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里斯的先发制人空了一招,巨狼篮球大的利爪从中原中也的头上几厘米出刮过,强劲掌风甚至将他的帽子掀了出去,中原中也这会儿倒是没有心思去管宝贝帽子了,芬里斯有着与它体型完全不相符的敏捷,它一掌没能打中中原中也,将他身后的树木直接刮成两截,断裂的树干层次不齐还带着倒刺,难以想象它这一掌如果打在人身上会怎么样。中原中也的拳头也没有打中芬里斯,这家伙太恐怖了——就像是哈提的力量和斯库尔的速度相结合了。
中原中也都碰不到芬里斯,更别提太宰治,他由攻变防,节节退败,直到他因为受不了疼痛而再次弯下腰跪在地上稍加休息,身后一直在试图去接近芬里斯的太宰治回头提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也许中原中也现在的反常会让他承受不了,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中也,用‘那个’吧?”他这样问道。
第21章 失去孩子
实际上这根本算不上是商量,战斗之中的口吻全都是命令式,目前为止能用的方法只有这一种了,太宰治有足够的把握在中原中也制服芬里斯的同时也救下失控的他,这是他们不必言说的默契。
但是这次中原中也沉默了,他没有立刻就回复太宰治,而是用一种诡异的沉默回应了这次提议,要是放在往日,会反馈给太宰治的眼神是无形的肯定,中原中也没有去看太宰治,没有点头,也没有出声去回答,这让太宰治立刻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并在和之前的困惑一拍即合,糟糕,好多事情都堆积在一起,他好像漏了什么。
中原中也从挨了哈提的那一拳开始就有些超乎平时的脆弱,冷汗汗湿了他的衣物,紧紧粘贴在瘦削的身上,勾勒出所有的轮廓,一丝不漏。中原中也背对着太宰治站在他的身前,面对着即将再次扑过来的芬里斯,奔跑离开了太宰治现在的位置,将芬里斯吸引到了更加开阔的地方。
中原中也是很少摘下他的手套的,当他面对着芬里斯开始慢条斯理地脱手套时,太宰治就有了答案,这是他使用污浊前的必要步骤,但他既然同意了要用,为什么还要保持沉默,连一贯的斗嘴都省了。
“要好好接应我啊,搭档。”
芬里斯和中原中也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三十米,他已经脱下了两只手的手套,黑色的丝薄布料扔在了地上,被汗打湿的橘色头发黏在脸颊侧,白皙的手掌上沾染了点滴渗透进手套的血迹,是他自己的血。他回过头来,面对着拉开一点距离的太宰治笑着说出一句托付的话,就像之前说过几遍的一样,但眼睛里却残存了被称之为难过的东西。
太远了,太宰治心想,他看不清中原中也的眼神是什么,只知道他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芬里斯距离中原中也还有二十米,他的脚掌重重落在地面上时的树枝树叶断裂破碎声传入耳内。
“汝,”
“容许吾阴郁之污浊,”
芬里斯距离中原中也仅剩十米,中原中也可以听见它粗重的呼吸声,就像是个巨大的鼓风机,吵得他头大。
“勿复吾之觉醒。”
中原中也所在的地面被直接踩下一片巨坑,震裂的地面碎裂成石块,失去了它们原本的重力开始上浮,为中原中也制造出了一圈屏障,地面的颤动是芬里斯踩在地面上所制造出的百倍,太宰治后退了几步,离开中原中也所在的区域,他眯上了眼睛,他看见即将扑向中原中也的巨狼被碎裂的地面巨石撞开,受创落在不远处,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猩红的眼眸更加凶恶。他也看见了面对着自己的中原中也几乎汗湿了全身的衣服,紧贴在身上的衣物勒出了他的小腹部,那是不属于正常发胖的隆起弧度,中原中也根本没有长胖,甚至比以往还要瘦小一点。他看见中原中也眼里最后的一点光亮被黑暗和狂暴所覆盖,进入了真正的污浊状态。
就像是被手中的黑洞吸走了所有的光明,红到发黑的花纹攀上了中原中也的手臂和脸颊,从指尖和脖颈深处开始,一点一点蚕食掉属于他的部分,最后完全吞噬,刚刚还占了上风的芬里斯这会儿只够在原地徘徊,被中原中也手中的黑暗空间逼的连连避让,每一颗被压缩了的重力子弹就像是从地狱被放出的狂犬,将青翠欲滴的草地啃食,再将参天大树摧毁成树墩和木屑渣。
躲避不及的芬里斯发出了属于狼的长啸,凄厉刺耳,让人忍不住想到了在月圆之夜登上悬崖接受月光洗礼最后化身为狼形的狼人,但芬里斯的步骤并非从人变狼,而是在破碎不堪的草地上打了个滚,哼哧着呼吸用着两只前爪支撑起身子来,在太宰治和重力子弹到达之前,再次迸发出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白色光芒,为了躲避这一道光芒,太宰治不得不抬起手臂来去遮挡视线,如果直视的话使失明都有可能。
再次恢复到人10" [文豪野犬双黑太中]Trouble Maker9" > 上一页 12 页, 身的芬里斯双子松开了紧紧相牵的手,在中原中也的进攻里露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他们并没有打算用狼化来做最后的攻击,这也仅仅是个诱饵。
太宰治漏掉的东西就是他们都忙于应付这个棘手的战斗单位,而失去了思考的时间,如果说他们一开始的推测是芬里斯双子其中一人的异能力是“使视野范围内的异能使用者异能失控到暴走”,另一人是狼化,那么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事实就是他们的推测也许只对了一半,他们的狼化异能是需要两人牵手共同发动,那么另一人的异能会是什么?
