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说这个?”斑皱眉甩开他的爪子,“我让你把鳞片拿去给他看。”
柱间一拍脑门,翻出白绢包裹的鳞片递给佐助:“这是在你们寝室里找到的。”
佐助揭开白绢,看到鳞片的那一刻,目光微动,手指收紧。他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有影像飞快的掠过。那是一片冲天而起的大火,一直燃烧到了世界的尽头。四面八方是震天动地的咆哮声,而自己置身满地骸骨间。
“这意味着,你和鸣人间曾有一个发生过龙化现象。”柱间观察着他们的表情,慢慢开口,“换而言之,这是血统处于危险区域的警戒。”
佐助眉尖一动,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斑失去了耐心,直接站起身,说出来的话毋庸置疑:“小子,和我过来。”
柱间示意佐助跟上去,黑发少年沉默半晌,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跟上那个男人的脚步。鸣人目送他们远去,转头看向柱间:“校长,佐助怎么了?他会变成龙吗?”
柱间不去看他询问的目光,理论上混血种永远不可能变成龙类,血统的极限就是被龙类基因反噬,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死侍。但他觉得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太过残忍,于是改用一种打趣的口吻:“如果他变得不再是他自己了,你还会这么关心他吗?”
“当然。”鸣人答得斩钉截铁,“他可是我的好兄弟!”
放从前,这话听起来是何等的情深意重坦坦荡荡,但是柱间已经是谈过恋爱的人了,自然能听出其中的微妙。
鸣人顿了顿,突然一脸八卦的凑近了些:“对了,校长,你是怎么追到你对象的说?还是说是他追你?”
柱间一愣。
他不由得仔细思考起这个问题,如果说在明治神宫算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话,那么当天晚上他们就上了床。“追”这个过程简直不存在于他们两个交往之中,别人追求对象动不动伤筋动骨要死要活,到他们这里根本是水到渠成洋洋洒洒,短短一个月就已经奔着领证结婚的康庄大道一去不复返。
这让柱间意识到,他们的恋爱环节果然还是欠缺了关键的一环。
那一头,斑带着佐助走到了远处的一棵美国梧桐下,自己随意靠着树干,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后辈。佐助冷漠的与他对视,毫不示弱。
旁边有几个女生抱着课本走过,看到树下两个人英俊的侧脸,忍不住脸红心跳的展开了讨论。
“天哪,校长和他对象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醒醒好么,那是佐助君。”
“你是说佐助君是校长和他对象的私生子?!”
“……明明一点都不像好吗,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佐助君这种酷一点的。”
“不不不,我觉得斑教授那种成熟男人的魅力更吸引我一些!”
议论声渐行渐远,两个人都当做是一阵风吹过,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其实客观上说,出于对峙的两个人眉梢眼角确实带了一两分的相似,脸部线条也颇为相像。但是气质上又有着很大的差别,一个是经历过岁月洗礼的狂傲霸道,一个是有着惨烈儿时记忆的孤傲凛冽。他们面对面站着的时候,除去年岁上的差别,乍一看简直宛如镜像。
“不错的眼神。宇智波家的人,就该有这种气势。”斑环着手臂,淡淡开口。
佐助一扬眉,目光不善:“说得好像你也姓宇智波一样。”
“不然呢?”斑满意的看着少年脸色微变,煞有介事的扳着指头数了数辈分,最后大发慈悲道,“算了,你就跟着贤二一样叫我老祖宗吧。”
言灵领域的释放只在一瞬间,热烈的火焰凭空而起,矫若游龙,带着将一切吞噬殆尽的气势袭向树下那个抱臂的男人。
斑伸手一把掐住了火龙的脖颈,轻而易举,好似拿捏住一条蛇的七寸一般。他的手上带着黑色的手套,可是火焰却半分也烧不着。“言灵.龙焱?看起来还有两下子。”男人弯起唇角,手上做了个捏的动作,就将火龙掐灭在手中,“可惜还是太嫩了。”
当血统被强烈压制的时候,言灵会出现被对方取消的风险。佐助明白这一点,目光渐渐警觉——他的血统在A级中已经是巅峰,一直以来,他觉得哪怕是比起S级,自己也不逊多让。可是这个男人的突然出现明确的告诉他,他还是太过弱小,弱小到连言灵都无法在他面前施展开来。
少年暗自咬牙,十指握紧成拳。
“闹够了就安安静静的听长辈讲话。现在的小孩子真难管教。”斑看得出他隐忍的不甘,戏谑的开口,目光却暗藏锋芒,“阿瑜陀耶的龙骨,是被你吞噬了吧。”
佐助一愣。
“言灵强弱反应了你的血统高低,你刚才释放的龙焱并不稳定,说明你的血统最近有所改变。还有那片掉落的鳞片,”斑倾身盯着他,“你已经出现龙化现象了?”
