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自己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可是我这句话出口之后,他们三个竟然都沉默了。
不仅是沉默,气氛也像是被冻住一样,完全凝结了。丧尸的吼叫在此时变得更加清晰,这间本来安全的房间,也变得瘆人了许多。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轮流看着他们的脸,他们却一个接一个地避开了我的目光。如果刚才说我还只是很疑惑的话,现在我已经非常恼火了。
“你们说话啊?”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就大了起来,“我本来就加入了你们的任务,如果真的有什么要应对的状况的话,你们他妈的好歹也告诉我一声行吧?这么操蛋出生入死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连死都闭不上眼睛啊!”
与其说是真的在质问,不如说我顺便就借这个机会发泄了这一路积攒下来的憋屈。但我没想到,这么乱吼一通之后,竟然好像奏效了。
他们三个先是一脸震惊地盯着我,莫尔叹了一口气。薇薇安马上转过去看着他,小声地道:“埃利斯……?”
“教练”轻轻摆了摆手,止住了薇薇安要说的话。莫尔走到我面前,慢慢盘腿坐下:
“对不起,本来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当时因为害怕你担心所以才有所隐瞒。我们确实是保护伞公司的,只不过我们三个是实……实习员工,这次来这里,其实就是我们转正的考核任务。”
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莫尔见我没有继续提出问题,便继续道:“确实开始如你所见,进行得还算顺利,可是后面越来越觉得不对,我们向另外一个同伴尼克汇报的情况,同时也被公司方监听了。
“我们也、也确实申请过支援,可是那边在判断我们无法完成这个任务之后,竟然、竟然取消了我们所有的权限……我们和那边的联络权限,甚至是我们对交通工具的使用权限。对他们来说,留下几个办不了事的员工不如不要,切断了这些,他们就是想让我们等死……连逃出这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尔的声音都颤抖了,这是这段时间我第一次见他失态,他的眼睛也抖动着,突然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肩膀。
“所以说……泽维尔,我们不是在完成任务,不是,你知道吗……我们这是在……逃亡啊……”
我瞟到一眼他的眼睛好像有点红了,但他迅速就将脑袋埋了下去。
抬头看,薇薇安和教练也低下了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这下那些奇怪的事情才终于串起来了。拿到凝胶之后跟他们联络,他们却一直拖延,欲言又止,估计当时就已经遭遇了变故。当初那么急切地打听教区的位置,可是在医院我提出了要直接沿着尸潮去教区的计划时,他们竟然迟疑那么久,做出的决定也很勉强。我说要去车上拿补给,莫尔也很紧张地马上拒绝。事实上根本就不是因为车坏了和来不及,而是他们已经知道,那些东西早就没有使用权限了。
“操他妈的!你们在这里唉声叹气什么,被骗了一路的是我啊!”我腾地站起来,再一把拽住莫尔的胳膊,咬紧牙将他拖起来,“反正现在都已经是这个局面了,老子也被坑进来了,如果说进也是死退也是死,那还不如就拼一下呢!要是能冲到教区,不就有希望解决问题了吗?哪怕一个人也好啊!”
莫尔被我拽起来之后,仍然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骗了我羞愧还是什么的,他宁愿转过头去,和他的另外两位同伴对视,交换眼神。
这次换我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掰过来了:“你、你们他妈的到现在还是不能跟我坦诚地说吗?反正现在都是站在一条阵线上的,我已经无所谓你们坑我的事情了,能活下去就好。现在要一起活下去,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我悄悄伸了一只手到口袋里,将医院里捡到的那张纸条使劲捏成了一团,“我都已经放下了,你们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我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都有点头晕了。大概五秒钟之后,莫尔才慢慢抬起头,把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拿掉。
“我知道了。”他转过身踱了两步,又转回来看我,“这边,我们已经找到了能够把大桥放下来的办法。但是,放下桥的话,噪音肯定会引来尸潮。刚才教练从二楼的视窗看过了,桥上有很多车,很多很多,可是没有人,只有丧尸。这也就是说,我们的视野和通路会很窄,非常窄。”
我看着他,对他的分析有点不解。薇薇安过来补充道:“这意思就是说,我们可能不得不在狭路上,面临和丧尸近身搏斗。”
“这种情况下,使用近程伤害的武器应该是再好不过了。”莫尔接过话继续道,“可是只有我拿了霰弹枪,而且弹药没多少了。”
“要不、要不我跟你换枪。”我实在是对自己的枪法没底气,“我用手\\枪就……糟了,手\\枪的弹药也不多了。”
“我的也是。”薇薇安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背包说道。教练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刚才一路杀过来,根本没怎么想过节省弹药。可是面前这一座大桥,如果要一直战斗的话,这些弹药肯定不够。
我环顾了一下,走到里面的楼梯旁,掏出手\\枪倒转过来,两下用枪托砸碎了消防玻璃。
“用这个好了。”我掏出里面的消防斧,交到他们三个人手上。两个柜子,刚好四把。简直就像是有人知道,会有四个倒霉鬼走投无路来到这里,还面临像潮水一样的丧尸。
莫尔接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一下:“我们倒是没问题,还接受过武器训练……可是泽维尔你……?”
