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情况却是,这里是厨房,不是战场。
同田贯正国面对的也不是敌人,而是被他眼神凶狠用手摁在盆子里的鱼,那条鱼刚在他手底下不甘心地誓死挣扎,把盆子撞得砰砰响,这会儿终于无声无息了。
所以,男人满意地抬起胳膊,用袖子胡乱擦掉被鱼尾巴甩到自己脸上的水,开始气势汹汹地用刀去鱼鳞。
唰唰唰唰唰——再加上那一鼓作气的喊声,杀鱼都被他弄出了杀敌的强大气场。
一时之间,厨房内的画面也跟着凶狠了起来。
三日月宗近进来看见这一幕,倒是一点也不见怪,自是也没被吓到。
“辛苦啦,同田贯。”
他笑眯眯地打招呼。
“哦,三日月。”
忙着杀气腾腾刮鱼鳞的同田贯正国没有抬头,从声音分辨出了来者是谁,随口回了一声。
刚回完,黑发男人凶狠(并不)的面庞忽然出现了一瞬的空白,像是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三日月!?”
同田贯正国唰地抬起头,正好望见三日月宗近坦然地走进来,手里还拎了满当当的一个篮子。
“你来厨房干啥?”他一脸的莫名其妙,显然对三日月宗近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很是不解,“今天的饭不是我来做么。”
“我没事可做,不如过来帮忙。”三日月宗近道:“那么,我现在可以做点什么呢?”
同田贯正国看到三日月宗近时,虽然觉得金灿灿起来的他很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直接哦道:“那你去洗洗菜?我先把鱼——刷干净!”
唰唰唰噢噢噢,似乎忽略了什么的男人又忙活了起来,干劲十足。
虽然他折腾得热火朝天的同时,总是要下意识地抱怨“应该在战场上的我为什么只能在这儿蹲着杀鱼啊!”。
这确实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刀剑本就是武器,他们能够成为付丧神聚集在本丸,原来也是为了辅佐审神者清除扰乱历史的时间溯行军。
而如今,审神者消失了,本丸冷清无比,时之政府失去联系,时间溯行军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们就像是被遗落了下来,除了留在本丸等待,便没有多余的事可做。
像同田贯正国这样习惯于厮杀的人,现在只能敛着性子,时间短点还好,时间长了,全身上下别提有多不舒服了。
三日月宗近注意到同伴之一身上压不住的焦躁,面上神色并未改变,还是笑眯眯的:“好哦。”
他从善如流地绕过同田贯正国,把自己带来的蔬菜拿出来,开始洗。
唰唰唰。
哗哗哗。
厨房里顿时间热闹非凡。
不过——等鹤丸带着装满水的第二拨木桶过来的时候,还不等走进厨房,不远不近地看到从厨房飘出来的黑烟,他呆了。
随后,听到疑似物体轰然爆炸的声音,他懵了。
鹤丸:“???”
“同田贯!没事——”
……吧。
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鹤丸以为同田贯出了什么事儿。
虽说目前的大家厨艺都半斤八两,但同田贯来得早,硬着头皮做饭的次数更多,再怎么也不至于把厨房给炸了。
结果,同田贯一点事儿都没出。
炸厨房——准确地说,是把好好的锅给炸了的罪魁祸首,是此时还在哈哈大笑的这个家伙!
鹤丸:“……”
好吧。
再美的美人,如果脸上沾满了锅炉灰,也实在是美不起来。
虽然他本人似是毫无察觉,依旧在那儿爽朗地笑哈哈:“原来煮沸的油里不能倒水进去吗?哈哈,实在抱歉,我不小心倒了?" [综]王财里的三日月6" > 上一页 9 页, 慌杷ァ!?br /> 同田贯正国已经是“=口=”的表情了:“……”
没想到会在厨房看到三日月的鹤丸:“…………”
鹤丸扶额:“辛苦你了,同田贯。”
他居然没跟三日月说话。
同田贯正国僵着脸点头:“还好,还行,只炸了一个锅。”
——某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能把锅炸掉已经够可怕了吧!
“我忍不住再度开始想念烛台切了,唉。”
“……我也是啊!!!!!”
烛台切光忠,全本丸最擅长做饭的刀剑男子,可惜还在待回收的行列中。
明确意识到自己添了乱的老爷爷一脸无辜:“烛台切?哦~说不定下一个世界,就能把他带回来呢?”
