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光橙的身体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抬头,而是微微挣脱了一下,没能甩开。
“放手。”
羽生麻央愣了一下,沉默地松开手。远光橙现在很危险,随时都会爆发,他如果坚持抓住不放,远光橙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事了。他那样性格的人,爆发出来才更恐怖。
羽生麻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把能想到的说辞通通说一遍,“远光......你累了吧,先回去休息下,没关系的......我们明天见。”
远光橙也不知道听见没有,什么话都没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羽生麻央回头看着站在门边微笑的飞鸟,沉声道,“飞鸟老师,远光橙怎么了?”
飞鸟笑着耸耸肩,“把鸵鸟强行从沙坑里拽出来,不高兴了呗。”
羽生麻央立刻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抗拒?”
飞鸟歪着脑袋考虑怎么说才最合适,“与其说是对能力的抗拒,不如说是抗拒能力可能带来的责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远光橙好像特别讨厌这句话,我一说他就翻脸了。”那眼神锐利的,好像要刺穿他一样。
羽生麻央默然无语,能力和责任从来都是捆绑在一起的,远光橙即使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也不愿意接受它,而是想尽办法躲开,但飞鸟却清楚地告诉他,逃不掉。飞鸟要远光橙做什么他也知道,飞鸟在给他单独上课的时候提过,他们两个人是一体的。
时之政府计划让渡现代事件的大部分职权,交由这个四人小组。飞鸟的意思是,现代事件对时之政府来说,也是完全陌生的情况,而他们四个人将要直面溯行军,与其让也没什么经验的时之政府中转,不如让小组自行解决,飞鸟监督,作为小组和时之政府的纽带。
至于为什么要他和远光橙来配合指挥,飞鸟没有提过。乍然听到要自己扛起这样的重担,远光橙那样怕麻烦的人不逃才怪,赶鸭子上架就是刚才那样的反应。
飞鸟又补充了一点,“除了责任,他还对自己的能力抱有极大的恐惧,他觉得那会给他的生活带来灾难。”
“既然远光如此抗拒,不能让他保持现状吗?”羽生麻央看着飞鸟,有点犹豫地说着,“不去开发他的能力,远光已经做得很好了。”
飞鸟不笑了,斜睨了一眼羽生麻央,“你是跟远光橙待得太久,也学会他的把戏了?”
羽生麻央一惊,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飞鸟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羽生麻央全身僵硬。飞鸟虽然比他矮,但气势绝对压制了他。他就是这样看着自己,羽生麻央就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
“你自己被他影响得有多深,还不清楚吗?”
不等羽生麻央说话,飞鸟抬脚就走,还扔下一句话。
“以后禁止你和远光橙一组。”
“老师!”
“这是命令,你没有反驳的权利!”飞鸟霍然扭头横了他一眼,眼神冰冷,“你们玩过家家的时候,溯行军就要开始攻击了。”
羽生麻央低下头,“对不起。”
飞鸟看向通道深处,那里一片漆黑,像没有尽头的漩涡,想要吞噬一切。
“羽生,我让你和远光橙一组,是认为你们能相互配合,成为最好的搭档。可是这么长时间下来,远光橙一团混乱,你居然被他影响到失去判断力,也是让我惊讶了。”
羽生麻央哑口无言,远光橙现在这样好不好,他心里很清楚。
“你们四个人是我一手选拔指导的,我对你们寄予厚望,尤其是你和远光橙。可是,你们的表现让我失望透顶。”
啊,回去找一期哥哭一场,他第一次带学生就带成这样,真丢人!
羽生麻央握紧拳头,听着飞鸟的脚步声消失,半晌才能抬起头来。
“远光......”
不动行光在梦里都觉得浑身疼,还很热,一股一股地在身体里蹿着。不动行光咬牙切齿,混蛋莺丸,下手真狠!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神四处看了看,忽然就惊到了。
主人睡在他旁边,眉头紧皱着,看上去不太舒服。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大概是被冷到了。不动行光不高兴了,主人睡在这里都没人知道嘛,就让主人躺在榻榻米上这么冻着?
压切长谷部太失职了,也好意思教训他,哼!
不动行光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的被子盖在远光橙身上,刚把手拿开,远光橙就睁开了眼睛,吓死不动行光了。
“不动?”
