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能像当年父亲与大哥那般……
杨戬心下一定,便趁乱舍了宝莲灯、任它将刘家父子遥遥送走。然而杨莲在女娲门下时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没有好好修炼,回到杨戬身边后更是变本加厉,数百年间竟一点长进都没有,要不是杨戬时常叮嘱,想必连让父子两人冲出重围的法力都不足够了。
但却也终归只能送到百里外的云间。
杨戬哀叹一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叫了个名字,“小黑。”
黑发黑衣的男孩应声出现,他静静地站在刘彦昌的面前,却无人能够见到身型,天上众仙只道银光一闪,云镜中的两人竟再也寻不着踪迹。
如此突变不仅惊到了天庭众人,就连杨莲也骤然顿住,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戬召出三尖两刃刀,一时之间地裂山崩,杨莲脚下一空,甚至喊都来得及喊、就被拽入山底鸿沟,封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中。
这一切不过转瞬而已,而当众仙反应过来的时候,华山已经慢慢合拢,仿佛从没被破开一样,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和生机。
长号响起,司法府所属的天兵天将立刻有序地归位,而当杨戬收回神器,淡淡地看向那些以“协力”为名前来监视的众仙,竟见他们各个面色青灰、话都说不利索了。
“杨戬不才,方才局势混乱,一时不查让那刘家父子失了踪迹,可有哪位获有线索?”他毕恭毕敬地询问着,却字字铿锵、坚定有力。
众仙连忙摇头,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一个老者拄着拐棍步上前来。
“刘彦昌乃一介凡人,百年寿命须臾而已,而那孩儿就算是我仙家血脉,也是未经修炼之躯,难成大器。如今两人失了踪迹,以老夫之见……生死便看他们的造化吧。”
杨戬却只冷冷地看了老仙人一眼,好似压在山下的不是自己亲妹,不知生死的也并非自己的妹夫外甥,就像任何一个由他断罪的仙人那样,他回答得铁血冷酷、毫不留情,“仙凡通情是两人之罪,刘彦昌明知三圣母是上界天仙,却依旧与她成婚产子,罪不可赦。”
另一个仙人也听不下去了,然而他却不敢公然反驳,只得拐弯抹角地道:“但如今那罪人父子不见人影,我等均也毫无线索,若要追究下去……”
杨戬冷硬地道:“此乃杨戬办事不利,待返回天庭,自当向玉帝负荆请罪。”
老者闻言,立马趁机钻了个空子,“既然如此,那父子俩要如何发落,便也一同请示玉帝罢!”
第39章 七夕番外
每年农历七月初七,是天上织女与牛郎在鹊桥相会的日子,古时妇女会穿针乞巧、祈祷福禄寿、礼拜七姐、陈列花果女红等作为庆贺,而当时间慢慢流逝,又被年轻的姑娘们认定为祈求良缘之时。
而直到今天,这个日子则成了脱团狗们当街发狗粮的处刑场。
千年万年,天上的仙人不比曾经,自打反封建反迷性之后,除了辟邪招财的那些个名仙,大多都连基本的祭拜都没了,跟别说各式各样的庙宇寺堂。人仙、地仙无处可去,要么散了要么看开做个散仙逍遥;天庭众将更是也无所事事,孤僻点的待在府里过自己的日子,活脱点的则早已融入人间。
哪吒就是比较典型的例子,他仗着自己只长年纪不长个的特性,没少在各大中小学校胡乱混迹,偶尔还能玩个中二病恶心恶心普通凡人。
至于杨戬,在他卸下司法天神的重担之后,和昭华各地周游了一短时间之后,最后则在灌江口定居下来。他属于闲不下来的性子,在科技不断进步的今日,与他沉迷于象牙塔中无法自拔的哪吒不同,选择入职、成了个忙(zi)忙碌(nue)的社会人士。
而社会人士,总免不了某个特殊的定律——无偿加班。
在大批情侣在你侬我侬和大批单身狗高举火把的盛宴中,总有那么一群悲惨的人,他们坐在气派宽敞的办公楼里,手速飞快地敲着键盘。
不,他们不是电竞选手,他们只是单纯的工薪阶级。而今夜的杨戬,好死不死的也成了这样惨痛的存在之一。
——团队被其他部门拖累出了纰漏,此时正在加班赶工,替别人擦屁股。
作为中层领导,他其实并不需要全程陪同,然而毕竟杨戬干不出抛弃下属自己快活的事,便也坐在了电脑前边,帮忙整理各类资料。
然而他忠于职守了,别人却是很不乐意,那人当然就是昭华,在左等右等,等不回自家对象的时候,昭华终于忍无可忍地黑了杨戬公司的门禁,直闯进门。
“说好的九点呢?!”昭华在杨戬桌前杵了半天,见他头也没抬,气得差点把银牙咬碎。
杨戬这才发现昭华的到来,他立刻去看显示器右下角,上面赫然显示着22点18分。
“……还有一点,你等一下。”他有点抱歉,手上的动作又快了一些,昭华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略微不耐,他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转,终于转到杨戬那侧,郁闷地说道:“赶紧的,有要我帮忙的吗?”