“没有。”佐助果断的反驳,但话一出口,他自己又有些惊疑不定。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杀死月光疾风,但是来到英灵殿时他曾感觉自己的意识恍惚不定,等反应过来时看见的就是一地鲜血。从阿瑜陀耶回来后,他知道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可是没想到一切的起因居然是他吞噬了那具龙骨。如果真的出现了龙化现象,那么他因为处于无意识的状态而出现记忆上的空白,并非没有可能。
所以,那个时候,那具龙骨向他袭来却在烈火中消失,是因为被他吞噬了吗?但那个在脑海里回荡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能吞噬它?”佐助冷冷的提问。
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因为你的血统特殊。准确的说,整个宇智波家的血统,都异于一般混血种。”
佐助看着那双凛冽如寒潭的眼睛轮转为血红,微微眯起眼:“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
佐助等着他的下文。
斑却松开了手:“家族史不在今天的讲授范围内,我只提醒你一句,你吸收了龙骨后虽然会出现龙化现象但没有彻底沦为死侍,是你的运气好。以后不要再试图提升自己的血统,那只会让你人间失格。”
“所以到时候你会清理门户?”佐助讥讽了一句,“我可不承认和你是一家人。”
斑打量着这张略显桀骜的脸,依稀从他的眉眼间看到了自己弟弟的影子,思及此,目光缓和了些,口中却还是霸道的气势:“我以宇智波一族家主的身份给你衷告,你继承了这个姓氏,就不该让它蒙羞。”
佐助冷哼一声:“你和千手柱间一天到晚乱搞才是给家族蒙羞。”
“我们那是光明正大的交往,不像你和那个金发小子早恋。”斑素来觉得损柱间的话只能由自己来说,当即嘲讽回去。
“谁早恋?我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了。”佐助反驳,说完发现自己好像抓错了重点,“我才没和那个白痴谈恋爱。”
斑呵呵一笑,脸上的不屑可解读为“现在的年轻人总是不够坦率”。
佐助不想再理会这个老不要脸的,掉头就走,走出一步,又转过身看着他。
“还有什么问题?”斑一挑眉。
“你知道宇智波鼬这个人吗?”他问这句话时,有种不易察觉的落寞。
斑想起柱间告诉他的话——“他让我们立誓,一定要妥善保全他的弟弟。直到我们都做出了保证,他才倒了下去。”——脸上淡漠的表情有少许动容:“我听说过他的事情。他是个优秀的混血种,也是个好哥哥。”
少年的眼神黯淡,像是久不擦拭的琉璃。
他顿了顿,又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少看点三流言情小说。”斑皱起眉,从他身边走过,“记住我之前的告诫。”
佐助看着那个男人张扬不驯的背影,产生一种他每一步都踩出大片红莲的错觉。那些红莲放肆的绽开,化作熊熊大火,而他站在大火的尽头,手执刀剑,君临世界。让人忍不住仰望,忍不住臣服。
这几日斑觉得柱间颇有几分不对劲。
一定要详细表述的话,他觉得柱间是在瞒着他写什么东西。比如现在,他在办公室批改论文的时候,刚看完一份讲得如同天方夜谭般的稿子,一抬头,就看见柱间隔了张桌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见他看过来,又立刻转了目光,拿了张纸开始写写画画。他想要看看他在搞什么鬼,柱间却偏偏遮着不给他看。
斑也不勉强,他自信柱间搞出的幺蛾子总不会瞒他太久。
每每结束授课,从教室里走出来,总能看见柱间站在走廊上等他。心底总是会不自觉的生出一种天长地久的念头。
可是他又有着清醒的认知。尽管自己现在不必应付铺天盖地的应酬,也不必四处奔波的屠龙,但他迟早是要回去的。统领密党是身为密党领袖的职责,斩杀龙类是身为混血种的义务,他不会一辈子在这个地方教书育人。
他心里已经计划了大概,等到这学期结束,和柱间去某个国家领证,再顺道度个蜜月,他就回美国。
在感情方面,斑素来直接奔放,蜜里调油也好两地分居也罢,他觉得都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心里有彼此,隔个太平洋又能怎么样呢?
