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愁见娄酌马上就要磕到尖锐的桌角,伸手包住桌角,让娄酌贴着他的手起来。
娄酌起身,用不同于以往的略显炽热的目光看着肖愁的手。
肖愁淡定收回手,从柜子里抽出一本书册,换了件好见人的外衣准备出门去,对娄酌道:“我下山找阿清,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要多读书。”
“是。”娄酌恭恭敬敬答应下来。
待肖愁离去,娄酌想着肖愁所言“多读书”,从书架上随便找了本书看,没想到闭眼随手一拿就是那本《幽净迢迢》。
如见亲人一般的亲切啊。
娄酌知道肖愁平常话本看的多,没想到也看这个,不过也应该说是意料之中吧,毕竟这书红遍了王城大街小巷,完全不知道怎么红的。
娄酌怀揣着一种禁忌的仪式感,把那一排的《幽净迢迢》全部拿了下来,竟然有十五六本之多,记得他当年看到的也就只有三和四,没想到时隔三年再相逢竟已经有了“壹拾伍”“壹拾陆”,当真是日月如梭。
虽然他觉得趁肖愁不在,来看这种东西,简直有伤风化,但是,当年连皇帝都在看的话本,他看一下怎么了?
先前说书人说明玉娘娘留了一招后手,使得幽王爷与净山灵仙得以转生再相见。可是兔仙暗恋净山灵仙已久,便从中作梗,使得净山灵仙转成了幽王爷的男宠,沦落烟花之地。一番胡天胡地之后二人终于在人间终成眷属。
娄酌险些丢掉书,肖愁为什么会看这些东西?剧情并不是他吓得差点丢书的重点,重点是里面满满当当占了八张纸的一段内容,是一段隐晦至极,但是酣畅淋漓的,房中事。
这就有点不可言说了,而娄酌竟然还把它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看完了。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阵心神激荡之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件重要的事——这可是两个男人啊,相知相爱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情节!
娄酌刚长成的喉结不自觉的轻轻滚动,耳根泛红。
方才书里的描绘也真是神奇,体现了语言的博大精深之处,看不懂的便就看不懂了,若是看得懂,那便就极有画面感了,生动,且形象。
娄酌做贼心虚看了一眼窗外,能看见有人在上山,娄酌顿时慌了手脚,手忙脚乱把书按顺序塞回去,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着《道德经》开始研读。
马上肖愁就进来了,阿清跟在他身后。肖愁随便看了一眼娄酌手里的东西,道:“哟,这么勤奋好学呀。”
娄酌自觉面色不对,连忙低下头去,试图遮盖自己过红的耳根。
肖愁五大三粗到没注意什么,反倒是阿清心细,先发觉娄酌不对,关心道:“二殿下怎么了?身体不适吗?怎的耳朵这么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家小姐姐说要送我礼物我好快乐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多谢姑娘关心。”娄酌合上《道德经》,依然执着的低着头,“师尊,弟子今日兴许当真有些身体不适,便先行一步了。”
肖愁愣愣道:“好啊,要什么药么?我帮你煎。”
娄酌几乎是咬牙切齿:“不必,多谢师尊美意。”
肖愁都没反应过来,娄酌就已经跑了,转头问阿清:“他怎么了?”
阿清也是睁着眼微张着嘴摇头。
肖愁道:“《道德经》就这么好看?”
阿清摇头。
倒不是因为《道德经》好看吧,是娄酌在回房之后研究了一个问题——肖愁是不是也看了这些内容?
这种断袖龙阳,甚至还有易被禁情节的话本,肖愁居然也看?