“啊,我没问题。”我拿着长柄消防斧,朝着没人的地方挥了两下,提前适应一下手感。想了想,我突然放下斧头,转过身张开手臂跟他们比划了一下:“不是我吹,这么、这么大的刀我都玩过,这个算什么啊。”
很明显他们被那个长度惊吓到了。我爬上二楼,透过视窗看了一下,确实像教练说的一样。视线所见的地方只有几个丧尸在晃悠,但是如果放下桥的话,一定会有更多。
只能一口气冲过去了。
我垂下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刚才得意的表情也逐渐维持不住了。我望着手里紧紧攥着的斧头,如果真的……如果我可以像他一样,就好了。
莫尔和薇薇安也走到了我的身后。教练掌握着控制台,一启动桥梁的控制系统,我们这边就打开门冲过去。
“准备好了。”莫尔低声道。比起一个指令来说,这更像是一个对自己的心理暗示。
教练点了点头,开始操作桥梁。
此时的门外,扬起的大桥突然开始发出“吱嘎吱嘎”的巨大噪音,还伴随着警报声。
这声音还没有结束,却被掩盖了。一时间还听不出来那喧闹究竟是什么,片刻后才能分辨出来。
那是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吼叫、还有脚步声混杂在一起的。
视野尽头,黑压压的丧尸群快速向我们这边涌了过来。
本来我会以为,口袋里会马上响起噪音,来让当下的喧嚣更加混乱。可是,我的系统竟然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没有感情,而且无比清晰。
“它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25章 不速之客VS不速之客
我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握紧消防斧的长柄正准备冲出去,却被从侧边伸来的手拦住了。
朝旁边一望,我看到了莫尔的侧脸,他脸色铁青地看着面前这些丧尸。我可以理解他内心的恐惧,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和之前一样站在了最前面。
“我是队长,还是我来开路吧。”他低声道,然后做了个深呼吸。“教练”也来到了我们身后。
“走吧!”
尸潮逼近,莫尔利落地喊了一声。四个人同时出发,迎着尸潮冲了过去。
所有的装备从现在开始,都必须节省着用。因为不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危机情况,所以枪械和其他武器,都得尽量留着对付更恐怖的状况。
我从后面,都能够看到莫尔太阳穴上的青筋全部爆起。他不停挥动手中的消防斧,在尸潮之中努力开出一条道路。血液、或者说是什么其他其他的腥臭液体疯狂四处喷溅,味道令人作呕,但也没有多的精力去考虑。
可是,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莫尔根本没有办法杀掉全部。我们从两辆公交车之间的缝隙挤过去,更多丧尸便低吼着从两翼涌过来。
有的太靠近我们,已经从身上冒出火焰。这个时候,真心觉得使用冷兵器而不是枪械是一种正确的选择。成面积的斩杀,在敌人数量如此庞大的情况下可以更高效率地清出一条道路,而且不用瞄准。那些正在自燃过程中的丧尸,也因为迅速被枭首而终止了燃烧。
我连眼睛都不敢眨,眼眶瞪得酸痛,脸上身上的血脉都在突突跳动,大概都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么狰狞。
但要从这样的地狱杀出来,也只能把自己变得和恶鬼一样。
本来他们下意识地将我这个半路插队的护在最后,可是冲到半途,我看见薇薇安体力渐渐不支,挥动斧子的速度也有减缓。
毕竟在怎么经历过训练,她也还是女生。见有丧尸在她攻击的空隙蹭上来,我迅速横过斧头,将它们隔开,对薇薇安道:“让我来,你走最后!”