“下次回来的请务必一定绝对要是烛台切哦!”
说是这么说,谁都知道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那么巧的几率太小了。
鹤丸神情沉重,拍了拍三日月宗近的肩:“你还是去外面坐着喝茶吧,带上最后一点热水。”
三日月宗近轻叹:“唉,被嫌弃了啊。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是我的错。”
鹤丸拖长声音,才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有没有没有——锅没了,今晚就在院子里烤鱼哟。”
锅没了,只能改变策略了。
还得收拾厨房,打扫善后,明明只是路人的鹤丸感觉真心累。
“好啊。”
三日月宗近没意见,轻轻松松地走了。
他特意来厨房转了圈,好像除了炸了锅以外什么事情都没干,这会儿还是回到了原本的轨迹:坐在屋檐下喝茶,看并不好看的院中的风景。
茶还是恰巧在走廊撞见他的今剑泡的,本来三日月宗近想要自己动手。
短刀今剑外表就是一个白发红瞳的小孩子,性格格外活泼,喜欢玩耍。
他和三日月宗近有同由刀匠三条宗近所打造的渊源,三日月宗近找回来的第一个同伴,也是今剑。
“三日月,等一下等一下,我来帮你~”
打扮得像天狗的短刀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很是热情。
“要帮我泡茶?哈哈,没问题呀。”
鹤丸让他带走的最后半壶热水都用完了,茶叶在水量顿时上涨的杯中匆匆地旋转,很快就上浮,氤氲出沁人的清新香气。
最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就一起坐在了屋檐下,走廊边。
三日月宗近起初没有开口,茶杯在手中捧着,热量紧贴着掌心。
只不过,当从水面飘起的白气渐渐淡了下去之后,双目直视前方的他才开口,微微笑着。
“你们商量过什么吗?”
“哎,也不算商量吧。”今剑道:“就是大家约好了,等三日月这次回来,就聚在一起庆祝,还要让你轻松一下,不要那么辛苦。”
三日月宗近颔首:“原来是这样。”
“就是想着,三日月以前都没有做过这么多事,除了远征和出战,都只看到你悠闲地喝茶吃点心——哦哦!糟糕,我没有说以前的你的坏话的意思啊啊!”
今剑藏不住话,一问就被问出了心里所想,顿时格外尴尬,脸有些涨红。说实在的,像他这样的性格,能想到这方面的事情,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可三日月宗近却笑道:“我现在不也是在喝茶吃点心吗?唔唔,这样的日子的确很悠闲。”
“不一样,我们知道的哦。”今剑十分陈恳。
少年偏过头,用清澈的红瞳看向周身仿佛缠绕着平静的蓝发青年:“时不时就要突然消失,到陌生的地方寻找同伴,还要在那边不知道待多久才能回来……至少、至少我知道,真的很辛苦!”
“就像那时候,你找到我的那时候……”
今剑当然不会忘记。
他和三日月,在“最初”的那个世界,待了将近二十年。
第二十五章
二十年的时间, 已经足够漫长了。
虽然在“那里”过得非常愉快,没有多少麻烦的事发生, 但麻烦的是, 那边的二十年,到了本丸这里,可能只过去了两天左右。
今剑也说不清楚,不对劲、很糟糕的原因具体是什么, 可心里就是有一个结, 觉得三日月这样下去不会很好。
他还在一本正经地说着, 脑子里也在继续思索。
却不想, 三日月宗近听着他说, 最后才不紧不慢接上一句话:“这次的茶怎么样?”
今剑:“哎、哎?唔……很香!好像很贵的样子。”
“那当然啦。”三日月宗近弯起眼,“这可是王送的茶叶啊。”
“王……”
顿了几秒。
“王!!!是吉尔殿下吗!!!”