不动行光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话,“被子......你冷......我盖的......你睡啊。”
听着断断续续的话,远光橙笑了,也不起来,自己拉着被子盖好,“身上还疼吗?”
不动行光这才想起自己的伤,低头一看,居然好的差不多了。他忽然想起梦里那股热量,是主人在给他手入吧?
不动行光又扭捏了,不自觉地玩着自己的衣角,“谢......谢谢。”
“你也躺下,身上还不舒服的吧。你躺下,陪我说说话。”
不动行光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好听话地躺在远光橙身边。距离太近了,不动行光觉得很别扭,磨磨唧唧地往后面蹭。主人的眼神也太温柔了,以前明明只是很无奈的,要么就是没什么表情。
他......他只是......不动行光越想越委屈,衣角都要被他扯破了,远光橙开了口。
“对不起,莺丸做得不对,他不该打你,我会惩罚他的。当然我也很失职,没能及时和你聊一聊,也没发现他打你了。”
不动行光睁大眼睛,他没想到主人是来给他道歉的。莺丸那也不叫打他吧,那顶多叫互看不顺眼,武力解决,然后他输了。
“也没什么,我和压切长谷部......嗯......反正我不会再跟他吵了,废刀一把的我,什么用处也没有,不值得您在意的。”
不动行光越说声音越低,远光橙却握住了他的手,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你很好,我才是没用的那个。”
不动行光吓到了,他的手在远光橙眼睛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点湿润。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好怕他哭出来啊,到底怎么回事,谁让主人伤心了?!
“主......橙橙?”
远光橙抬起头,漂亮的眼睛弯起,“还是第一次听不动喊我的名字啊。”
不动行光整个脸都红了,“我只是废......”
远光橙打断他的话,坚定地告诉他,“没有,不动行光很好,很体贴,很善良,很可爱,很优秀,是当之无愧的名刀。以前是,现在也是,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啊。”
不动行光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最近一直在胡闹,很多时候都是他主动挑衅长谷部,主人却说他很好?!
不动行光低下头,忍住不掉眼泪。在主人眼前哭什么的,实在是没面子,他才不想主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橙橙,你还要睡吗?”不动行光鼓起勇气说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我去找长谷部,嗯......然后找莺丸......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远光橙坐起身来,看了看天色,道,“你去吧,我回房间就好。”
不动行光点点头,跟着远光橙出了门,然后分开,脚步很雀跃。远光橙笑了笑,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碰到了莺丸,笑着跟他挥手。
莺丸和他一起往阁楼走去,知道不动待会儿要来找自己,也坦诚了自己的错误,会自觉受罚的,远光橙却停了脚步。
莺丸有点莫名,“橙橙?”那是什么眼神?
远光橙看着他,晨曦笼罩在他的周身,让本就温柔的莺丸看上去更加柔和。
这样的刀剑,究竟为什么会对不动行光动手,明明在战场上都不会轻易发怒的。
远光橙想起莺丸找不动行光之前,自己和他说过的话,表露出的情绪,强烈,且负面。
是他影响的,是他的能力让莺丸大幅度偏离设定的数值,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仅仅是莺丸。
远光橙想起飞鸟给他看的表格,最早一批来到这个本丸的刀剑全部偏离轨道,时间越久,幅度越大。早川怜也说过,他的刀剑在人群里非常显眼,连飞鸟都开始调查了。
那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天赋,那就是个祸害!
“呐,莺丸,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不太像莺丸了?”
莺丸不明所以,什么叫他不像自己了?
“我就是我啊,没什么像不像的吧。”
远光橙眼神幽幽地看着他,莺丸有点发愣。远光橙的眼睛原本黑亮清澈,现在却像个漩涡一样,好像有一股力量想把他吸进去。
远光橙的话语像梦呓一样,“你就是你啊,莺丸。我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能力,我没有改变什么,我就这样没什么不好啊!我就是个普通人,莺丸你觉得呢?我不要上课了,不要看见他们!莺丸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莺丸,我......”
“住口,远光橙!”
一声怒吼让莺丸溃散的眼神立刻恢复清明,他忍不住抚住心口,惊讶地看着发蒙的远光橙,他刚才好像被橙橙控制了?!
