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伤》[架空幻想] 完结—— BY:回南雀

作者:回南雀  录入:06-05

直播快要结束时,宋墨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腿。
我吓了一跳,将一朵奥斯丁玫瑰抖到了地上。
宋墨见了直接要用手去捡,我也顾不得在直播,连忙阻止他。
“别别别,别吃……”我先一步捡起那朵淡粉色的玫瑰,将它扔进了垃圾箱。
宋墨呆呆看着我,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我总觉得他有些受打击。
“我……我等会儿给你做杯子蛋糕好不好?”
宋墨双眼一亮,冲我露出了小小的微笑,点了点头。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让他先在一旁等待,说自己很快就好。
摄像头角度关系,并拍不到矮小的宋墨,可我方才弯腰那一下,却实打实地被拍到了侧脸。我直起身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僵硬了一瞬,下意识去看屏幕,结果看到了自己完全显露出来的一整张面孔,惊恐瞪眼的表情甚至有几分好笑。
评论爆炸式增长,快得我甚至来不及细看。
我立马站直了,让自己的脸远离拍摄区,说话开始结结巴巴:“今,今天就到这里……”
没说“再见”,也没说以往那些结束词,我匆匆关闭了直播。
虽然我看不到镜头背后的人,但我知道他们都在看着我。这让我想到了两年前,观众的嘘声仿佛近在耳畔,他们大叫着“取消成绩”、“让他滚蛋”,彷如另一种形式的狂欢,完全将我单薄的辩解淹没在声潮中。
深吸一口气,我转身靠在料理台上,四肢发麻,手心疯狂出汗。大概过了两分钟,身体上的不适才有所缓解,心跳也恢复正常。
我低着头,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小手,轻轻扯了扯我的围腰。一抬眼,便见宋墨面有忧色地盯着我,眉心拧成了个小疙瘩。
“我没事……”我虚弱地冲他笑了笑。
他看我一阵,忽然转身走开,又很快回来,手里抱着一台平板电脑。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解地望着他。他手指熟练地操作划拉,不一会儿,我便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设备里传了出来。
“驯养我吧。我不过是成千上万只狐狸中的其中一只……”
我猛地一怔,凑到他身旁,发现他平板里竟然有我所有的直播录像。
“你……一直看我的直播?”
宋墨腼腆地点了点头,指着那段《小王子》的视频,张开了嘴:“……喜欢。”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话,声音又轻又细,稚嫩得犹如一团柔软的棉花糖。
不论是他开口说话这件事,还是他看我直播这件事,都有些让我震惊得回不过神。这股震惊甚至冲淡了我方才在直播事故中所受到的刺激。
我突然想到:“那你那天在商场,是因为认出我的声音才跟着我的?”
宋墨迟疑片刻,心虚地别开眼,又看回我,最后在我的灼灼盯视下极轻微地点了头。
“……”
保姆小姐“死”得冤。
叹了口气,我伸手捏着他白嫩的小脸,警告道:“以后可不能这么瞎跑,你只在网上听过我的声音,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万一认错人呢?而且就算认对了人,要是我是个坏人怎么办?”
“嗯……”宋墨被我扯得脸都变形,懵懂地睁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重重点了点头。那模样像极了无害的小狗,我一瞬间甚至有种缩小版的宋柏劳在看着我的错觉。
宋柏劳的儿子,怎么能和他都不像呢。
“好乖。”我奖励似的替他揉了揉脸颊。
答应了要给宋墨做杯子蛋糕,自然不能食言。好在也不麻烦,将拌匀面糊倒进模具,放入烤箱,等待十五分钟,绵软的海绵蛋糕便出炉了。
我在表面挤上一层奶油霜,又将方才直播做好的各色裱花装点其上。很快,一组漂亮的杯子蛋糕就做好了。
宋墨兴奋地从中挑了一个,看了许久不舍得吃。
“吃吧,还有很多呢。你不吃,放两天就坏了。”
听我这样说,他这才小口小口吃起来。
他的吃相有点香,搞得我也饿了,便拿起一个小蛋糕同他一起吃起来。
就在这时,前厅传来响动,我隐隐听到汽车引擎声近了又远。
不一会儿,据九嫂说总是住在市区的宋柏劳一身西装笔挺地从外面进来,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他边走边将手探向身后,用指纹密码解开脸上的止咬器,将它丢到了一旁桌上。
“你们在做什么?”