估计是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下硬要争论或者推诿,还不如默契一点尊重其他人的决定。于是薇薇安没说什么,侧身和我让了位置,走在最后负责清理另一侧的丧尸。
“如果你待会儿体力不行了,就跟我换。”她低声道。我随口答应了一声,继续战斗。
这可能是我来到寂静岭之后,经历的最疯狂的一天了。说实话,这里一点都不寂静,丧尸的吼叫要把我脑袋都吵爆炸。无数腐烂的、扭曲的、狰狞的面孔不停扑过来,然后大力挥动手中的斧头,淋着恶臭的粘液、尸块,纷飞的肉泥,从其中杀出一条路来。
脑子里面已经麻木了,只能够支持无数次重复这一个机械的动作。
没办法越过尸潮朝更远方看,也不知道,这条桥究竟有多长,走了几分之几。
“小心!!——”
教练突然大吼,停了下来,我在他身后也停住了脚,本能地反身去杀从身后和两侧扑上的丧尸。
可是莫尔在他喊的时候,就已经踏出了脚步。刚才视野完全被丧尸堵死,没有谁注意到前面的路段像是被什么毁坏了一样,出现了横贯的断裂。再往前的桥面严重倾斜,莫尔一脚踏出去然后站立不稳,跌倒之后朝着下面滑了下去。
高高架起的大桥之下,是那像海一样的湖面,根本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莫尔大叫了一声,还好教练伸手抓住了他。我也冲上去,两个人用力把莫尔拖了上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真他妈险!”
倒是丧尸的智商这个时候就暴露无遗,尽管尸潮还在涌来,可是在经过面前这段倾斜的桥面时,大部分都站立不稳滑了下去,最后扑通扑通掉进了水里。
“我们走那边!”我指着桥面往上倾斜的一侧,“扶着栏杆过去!丧尸往水里踹!”
现在过来的丧尸明显数量有所减少,真的是绝好的时机。莫尔有点惊魂未定,于是换成教练带头,一手抓着护栏慢慢地走过这一段被毁掉的桥面。
把站不稳的丧尸踹进水里,简直是今天我最喜欢的环节。往前看,来的丧尸已经远远不如之前那么多,可以数清数量了。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脑子就开始处理除了杀丧尸之外的事情,例如……
这么大的断裂,到底是谁造成的?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手心里突然渗出的冷汗使我差点抓不稳栏杆。浑身一颤,只好又重新集中注意力。
等再次越过一道裂痕,重新回到水平的桥面,这一波尸潮也差不多结束了。只是里世界还没有褪去,这一次里世界,时间长到都有点匪夷所思。
桥上没有灯,所以即使没有丧尸阻挡视线,也没法看到桥梁的尽头。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经过商议,还是停下来休息了一下。
这里有很多车,感觉像是高峰时间,这些车全在桥上堵着,然而某一刻,所有的司机和乘客都消失了似的。
我掏出水来喝了一口,又递给莫尔,他也喝了一口。现在终于有闲暇,互相一看,每个人的脸和衣服都脏得不成样子,估计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过水来放进包里,顺便清点了一下其它东西。虽然现在大家都弹尽粮绝,但我在其中还是算最寒颤的了。除了子弹以外,就剩一瓶根本没用上的凝胶。
“嗯?”莫尔突然凑了过来。我不喜欢别人乱看我的背包什么的,但一想这些东西九成都是他们给的,也就按下了气。莫尔从我的背包角落里面掏出一支注射针样的东西,我都差点把它遗忘了,想想应该是我在精神科里捡到的三无产品,当时随手就塞进包里了。
他拿着那东西,好像正要说什么,结果噎住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因为这桥面,突然开始震颤。
频率越来越大、震颤的幅度也越来越恐怖。四个人一齐站起来,越过许多车辆,只见前方一个巨大的影子靠近了。
莫尔沾满灰尘和污物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消失了。他的声音沙哑到极致,听起来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快、快跑……”
见那实在大于常人的东西靠近,我紧张地翻出弹夹想给步\枪填弹,却被教练一把拽着衣服,拼命跑了起来。
“是‘坦克’!别跟它打,快跑!”
话音还没落,那东西嚎叫了一声,紧接着一辆轿车被它直直扔了过来。还好教练拉了我一把,我们迅速跑开,那辆轿车就砸在刚才我们休息的地方。而且下一秒,“坦克”就朝着我们这边,狂暴地发起了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