杨戬想也没想,就道:“你坐着吧,公司机密不能外泄。”
昭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要你们公司机密干嘛?!”他差点喊出了声,吸了几口气才哆哆嗦嗦地道,“总有不涉及机密的吧。”
“没涉及的我已经弄好了,你再等等,顺利的话两小时内就能做完。”
情人节啊!你就算一小时做完也就还剩半小时多一点,前戏都不够我做!
呃、不……不是,是饭都不够厨师做。
想到这个,昭华突然从兜里掏出包饼干,随口问道:“弄到这么晚,吃饭了吗?”
杨戬手上不停,道:“嗯,和同事吃了。”
昭华慢慢扫过没少偷瞧自己的男男女女们,脸上全黑。
“好好一个情人节,你居然和别人吃饭。”这话要多没道理就多没道理,引得杨戬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情人节?”他顿了顿,点出日历,“七夕?”
见他一脸“七夕有什么好过的样子”,昭华郁闷,“入乡随俗行不行!巧克力厂商的骗术我都接受了,人家一年见一面,还搭上了鹊桥,为何不过?!”
说到这里,昭华像是想起了什么,抵着下巴问道:“嗳,不对啊。当年织女私下凡间,与凡通婚有了子女,也是犯了天条大罪,这刑怎么这么轻啊。”
杨戬淡淡地说道:“当年织女羽衣被偷,也算半被逼半被骗,因此从轻发落。”
昭华震惊,“但地上一年天上才一天啊,牛郎先不说,但织女这根本就是天天见啊!好在喜鹊都是土生土长的凡鸟,否则每天这么搭桥不得累死?!”
杨戬木着脸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这人自玩自的大概也能挺开心。
昭华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我是说,这明显是偏袒,不能算罚。”
杨戬叹道:“织女与牛郎是在我任司法天神之前,由西王母定的罪。”
昭华了然,“自家人好说话。”
杨戬无奈,刚想开台电脑让他到旁边打发时间,桌上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内容无非是公司上层对这次的事件很不满意,正在施展漫骂攻击。
这位领导平时就脾气不怎么好,更何况那个出纰漏的部门还直属于他,为此他为掩饰自己这方的错漏,不惜歪曲一切事实。他骂得难听,锅还乱甩,杨戬早就习惯了,雷打不动的没有表情,但昭华可还竖着耳朵听呢。
就在领导骂到杨戬祖孙八代配偶孩子生♂殖♂器的时候,昭华终于忍无可忍。他从来不干涉杨戬干什么工作,对他而言那些不过打发时间,却没想到是在这样一个恶劣的环境之下。
小样你胆子够大的啊,敢这么骂神仙,别以为生在唯物主义社会就了不起啦,信不信我还是让你生儿子没屁♂眼……哦,不,小孩子是无辜的,还是让你没屁♂眼好了。
杨戬对昭华的心情多敏感啊,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已做出反应,却还是被人抢了话筒。
“你、被、开、除、了。”昭华一字一顿地说着,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手机,也就这么会功夫,杨戬所在的公司就易了主。而就在那个领导还没理出头绪的时候,他果断地挂了电话,对办公室外的打工仔们大方地说道:“行了别干了,全部下班!要吃夜宵的去吃夜宵,账全算在我的身上!全给报销!”
众人用看傻逼的表情看着昭华,直到杨戬万般无奈地发话之后,才高呼万岁地撸串去了。
“滥用法力徇私利己,这可是触犯天条的啊。”将昭华那张得意洋洋的嘴脸看在眼里,杨戬无奈地说道。
昭华完全不以为意,他凑到杨戬面前,街头流氓似的捏住他的下巴,“真君早已不是司法天神,莫非还要上天庭告本座一状?”
