。”魔偶指了指黄濑,被指到的家伙傻乎乎的“啊?”了一声,真田爷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差点没给黄濑吓的腿软。
“这是时也的朋友。”真田爷爷道,“你要带他去做什么?”
“那你就管不着了,反正你也阻止不了我。”魔偶仰着头看都不看真田爷爷一眼,眯着眼睛仿佛在天花板上寻找什么,然后眼中突然掠过一丝兴味:“找到了。”
真田爷爷心叫不好,条件反射的冒出几分不好的预感,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只见魔偶右手抬起,迅速的往下一拉──
他的指尖就像刀刃一样锋利,在他的指下整个空间就像一块脆弱的画布一样被拉出一道裂痕,裂痕边缘呈粗糙的锯齿状,黏连着不肯分开的空间吸力。
原来方才,他是在寻找这片空间里曾经割裂空间裂缝的痕迹。
这里是真田宅,付丧神们经常来来回回,在这里开空间裂缝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即便只是微小的痕迹,但也逃不过魔偶的敏锐探知,他刚刚就寻到客厅里的一处旧痕,强行将它重新撕裂。
对于这片不肯分开的裂纹,魔偶的动作十分简单粗暴,随便用手划拉了两下就将空间开了个大口子,大小足有一人多高。
“你在干什么!”真田爷爷怒喝一声,刚要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腿像粘在地板上一样无法移动,只能干看着魔偶拎着黄濑的衣领子不顾对方凄惨至极呜哇哭嚎将他扔进了裂缝之中,然后自己也长腿一迈跨了进去。
等到裂缝缓缓闭合恢复如初,真田爷爷浑身的禁锢终于一松,他脱力般的一个踉跄,扶住了旁边的椅子。
“我可真是……太松懈了。”许久过后,他喃喃自语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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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这几天会尽快补档的,你们是想建群还是弄围脖啊。
第83章 审神者离职第七十一天
黄濑被魔偶拎着衣领子扔进了那个一看就很诡异的裂缝里, 甫一进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整个人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几十个来回, 待他恢复意识便发现自己已经蹲在地上干呕了半天了。
“你好了没有?吐这么半天,害喜啊。”魔偶不耐烦的踢他,踢得黄濑小腿一阵生疼。或许是疼痛压制了晕车般的恶心感, 又有可能是魔偶说的话刺激到了他, 反正黄濑是有力气撑着虚软的腿爬起来, 还嘴硬的反驳。
“你才害喜呢!我晕车不行啊!”
他抹抹嘴巴,还顺手擦了一把头上冒出的冷汗, 撑着眼皮四处张望,只见周围的景色极其诡异,空气中弥漫着灰色的雾气, 星星点点的青色火光在不远处飘飘摇摇, 脚下踩着的触感也不同寻常,是一种极没有实感的虚软, 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充满了不踏实的感觉。
这可把黄濑吓了一跳,连晕车都给吓没了,“赫!这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