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切光忠跟在远光橙身后,轻声问道,“橙橙想吃什么呢?”
“你看着办吧,咪酱,我很饿,吃什么都行。”
大家都松了口气,橙橙还想吃饭就证明没多丧气,人只要精神上撑得住,多大的困难都能撑过去的。何况,他们家的橙橙一向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啊。
清光走在他身边,想到一个问题,“以后还是走一天吗?刀剑男士也不能陪你进入现世了?”
远光橙拉住他的手,点了点头,“对,和最开始一样。”
刀剑们看远光橙不像有事的样子,也逐渐放下了心。失败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只要能够东山再起,很显然橙橙根本没打算放弃,那就一步一步来吧。
吃完饭,远光橙一个人走了。没让刀剑跟着他,自己悄悄地离开。虽然尽量让自己面对现实了,但有些情绪还是止不住地从心底冒出来。刀剑已经为他担忧得够多了,就不要再为这些小事操心了。
三日月宗近站在阁楼门口,沉默不语。莺丸站在楼下喊他,两个人就这样一上一下地聊了起来。
“橙橙家里出事了吧?”
“嗯,他爸爸让他离开刀剑世界,橙橙不肯,两个人吵了一架,才惹出了事。橙橙决定不再妥协,如果他爸爸还这样,他搬出去一个人住,吃住之类的问题他都想好了。”
莺丸头都痛了,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眼看着拨云见日了,突然来了个急转弯,人类也太善变了。橙橙才十五岁,自己住也太凄凉了。以前虽然也没人管,但至少还有个家的样子,现在好了,真的一个人了,刀剑还不能陪着他。
三日月宗近关上阁楼的门,慢慢走了下来,“让橙橙自己处理吧,我们帮不上忙。我们对他表现得太过关心,反而容易刺激他想起爸爸的种种不好,那毕竟是他爸爸,平常心就好。”
莺丸揉揉眉心,他们现在又分开在两个世界了,担心也无济于事。
被众人担心着的远光橙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躲在了家附近的小路上。他看了下时间,是周六的凌晨,爸爸可能还没睡,他现在心很累,没力气再吵一架。还是拿着爷爷奶奶房子的钥匙走人吧,躲两天是两天。
翻进自家庭院后,远光橙悄悄从窗户外往里看,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在,楼上他的房间也没亮灯。远光橙轻轻一跳,悄无声息地扒住了二楼的窗户边沿,他还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确认无人后,用灵力拉开锁,钻了进去。
房间和他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远光橙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之后,拉开书桌最下面一层的抽屉,找到老房子的钥匙,又拿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塞进耽美文库里,原路离开。
翻过墙头的那一刻,远光橙忽然心里一空。
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远光橙摸出手机,看到了三位小伙伴的留言。
藤原爱莉:阿橙,我们先走了,时之政府不能久留。还有啊,京都的秋叶什么时候红呢?我要开始攒路费啦!
吉田慎:下次动手麻烦打个招呼,溯行军的血太恶心了!我回家还在一直干呕,我妈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羽生麻央:回来给我打电话。
远光橙看着手机上的01:44,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打吧,这时间也太晚了,不打吧,又觉得白白让人担心。他看着羽生麻央的手机号,边走边犹豫。没等他犹豫完,手指一滑,就按到了拨号键。他正急着要挂断,那边已经接通了。
“橙,你回来了?”
远光橙马上道歉,“啊我回来了,不好意思啊麻央,我不小心碰到就拨出去了,打扰你休息了,我马上挂!”
羽生麻央迅速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灯,语气丝毫没有刚被吵醒的朦胧,无比果断地阻止,“没事,我还没睡。”
“啊?还没睡?你也太拼命了,高中生也要注意身体啊。”看这口齿清晰地,真没睡啊?远光橙突然心有戚戚焉,比你优秀的人,比你更努力,人生真是太艰难了。
羽生麻央当然跟不上远光橙的脑回路,只是很关心他的现状,“你在哪里呢?”
“路边上等出租车呢,我去爷爷奶奶家。”
羽生麻央也没细问,以为他是躲他爸爸才到爷爷奶奶家去,完全没想到老人家早已去世,房子空置了很多年。现在住进去,怕是要呛一鼻子的灰。
“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如果觉得太无聊,就去找爱莉和阿慎,他们也会很开心的。”
远光橙又心酸了,他刚刚才觉得全世界的寂寞压在了自己身上,马上就有小天使给他送温暖了。
“谢谢你,麻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谁还没跟自己父母吵过架啊,我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人生的必修课,马上就要体验离家出走,开心着呢,你别担心啦!”
