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快要回去了,徐航觉得当时感官变得更加敏锐灵通,他看到晴明也在黑夜山中,心下稍松,以晴明的能力料理这里的后续想必不难。
然后徐航便神色淡漠在雷柱包围下,等待回归,身影越来越淡。这引起了一些误会,似乎当时在场的人和妖怪都以为,他是牺牲了自身去阻止八岐大蛇。
徐航虽然察觉到他们的误会,但想到自己回聊斋后就能通过绘卷再次见回他们了,算起来平安京与聊斋中间大概也就隔了五百年,对于妖怪们来说百年时光不过眨眼间就过去,所以也没打算解释。
只是唯一让他意外的是,他发现玉藻前也到了黑夜山附近。
遥遥相望下,徐航记得玉藻前当时给人感觉非常可怕。尽管对方表面上波澜不惊,但经过前后这么多天与对方的接触,徐航觉得对方内心正酝酿着一股恐怖的情绪。
不知为何,徐航当时莫名就心虚起来。
玉藻前平时虽然喜欢戏弄他,但不得不承认,对方其实待他不错。
而且……想起之前聊斋中自己与玉藻前那初次见面时,对方那让他感到复杂沉重的神色。
徐航联想起玉藻前平时戏弄他的话中,也不乏调戏之言,但都被他当作是开玩笑罢了,只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突然间也不好说是真是假了。狐狸真是狡猾的动物啊!徐航心想。
最后,徐航发现自己因为玉藻前出现,心情反而不复平静。考虑平日对方的照顾,而且感觉自己如今这样突然离去,对那些平时和自己关系好的人而言,确实平白叫他人担心。
想来想去,在消失的一刻,他还是往玉藻前所在的方向做了个口型道:我没事,五百年后还会再见,勿念!
然后,他就醒过来了,也不知道当时隔了这么远对方究竟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口型。
大概最后经历的场面太过激荡,徐航在床上试图打坐没多久,又睁开了眼来,感觉心情还有些不能平复。
徐航下地走了两圈,他在平安京待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与那里的人和妖怪确实相处得愉快。
现在自己突然一走,也不知过后会怎么样了……徐航冒出这想法后,就有些惊奇,他还是难得有主动关心其它事物的念头。
然后他沉下心来,发现记挂得最多的,还是和玉藻前相关。大概是临别时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太可怕,徐航总觉得他可能要做出什么翻天覆地的举动。
徐航叹了口气,只希望自己预感是错的。
从梦中醒来后,徐航就感觉境界进一步提升了。
如果不是因为心情没能平静的话,他现在恐怕已经开始直接闭关筑基了。
筑基对于修士而言是一个分水岭,筑基以后,从此脱离凡人范畴,开始踏上漫漫仙途,真正可追求长生。
同时筑基就像它的字面意思,它是修士在长生路上的基础,将来路是否好走,多少与最初筑下的基石有关。
徐航经过一天时间,心态总算恢复如常,然后他就叮嘱平时来送饭打扫的小和尚近段时间勿要打扰。
接着,他在房间里布下禁制和聚灵阵,就开始冲击筑基。
徐航在闭眼打坐后,随着意识集中,内心变得越发平静,但同时脑海中却也闪现出诸多画面。
画面中有些是他熟悉的,有些是他陌生的,兴许是前世的记忆……随着他渐入佳境,好似有什么在他脑海中复苏一样,徐航只觉头脑越来越清晰,同时灵气在他身边快速聚拢,并汇聚到丹田。
最终,他丹田内隐隐出现一个小光点,这就像颗种子一样,并随着他吸取的灵气越来越多,这颗种子开始渐渐萌芽并迸发出生机。
当徐航再次睁眼时,只觉头脑清晰,内心通透,全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澄澈轻松,仿佛污垢杂质都被清洗一新般,整个人一清如水。
徐航心头一动,摊开手掌,然后上面就出现了一把尺子。
那是把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的白玉尺,不过此刻它尚无实体只是个虚影。