这样的想法看起来坦荡而美好,但心头隐秘的情绪暗示着他的舍不得。想得久了,斑觉得有些倦怠,索性直接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过去,摊在膝盖上的论文散了一地,他也懒得去整理。
清晨的凉风从窗外吹进来,这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
醒来的时候,柱间已经不在办公室了,斑记得他上午有个会。他懒洋洋的坐起身,散落的论文已经被规整的收拾好码在桌上,拿一方笔架压住。但让斑注目的是放在那沓论文上方的粉红色信封,上面标注了让他亲启,是柱间的笔迹。
斑眯起眼,目光复杂的盯着这个信封看了许久。
他最后还是拆开信封,取出里面那方折得工工整整的信笺——居然连信纸也是粉红色,背面还印着大片心形——柱间的字和他本人一样,方正而不显棱角。
斑只看了一眼就对这封信下了定义。这是一封情书。
且是一封用了九十九种不同语言写满了“我爱你”的情书。
按说关系发展到他们这一步,早已无需靠这样的言语来表达心意,但斑转念一想,就明白柱间这是效仿年轻人追对象,提笔上阵写情书来追他,以弥补他们两个人关系发展太迅速而错过的一些浪漫。
一笔一画都写得耐心而工整,斑专注的看了很久,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虽然横竖都只是在表达三个字,但又觉得千言万语也比之不及。
斑收起信纸,把情书放进衣服内侧口袋,贴心的位置。他来到柱间的办公桌前,拨开面上一份学院报告,露出藏在下面的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句子,其矫情肉麻的程度远超市井言情小说,从中国古代情诗到古希腊诗歌,有些措辞连斑都比较生疏。但这些句子无一例外被写了又划掉。
显然,写字的人是觉得这些都不具有表现力。
斑轻声笑了出来,看着这些字,他几乎可以想象柱间写情书时那绞尽脑汁的样子。必然是皱着眉细细思索,想到一句好的,立刻目光一亮,埋头下了下来。写完后自己反复斟酌,又觉得不好,于是划掉重来,如此循环。
用足了心思。
他觉得满足而舒心,还带了些沾沾自喜。年轻人玩剩下的浪漫,在他们手里总能翻出各种花样来。比如这种囊括了九十九种语言的情书,换做别人,哪怕能写出来对方也未必看得懂这份心思。
出神的思索了一会儿,斑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处理。他算了算时间,柱间的会差不多要开完了,便推开门走出去,一边摸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那头传来带土的声音。
“贤者之石的研究如何了?”斑走下楼梯,“我几天前交代过的,让你们在这上面多花点心思。”
“还不是老样子。你说得倒是轻巧,那东西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出来的吗?他们倒是琢磨出一个‘精神’元素提纯的法子,但是需要等你回来再试验。”
斑停了下来:“恩?”
“用精纯的火元素煅烧龙骨,也许能得到提纯。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你是在拐着弯让我回去?”斑啧了一声,“不想看家了?”
“我拼好铜柱的三个月假期呢!你别想抵赖!”
斑听他在那头又闹了起来,索性道:“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准奏。”
“诶?”
“三个月,随你去哪里晃悠。不过,”斑走在通往会议室的那条走廊上,脚步声空荡的回响,衬得他的口吻高深莫测,“贤二啊,老实点。”
那头电话挂断。
远在佛罗里达庄园里的男子放下手机,面具下的笑容森冷而轻蔑:“切,老狐狸。”
电脑屏幕上的红点明明灭灭的闪烁,缓慢移动着。
黑绝抱着文件推开书房的门时发现带土不在,于是转而来到他的房间。一推开房门,就看见带土正翻箱倒柜的收拾行李,衣服裤衩摊了一床,其间夹杂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一件衬衣迎面丢来,黑绝来不及闪开就被蒙了一脸。
“你这是要离家出走?”黑绝把衣服丢了回去,一脸震惊,“我以为你的叛逆期在十多年前就结束了。”
“老混蛋批了我的假。”带土哼着小曲接住,一脸得意,“看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这不科学。”
“那老混蛋说他今天心情好。”将最后一条大花裤衩丢进行李箱后,带土满意的直起身,拿起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一并塞了进去,“他自从跑去日本和千手柱间谈恋爱后就处于一种放弃治疗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