羽生麻央被他逗笑了,都被逼到大半夜离家出走,这家伙还跟出游一样心大,也是让人羡慕了。
“到了之后给我打个电话,然后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远光橙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上地址后,跟羽生麻央保证到家了给他发短信,他觉得电话太吵了,良心不安,被羽生麻央驳回,只好乖乖答应。
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路边风景,远光橙捏了捏手指,然后松开抱住手臂。
“啧啧,我可真是有钱,半夜打车。”
远光橙不知道,在他刚刚坐车离开不到五分钟,他的爸爸就回来了,一身酒气,脚步踉跄,一之濑明野恨不得把他甩在路边,让他发疯去。
好不容易拧开大门,一之濑明野把爸爸扔在了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完全不想理会那个想儿子快想出毛病的人。
他好不容易早下个班,就被这人一个电话叫了出来,居然还是酒吧,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人家泡吧都是失恋啦失业啦,他倒好,把儿子弄丢了。
活该啊。
“橙橙......”
“别喊了,你儿子不在家。”多大的事啊,就在这儿要死要活的,他都替远光橙心累。
远光晴的天真,总是很伤人。越是在乎他,伤得越重。
爸爸安静了,眼睛半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没有多醉,就是不知道干什么,干脆就趴在沙发上好了。
一之濑抽了根烟,吐出一个大烟圈,神情不耐,“远光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怂?要么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要么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你这是闹哪出啊,那小兔崽子又看不见。”
“我不要打给他,他不会理我。”远光晴把脸埋在沙发里,语气很失落,“他更喜欢他那些朋友,不喜欢我。”
一之濑明野一点也不同情,“这是你自找的,我当初就说过了,你们这样养孩子,迟早会出问题。你儿子自己争气,活的好好的,这跟你没什么关系。远光晴,你要知道,是你需要你儿子,你儿子不怎么需要你。”
爸爸揪心地疼着,头痛欲裂,即使这样他也明白一之濑没说错,“我才发现我的人生很失败,婚姻没了,儿子也走了,这个家就剩我一个人。是我自己害怕一个人待着,所以总想着要橙橙陪着我。”
一之濑明野又恶狠狠地吐出一口烟,“你跟我说这些没用,跟你儿子说去。哦,我忘记了,他被你气跑了。”
爸爸不说话,他慢慢坐了起来,表情严肃,像是在思考很重要的问题,一之濑明野也不打扰他。
时针指向三点的时候,爸爸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帮我预约下时间吧,我一定会去。”
一之濑明野松了口气,还好,远光晴还有自救的欲望。就怕他缠着儿子答应他的要求,那远光橙真要被他逼死了。
“我之前问了一下医生的时间,下礼拜三上午有空,你可以吗?”
爸爸点点头,“没问题,我想通了,现在我儿子最重要。既然你觉得我需要看心理医生,我就去。”
“行,我来安排。”一之濑明野站起来,准备回家了,“你不用太担心远光橙,那小子很机灵,不会让自己受苦的。”
爸爸揉了一把脸,突然问道,“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吗?一直在为难别人?”
他的婚姻,他的家庭通通失败了,是他的问题吗?
一之濑明野一顿,很快垂下眼眸,“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你该考虑的是,怎么才能让你儿子重新接受你。你现在最关心的,不就是你的宝贝儿子吗?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未来才重要。”
“你说得对,橙橙最重要。”
一之濑明野笑了笑,转身出门,开着自己的车离开。凌晨时分的京都褪去了白日的华丽,安静又孤独。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啊,远光晴。”一之濑明野看着路口的红绿灯,自嘲地笑笑,“就让你儿子好好折磨一下你,这样你才会知道有多痛。”
加油,远光橙,跑的远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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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女朋友
周五的一夜,远光橙躲进了翅膀里睡了几个小时。他也是偶尔才发现自己还有这个隐藏技能,用起来非常得心应手,是离家出走的必备良品。
睡饱了他就从翅膀里爬出来,开始收拾房间。这个房子他并不陌生,婴幼儿时期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即使记忆模糊,但感觉依然存在。随着他的长大,爷爷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之后便相继离世,房子也留给了唯一的孙子。
远光橙走到庭院里,这里已经荒废了很多年。爷爷奶奶非常喜欢摆弄这个小院子,远光橙依稀还记得一些事,他们会抱着自己给花花草草浇水,会指着一朵朵花告诉他名字,会看着他在草地上跑来跑去。
那些温暖快乐的日子很短暂,但对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他之所以没在孤独里扭曲,不是他天赋异禀生性阳光,大概是因为在婴儿时期已经得到了很多爱。
远光橙打算把小院子整理一下,先除草,给土地施肥,然后种点花草。墙上种上蔷薇或者绿植,角落里以前种什么来着?远光橙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这个房子里有他三岁之前的照片,翻出来应该能对照着种一遍。
想想就觉得是个很大的工程,现在还是夏天,种花种草都不太行,买现成的也太贵了。远光橙想不出解决办法,干脆也不想了,先把房间里面收拾好吧,得先住进去。
把带过来的衣服放下,远光橙就背着耽美文库出门。出门的时候,隔壁邻居家的欧巴桑刚好也出门遛狗,看见远光橙还愣了一下。
“阿诺~你是......”