徐航刚拿住它,瞬间,大量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进他大脑。徐航穿越后长久以来的诸多困惑,终于在这一刻被迎刃而解。
徐行看到自己的前世,准确点说,应该说是他的第一世。
原来他那时和现在一样穿越过,不过他当时是阴差阳错下穿越到平安京,而且不像现在那样先穿越到聊斋,有系统作外挂还有百鬼绘卷在手,有着自保的能力。当时完全是人生地不熟,连语言都是不通的。
作为一名普通人,徐航在这个妖怪纵横的年代里没有足够的实力,无疑是有所不安。
不过所幸的是,徐航在现代学过点武艺,使他不至于完全被动。加上他来到的第一个村庄的村民们见他穿的衣服奇特,怕他是什么妖怪或者奇人异士,不敢轻易冒犯他,所以没受什么磨难。
徐航在这个村子里待了将近三个月,开始掌握了这里的语言,再加上他后来展示出的画技为他得到一定声望后,徐航在这个世界开始逐渐立足。
然后,徐航开始有了外出云游的念头。
一路上靠着卖画获得收入,徐航不仅渐渐有了名18" [综]带着百鬼穿聊斋17" > 上一页 20 页, 声,也结识到不少人和妖怪。
尽管如此,但大概因为身在异国他乡,语言和风土人情到底不是熟悉的,加上清楚了这里是游戏阴阳师的世界后,徐航心底始终是将这当作是虚拟的世界,所以缺乏归属感和认同感,只把自己当作旁观者。
再后来,在和妖怪们的接触中,徐航无师自通的踏上了修行之路,由于天资的关系,他的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很快就顺利筑基。
最后,他就来到了平安京。
此时他在传闻中已经成了位有着传奇色彩的海外异士,贵族们对他充满着好奇与探究。
连天皇也对他好奇起来,请他进宫献艺。在宫廷里,徐航遇到玉藻前。可能因为他当时已经筑基,所以身上气质比如今更加清冷出尘,给人感觉也更加不近人情,没有人会再把他当普通人看待,让人不敢怠慢。
不过对于玉藻前而言,徐航这样显然并不会让他感到敬畏,相反这让人联想到神明的神情气质,玉藻前只觉有些碍眼,于是就不时出言逗弄徐航,想看他淡定的脸上露出裂痕。
可惜大部分时候,徐航都是淡淡的,偶尔才有那么一两次困窘,却让玉藻前觉得十分痛快。
徐航虽然与其它大妖也有来往,但或许是在其它妖怪那里他都是游刃有余,结果反倒是与玉藻前的相处比较令人深刻。
然后不知不觉间,他和玉藻前的关系反倒是好了起来,甚至最后他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大概是彼此相处得舒服,就水到渠成在一起了。
本来他梦醒后还以为先前聊斋中与第一次见到玉藻前时,对方说他两是伴侣一事是诈他。毕竟这一次他在平安京逗留的时间短,双方还只是好友阶段,玉藻前平时说话又总是半真半假,喜欢戏弄他,让人有点不好分清他哪句真哪句假。
现在把第一世回看了,才发现原来是真的。
而他最后第一世之所以没了下文,原因其实并不复杂,纯粹是他修炼到后期时,发现原来他最初选定的无情道,结果将是合道。
他对于合道后是否还保持着真正自我,不受世界意识影响存有疑虑,再回首往昔,其实他修真前后都不曾变过啊……他的内心仍是冷冷清清,即便玉藻前能使他有些情绪波动,可他们相遇得太晚,当时他的无情道已经定下,并且随着他后来境界越来越高,性格也越来越淡漠。
再也难有事物能影响他了,可是这样和他当初还是凡人时有何区别?然后就在天劫来临时,徐航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斩道。
他否定了无情道这一条路。
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想追求什么,不过他知道,如果自己踏上修行之路的话,绝对是为了让自己活得和过去不一样。
要说他当时哪里做得不对的话,就是他斩道前毫无预兆,也从未向旁人解释。
虽然多少与他当时无情道已经趋近圆满,所以已经没什么东西能令他在意有关,但是……
徐航回顾完自己的第一世后,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
要是按照网上评价渣男的标准,自己貌似……有点渣?