还当真是荤素不忌。
他打开门窗,让明晃晃的阳光照进来。九阙宫地理位置不错,离王城近,但是山高歧路多,幽静得很,最适合安安静静呆着修炼。
娄酌反复研读着当初肖愁给他誊抄的那本书,书□□法都是写古早的东西了,有些字词的意思已有改变,都被肖愁用朱笔细细改了过来。
这书娄酌都不知看了多少遍,先是粗略扫过几遍,再回过味来仔细参悟,每一个字都仿佛是融进了著者的灵魂。大概也只有灵魂与灵魂之间的碰撞,才能够使得他的寒幽刀精进至此吧。
肖愁的字秀气过了头,一看便知是极用心极缓慢的誊抄完的,乍一见这字,或者乍一见肖愁其人的人也许会以为这人文文弱弱的,全是君子端方与书卷气。娄酌在肖愁身边待了几年,觉出这人不但没有一点书卷气,也没什么君子端方,看上去天地无所惧,狂傲无边,其实这人不记挂什么东西,很是释然。有时会给人一种此人当是红尘阅尽的沧桑感,有时又让人觉得此人目中无物,天不怕地不怕,没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
娄酌脑袋又开始乱了,一会儿是肖愁的模样,一会儿是功法中的语句,一会儿话本中的情节。
完了,这玩意还逃不掉了。
一直头晕脑涨直到娄酌该熄灯了,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轻松了,把睡觉当做解脱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终于昏昏沉沉闭上眼,仿佛去到另一个世界。
那里的肖愁只穿着一件清凉的纱衣,神情是淡漠迷离的。忽然向他走来,轻轻抱住了他。
“肖愁”似乎是在娄酌耳边低语着什么,体温仍是冰冷,无法平息娄酌的燥热。
娄酌揽过“肖愁”的腰,“肖愁”整个人便直接趴在他身上,双臂架在娄酌腰侧,慢慢上移,最终勾住娄酌颈脖。
“肖愁”的脸不能完全看清,可娄酌就是知道,这是肖愁。
“肖愁”忽然把娄酌拉过来,不由分说吻住了娄酌的唇,那温度竟是炙热灼人的。
娄酌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肖愁”也跟着倒下,但只不过是变成了伏在娄酌身上吻住他。
娄酌用力推开肖愁,他只能看见一片虚影,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已是衣衫散乱。
“肖愁”忽然随着一阵风分崩离析,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我也曾如你般天真。”空灵缥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还伴随着低声的梵唱,辗转后直达心底。
那回声绵长悠扬,渐渐低沉下去,陷入云雾梦境中。
娄酌早晨自觉起来了,还是雷打不动的定时定点。
他都已经感觉到了一些污秽东西,明明先前也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可他却知道该怎么做,永远都是把正事先做完,再开始心烦意乱。
梦中的肖愁是他从未见过,甚至想都未敢想过的,勾人。
见过一眼便再难忘怀的那种……尽管他深知此时此刻的肖愁应该仍然睡得不省人事。
“哥哥。”阿清一早便推开房门把肖愁叫醒。
肖愁缩在被子里,闷声道:“姑娘家的,不要直接推人家门,不清不楚的。”
“真是的。”阿清责怪道,“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嫁人。”
肖愁闷在被窝里,眼都睁不开,将头埋在枕头中试图憋死自己未遂,敷衍道:“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清三步并做两步,把肖愁从被子里剥出来,抽出垫在枕头上的外衣,麻利的把肖愁摇醒。
肖愁也没力气窝火,勉勉强强睁开眼看了一眼阿清继续阖眼睡觉,倒下去壮烈砸到了床头。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平常他都是睡到日上三竿阿清来叫他才起,赖一会儿床,在娄酌来找他之前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有个徒弟,然后迅速爬起来,要是后面没什么大事了就接着睡,在哪都行,并不拘泥于床榻。
可现在是娄酌平常的起床时间,他当然起不来。
阿清道:“起来啦。”
肖愁被砸了一下稍微砸醒了点,看了眼天色,道:“还早。”
阿清道:“我看二殿下似乎身体不适,熬了些药,您给他送去啊。”
肖愁把被子拉上来盖到脸:“你那么关心他你去。”
阿清猛地颤了一下,像个要出嫁其实也确实没出嫁的小姑娘一样红了脸,不过肖愁没看到:“谁关心他了!”
肖愁感觉到了不详的气息,试探着道:“你。”
“哥哥!”阿清叫道。肖愁掀开被子自觉坐起来,脸上还有点从被窝里带来的红晕。
他看着阿清,认真道:“你喜欢他?”
阿清一下子话哽在了心口,又被呛了回去,只得咳嗽两下,捂着嘴试图遮盖两颊不自然的颜色。
肖愁深吸一口气,看来八九不离十就是了。他很没情商的说出了一句话:“那你就去和他告白啊。”十多年,他的交际之道还是没什么长进,甚至还越来越差了。难为孤幽王看得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与人交始于五官——这篇文会贯彻这句话后半句的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阿清脸不红了,忽然瞪着肖愁,眉头轻皱,眼中马上蓄满了水。哭了出来。
肖愁一下子慌了,三两下把衣服穿好,下床轻轻抱过阿清,问道:“怎么了?”