远光橙对她有点印象,因为自己家没有孩子,所以很喜欢邻居家的小孙子。小时候经常送他吃的,还带他去游乐园。
“由里子阿姨好,我是远光家的远光橙,这两天会住过来。”
由里子立刻就激动了,一把握住他的手,“果然是橙橙啊,你终于回来了,叔叔阿姨常念叨你呢!橙橙长大了,也更帅了哦!”
这样坦白直率的热情,成功让远光橙红了脸。小时候虽然总是仗着萌萌的外表,在阿姨家蹭吃蹭喝,但长大了总是不好意思。
由里子也没问远光橙为什么突然回来,孩子大了嘛,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只要不做坏事,随便他们怎么闹腾好了。
“这房子好多年没住人,要打扫很久的。”由里子兴冲冲地说道,“你是要去买东西吗?稍等一下哦,阿姨和你一起去!”
远光橙急忙想要拒绝,“阿姨,我一个人就可以的,哎,阿姨!阿姨啊~”
由里子没管远光橙的拒绝,拉着小狗转身跑回家,不一会儿就拉出她的老公,胖乎乎的鹤田叔叔,小时候总是喜欢把他抱在肩膀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样笑眯眯的样子,连长相都没怎么变,好像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止了。
“橙橙回来了啊,你跟由里子去超市买东西,房子我来给你打扫吧。”鹤田仔细看了眼远光橙,很感慨地说道,“当年那么小的孩子,现在都这么大了,我们都老了哦。”
远光橙连忙摇头,“叔叔阿姨不老,还和当年一样。”
由里子向他伸出了手,“钥匙给我们,房子的事情大人来处理!啊对了,阿娜达,你去买一些橙橙喜欢吃的菜,中午让橙橙来我们家吃饭,我记得橙橙喜欢吃烤鱼和天妇罗,对吗?”
远光橙眼眶一热,他们居然还记得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得差不多了,只依稀记得一点点,但别人却仍然记得他。
远光橙不想让鹤田给他打扫,这太麻烦人了。由里子却直接把他手里的钥匙抢了过来,交给了她老公,拖着远光橙就去开车,风风火火,一如往昔。
到了超市,由里子熟门熟路地开始采买。老房子要什么没什么,所有生活必需品都要买一遍。远光橙也没列个清单,由里子一边询问他的需求,一边挑选最物美价廉的产品。
“咱们一样一样来,首先是扫帚、簸箕、垃圾桶、垃圾袋、口罩、头巾和抹布,打扫卫生不能缺了它们,吸尘器需要吗?我觉得没太大必要,我们家的拿过去就好啦,钱要省着花。”
远光橙从善如流,“那就不要。”
由里子又走到了另一个货架,“所有的纸巾都要来一套,厨房的、客厅的、卫生间的,还有各种毛巾浴巾,收纳盒也要一些吧?这个先放着,说不定家里还有。走走,咱们买洗衣液、沐浴露、洗发露、洗手液去!最近新出了一款香橙味的香皂,你一定会喜欢的!”
远光橙就这样被拉着在超市里打转,基本不太反驳由里子的话,任由她欢天喜地地采购。他其实知道要买些什么,毕竟最开始在刀剑世界,他也是带着清光两个人收拾完整座本丸。但像这样跟在长辈的身后,听她絮絮叨叨最近新出了什么产品,什么样的清洁剂最好用,哪里的蔬菜最新鲜,他就觉得满足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