杨戬叹了口气,他在昭华的嘴上轻轻碰了一下,笑得纵容,“那也得天条管得住你。”
昭华乐了,他毫不犹豫地将杨戬揽到怀里,扣着他的后颈狠狠吻了下去。当狡猾的舌头徘徊唇齿之间,杨戬稍稍犹豫了一下,在他们身后的墙上,监视器正缓慢地扭动自己机械的脖子,但昭华却全当那东西从不存在,双手也渐渐不安分了起来。
“别……闹……公司呢……”
杨戬艰难地喘了口气,趁昭华啃咬自己耳坠之时勉强地说道。
昭华压根不搭理他,唇舌一路向下,熟练地叼开杨戬的领带。
“监视器那边……有人、嗯……在看……”而就在昭华即将碰到最危险的位置,杨戬终于压抑地说道。而就在下刻他眼前一花,再看便已回到了属于两人的卧房。
“那在家里,总可以了吧。”昭华目光咄咄地看着男人结实的肌理,舔着下唇微微笑道,而杨戬则郁闷得将枕头往脸上一盖,许久许久,才低低发出沙哑的声音。
“嗯。”
随你。
第40章 有赦有罚
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大,玉帝还是很会收买人心的,杨戬往那一站、软硬不吃的,和他不对付的那些自然跑到了对立面,一脸陈恳地给三圣母求情。至于本就心软的那些,则更是趁着势头竭力附和。
在这样的情势之下,本就不打算严惩的玉帝立刻有了台阶可下,他大手一挥就放了刘彦昌父子,让他们自生自灭去。至于杨戬,他毕竟身居高位掌管司法,也不可能真的罚个天长地久,便让他自封法力去凝霜崖面壁三日。
如果说广寒宫是天庭最冷清的宫殿,那凝霜崖中所设的囚室就是时间最寒冷的洞窟,那里长年满是银雪,却除了刺骨的寒冷外半点美感都没有,是个连神仙都受不了的地方。如今杨戬却得自封法力在里头呆上三天三夜,哪怕看他不顺眼的那些个神仙,都不免要哆嗦一下。
嫦娥与杨莲交好,她从来将这对兄妹的牵绊看在眼里,虽对杨戬的所作所为难以置信,却还是毅然地迈步想要上前。
“多谢玉帝,杨戬立刻前往凝霜崖,自封法力领下三日责罚。”
嫦娥刚刚踏出一步,杨戬声音就在殿内响了起来,他毕恭毕敬地向玉帝行了个礼,竟看也不看两侧众仙,向极北之地行去。
“嫦娥姐姐……”诸事已毕,玉帝终于散了旁人,凌霄殿外群百花仙子悄悄拉住嫦娥的袖子,急急问道:“我刚才听说,二郎神将莲儿妹妹压在了华山之下,这是真的吗?”
嫦娥叹了口气,道:“我刚在云镜中也看到了,确有此事。”
百花仙子大惊,“那刘彦昌和沉香怎么样了?”
嫦娥一愣,她看了百花仙子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百花妹妹,你方才并未瞧看云镜,也未赶上玉帝召请,又是如何知道莲儿的夫君与孩儿的名字?”
百花仙子呼吸顿住,面上霎时变得雪白。
嫦娥立刻明白了,她扶着百花的手腕让她松开自己的袖子,然后悠悠开口说道:“刘彦昌和沉香都没有事,莲儿用宝莲灯将他们远远送走,而玉帝也网开一面、将两人赦了。”
百花仙子这才松了口气。
她放了大半的心,迟来的怒意就不免涌上心头,她看着下界的方向跺了跺脚,愤愤不平地道:“那二郎神可真够冷血,莲儿妹妹可是他的亲妹,亏他也能下得这样的狠手!”她说到这里,转身又握住了嫦娥,“以莲儿妹妹的性子,关在深不见底的山下实在太可怜了,我们去向玉帝求情,将她放出来吧!”
嫦娥缓慢地摇了摇头,“当年长公主瑶姬与凡通情,玉帝都能狠下心来将亲妹晒化,如今莲儿不过压在华山之底,丈夫和儿子也无生命危险,已是十分不易。”
言下之意,你可别去触怒玉帝,让他改变主意往重判了。
百花仙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却又难免心中不甘,“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去救她出来吧!”
嫦娥对这个妹妹很没办法,百花百花,明明是百花之神,想法却和孩童似的,也难怪和杨莲这么玩得来。
“如何救,又救去哪里?”嫦娥苦笑,“就算退一万步,我们真将莲儿救出了华山,这天地之间又有何处能供她躲藏?”
“但……!”
“我想试着相信真君。”她在百花仙子难以置信的表情中地收回双手,用一种异常柔和的语气慢慢说道,“毕竟,他们曾是最为亲近的兄妹。”
*
当杨戬三日刑满出来的时候,哮天犬和小黑已不知等了多久。哮天犬修为平平脑子又不太灵光,此时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鼻子下都挂了冰柱儿,见到杨戬却立刻迎了上去,抖开怀里的斗篷就想给他披到身上。
杨戬那句:“带了衣服怎么不穿”被吞回了肚子里,他有些感动地接过斗篷,刚想反过来给哮天犬披上,却见一个黑影“嗖”地一下扑了过来,捧着自己的脸一字字说道:“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