“等等,中也……”太宰治有着没来由的恐慌,希望是他想错了,芬里斯双子一直在隐藏着的并不是两人的身份和存在,而是那个没被猜测和透露出的能力,在没弄明白之前贸然出手是很可能致命的。但是中原中也这会儿不可能听得懂太宰治的阻止了,他的理智与人性尽数被现在这个可怖的怪物替代,他不是中原中也,他是污浊。
双手所合并操纵的重力元子再一次被合并聚拢起来,在中原中也染上花纹的手里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空间子弹,太宰治只有几秒钟的思考时间,尽管一向灵光的脑袋现在只剩一团浆糊,他是否应该停止中原中也的异能使用,污浊形态实在是太伤身体了,况且在这之前中原中也就已经负伤,如果他终止了中原中也的污浊,是不可能再来第二次的,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都还没有回来,这是一场胜算不多的战斗。
太宰治为他的犹豫付出了代价,他错失了阻止中原中也的机会,被碎裂石块包围的中原中也连芬里斯都不敢再接近,更别提他,比之前都要巨大的黑暗空间已经凝结成型,瞄准了前方互相搀扶着的两人。
中原中也抬头的瞬间,太宰治看见了他脸上狂妄的笑容,维持着进入污浊形态之前说最后一句话时的神态,只不过失去了那份狡黠,更多的是陌生,此刻他的脸颊上有两道晶莹的泪痕,还在眼角不断溢出。
使用污浊时他在难过,他在为何而难过?
太宰治的心里“咔噔”一下,闪过一个不可能的可能,这正是他昨天晚上的疑惑,当时他并没有细究,却仿佛成了致命点。
不能再有第二次犹豫了。
被投掷出去的重力子弹在芬里斯双子的手上爆裂开,巨大的冲击波毁坏了这里所有的树木丛林,连身后的钟楼都碎裂了墙壁,裂缝像是一条巨蟒,顺着墙体一路上爬,直达顶端,发出噼啪的声响。即将落在芬里斯双子脸上的重力子弹像是走了个大弯道,在指尖转换了方向,变得更为庞大,直冲中原中也而去。待到尘土和杂物平静下来,在这场巨幅爆炸之中倒下去的人不是芬里斯双子,而是太宰治。
赶上了,太宰治心想,太好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不是理智与思考该出场的机会,而是本能。他们三人的异能都对太宰治造不成伤害,但实体杂物却可以,纷纷扬扬向着中原中也席卷而去的石块与树木断裂残渣就像是出膛的子弹,尽数砸在了背对着芬里斯双子、与中原中也只有咫尺之遥的太宰治,他与中原中也直面相对,将反噬回来的重力子弹挡了下来。
“让你们失望了,我的能力是‘使视野范围内的异能使用者遭受到异能反噬’。”斯库尔笑得猖狂,搀扶着一旁的哈提,同时将手中的□□对准了背对着自己的太宰治的心脏:“既然你执意要先来赴死,那么就从你开始,太宰先生,Game Over。”
整场战争太宰治不止一次地想要上前去接触到芬里斯双子,当两者发生冲突时,他明明应该先去制服芬里斯双子,可他还是没有辜负中原中也托以性命的信任。背对枪口时太宰治没有去想该如何躲开子弹,再如何反击,而是去看站在碎石土坑里、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原中也。他艰难地单膝跪地支撑着身子,不肯完全倒下,以他的角度可以看见中原中也的脚下有血,但不知从何而来,也许是从嘴角溢出的,也许是肩上渗出的,当然,这些全都是太宰治骗自己的,他心如明镜。
果然啊,这对双子的异能并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他们的杀手锏终于使出来了。
比枪声更先响起的是一声闷响,晃眼的光亮在眼前弥漫开白烟,太宰治听到了中岛敦的声音,也看见了能够撕裂一切的罗生门在白烟中瞬间闪过,□□是江户川乱步让带的,他说可以遮挡芬里斯其中一人的视线,让他们“不可视异能”,就无法做出反击,现在这一招同时制服了两人,越是强大的异能越是要从另辟蹊径的方式去解决,想不到的小细节就是关键点,硬碰硬的结果只可能是两败俱伤。