“对哦~”
“真棒!你见到吉尔殿下啦, 殿下他怎么样?咦, 等等,他难道不是人类……”
这不, 就用了一句话, 今剑的注意力完全被三日月宗近给转移了。
三日月宗近给他讲述了自己这次的经历, 让今剑把刚才的话题忘得一干二净。
随后。
“要开始烤鱼了——三日月!今剑!你们别在那儿坐着,都过来吧。”
不远处的陆奥守朝他们喊。
“好, 这就来——”
这一下,关于王的话题也停止了。
三日月宗近把茶杯放下, 慢了今剑几步, 才站起。
起身时, 从袖下倾斜的阴影将略微晃动的茶水罩在其中,让漂浮的一枚茶叶似是受到压力,缓缓地下沉。
“来了来了~”
他朝自己的同伴走去。
……
今剑说的没错,三日月宗近在他流落的第一个世界,留了将近二十年。
但跟如今目的相当明确的主动寻找不同——那时候的他记忆完全清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没有从认识他的人那里一点点积攒下来的信息。
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要去往何处。
在心中近乎一片空白的情况下,他遇到了一个名叫吉尔伽美什的王。
不久之前似是还感慨过,每一个流落在异世界的同伴,都有可能会得到只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故事,亦或是羁绊……
——而这,就是三日月宗近的故事。
发生在遥远至极的时间之前。
*****
“……”
刀很快就觉察到,自己目前身处的状况有些许的奇怪。
从莫名混沌的黑暗中醒来,在格外堂皇明亮的大厅中现身,突然得到了一个唤醒了他的主人。
紧接着,又莫名其妙地心生触动,一定要把进入视线范围的另一把刀握在手中才行。
真是奇怪。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除了最后真的如愿握在手里的这把短刀以外,没有任何事物能给他带来熟悉的感觉。
包括始终坐在高处的“主人”在内。
他没来过这里,连这里的人所说的语言都听不懂,不能交流,只能自说自话,或者凭借对方的动作和表情来揣测含义……
太麻烦了。
按理来说,努力揣摩,努力尝试与陌生之人沟通,了解现下的情况——包括试图找回记忆在内,都是他最应该做的事情。
可刀又觉得,不仅麻烦,自己大概也没有必要这么着急。
毕竟,“主人”在跟他当众打了一次照面,嘀哩咕噜说了半天结果沟通无果,他俩面面相觑之后,就像是对从刀变成“人”的他失去了兴趣,完全没再搭理他了。
具体表现在,他拿走了给他熟悉感觉的短刀,没有在“主人”面前干站多久,就有人上来,领他去了一个空置的房间。
目前身处的地方十分宽阔。
建筑群落紧靠在一起,虽然并非高耸入云,但却给人以恢弘壮阔之感。
有许多人都在里面,男女都有,只不过,男人似乎在守卫,而女人在建筑物中间穿梭,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就跟引领他的女人一样。
刀一路都在观察,却没能从自己空空荡荡的“常识”储备中找到这个地方应该称作什么。
没办法,他连常识都基本上忘光了。
直到后来,他才观察出结果。原来这个地方叫做“皇宫”,一个国家的国王才能居住的地方,在皇宫中四处都能看到的男人是巡逻的护卫,女人则是国王的侍女。
跟着带领自己到处走的侍女到了房间,刀紧接着判定,这或许是以后自己都要住在这里的意思。
国王——他的那个金发赤眸的主人——不打算把身为武器的他带在身边,把他随意找个地方一丢,就不管了。
“我被遗弃了?”
刀独自沉思。
好像没有。
因为主人虽然把他丢到一边儿没有再管,但时常有侍女过来照顾他。
刀发现得最快的事情就是,他似乎相当不擅长打理自己,动手能力很差。变成人形后身上便穿着的这套衣服一层接着一层,一开始他连要怎么脱都没搞清楚,显得格外笨手笨脚。
最后果然还是侍女们帮他脱掉的,而且,她们还给他准备了不管是穿还是脱都很简单轻松的新衣,这让刀很高兴。
他对由别人帮自己整理的情况格外适应,没有半点不舒服,反而显得习以为常。
高兴了,又由于语言不通,他就对帮了大忙的女人们露出微笑,以此来表示感谢。
每次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女人们看到,俏丽的脸上都会浮起明显的红晕。
她们也知道他听不懂这里的语言,可以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一边说,一边捧着脸,时不时往他这儿瞅。
女人们:“&%¥%#¥¥&……”
刀:微笑,微笑。
就这样,没过多久,安安静静蹲在房间里的他得到的待遇就更好了一层。
有人照顾,有人送来吃食,当然,也有人说着听不懂的话,大着胆子伸手摸摸他……
总之,除了“主人”把他视作空气,苏醒后的日子过得哪里都很好。
如果是被遗弃了的刀,肯定是享受不到这么无微不至的照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