我和宋墨嘴里的东西都没咽下,手上各自拿着半个蛋糕,他也不是没看到,却还要明知故问一句。
“做……做蛋糕。”我慌忙咽下嘴里的蛋糕,结果因为太急噎住了,冲到水槽旁盛了几捧水才艰难咽下去。
擦着嘴一回身,就见宋柏劳皱眉朝我走来,我一惊,忍不住往后靠了靠。他倏地停下了脚步,有些厌倦地瞥开眼,似乎已经懒得对我愚蠢的行径出言嘲讽。
他视线落到我做的蛋糕上:“你做的?”
我有些紧张,但我也说不清这份紧张到底从何而来。
“是……”
他随意地挑选了一个,送到嘴边。没有立刻张嘴,而是耸动着鼻尖嗅闻了一下,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东西是否可以食用。
几秒后,他在蛋糕侧面咬下一口,又很快放回去。
“太甜了。”他用拇指揩去唇角的奶油,只给了一个评语。
我的心也同那块蛋糕一样落回了原处。
“我回来拿样东西,很快就走。”说着他冲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有些轻佻的笑,“晚上不用等我。”那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不怎么喜欢,但还算有趣的玩具。
他没有再碰那块蛋糕,转身上了楼。
等他身影完全消失,我缓缓走向岛台,重新拿起一杯蛋糕咬了口。
因为是给小孩子吃的,我明明有少加糖……
“不甜……”
我怔然看向宋墨,他对着我又说了遍:“不甜,爸爸说谎。”
还难得地说了长句。
我心里一片柔软,宋柏劳虽然是个混蛋,但他的孩子却很可爱。
“嗯,爸爸是个说谎精。”我冲他笑道。


第九章
【我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睁开眼发现自己做梦了。我甚至分辨不清这是美梦还是噩梦。】
宋墨由于无法同人很好的交流,虽然五岁了也没去上学,一周七天,他六天都会排上满满的课程。倒是和我很像。
我一周直播六天,也是只休一天。不过由于之前的直播事故我还没缓过劲,就与平台管理员多请了两天假,好凑够三天彻底放松一下。
本来就是苟延残喘,也不在意更糊一些了。
宋柏劳的藏书十分可观,用四面环墙,高达四五米的胡桃木书柜整齐码放,最顶上的书要靠梯子辅助才可拿到。
图书室中央铺着深红花纹的手织地毯,做工良好的黑色皮沙发以绝对的对称压在地毯中轴线上,两旁相同的位置各摆了一只单人沙发,围拢着同是胡桃木制成的茶几。
整座图书室的布局舒适、厚重,还有点强迫症。
这么多书一下子让我有些眼花缭乱,我一面面墙看过去,想寻找两本介绍甜点蛋糕的书本杂志。但不知道是不是宋柏劳对这方面不感兴趣的原因,可看的非常少。
最后我登上梯子,开始往高处寻找。
长梯顺着滑轨在书架间挪移,没有找到烘焙方面的书,一本名为《生命的意义》的摄影集却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将它从书架上抽出来,不想里面夹着的东西一不注意散落开来,飘飘荡荡坠到地上。
我吓了一跳,赶忙下去捡。它们大多叠得四四方方,有一张已经展开,我捡起那张展开的纸一看,发现它不是随书附赠的明信片或者海报,而是一封信。
笔迹稚嫩,字里行间又透着一种超出年龄的早熟。
【妈妈,你能带我走吗?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不喜欢这个新家。
爸爸说夏家父子是他的责任,那我们是什么呢?我们是他的牺牲品吗?