满面怒容的三日月宗近用力掐住远光橙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边拖,甚至拽倒了远光橙,他也无动于衷,完全没有以前宠着远光橙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远光橙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三日月宗近的声音像从深渊而来,他听不清,但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对不起。”
远光橙晕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开挂,橙橙的能力没那么厉害,是属于附属地位的一种能力,他需要一个主心骨才能正常发挥,显然他自己做不到。
还有,提前告诉大家一下,本文开始准备完结了,橙橙带领刀剑男士进入现代后,就是本文结束的时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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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完全是你的
什么是才能呢?是别人没有,而你所有的东西。它可能是拯救世界的超能力,也可能是在远光橙看来尘埃一样无足轻重的东西。
他成绩好,他家世好,他长得好,他眼里的可有可无,在别人眼里成了优势,是不公平,然后给他捆绑上莫名的责任。
责任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一种完美的托词,是可以毫无负担的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然后坐享别人的劳动成果。
“远光同学啊,你不是喜欢读书吗,那我们小组的读书报告就交给你啦,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小气的!”
然后他一个人做完了四个人的读书报告,然后看着别人接受表扬。
“你爸爸是医生吧,我妈妈的同事的女儿不舒服,你帮我跟你爸爸说下吧!哎?自己去?不要啦,那多麻烦,排到了也不是你爸爸这个水平的。”
然后他懵懂地到了医院,在偌大的医院里找爸爸,等到了半夜,爸爸才从手术台下来。
从同学,到老师,都是一些自己动动手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都要交给他做呢?为什么他一定要接受呢?
“因为远光你做起来就方便很多啊,都是小事而已嘛。”班主任这样笑着跟他说,然后交给他一个文件袋,“这个一定要交给你妈妈哦,最好下周一就能给我回复。”
他一直很困惑,每个人都这么理所当然地拜托他做事,为什么没有人感谢他呢?为什么紧跟着的是孤立,是嘲讽,是霸凌?是他们的错,还是自己想错了?
他尝试过寻找学校的帮助,结果是更严重的霸凌,一夜之间,他变成了“村八部”,没人敢跟他讲话。
那段时间,远光橙觉得自己有点抑郁倾向,其他遭到霸凌的孩子还能向父母哭诉,他们还能转学。他回到家里,不是空荡荡的一个人站在客厅,就是看着爸妈忙或者睡着。
所以他沉默着,沉默着,然后爆发。
除了当事的三个人,再也没有人知道了,瘦弱的远光橙也有一天会拿砖头打破别人的头,然后......
银色的刀刃在夕阳下染上了暮色,凌冽的锋芒刺痛了他们的眼睛。
“呐,都知道我爸爸是医生吧,你们说,我会不会用手术刀呢?”
他后来想,当时他的表情一定很恐怖,所以那些不良从此没在他眼前出现过。他的生活有了真空地带,没人敢惹他,除了口舌两句,连直视他都不敢,毕竟,他可能会拿手术刀捅人的啊。远光橙懒得理会,周围清清静静挺好。
然后爸爸就意识到儿子的异样了。
为时已晚,他什么都不会知道,他能知道的就是表面的波澜,内里的惊涛骇浪只在最深处涌动着,破坏着。
好像一切就是从无底线地接受了别人的责任开始的,好像他的才能是原罪,他的一生都被霸凌绑架了。
到了刀剑世界,他一度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得到了治愈,有人宠他爱他,有人理解他,有人接受他的软弱无能,接受他的逃避。
然后呢,他用自己的感染力控制了莺丸,如果不是三日月宗近打断,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而他也因为驾驭不了突然暴涨的能力晕倒,躺了一天。
他知道的,他不是温柔善良的人,他努力变得正常,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破坏欲,但好像他做不到了。得到的温暖越多,心里的暴力因子就越沸腾。他在时之政府就想对飞鸟发火,在羽生麻央拦住他的时候想动手,回来之后太激动,无意识做了那样的事。
“这是意外,我没想伤害莺丸的。”远光橙看着头顶,影影绰绰的光芒穿透水面,在水底变幻闪烁。
“这样想有没有舒服一点?啊~远光橙你果然变态了。”
数珠丸恒次坐在水边,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平静的水面,估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沉入水底,把审神者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