从巨坑里直起身来的中原中也摇摇晃晃着单薄的身子,他的手里又重新开始聚拢重力子弹,黑色的压缩空间再次出现,太宰治在这一次凝聚成功之前站起身子来,向前踉跄两步,将这个已经浴血的小矮子完全揽进怀里,感受他的身体从僵硬紧绷到放松,就像是被抽走了气力一般,软软地放松了下来,他的眼泪已经干涸在了脸颊上,混着血迹在脸上划出两道痕迹。
两个人的血混在了一起,太宰治可以感觉到自己背上的血像是汗水一样顺着脊梁往下淌,但是他感觉不到疼痛,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责过自己。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不会去过于相信自己,也不会依赖着自己生来就聪慧的大脑,去给一切做判定。
中原中也清醒过来了,他脸上的暗红色花纹渐有消退,他似乎还存有力气,抬起头来推开了太宰治的怀抱,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就算是靠的这样近,太宰治也闻不到他身上的橘子香气了,只有浓厚的血腥味。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对视了,他看见了太宰治眼睛里点亮的那盏灯,知道他不会再有自杀的想法,他已经有了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也看见了朦胧在上的水汽。
“……结果是我比较累赘啊。”中原中也动了动唇瓣,有气无力地发出了这样一声喟叹,还带着点赌气的不甘心,声音低得可怜,若非仔细辨认,太宰治差点就没听见。
中原中也松了支撑开两人距离的手,太宰治一时间用的力道还是不够大,疼痛麻痹了他的手臂神经,他没能抱住怀里的中原中也,将这个小矮子撒手松开了,他摔倒在了太宰治面前的泥土地上,肩头的血也差不多快要干了,只有一个地方仍源源不断地殷出血液,在身下铺出一小块红色。
太宰治没去在意眼前那两个家伙在和芬里斯双子做着什么样的斗争,他背弃了任务,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中原中也裹了个严严实实,试图去阻止这些红色的东西带走他肚子里的生命,手足无措地像是三岁孩童,他想起来要打电话找与谢野晶子,但是又反应过来他们在偏远的山区,是在横滨的另一边,这是无法逆转的悲剧,是他亲口提出的扼杀,是他亲自做出的犹豫,灵光的大脑不再灵光了,他的思维里灌满了中原中也。
他听见了那时斯库尔对中原中也说过的话,她说中原中也不怕死,怕自己。他知道了那时在钟楼被信息素压制剂影响到的中原中也为什么要走那么快,又是为何将自己推给一个Omega。他记起了前两天在中原中也家里时他不适地摁压住了腹部,最后还是只字未提。他甚至已经知道了中原中也很久以前要对他说最后却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这都是为了任务,中原中也不能让他分神,更不能为此而打乱任务。
太宰治是如此地精明,他甚至以为他连这一切都已经算在了计划之中,他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敲定了中原中也已经流产,之后的反常和不适都是因为生殖腔的生育问题。
因为慧极必伤吗?
太宰治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那上面已经沾染了血污,他们曾经在黑夜里十指相扣,中原中也羞怯的模样都历历在目。
有什么东西掺杂着属于人类的可恶感情一同从身体里漏了出来,不是血,是眼泪。假哭习惯了,连真实地为了情感而哭泣也忘了是什么滋味,万幸中原中也帮他捡回了这样的感情。
“混蛋……别哭了,我没死。”中原中也从被裹得过分严实的外套里发出了这么一声不满的责备,手指蹭过太宰治眼眶里不断溢出的眼泪,这张无论何时都笑得春风满面的脸终于露出了人类该有的情绪,手指上的血渍留在了他的脸颊上,划出一道痕迹。
奈何下腹实在是痛得惨绝人寰,到了最后已经完全麻木,发展到仿佛全身都痛,中原中也再怎么撑也没撑过几秒,在太宰治的怀里彻底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