阿清也不说,就是把头埋在肖愁胸口死命哭。肖愁也抽不出身,勉为其难用灵力推着锁了门。
这死没情商的家伙放任阿清哭了一会儿,等到好点了又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了?”
于是阿清又哭了。
更大声。
肖愁望天,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最后一遍,他还是不死心。
阿清可能是哭半天累了,腿软了一下,直接坐在了床边,眼睛红得很,方才梨花带雨哭了一场,江南养的姑娘看上去便更是水灵灵的,煞是好看。
阿清哽咽着道:“上月十五我就告白了。”
肖愁不长眼的问道:“然后呢?他没答应?”
阿清听着眼有红了,可偏偏深知肖愁那张破嘴,愣是说不出什么来,只好哭,声嘶力竭地哭。
肖愁站在一边束手无策,想望天,又觉得这事求人不如求己。
他对阿清这种反应表示不解,当年娄酌灰飞烟灭他都没这么大反应,小姑娘的心思可还真是旁人难以理解。但是他显然没资格说话。只有被告白经验的人没资格说话。
他无奈道:“那我怎么办?要不你去打他一顿?或者打我一顿?”
阿清忽的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气笑的。
肖愁也无奈得很,道:“别生气了好不好?别哭了。”
阿清三两下抹干眼泪,整理好头发,颇有经验地揉了揉右眼眼眶,让两边红得不均匀。
阿清道:“我走啦,记得把药热热送过去。”
肖愁不解:“你给他熬了什么药为什么还要我送过去?你送过去不是更能促进感情吗?”
阿清气结,抽搐了两下决定甩手走人。
娄酌便站在门外,愿意是来找肖愁的,却看见阿清气冲冲跑了出来,知道肖愁已经醒了,便敲门:“师尊。”
肖愁开门,道:“何事?”
娄酌怔怔的对着肖愁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迅速低下头,掩盖自己无处安放的目光。
娄酌道:“弟子近日身体不适,可能修行要耽搁几日。”
“啊?还真的身体不适啊?”肖愁让娄酌进来,再次关上门窗,密不透风的那种,“练气期一过,这些小病小灾自然会少啊。”
娄酌面不改色暗自筹划如何装出偶感风寒的样子。
肖愁看他脸色似乎不太好,伸手想试试他额头的温度,娄酌却忽然退了一步。
肖愁见他脸色吓人,难得眼不瞎了一次:“你这哪是身体不适啊,都像是有心魔。”
娄酌听着,仍不敢抬头,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出了夜里那事他根本就无法直面肖愁。
肖愁更加确定了,想想从身上解下来那块白玉佩,递给娄酌:“这个,能清心净神的,效果显著。”
娄酌接过玉佩,玉佩上端端正正刻着“消愁”二字,细看,边上还有一行小字,“旭文二十九年娄携卿刻”。
“旭文”是先帝的年号,先帝在位二十九年,然后上官家叛乱,不出三日被盛番侯平定,穆兴帝登基。
这“旭文二十九年”的娄携卿,是个什么人呢?
肖愁不是会缺这种东西的人,尽管这已经是上好的蓝田白玉了,他也不会稀罕。可这块玉佩从娄酌见他起他就带在身上,视若珍宝,想必其中情意是难以衡量的吧……那肖愁又怎会轻易送出呢?
娄酌思及此,又将玉佩呈了上去,道:“此物应是师尊重要的东西,不敢轻易留。”
肖愁挑眉:“重要的东西?哪看出来的?就因为我带着它?这头发我还天天带着呢,我现在就能给剪掉。这算什么重要的东西?”
见娄酌还是没有乖乖听话,肖愁继续道:“年轻人,难道你以为离了它我还能活不成吗?人离了什么都是活的成的,只要你够强。”
肖愁拿过玉佩,往娄酌怀里一拍,拂袖离去:“好好休息几天吧,日后可有的忙的。”
娄酌握着还有余温的玉佩,注视着肖愁宛若天外仙的背影,目光黯然。
肖愁既然说好好休息几天……应该是他这几天不要皇宫九阙宫两边跑,可以自由几天了吧。大概也可以去王城街上看看吧。
他当机立断收拾好东西,跟肖愁打好招呼便下山。
他许久未认真逛过王城了,比起他上次来,又热闹了一些,最明显的体现是开了一家名叫“竹音楼”的歌舞妓坊,繁华热闹得很。