昨天我救回了一只受伤的小鸟,晚上夏砚池发病了,爸爸很生气,将小鸟扔了出去,今天早上我发现了它的尸体。
我好难过,我好恨他。
妈妈,求你来看看我,我很想你。
……】
看了几段,我意识到这是宋柏劳小时候写给他妈妈的信。窥人隐私总不太好,我没有继续往下看,将它折起来与其它几封信叠在了一起。
打开那本摄影集,我在一页介绍“红嘴相思鸟”的书页中发现一只空的信封。
信封已经泛黄,颇具年代感,写着地址收件人的那一面被盖了硕大的“退回”字样,该是没能成功寄出。
我不禁生出无限想象,幼小的宋柏劳日日盼着母亲能来接他,在连续写了几封没有回音的信后,他于希望中收到了自己被退回的信件。他终于意识到对方可能已经不辞而别,离开了那个曾经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他的信无法传递给任何人,他的痛苦亦然。从此他放弃挣扎,藏起这些信,直到连自己都忘了它们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突然升级做父亲的缘故,哪怕宋柏劳现在活得潇潇洒洒还是个不得了的大混蛋,但想到曾经有一度他也如此无助绝望过,我便心中酸楚,为他不平。
做了父母的人就会看不得孩子受罪,原来是真的。
我轻叹一声,将信件重新塞回信封中,夹回原来的书页。正打算登上梯子把摄影集放回原位,门外忽地响起宋柏劳模糊的声音。
“宁郁呢?”他不知像谁询问我的去处,口气很不好。
“好,好像在图书室……”
我心中惴惴,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慌张之下将手里的摄影集随便塞进了一旁书架上。
刚塞完,图书室的门便被大力推开,宋柏劳一身怒意出现在我面前。
我扶着书架,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
宋柏劳急匆匆要见我,真见了我反而不说话了。他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沉着脸看了我片刻,调转脚步往沙发上一坐,将平板丢到了茶几上。
屏幕因为他的动作亮了起来,他散漫地靠坐在那里,一手支着下巴,食指点在侧脸上。
“看看。”他看了看我,又将视线落在平板上。
我不安地走到茶几前,弯腰拿起平板看起来,一看之下有些震惊。
“惊,夏盛集团总裁宋柏劳新婚夫人竟是琥珀抄袭主播宁郁。”宋柏劳语气毫无起伏地念出了我正在看的这篇报道的标题,“不仅他们惊,我也很惊讶。”
我小心放下平板,吃不准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是兴师问罪,还是单纯表达被蒙在鼓里的不满。
“我已经直播两年了,你之前也没说我不可以有工作……”
他冷笑着打断我:“直播两年,之前一直没露脸,前两天突然露了个脸,还告诉他们你嫁给了一个alpha,你挺有想法啊。”
我心中一紧,明白过来,他是觉得我在利用他炒作自己。
“不是。我……那是意外,是宋墨忽然跑过来……”
宋柏劳眉心猛地一蹙:“别扯宋墨。”
他的语气太过严厉冰冷,叫我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再出口的声音都要细弱几分。
“我就是一个直播做蛋糕的,又不是娱乐主播,哪里有炒作的必要……”
这话说得其实也不对,向平他们不就是拿我炒作自己的吗?现在他们直播火热,连带许美人生意兴隆,军功章也有我的一半。
“那抄袭主播又是怎么回事?你还做了多少蠢事最好今天全说出来。”他一脚踹在茶几上,将茶几踹得都歪斜了两分。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耳边紧跟着响起宋柏劳不容反抗的命令语句。
“坐下!”
我眼皮猛跳了跳,大跨一步,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屁股只敢占个边儿,也好随时随地跳起来逃命。
“是这样……”双手放在膝头,我垂着眼,盯着自己拇指的指甲盖,回忆起两年前的事情。
向平会恨我,现在想来其实早有迹可循。
他身为师父独子,却得不到师父的认可。师父整日拿我与他做比较,训斥他样样不如我,甚至想要通过撮合我俩的方式将许美人交给我掌管。
身为beta已经够苦,他还要被同为beta的我踩在脚下揉搓,不在压抑中爆发,就在压抑中变态。
所以他变态了。
那时候正值法国国际蛋糕大赛报名期间,师父身体一下子不行了,送到医院查出来已经是肝癌晚期。他不愿意治,说自己活够了,要去找师娘,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几个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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