又想起自己第二次到平安京时代的经历,貌似他又一言不发毫无预警的就走了。
想到玉藻前当时给人的压抑感和威迫感,徐航顿时就觉得手上的绘卷有点烫手,他自知理亏,也不知玉藻前会不会像他一样有着两次的记忆,心里莫名胆怯起来。
徐航叹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对着手上的尺子愣了有些久。
他第一世时已无限接近突破世间轮回,感悟到最高法则,只差一步之遥就可成创世神般的存在,这尺子实际就是被他否定了的第一世所凝结而成,拥有了法则之力,如今相当于他的本命武器。
可惜他现在才筑基,境界不够,所以这把尺子还不能化为实体。
徐航将白玉尺收回,再看回自己的身体,只见皮肤表面上凝结了一层黑黑的污垢,那味道可以说是腥臭不已。
这是筑基过程中,洗经伐髓的后果。
徐航赶紧施法聚水到浴桶为自己清洗身体,浴桶里的水换了三遍,他才彻底洗干净。
虽说他没照镜子,但光看手上的皮肤变得更加洁白细腻,徐航就知道自己此时是和小说里的修士一样,筑基后整个人的气质面貌都有了极大的变化。
与此同时,他就头发也变长了不少。
然后徐航走出房间,打算去拜谢住持。
徐航出房间后,见到打扫这里院子的小和尚,才知道自己筑基花了三天时间。
那个小和尚看到他出来时表情十分震惊,大概是没想到徐航在房间里待了三天,出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
没多久,徐航就来到住持的禅房。
住持看到徐航气质大变,便知他心中困惑已消,祝贺道:“恭喜施主,观你面貌一新,想必如今已得偿所愿了。”
徐航谢道:“多亏贵寺的黄粱米。”
过来拜谢住持后,徐航就准备离开寺庙。
刚才路上走来,他的思绪也逐渐理清了。逃避终归不是办法,而且算起来,还是他亏欠了对方。
徐航下意识摸摸鼻子,不得不承认,他是存了愧疚的心理。
虽然第一世的记忆对于他而言像是看电影般,并没有太大的感同身受,但玉藻前与他之间的相处还是历历在目。这么回想下来,才发现玉藻前其实性格也相当护短,开始时是爱戏耍他,后来把他当作自家人看待时,对他也是真的好。
回厢房打算收拾行李的路上,徐航就看到两个来寺庙估计是求神拜佛的书生。
原本他是没打算理会,谁知走近时,才发现有个人是认得的,那人便是朱尔旦。
朱尔旦被陆判换心后从此文采斐然,并且如陆判所言,不久后便考上举人。
尽管陆判告诉过他,他的福气不佳,顶多只考到举人。但读书人哪有不想金榜题名的道理,朱尔旦也未能免俗,还是上京想来试试。
朱尔旦险些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徐航,其实徐航五官并未有变化,但经过筑基时的洗经伐髓后,气质大变,显得更加仙风道骨。
如果说先前只是让人觉得他不平凡的话,那现在完全就让人觉得他是世外之人,无须质疑了。
朱尔旦下意识就对徐航的态度变得敬重有礼,拱手道:“徐师父,好久不见,想不到你也来京城了。”
朱尔旦如今是举人老爷了,按理来说他的身份比徐航高才对,可他却反倒丝毫不敢怠慢。
旁边与他是宿友的孟龙潭见此很是诧异,但想到徐航超凡脱俗的仙人之姿,想必是得道高人,于是也跟着态度敬重起来。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换作以前朱尔旦大概会自来熟的与徐航寒暄起近况,但这回不知为何,却发觉自己不敢轻易开口与对方攀谈了。
最后只能眼睁睁目送徐航点过头后就转身走远。
孟龙潭在徐航走远后,才向朱尔旦询问道:“朱兄,方才那位高人是?”
朱尔旦呼了口气,答道:“是我曾经在家乡赶路时结识到的一位高人,本事十分神通广大。”
孟龙潭听他这么说,对徐航走去的方向露出景仰的神色。
然后忽然遗憾道:“难得见到这样的高人,我们刚才怎么就忘了让他帮忙算算,我们这回有没有机会考上进士呢!”
说完,孟龙潭后悔不已。
朱尔旦内心复杂,自从陆判给他换了颗心后,他就不再像过于一样迟钝了。
他看出徐航其实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中,确切点说,他们这些凡人在对方眼中,就和花草树木并无区别。
想想看还真叫人不适,但转念一想,以仙人的能力,凡人大概就和蝼蚁般轻易能碾死,也难怪对方未把他们放在眼中。
原本考上举人后一直春风得意的朱尔旦,现在像被当头泼了盆冷水,整个人都沉着了不少。
朱尔旦兴致缺缺道:“高人才没这么有空理你,走吧,参观完下山找吃的去。”
孟龙潭心里奇怪,但没多问。
没多久,两人便走进一个殿里。这大殿的墙壁上画满了散花的天女,画工精妙,少女们容光焕发,婀娜多姿。
孟龙潭与朱尔旦站在殿中欣赏,朱尔旦心中有郁气,不禁盯着壁画中的天女看得入神,不知不觉间,竟决觉得身体飘飘然的像踏上了云雾,转眼间,发觉身边场景大变,再看这周围的建筑景色,不正是刚才在壁画上见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